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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山

    我叫张峰,自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但一直跟着师父追风生活。

    师父带着我居住在C市深山的一处道观中。他虽也送我去上学,却又在平日空闲时教我些奇门八卦之术。

    我们虽名义上仅是师徒关系,但多年来师父在我成长过程中的陪伴,早已情同父子。

    不过也不得不在这吐槽一下我师父。他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要教给我道术,却从来不做示范,永远都只是丢过来几本古籍,让我自学,到了他所设定的期限便过来检查。

    师父偶尔还会带我下山去捉鬼镇妖。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在碰到了鬼怪之后,师父便以各种理由跑路,最后只剩下我自己留在那里。

    倘若我成功解决了面对的鬼怪,自然皆大欢喜,师父也会披着他那标志性的黑色大衣不知从哪冒出来。

    倘若我没打过,总会在我失去意识昏死之后,在道观中醒来。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似乎只要用了师父配的药,两三天内总能痊愈。

    多年来,在师父的如此摧残之下,我的实力也进步了许多。

    从我记事开始,师父便一直强调“你是紫徽帝王命格,是先天的帝王之相,而这一命格的人的心脏,对鬼怪而言是突破实力的至宝。所以这种命格的人一生中注定会招惹无数灾祸,历经艰难险阻。”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和师父一直生活在一片荒无人烟的竹林中,基本不与外界接触,才一直相安无事。

    因为不知道我确切的出生日期,师父便将我被捡回的那一天当做了生日。

    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或许是出于对外界的向往,也可能单纯是出于一种叛逆心理。我做出了一个就此打破多年来的平凡生活的决定。

    生日那天下午,师父围在灶台边不断地添着柴火。见我走进厨房,便揭开了紧扣的锅盖,向我展示了锅里的炖肉。

    “臭小子,没想到过那么快吧,都十八了!今天是个大日子,为师准备的,一会炖好了香死你。”

    我白了师父一眼,早已习惯了他没个正形的样子。越是看着他嬉皮笑脸又老不正经的样子,我心里愈发感慨道:小时候没被他养死,简直是万幸!

    “师父,小时候说好了等我长大了给你养老的。你也不去照照镜子,这十多年下来了,你老了吗?保养的忒好了点吧。再等过两年,别人都得认为咱们是兄弟俩了。”我调侃完了师父,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看这架势,我死你前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音刚落,师父一腿踹在了我屁股上。“臭小子,给你点好脸就要上天了是吧。过生日,不准说不吉利的!”

    我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吃饭时,师父的心情似乎不错,喝了不少酒,整个人的状态都松懈了下来。看他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我趁机拋出了自己的诉求。

    “师父,我都在山上呆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是不是该让我出去看看了。”我在脸上堆满了笑容,企图迷惑住师父。

    师父听到我的话,一瞬间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绷直了身体,直勾勾的望向我。“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讲一遍。”

    我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看着师父少见的严肃神情,我心里不禁一阵忐忑“师父,我想下山,出去转转。”

    “不行!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的命格特殊,人鬼妖里的有心人都想要你这条命。在山上有我可以护住你,一出去,可就不好说了。你很难活下去的。”师父语重心长的讲道。

    “师父!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很慎重的。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我终究也会去面对着这一切的挑战。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去不断地逃避这一事实呢?”我看着师父,一字一句咬着字道。

    师父听了我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想要说什么,但又在犹豫着。他低头思索了一阵“硬要下山也不是不行,总得证明一下自己吧。”师父站了起来,指向远处的一片坡地“去锁妖洞里,只要你能撑过三个小时,我就放你走。”

    听到师父的态度有所转变,我内心很是激动,以至于话都没经过脑子,直接蹦了出来“行!”但这一字蹦出的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那些实力弱的鬼怪,早就会被我和师父除掉了。而放在锁妖洞里的那些,要么是实力恐怖连师父对付起来可能都很费劲的鬼怪,要么就是那些难以被彻底杀死的邪物。总而言之,那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地方。

    我心想“这三个小时,怕不是要把命搭进去哦。”随后咽了口口水,拉着师父以撒娇的语气说“师父,三个小时太久了些吧,短一点怎么样!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

    师父没有理会我,“你不是说了吗?做出那个决定是很慎重的,总不能反悔吧?”

    随即扯着我走到了一个深邃幽黑的洞口前。这洞穴透着寒气一眼看不到尽头,不时还会冒出阵阵妖气与阴气。令人看了心里直发慌。

    “师父,我……”还没给我说完的机会,师父一脚把我踹进了洞穴里,我的视野顿时被一阵黑暗罩住。

    我转过身,面向洞口,看见师傅抱着双手站在洞口,堵住了我逃出去的道路。

    师父扔过来了一张淡蓝色的纸片“快不行了就把这个撕了,我就能感受到,算你认输,给我乖乖呆在山上!”

    我接过纸片,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前面的未知领域。眼见没有了退路,对山外精彩生活的向往支撑着我前进的脚步。

    师父看到我的举动,嘴角微微扬起,伸出剑指对地面一划,地上烧起了阵阵蓝色火焰,彻底封住了洞口与外界。

    我在幽黑的洞穴里前行着,用牛眼泪给自己开了阴阳眼,周围的世界终于亮了一点,可以看到四周的布置。

    我开始小跑,同时张望着四周。洞穴的这一隧道不是很大,由洞口向内不断收缩,最后汇聚成了一个只能容一两个人并肩行走的狭小通道。

    我看向四周的墙壁,被人刻满了复杂而又古怪的符咒。虽从小学道多年,但这些符咒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

    而且这些符咒的样式也与道教中符咒的排版截然不同,不知道它们被刻在这墙上有什么样的作用。

    我研究了一小会,但没有什么发现,索性放弃了,继续沿着隧道向里探索。

    总共在隧道里走了十多分钟,我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大厅。大厅呈正八边形,除了我进来的那一面墙,其余的七面墙被改成了七个囚笼。

    囚笼中的鬼怪们被四根冒着蓝光的银色锁链死死地锁住四肢,动弹不得。整个大厅里弥漫着妖气与阴气,诡异十足。

    此时的洞外,师父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把躺椅。他躺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目,用一把蒲扇轻轻给自己扇着风,看着很是悠闲惬意。

    师父似乎感受到了我进入大厅,手成剑指指向半空,轻声道“解”。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望着这七只鬼怪。还没等我看完一周,却见锁住他们的锁链在一瞬间化为一阵蓝色光点消失在了原地。

    这些鬼怪应该被师父关了许久。一个个红着双眼,舒展着浑身的筋骨,在一阵阵骨头摩擦声中从四面八方向我走来。他们缓缓形成了一个圈,把我困在其中。

    没有了那些锁链的束缚,这七只鬼怪的妖气与阴气相互交杂,在一瞬间涌出。犹如一场爆炸,那气浪差点把我冲倒在地上。

    妖怪的实力可以根据他们的妖气颜色与颜色深浅来判断。黑色妖气最弱,其次是绿色,目前已知的最强者是唐代妖王孙悟空,它是红色妖气。同一个颜色的妖气,颜色越深,实力越强。

    鬼根据实力由弱到强则分为孤魂野鬼,恶鬼,厉鬼和鬼妖。最常见的只是孤魂野鬼或恶鬼,厉鬼都可以算上令人头疼的东西了,而鬼妖,貌似只有地府的统治阶层才是了。

    我透过阴气与妖气,仔细观察着四周,着实被吓了一跳。这里足足有五只绿色妖气的妖怪和两只巅峰期的厉鬼。这些妖怪中实力最弱的也是淡绿色妖气,最强的接近墨绿色。

    再看那两只厉鬼,身边不断翻涌着阴气,有些甚至已经浓到凝聚成了实体,化作鬼露滴了下来。

    这鬼露看似晶莹剔透,很是漂亮的小水滴,实则暗藏危机。

    有一滴滴到了我的肩上,一股寒意伴随着钻心般的疼痛传来。紧接着,我的整条手臂都好像从骨头里要向外裂开一样。

    我急忙拿出一道太乙净身符贴在手臂上,随后口念净身咒。

    随着符咒一阵淡淡的金光闪过,这疼痛才慢慢缓解了下来。幸好今天身上带了这张符咒,要不然等到阴气彻底侵蚀到了我的心脏,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保不住我这条命。

    我甩了甩胳膊,仍旧有种发胀的感觉,使不上劲,但我却长舒了一口气,至少这条胳膊保住了。

    周围的七个鬼怪看我如此狼狈,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种笑声绝对是我听到过的最诡异的,无比沙哑还若隐若现,简直比听哭声还难受。每钻到我耳朵里一声,就好像有一只利爪,在你的心上不时地轻挠一把。

    我拿出来几道烈焰符丢了出来。“急急如律令”符咒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暂时阻隔了鬼怪们走向我的步伐,也照亮了这个昏暗的大厅,使我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

    那两只厉鬼里一个是摔死的,脑袋缺了半边,整个身体如同被拍扁了一样,身上粘满了血液,血液还在不断地滴到地上。

    另一只鬼是吊死的,舌头悬在半空中,两个眼球瞪的比灯泡还圆,不满黑紫色血丝,似乎稍加触碰就会炸裂开。

    再看向那五只妖怪,一只老鼠,一头老虎,一头大熊猫还有两条蛇。

    那里面的老虎好像是这七个鬼怪里的老大。他以一种极为沙哑的嗓音开口道“看了追风知道我们无聊了,送了个小玩具进来给我们娱乐娱乐。”他伸出爪子指向我道“小子,给你虎爷当零食吧!”

    众鬼怪顺着他的话,纷纷讥笑着走向我,唯有那只大熊猫似乎有些迟疑,仍愣在原地不愿向前,甚至还想退回到笼子里。

    那老虎见此,直接扑向了大熊猫,把他撞到了我旁边,夹在另外六个鬼怪的包围圈中。“这个也一块打!”老虎开口说。

    一时间,周围的六个方向上强大的妖气卷席着阴气向我袭来,直击要害。

    我见此情形不敢怠慢,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双手掐出金光诀,念完了金光咒。在这之后,我身上散发出了一阵金光,我急忙用大罗金刚不破符挡在身前。

    提前有了金光咒的强化,大罗金刚不破符产生的黄色屏障更为坚固,虽勉强在妖气与阴气击中我的前一刻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但也把我炸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向墙壁。

    但出人意料的是,与墙壁相撞的那一刻,我并未感受到疼痛,甚至还软软的很暖和,用手摸了一下,有很多柔软的毛发很是舒服。

    我看向墙壁,原来是那只大熊猫,他挡在了我与墙壁之间,接住了飞出来的我。

    双眼中闪烁着纯净的目的大熊猫也望向我,嘴角咧开着,好像在冲我笑。我摸了摸他的头,“谢了哈”。他嘴角咧开的更大了,好像笑得更加开心了一样。

    “叛徒,竟然还敢帮人类!两个一块杀了!”老虎发出着指令。

    那两只厉鬼翻涌着浓烈的阴气像一颗子弹射向我。我摸了摸口袋,仅剩下了一道五雷轰顶符和师父的蓝色纸片。我决定把这个留作最后的杀器,暂时不动。一狠心咬破了舌尖,忍着剧痛猛地一吸,向半空中喷出一口舌尖血。

    我快速念完了大罗金刚不破符的咒语,那些血液随即化为一阵血雾,血雾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道护身符,闪出一块金色屏障挡在我身前。

    这是一种紧急情况下应急的特殊画符法,只是每使用一次,都十分消耗人的精力。所以能少用自然要少用。

    那两只厉鬼与屏障相撞的瞬间,这道屏障便被撞成了碎片,直直的撞在我胸口。我不出意外的又飞了出去,庆幸的是被大熊猫再次接住,没有什么大伤。

    那两只厉鬼手作爪形,立刻调转方向直奔我心脏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应对措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同时手开始伸向师父给的蓝色纸片时,大熊猫头高高仰起,大吼了一声,一阵淡绿色的妖气挡在我俩身前,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

    那两只厉鬼被震开数米,眼见当下的形式有利,我急忙掏出了仅剩的五雷轰顶符抛向空中。

    “吾受雷公之炁,电母之威,以除身中万病,百姓同得以治形。令吾得使五雷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急急如律令。”

    黄色的符纸中闪出道道亮光,一阵闪烁着的电火花直奔那七只鬼怪射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对面的鬼怪都后退了数米。虽然整个过程看着势头很猛,却没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我瞬间失落了下来“看样子真得一辈子留在山上了。”

    我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阵寒意,猛的回头望去,看见那两只蛇妖已经出现在了身后。它们仗着身体小不易察觉的优势,企图偷袭我,但被大熊猫发现,握在了手里。

    这个场面没有持续多久,看起来那两只蛇妖的修为应该远高于大熊猫。它们身上的妖气是深绿色的,刚一开始外露,大熊猫的表情便变得很难看,似乎手掌正不断被那妖气腐蚀。

    大熊猫吼叫了一声,用尽全力把这两只蛇妖扔出,直接砸进了对面的墙壁里。

    眼见手里彻底没了符咒,我只得再次使用金光术,浑身散发着金光,活像一个小金人。

    借着金光术的加持,勉强使用掌心雷与喷血画符在那几只鬼怪的一次次攻击中苦苦支撑。

    虽有大熊猫在一旁辅助,帮忙,但我身上依旧狼狈不堪。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伤口遍布全身,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完好无损的。

    或许是因为失血太多了,又或许是因为金光术与喷血画符太过消耗精力,我感觉体力已经透支,身上的伤口稍有动作就疼痛难忍,金光术带来的金光也逐渐暗淡。

    突然间,大熊猫传来了一声惨叫。他被老虎压在身底殴打,耳朵也被死死咬住,挣扎着钻了出来,本以为可以逃脱,却又被老虎打飞,直接砸在了一面墙壁上。

    撞击的瞬间,墙壁内部传来了一声闷响。我意识到了这声音有些不对劲,快步跑了过去,用手指轻敲了两下。“空心的?说不定能逃出去!”

    我趴在大熊猫耳边,告诉了他接下来的计划。随即摆出重伤虚弱的样子,在原地不动,静候那些鬼怪主动出击。

    效果很明显,那六只鬼怪显然卯足了劲,使出全力打向我们。就在快被击中的前一刻,我骑上了大熊猫的脖子,他纵身一跃,带着我躲过这致命一击。再看那面墙壁,此时一出现了一个正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口。

    我和大熊猫趁它们没反应过来,钻进洞里。不管前路通向何处,为了保命,我们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前跑。

    看向前方,这是一条幽暗的狭小隧道,似乎很深,远处有着微弱的白光,给人带来希望的同时,又透出一丝诡异与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