庸常岁月（1）
庸常岁月
“我不去，我不去上学！”
一个小男孩大声哭闹地搂着妈妈脖子，眼泪鼻涕流一脸，声嘶力竭，小脚乱踢着，眼看鞋就要掉下来，只有鞋尖挂在脚上。妈妈手脚麻利把鞋穿好，又熟练地整整衣服，真想揍他又看周围人多，只能气哼哼一声不出地抱着他往前走。
这样闹不是第一次，赵韬昨天就见过，现在只能摇摇头笑笑。走在去幼儿园路上，她看送孩子家长步履匆匆，嘴里还不停催促：快点，快点，马上迟到了！孩子们有自己节奏，动作却像故意做对似的，迈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胜似闲庭散步。家长恨不能抱着走，这不，就有人抱上了，抱孩子的是许佳琪爸爸。
抱女儿向前冲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色旧款裂口凉鞋，向她点点头，以前见过，算是打了招呼。那些看见他的人，心里忍不住觉得：竟然有人能忽视外表到这种程度或是这个人真朴素！
赵韬不禁同情起来：不容易！为什么对穿着不体面带孩子男人会产生同情，同等情况若是女人则不然，应该是这个社会对男人女人要求不同，一定是这样，她暗想。
身边外孙女大喊，吓她一跳：许佳琪，许佳琪！看来她看到自己同学，刚才还心不在焉地东看西看、慢腾腾走，拉下一大截，怎么说也不听。这时飞快，自己只好快步跟上，好让两个小朋友一起进园。
快到门口老师正微笑询问一个白发爷爷：“书包呢？”只见爷爷如梦初醒，拍着头惭笑：“走得急忘了，回去拿。”精瘦身材往回走，白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赵韬看着像黄宥婷外公，纳闷她妈妈怎么没来。
赵韬去年退休。自有疫情，见不到两个外孙女成她和老潘心病，这两个宝贝让人挂念。
老伴老潘是个勤快人，不怕干活，精力充沛，有时欠缺常识，让她心有戚戚，只好自我安慰他是理工男。
他在家庭群给女儿发微信：赶紧发几张孩子照片。赵韬看了心酸，心想他是不怎么求人的，现在竟是这般低三下四，果然人老百事哀。
女儿是想起来就发几张，忙了就置之不理。于是她一再催促：回国内吧，国内疫情控制的好。就这样催了半年有余。过年前，女婿终于把她们送回深圳，时间是2020年12月中旬。
两个老的带着两个小的，玩得开心，只是在餐厅或楼下公园，总有人问：她们不上学吗？也是的，年前回来时还没放寒假，总这么玩也不是个事，大的不到6岁，小的3岁半，这么放养终非长久之计，现在疫情没有放缓迹象，上学问题变得迫切。
大宝还好，年龄符合插班公立幼儿园，只是入园资料琐细繁杂，原件复印件和填表格让人不胜其烦。和女儿在视频中敲定资料内容，准备好证件，这会子倒十分配合，毕竟是她的孩子，赵韬心里嘀咕。
二宝却因为出生日期差6天不能插班，规定是2017年8月31日前出生的可以入电脑，否则报不上名，只能选择民营。后来才知道，有家长为了入园剖腹产，真够拼的，中国人多资源少，也是没办法的事。
民营入园手续简便，可是孩子多。选了一家最近的，看着拥挤校园和卫生欠佳的洗手间，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可老师的态度是和蔼诚挚的，颇让人信赖。回家想想，还是再找几家比较下才好，上网搜索，加上区教育局电话咨询，一番努力之下，可选的依然很少。
一般报名是上一学期，现在时间是2021年春季开学，插班有机会。赵韬边怪自己考虑不周边想办法。对眼下的学籍制度没关心过，光顾着让她们回来，对她们来后安排想得少，她自责不已。
现实情况是：大部分幼儿园已招满，能插班的都是捡漏，特别是小班。赵韬想了各种办法，收效不大。小区党支部为住户着想，建了入学咨询群，看下群里已是200余人，问插班幼儿园、小学中学的都有。
赵韬礼貌地请群里邻居推荐幼儿园，最好能占地大，孩子有充分活动空间，她希望有个能跑能跳能放开玩的地方。
群里有个头像穿套装的女士说，不差钱可以去南山区最高级幼儿园，一个月2.5万，听说高级的很，后面又发了一些有钱人如何工作生活的链接。
无人应答。
现在凡事必谈钱，谈钱又必羡慕有钱人，赵韬有点烦，但还是回复说想找个本区的，群里果然有个热心妈妈推荐深圳╳╳╳国际幼儿园，私信谢过，她就让老潘查好路线带着二宝一起去学校考察。
这个幼儿园环境优美地方大，鲜花绿草环绕的游戏区有大型设施，滑梯和秋千都是多个供应，沙坑是三个。
赵韬很是喜欢，看上去小朋友活动空间大且多，不会挤作一团。
带领参观的宋老师三十多岁，不像招生老师，倒像个行政人员，她友好地把手伸给二宝，孩子迟疑一下，望了家人一眼，看没反对，就捉住了老师手，她太想上学。
宋老师边讲解，边给孩子说：你来了可以玩这个那个，孩子听了非常高兴。可不一会儿，她接个电话，完后又兴致高昂介绍她们老板，如何有远见地在五年前低价租下工业厂房，开始做仓库，后面经过两年改造装修，心怀教育梦想，投资开办幼儿园，讲得完全忘了孩子。
二宝在那儿傻傻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又眼巴巴地看向姥姥，过会还是站在宋老师身后，她真是想上幼儿园，姐姐已经上学好几天。可讲得慷慨激昂的宋老师一转身，没看到后面的孩子，老潘一个箭步过去把孩子抱在怀中，好险，不然孩子被撞倒！赵韬赶紧过去摸着孩子小手，有点生气，转念想人家是忙工作，主要是推介幼儿园，不可能时刻关注你家宝贝。
接着去楼顶看了露天花园、菜园，只是一大簇夹竹桃开得火红，旁边的蔬菜却干涸枯死，可惜这一大片好地。赵韬想着树死妨主的古语，隐隐觉得会有不好事发生，又怪自己想得过多，这里主要是管好孩子，照料植物花园菜园只是噱头，不必计较。问到伙食，宋老师说孩子伙食标准高，都是专业厨师。
看到正在上课的孩子，果然比普通幼儿园孩子颜值高，难道有钱人的孩子更漂亮，赵韬觉得可能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校服？怪自己俗气，凡事先想到钱，也是没办法，来深圳30年想问题排序方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
只是看到教师里面有两个五大三粗的黑人，并且看上去男老师居多，心里有点咯噔。毕竟自己家是小女孩，防备心总是要有的。后面看到一面墙的绘本室和满屋智能玩具游戏室，就想这个园还是不错的，比起前几天那个拥挤幼儿园，这儿的环境不知强出多少。
参观完毕，又回到刚开始进来的接待室，这里有两张适合小朋友高度的桌子，上面摆着乐高玩具，可以拼成自己喜欢形状，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宋老师指着墙上的收费标准给赵韬看，有国家机构批准字样，她看了，价格不菲，女儿应该可以负担，校服是洋气的，学着英国样式。宋老师特别说明：家长当然希望园服看上去像贵族。
园服每套750元，有运动服、校服、礼服各两套，保教费每月2600；伙食费每月1250；交通费每月550（早晚接送）。还有其它杂费，平均下来每月6000出头，一年排除假期，6万应该可以拿下。这在深圳不是属于最贵的，当然比公立高得多，后面又问了手续，便告辞。
也没有更多选择，回家和女儿视频决定上这个幼儿园，给宋老师发微信，告知结果。
宋老师就周六日来办手续一事仔细询问，她的意思是周末来办，可以把衣服被子领回去洗干净，周一就上学，赵韬同意。
和老潘商量，他担忧：我们周末去，必然带二个孩子，大宝上学不到一周，她是挑剔个性，去了妹妹学校看到又大又好玩，必定也要去，到那时我们怎么办？赵韬一想是啊，怎么没留意这事，大宝是个心思多想法多、主意大的孩子，现在才到公立园，并未和老师同学建立感情，硬要换学校还真不好办，马上跟老潘说：那我再联系一下学校，周一去。
她给宋老师发微信，可对方坚持说周一很忙没时间办手续，要求无论如何按原定时间。赵韬再三说家里有事去不了，看怎么办，连发六条信息，宋老师竟然不再回复，晾着，似乎是“看你怎么办”的意思。
赵韬是周五下午和宋老师联系的，从那之后再没消息，看来是逼其就范。她工作多年，又从内地来到特区，已磨平太多棱角，不是不能服软，只是想还没缴费，办个手续，不过是打交道第一步，以后孩子在她们手中还不知怎么拿捏，越想越不舒服。于是按下不表，却心急如焚，因为二宝非常渴望上学，姐姐已经上了一周多，且已告知她周一就能上学，自己不想对孩子食言。
赵韬情急之下想到上周先看的那个挤巴巴幼儿园，地方虽小，长处也是有：招生老师是个40多岁女教师，一看是善良爱孩子那种，见她时正在哄一个新来的宝宝，在那近半小时的时间里，她耐心地给孩子喂水，擦大哭的鼻涕，还让孩子给妈妈电话，可以看出真心，以赵韬阅历认为装是装不出来；人手也是真的紧，哄好孩子后，介绍了办园11年，而这个宽敞的只办了1年而已。不知为什么不信任感像潮水般涌来，而在这之前几乎已经确定，不得不说，人的决定就在一刹那。周日晚上马上找到那个招生老师电话，对方同意接收，孩子则说两个都好，孩子很急切，只是单纯想上幼儿园，不在乎去哪个。
心乱如麻没睡好，好不容易捱到周一，黑眼圈
像熊猫眼，也顾不上这些。
早上起来依例刷微信，看到宋老师发的一枝鲜红玫瑰图片，上面写道：三八节的玫瑰，别样鲜！看起来挺开心的，好像压根不记得和赵韬拉锯的事。
看完宋老师微信，受到不小刺激，她更坚定了决心。清早起来准备早餐，安顿好两个孩子吃完。虽说大宝可以在幼儿园吃，可她觉得在家垫一点更好，胃不会那么空。二宝则是兴奋地要去幼儿园，一直催着姥姥姥爷快点走，送完大宝老潘赶紧回来，二人合计还是开车比较快，这样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幼儿园，赵韬暗自庆幸挺近的，可到了幼儿园门口，看着在眼前却进不去。
这是对开车道，两边的车几乎纹丝不动，最后没办法赵韬只好带孩子先过去，老潘慢慢找车位。她带着孩子往幼儿园走，发现路边有一个政府抢修车占道停着，所以堵了车。可是就算没抢修车，在接送孩子时段，不断有车停下来上下人，猜想这里也会拥堵不堪。
门口乱糟糟的，有做早餐生意的、送孩子的、路过上班的都有，只有全副武装的保安和门口的字可以看出是幼儿园。
在门卫那儿报了姓名，请他通知老师，不然不给进，这倒是好的，安全，赵韬暗忖。一会儿来了个亲切的老师将她们迎进去。
进去后她再次仔细观察幼儿园：中间只有一块活动场地，她用脚丈量了一下，最多是个小篮球场的空地。赵韬再三向老师确认，确实只有这一块活动地方，她不免嘀咕。
她知道地方小，可是真正面对，还是失望不已，可也没办法。再看看操场上的孩子，普遍的样子是皮肤黑，衣著不整洁居多，总之是看上去不够精神，赵韬怪自己到这会子还挑剔，不明智。
去了洗手间，也是不甚干净，问了说是各个班级都有自己的小洗手间。二宝站在这里，感觉和他们不像是一个环境生活的，她开始犹豫起来，是不是再给宋老师发个微信，问问那边情况，如果可以，还是上那边吧，毕竟环境好些。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不妨跟老潘商量商量，跟他一说，便道：你也太夸张，变来变去，这些孩子怎么不好，不一样健康长大。赵韬想想也是，心一横即刻找老师缴费，便没什么想头。没想到和公立园的费用不相上下，她有点同情民营园，没有国家补贴，收费一样，是不容易。这样二宝就上了拥挤的幼儿园。
人活到多少岁，人心都很难安稳。赵韬渴望的平静生活离她越来越远，当然她知道这是自找的。
“我不去，我不去上学！”
一个小男孩大声哭闹地搂着妈妈脖子，眼泪鼻涕流一脸，声嘶力竭，小脚乱踢着，眼看鞋就要掉下来，只有鞋尖挂在脚上。妈妈手脚麻利把鞋穿好，又熟练地整整衣服，真想揍他又看周围人多，只能气哼哼一声不出地抱着他往前走。
这样闹不是第一次，赵韬昨天就见过，现在只能摇摇头笑笑。走在去幼儿园路上，她看送孩子家长步履匆匆，嘴里还不停催促：快点，快点，马上迟到了！孩子们有自己节奏，动作却像故意做对似的，迈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胜似闲庭散步。家长恨不能抱着走，这不，就有人抱上了，抱孩子的是许佳琪爸爸。
抱女儿向前冲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色旧款裂口凉鞋，向她点点头，以前见过，算是打了招呼。那些看见他的人，心里忍不住觉得：竟然有人能忽视外表到这种程度或是这个人真朴素！
赵韬不禁同情起来：不容易！为什么对穿着不体面带孩子男人会产生同情，同等情况若是女人则不然，应该是这个社会对男人女人要求不同，一定是这样，她暗想。
身边外孙女大喊，吓她一跳：许佳琪，许佳琪！看来她看到自己同学，刚才还心不在焉地东看西看、慢腾腾走，拉下一大截，怎么说也不听。这时飞快，自己只好快步跟上，好让两个小朋友一起进园。
快到门口老师正微笑询问一个白发爷爷：“书包呢？”只见爷爷如梦初醒，拍着头惭笑：“走得急忘了，回去拿。”精瘦身材往回走，白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赵韬看着像黄宥婷外公，纳闷她妈妈怎么没来。
赵韬去年退休。自有疫情，见不到两个外孙女成她和老潘心病，这两个宝贝让人挂念。
老伴老潘是个勤快人，不怕干活，精力充沛，有时欠缺常识，让她心有戚戚，只好自我安慰他是理工男。
他在家庭群给女儿发微信：赶紧发几张孩子照片。赵韬看了心酸，心想他是不怎么求人的，现在竟是这般低三下四，果然人老百事哀。
女儿是想起来就发几张，忙了就置之不理。于是她一再催促：回国内吧，国内疫情控制的好。就这样催了半年有余。过年前，女婿终于把她们送回深圳，时间是2020年12月中旬。
两个老的带着两个小的，玩得开心，只是在餐厅或楼下公园，总有人问：她们不上学吗？也是的，年前回来时还没放寒假，总这么玩也不是个事，大的不到6岁，小的3岁半，这么放养终非长久之计，现在疫情没有放缓迹象，上学问题变得迫切。
大宝还好，年龄符合插班公立幼儿园，只是入园资料琐细繁杂，原件复印件和填表格让人不胜其烦。和女儿在视频中敲定资料内容，准备好证件，这会子倒十分配合，毕竟是她的孩子，赵韬心里嘀咕。
二宝却因为出生日期差6天不能插班，规定是2017年8月31日前出生的可以入电脑，否则报不上名，只能选择民营。后来才知道，有家长为了入园剖腹产，真够拼的，中国人多资源少，也是没办法的事。
民营入园手续简便，可是孩子多。选了一家最近的，看着拥挤校园和卫生欠佳的洗手间，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可老师的态度是和蔼诚挚的，颇让人信赖。回家想想，还是再找几家比较下才好，上网搜索，加上区教育局电话咨询，一番努力之下，可选的依然很少。
一般报名是上一学期，现在时间是2021年春季开学，插班有机会。赵韬边怪自己考虑不周边想办法。对眼下的学籍制度没关心过，光顾着让她们回来，对她们来后安排想得少，她自责不已。
现实情况是：大部分幼儿园已招满，能插班的都是捡漏，特别是小班。赵韬想了各种办法，收效不大。小区党支部为住户着想，建了入学咨询群，看下群里已是200余人，问插班幼儿园、小学中学的都有。
赵韬礼貌地请群里邻居推荐幼儿园，最好能占地大，孩子有充分活动空间，她希望有个能跑能跳能放开玩的地方。
群里有个头像穿套装的女士说，不差钱可以去南山区最高级幼儿园，一个月2.5万，听说高级的很，后面又发了一些有钱人如何工作生活的链接。
无人应答。
现在凡事必谈钱，谈钱又必羡慕有钱人，赵韬有点烦，但还是回复说想找个本区的，群里果然有个热心妈妈推荐深圳╳╳╳国际幼儿园，私信谢过，她就让老潘查好路线带着二宝一起去学校考察。
这个幼儿园环境优美地方大，鲜花绿草环绕的游戏区有大型设施，滑梯和秋千都是多个供应，沙坑是三个。
赵韬很是喜欢，看上去小朋友活动空间大且多，不会挤作一团。
带领参观的宋老师三十多岁，不像招生老师，倒像个行政人员，她友好地把手伸给二宝，孩子迟疑一下，望了家人一眼，看没反对，就捉住了老师手，她太想上学。
宋老师边讲解，边给孩子说：你来了可以玩这个那个，孩子听了非常高兴。可不一会儿，她接个电话，完后又兴致高昂介绍她们老板，如何有远见地在五年前低价租下工业厂房，开始做仓库，后面经过两年改造装修，心怀教育梦想，投资开办幼儿园，讲得完全忘了孩子。
二宝在那儿傻傻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又眼巴巴地看向姥姥，过会还是站在宋老师身后，她真是想上幼儿园，姐姐已经上学好几天。可讲得慷慨激昂的宋老师一转身，没看到后面的孩子，老潘一个箭步过去把孩子抱在怀中，好险，不然孩子被撞倒！赵韬赶紧过去摸着孩子小手，有点生气，转念想人家是忙工作，主要是推介幼儿园，不可能时刻关注你家宝贝。
接着去楼顶看了露天花园、菜园，只是一大簇夹竹桃开得火红，旁边的蔬菜却干涸枯死，可惜这一大片好地。赵韬想着树死妨主的古语，隐隐觉得会有不好事发生，又怪自己想得过多，这里主要是管好孩子，照料植物花园菜园只是噱头，不必计较。问到伙食，宋老师说孩子伙食标准高，都是专业厨师。
看到正在上课的孩子，果然比普通幼儿园孩子颜值高，难道有钱人的孩子更漂亮，赵韬觉得可能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校服？怪自己俗气，凡事先想到钱，也是没办法，来深圳30年想问题排序方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
只是看到教师里面有两个五大三粗的黑人，并且看上去男老师居多，心里有点咯噔。毕竟自己家是小女孩，防备心总是要有的。后面看到一面墙的绘本室和满屋智能玩具游戏室，就想这个园还是不错的，比起前几天那个拥挤幼儿园，这儿的环境不知强出多少。
参观完毕，又回到刚开始进来的接待室，这里有两张适合小朋友高度的桌子，上面摆着乐高玩具，可以拼成自己喜欢形状，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宋老师指着墙上的收费标准给赵韬看，有国家机构批准字样，她看了，价格不菲，女儿应该可以负担，校服是洋气的，学着英国样式。宋老师特别说明：家长当然希望园服看上去像贵族。
园服每套750元，有运动服、校服、礼服各两套，保教费每月2600；伙食费每月1250；交通费每月550（早晚接送）。还有其它杂费，平均下来每月6000出头，一年排除假期，6万应该可以拿下。这在深圳不是属于最贵的，当然比公立高得多，后面又问了手续，便告辞。
也没有更多选择，回家和女儿视频决定上这个幼儿园，给宋老师发微信，告知结果。
宋老师就周六日来办手续一事仔细询问，她的意思是周末来办，可以把衣服被子领回去洗干净，周一就上学，赵韬同意。
和老潘商量，他担忧：我们周末去，必然带二个孩子，大宝上学不到一周，她是挑剔个性，去了妹妹学校看到又大又好玩，必定也要去，到那时我们怎么办？赵韬一想是啊，怎么没留意这事，大宝是个心思多想法多、主意大的孩子，现在才到公立园，并未和老师同学建立感情，硬要换学校还真不好办，马上跟老潘说：那我再联系一下学校，周一去。
她给宋老师发微信，可对方坚持说周一很忙没时间办手续，要求无论如何按原定时间。赵韬再三说家里有事去不了，看怎么办，连发六条信息，宋老师竟然不再回复，晾着，似乎是“看你怎么办”的意思。
赵韬是周五下午和宋老师联系的，从那之后再没消息，看来是逼其就范。她工作多年，又从内地来到特区，已磨平太多棱角，不是不能服软，只是想还没缴费，办个手续，不过是打交道第一步，以后孩子在她们手中还不知怎么拿捏，越想越不舒服。于是按下不表，却心急如焚，因为二宝非常渴望上学，姐姐已经上了一周多，且已告知她周一就能上学，自己不想对孩子食言。
赵韬情急之下想到上周先看的那个挤巴巴幼儿园，地方虽小，长处也是有：招生老师是个40多岁女教师，一看是善良爱孩子那种，见她时正在哄一个新来的宝宝，在那近半小时的时间里，她耐心地给孩子喂水，擦大哭的鼻涕，还让孩子给妈妈电话，可以看出真心，以赵韬阅历认为装是装不出来；人手也是真的紧，哄好孩子后，介绍了办园11年，而这个宽敞的只办了1年而已。不知为什么不信任感像潮水般涌来，而在这之前几乎已经确定，不得不说，人的决定就在一刹那。周日晚上马上找到那个招生老师电话，对方同意接收，孩子则说两个都好，孩子很急切，只是单纯想上幼儿园，不在乎去哪个。
心乱如麻没睡好，好不容易捱到周一，黑眼圈
像熊猫眼，也顾不上这些。
早上起来依例刷微信，看到宋老师发的一枝鲜红玫瑰图片，上面写道：三八节的玫瑰，别样鲜！看起来挺开心的，好像压根不记得和赵韬拉锯的事。
看完宋老师微信，受到不小刺激，她更坚定了决心。清早起来准备早餐，安顿好两个孩子吃完。虽说大宝可以在幼儿园吃，可她觉得在家垫一点更好，胃不会那么空。二宝则是兴奋地要去幼儿园，一直催着姥姥姥爷快点走，送完大宝老潘赶紧回来，二人合计还是开车比较快，这样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幼儿园，赵韬暗自庆幸挺近的，可到了幼儿园门口，看着在眼前却进不去。
这是对开车道，两边的车几乎纹丝不动，最后没办法赵韬只好带孩子先过去，老潘慢慢找车位。她带着孩子往幼儿园走，发现路边有一个政府抢修车占道停着，所以堵了车。可是就算没抢修车，在接送孩子时段，不断有车停下来上下人，猜想这里也会拥堵不堪。
门口乱糟糟的，有做早餐生意的、送孩子的、路过上班的都有，只有全副武装的保安和门口的字可以看出是幼儿园。
在门卫那儿报了姓名，请他通知老师，不然不给进，这倒是好的，安全，赵韬暗忖。一会儿来了个亲切的老师将她们迎进去。
进去后她再次仔细观察幼儿园：中间只有一块活动场地，她用脚丈量了一下，最多是个小篮球场的空地。赵韬再三向老师确认，确实只有这一块活动地方，她不免嘀咕。
她知道地方小，可是真正面对，还是失望不已，可也没办法。再看看操场上的孩子，普遍的样子是皮肤黑，衣著不整洁居多，总之是看上去不够精神，赵韬怪自己到这会子还挑剔，不明智。
去了洗手间，也是不甚干净，问了说是各个班级都有自己的小洗手间。二宝站在这里，感觉和他们不像是一个环境生活的，她开始犹豫起来，是不是再给宋老师发个微信，问问那边情况，如果可以，还是上那边吧，毕竟环境好些。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不妨跟老潘商量商量，跟他一说，便道：你也太夸张，变来变去，这些孩子怎么不好，不一样健康长大。赵韬想想也是，心一横即刻找老师缴费，便没什么想头。没想到和公立园的费用不相上下，她有点同情民营园，没有国家补贴，收费一样，是不容易。这样二宝就上了拥挤的幼儿园。
人活到多少岁，人心都很难安稳。赵韬渴望的平静生活离她越来越远，当然她知道这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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