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蛹之梦
“纳——尼？！”
这幅画面实在太具有震撼性，以至于烛神的第一反应不是“嗷”，而是直接飙了异国鸟语。
“呼……”金色手骨发光，在最后一具挡刀的血雾人形支离破碎，巨剑即将当头劈下之际，黑洞不负所望，成功被召唤出来，洺洛终于松了口气。
“旺财咬他。”这一刻，他不忘打趣说道。
结果，那口仿佛连着星海对岸的黑洞，真的像条疯狗一样，扯着烛神的右臂，开始来回“摆头”。
那股巨大的吸力，霎时就让烛神的那条手臂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连表面附着的黑色鳞片都给“咬崩”了。
“幽冥剑，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还不复苏劈开这条简陋的空间通道？”烛神面目狰狞的吼道。
同时，他在内心暗骂：#*@……属哮天犬的吗，“下嘴”真黑，真**疼啊！
磨盘大的黑洞里，宛若承载着一片浩瀚星空，流转出的道韵极其恐怖，神器幽冥灯化成的巨剑身陷其中，有一种在淤泥中越陷越深的不妙体验。
它的剑身猛烈震动，数次竭尽全力想要爆发，可都被这片诡异空间中的规则之力化解，黑洞后的空间似乎有“吸魔”的效果，它的攻击全部如同泥牛入海，成了这里的补品，有点被拿捏住了。
这柄像是用一座冰川凿刻而成的双手巨剑，蓝盈盈的剑身周围缭绕着仿佛能焚尽大道的黑焰，在这片“星空”中横劈竖斩，令诸天星斗熄灭，黑色大裂缝一道又一道，遍布“宇宙”中，竟生生弄出了一片神明来了都要绕行的绝地！
不愧是异域童话取材借鉴过的凶兵，无论在虚构的故事里，还是现实中，它都有着无可匹敌的威力！
不过，幽冥剑在里面闹的再凶，从外面来看，它却沉寂了，任主人如何催促，最终却连个屁大点的动静都没扑腾出来。
“废物！”烛神怒骂道，他现在头顶跟念了紧箍咒似的，都快成尖的了，神觉不断发出警报，似乎马上要大祸临头了。
他等不了了，决定自己动手。
只见烛神的左臂暴涨，撑破了衣甲，直接现出本体的龙臂，算上爪子足足长六米有余，鳞片若初冬早上的铁瓦般，看上去寒光闪闪，肘部和些许部位长有粗大的棘刺，整条龙爪流动着黑金光泽。
他无视那口黑洞，一拳轰出，目标直指召唤黑洞的那个人！
在此期间，烛神的身体小幅跃起，拳光煌煌如深渊中的太阳，普照黑暗王国的每一处角落，无数神通自龙鳞铭刻的符文中自涌，合在一起宛若一片七彩洪流，直击洺洛面门。
既然解决不掉黑洞，那就解决召唤黑洞的人。
极短的思考时间内，烛神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并且付诸行动。而代价就是，他的右肩胛骨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掉一般。
“欧拉——！”烛神激昂地吼道。
他的舍命一击，也确实和那声“欧拉”一样，吓了洺洛一跳。
哪怕瞬间动用延时思考的秘术，让意识变的极度活跃，使得体感时间与外界真实的时间流速产生差异，利用这个所谓的“时间差”制定对策，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因为，除了一些半路出家的肌肉猛男，对大多数傀儡师而言，他们的体术都弱的可怜，更有学者型的傀儡师，专注于研究，导致“科技树”点的相当偏科，连户外活动的体力都没有多少，走两步就累成干尸了。
总体来说，这个职业的人并不适合拳拳到肉的近身战。
与肉身强横的太古生物——烛龙拼拳头，这个局面对洺洛简直是压倒性的不利！
“喂喂，搞的也太夸张了。”洺洛咂舌道。
在秘术加持下，他眼中的世界已经接近停止了，但对方的拳头却仍然可以移动，虽然缓慢，但离他的鼻梁开花，仅剩三息。
神明面对凡俗界生物时，拥有的无敌能力——极速，抵消了高速思考的部分效果。
反观洺洛，眨眼两息时间过去，他还没有找到破局之法。更糟糕的是，他依附在傀儡身上的这枚精神种子，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此际，他的脸就像一团胶质物一样，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猛搓，眼角眉梢等都变形了，和本体的容貌不怎么相符了，而且满头黑发也基本褪没了，蜕变成了银白色，仅存的几缕黑色，反倒如同挑染般，变的非常显眼。
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严重下降！
可以说是濒临“死线”了。
最后的一息，时间进入倒计时。
“拼了，反正收获早已远超预期，虽然不能将傀儡收回有些可惜……也不错了，爆了就爆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洺洛说着，激活了那只金色手骨。
“咔咔”
洺洛眼中，静止的世界破碎，时间开始正常流动。
与此同时，烛神的拳光到了，神辉普照，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啸，结果毫无意外，洺洛的傀儡身被这一拳打中，眼前七彩神霞闪耀，他像个破沙包一样倒飞出去，撞毁了斗技场观众席下方的一堵石墙。
烟尘冲天！
“啊啊啊啊——！”随着烛神撕心裂肺的吼声，倒塌的石墙下，一个插着一对小翅膀的“灵魂团子”安详升天了。
同一时间，在某个同样险峻的战场上，一个男子突然愣住，差点被对手羽翼间激荡的恐怖神光扫中，洺洛的部分心灵之光就这样，有点不合时宜的回归了本体。
另一边，斗技场中，烛神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肩，连元神都在疼的颤抖，其吼声几乎要把这里震碎成齑粉。
“痛，太痛了……啊！”
就在刚刚，他的整条右臂都被洺洛召唤出的黑洞扯下，跌落进去，若非黑洞快要闭合时，幽冥剑脱离他右手的持握，划开一道缝隙惊险逃生，否则他这次可就亏大了。
从结果上看，他确实一拳解决了对手，送洺洛的精神种子回了老家。
可论输赢，烛神沉默了，到头来他没有感到一丝愉快，只觉得心里窝囊。
那个该死的傀儡师，从他兄弟的尸体上卷了一堆“素材”跑路了，被金色手骨裹带着，从一个小型“黑洞”离开此地。
此时，笼罩竞技平台的雾霭踪迹全无，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就散开了，烛神狼狈的模样被很多人目击到。
“快看那个不动如山的身影，霸气侧漏，血光滔天，烛神大人一定动了真格，那个叫洺洛的傀儡师恐怕凶多吉少了。”
外界，烛神的部众一个比一个能吹，嘴皮子磨的比刀还利落，在那里狂拍马屁。
“确实，肩膀那儿漏的可不只是气吧，光我看的这会儿，血就流了半斤。”
“哎，这你就肤浅了道友，古有佛陀割肉饲鹰，烛神大人流点血，让你们各凭本事去窥探其中的机缘，万一中途悟道了呢？你观神血，就似在看一个芥子纳须弥的神国，里面大道无尽，端的是玄妙无匹……”
空中的平台上，这些话无一例外，全部传到了烛神的耳中，这会儿他本就心神烦躁，头顶还有灭世级的天劫成型，高悬天外，犹如一柄审判之剑，随时有坠落的可能，结果部众还一堆尬舔，连他的血能悟道这种离谱的传言都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吃一口他的肉就能长生不灭，该让各路妖魔鬼怪来狩猎他了是吧？
这些马屁全拍在马腿上了。
你说，他怎能不气的七窍生烟？
“够了！”烛神黑着脸喝道，其法言传到外界，幻化为一声雷鸣，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尤其是那些尬舔的家伙，令他们噤若寒蝉。
一时间，无数人双耳嗡嗡，感觉不是头昏脑胀，好像天地倒悬了，就是看东西有重影，走路如在踩棉花。
“一群饭桶！有功夫研究本座的血，还不如去多杀两个洞天修士，为末法天地除害。
各部听令，清算这片秘境中的所有人，男女老幼，归属于他们的灵兽，与之结盟的土著……一个都不许放过！
我要让这净土血流成河！”
他刚说完，天穹上就劈下一道粗大如山岳的金色雷霆，烛神见状目露惊恐，堪堪躲过之后，半边身子都焦了，飘逸出肉香，紧接着，天上像是有雷池被打翻了似的，一连倾泻下数百上千道浩瀚的神雷，这架势，谁来了都眼晕。
“轰隆隆！”
烛神吓的灵肉皆颤，赶忙撕裂空间跑路了。
就这样，在刀光剑影中，工匠村的火整整燃了三天三夜，整座洞天迎来至暗时刻，沦为滋生罪与乱的魔土，人头滚地，流血漂橹。
在这期间，仙盟联军烧杀掳掠，最后退走时，抬尸和运送战利品的车队绵延出去二十几里，走了半个多月才渐渐消停下去。
直到一个月后，虞渊道场的部众也撤走了，附近城镇上的居民和先遣队才被允许上山，靠近那片残墟。
据说，一位参与救援的小镇居民，在晚年时如此回忆道：“……那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修仙者的骨殖被堆成柴薪，在我们赶到时，仍在熊熊燃烧着……我一度恍惚，怀疑自己是否踏入了地狱？
人对死的恐惧是刻进骨子里的，真正站在尸骨堆里时，你无法战胜本能。
每每忆起，我都在怒斥我的伪善。因为，那一刻瞬间涌上来的情绪才不是什么怜悯、同情和悲哀，而是无法形容的悚然，许多人忍受不了，当场就吐了，我也不例外。”
……
小五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师父搂在怀里，嗅着一股和曦、干净的阳光的味道，啜泣着睡着了。
小家伙感到十分疑惑，明明已经在做梦了，怎么还会梦到自己睡着了呢？
紧接着，这一幕就像泡在水里的油画，周围全都褪色了，只剩下一张白纸般的背景。那里浮现出一个茧的图案，从丝缕缠绕到表面半通透，映照出里面的东西：一位面孔苍白的青年。
“小秦叔叔！”小家伙大惊，那不是师父的熟人吗，从幼小时期开始，没少照料过自己。
还有那些狰狞的伤痕，伤口都发白了，似乎没血可流了。
“叔叔他……英年早逝了？”
小家伙悲伤不已，哭的稀里哗啦，可当他想抹泪时，却发现他的身体不能动了，或者说，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就连脑袋在哪，他都有些犯迷糊。
他像是一粒光点，高悬在漆黑的空间中，随着一些思感波动的发出，让这片漆黑之地逐渐有了色彩。
小五终于意识到，此刻的他，只是一团活跃的精神意志。
“东东！”当梦境转换到某个场景，承载小家伙精神意志的那粒光点，突然间剧烈闪烁，从中传出情绪色彩格外强烈的意识波动。
那是烛神为了避祸、仓皇撕裂虚空逃走后不久的一幅画面，其麾下负责“遴选”天才幼童的神官因为一些荒唐理由，将一些潜力没那么大的孩童杀害，丢在路边喂狼，然后将有空的马车征调过来，为自己运输劫掠来的财宝。
这些眼神空洞，被任意丢弃在路边的孩子当中，有一个是他的挚友，程姓刀匠家的男孩，东东。
“为什么？”小东西恨得“目眦欲裂”，牙齿都要咬碎了，“……为什么死的是东东，我身边的人……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重要之人惨死的梦境，小五并非第一次见。
早在席卷这座洞天的惨剧尚未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在师父布置在楼梯上的迷魂幻境中，因为濒死而见到了走马灯一样的“预言梦”。
八年前，他的师父献祭了一头能知未来的神鸟乾雀，卜算大势走向，因而得悉了今日之劫。其将预知的一角未来，保存在回音石中，留给后人解读，结果，小五最终“中奖”，看到了那段染血的未来。
时光长河下游飘来的呢喃，警告着偷窥者：“没有人能幸免，众仙都将埋入坟茔。”
“……这样啊，原来我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缕对凡间的留恋啊。”小五慢慢“合上眼睛”，感到累了。
“看来我和人间的缘……要到此为止了，生而为人，我……很高兴……”
梦空间，幽寂深邃，如一个没有星辰存在的宇宙，四处黑漆漆的。
小五的意识，现在就漂泊在其中，为一团朦胧能量。与深空的广袤相比，它确实微不足道，远看犹如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
如今像是有感一般，小五意识化作的能量体朝着某一方向飘去，那里的虚空中，悬浮着一个二十七八岁上下、容貌偏中性的青年身影，这人正是他的师父，洺洛。
“小东西”洺洛张开手，轻轻托着那团柔和的光，细语道：“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请原谅师父的任性。”
黑暗宇宙中那道矗立着的高大身影，双手微拢，抵在眉间，洺洛眉心发光，顿时激荡出一片耀眼的银色，照亮了梦空间的每一寸角落。
青年呢喃着：“一直叫你小五，八年了，不知听你抱怨了多少次，想拥有一个正经点的名字，可以挺起胸膛说出来，不担心别人听了会笑话的好名字，师父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不过嘛，你也知道，师父是个起名废，没法像教书先生那样引经据典，同时也念旧，喊的久了，也有点舍不得改口了。
但有件事你需要知道，小五是你亲生父母为你取的名字，就写在一张字条上，在那个冻死人的雪天里，和你一起被我捡到。
无道……这是师父苦想了两千多个日夜，最终敲定的名字，修仙者远离红尘，舍弃过去本是无名无姓之辈，以‘仙’作姓氏，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的名字，就叫‘仙无道’吧。
希望你不要怪师父……”
……
梦中，洺洛的话语声逐渐低下去，仿佛一盘早已录好的磁带，此时播放接近尾声。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人伤感，也让人莫名心慌。
这不是梦吗？小五不断对自己说，可即使是梦，也糟透了，因为他觉得师父隐约是在告别。
“无道，当你明白它的含义时……有缘再见……”他有种感觉，这可能是师父对自己说的最后的话了。
小五心乱如麻，心底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洺洛，他的养父，同时也是自己老师的男人，将自己抚养长大，工匠村生活的这些年，对他来说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可如今，突然就要分别什么的，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种种思绪下意识地出现，纷纷扬扬，难以抑制，简直要他的胸膛撑爆！
“师父——！”
……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
“爹！”小家伙如鲠在喉，说不出话，胸口发堵，心乱如麻，他很慌乱，也很害怕。
这是什么感觉，为何，胸膛里的某个东西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好疼……
“师父，救我。”小五好似沉在水中，不知过去多久，期间浮浮沉沉，如被弃于湖中的废弃物，四处漂泊，身不由己。
突然间，一股溺水的窒息感，让他的意识再度清晰。
终于，他不再是一团模糊的能量，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他拼命的向上游，浮出水面。小五使出吃奶的劲，在冲出水面的那一瞬间伸出双臂，抓住一物，大口的呼吸空气。
这时候，外面传来狂风骤雨般的刀劈斧砍，让小五骤然惊醒。
这幅画面实在太具有震撼性，以至于烛神的第一反应不是“嗷”，而是直接飙了异国鸟语。
“呼……”金色手骨发光，在最后一具挡刀的血雾人形支离破碎，巨剑即将当头劈下之际，黑洞不负所望，成功被召唤出来，洺洛终于松了口气。
“旺财咬他。”这一刻，他不忘打趣说道。
结果，那口仿佛连着星海对岸的黑洞，真的像条疯狗一样，扯着烛神的右臂，开始来回“摆头”。
那股巨大的吸力，霎时就让烛神的那条手臂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连表面附着的黑色鳞片都给“咬崩”了。
“幽冥剑，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还不复苏劈开这条简陋的空间通道？”烛神面目狰狞的吼道。
同时，他在内心暗骂：#*@……属哮天犬的吗，“下嘴”真黑，真**疼啊！
磨盘大的黑洞里，宛若承载着一片浩瀚星空，流转出的道韵极其恐怖，神器幽冥灯化成的巨剑身陷其中，有一种在淤泥中越陷越深的不妙体验。
它的剑身猛烈震动，数次竭尽全力想要爆发，可都被这片诡异空间中的规则之力化解，黑洞后的空间似乎有“吸魔”的效果，它的攻击全部如同泥牛入海，成了这里的补品，有点被拿捏住了。
这柄像是用一座冰川凿刻而成的双手巨剑，蓝盈盈的剑身周围缭绕着仿佛能焚尽大道的黑焰，在这片“星空”中横劈竖斩，令诸天星斗熄灭，黑色大裂缝一道又一道，遍布“宇宙”中，竟生生弄出了一片神明来了都要绕行的绝地！
不愧是异域童话取材借鉴过的凶兵，无论在虚构的故事里，还是现实中，它都有着无可匹敌的威力！
不过，幽冥剑在里面闹的再凶，从外面来看，它却沉寂了，任主人如何催促，最终却连个屁大点的动静都没扑腾出来。
“废物！”烛神怒骂道，他现在头顶跟念了紧箍咒似的，都快成尖的了，神觉不断发出警报，似乎马上要大祸临头了。
他等不了了，决定自己动手。
只见烛神的左臂暴涨，撑破了衣甲，直接现出本体的龙臂，算上爪子足足长六米有余，鳞片若初冬早上的铁瓦般，看上去寒光闪闪，肘部和些许部位长有粗大的棘刺，整条龙爪流动着黑金光泽。
他无视那口黑洞，一拳轰出，目标直指召唤黑洞的那个人！
在此期间，烛神的身体小幅跃起，拳光煌煌如深渊中的太阳，普照黑暗王国的每一处角落，无数神通自龙鳞铭刻的符文中自涌，合在一起宛若一片七彩洪流，直击洺洛面门。
既然解决不掉黑洞，那就解决召唤黑洞的人。
极短的思考时间内，烛神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并且付诸行动。而代价就是，他的右肩胛骨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掉一般。
“欧拉——！”烛神激昂地吼道。
他的舍命一击，也确实和那声“欧拉”一样，吓了洺洛一跳。
哪怕瞬间动用延时思考的秘术，让意识变的极度活跃，使得体感时间与外界真实的时间流速产生差异，利用这个所谓的“时间差”制定对策，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因为，除了一些半路出家的肌肉猛男，对大多数傀儡师而言，他们的体术都弱的可怜，更有学者型的傀儡师，专注于研究，导致“科技树”点的相当偏科，连户外活动的体力都没有多少，走两步就累成干尸了。
总体来说，这个职业的人并不适合拳拳到肉的近身战。
与肉身强横的太古生物——烛龙拼拳头，这个局面对洺洛简直是压倒性的不利！
“喂喂，搞的也太夸张了。”洺洛咂舌道。
在秘术加持下，他眼中的世界已经接近停止了，但对方的拳头却仍然可以移动，虽然缓慢，但离他的鼻梁开花，仅剩三息。
神明面对凡俗界生物时，拥有的无敌能力——极速，抵消了高速思考的部分效果。
反观洺洛，眨眼两息时间过去，他还没有找到破局之法。更糟糕的是，他依附在傀儡身上的这枚精神种子，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此际，他的脸就像一团胶质物一样，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猛搓，眼角眉梢等都变形了，和本体的容貌不怎么相符了，而且满头黑发也基本褪没了，蜕变成了银白色，仅存的几缕黑色，反倒如同挑染般，变的非常显眼。
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严重下降！
可以说是濒临“死线”了。
最后的一息，时间进入倒计时。
“拼了，反正收获早已远超预期，虽然不能将傀儡收回有些可惜……也不错了，爆了就爆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洺洛说着，激活了那只金色手骨。
“咔咔”
洺洛眼中，静止的世界破碎，时间开始正常流动。
与此同时，烛神的拳光到了，神辉普照，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啸，结果毫无意外，洺洛的傀儡身被这一拳打中，眼前七彩神霞闪耀，他像个破沙包一样倒飞出去，撞毁了斗技场观众席下方的一堵石墙。
烟尘冲天！
“啊啊啊啊——！”随着烛神撕心裂肺的吼声，倒塌的石墙下，一个插着一对小翅膀的“灵魂团子”安详升天了。
同一时间，在某个同样险峻的战场上，一个男子突然愣住，差点被对手羽翼间激荡的恐怖神光扫中，洺洛的部分心灵之光就这样，有点不合时宜的回归了本体。
另一边，斗技场中，烛神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肩，连元神都在疼的颤抖，其吼声几乎要把这里震碎成齑粉。
“痛，太痛了……啊！”
就在刚刚，他的整条右臂都被洺洛召唤出的黑洞扯下，跌落进去，若非黑洞快要闭合时，幽冥剑脱离他右手的持握，划开一道缝隙惊险逃生，否则他这次可就亏大了。
从结果上看，他确实一拳解决了对手，送洺洛的精神种子回了老家。
可论输赢，烛神沉默了，到头来他没有感到一丝愉快，只觉得心里窝囊。
那个该死的傀儡师，从他兄弟的尸体上卷了一堆“素材”跑路了，被金色手骨裹带着，从一个小型“黑洞”离开此地。
此时，笼罩竞技平台的雾霭踪迹全无，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就散开了，烛神狼狈的模样被很多人目击到。
“快看那个不动如山的身影，霸气侧漏，血光滔天，烛神大人一定动了真格，那个叫洺洛的傀儡师恐怕凶多吉少了。”
外界，烛神的部众一个比一个能吹，嘴皮子磨的比刀还利落，在那里狂拍马屁。
“确实，肩膀那儿漏的可不只是气吧，光我看的这会儿，血就流了半斤。”
“哎，这你就肤浅了道友，古有佛陀割肉饲鹰，烛神大人流点血，让你们各凭本事去窥探其中的机缘，万一中途悟道了呢？你观神血，就似在看一个芥子纳须弥的神国，里面大道无尽，端的是玄妙无匹……”
空中的平台上，这些话无一例外，全部传到了烛神的耳中，这会儿他本就心神烦躁，头顶还有灭世级的天劫成型，高悬天外，犹如一柄审判之剑，随时有坠落的可能，结果部众还一堆尬舔，连他的血能悟道这种离谱的传言都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吃一口他的肉就能长生不灭，该让各路妖魔鬼怪来狩猎他了是吧？
这些马屁全拍在马腿上了。
你说，他怎能不气的七窍生烟？
“够了！”烛神黑着脸喝道，其法言传到外界，幻化为一声雷鸣，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尤其是那些尬舔的家伙，令他们噤若寒蝉。
一时间，无数人双耳嗡嗡，感觉不是头昏脑胀，好像天地倒悬了，就是看东西有重影，走路如在踩棉花。
“一群饭桶！有功夫研究本座的血，还不如去多杀两个洞天修士，为末法天地除害。
各部听令，清算这片秘境中的所有人，男女老幼，归属于他们的灵兽，与之结盟的土著……一个都不许放过！
我要让这净土血流成河！”
他刚说完，天穹上就劈下一道粗大如山岳的金色雷霆，烛神见状目露惊恐，堪堪躲过之后，半边身子都焦了，飘逸出肉香，紧接着，天上像是有雷池被打翻了似的，一连倾泻下数百上千道浩瀚的神雷，这架势，谁来了都眼晕。
“轰隆隆！”
烛神吓的灵肉皆颤，赶忙撕裂空间跑路了。
就这样，在刀光剑影中，工匠村的火整整燃了三天三夜，整座洞天迎来至暗时刻，沦为滋生罪与乱的魔土，人头滚地，流血漂橹。
在这期间，仙盟联军烧杀掳掠，最后退走时，抬尸和运送战利品的车队绵延出去二十几里，走了半个多月才渐渐消停下去。
直到一个月后，虞渊道场的部众也撤走了，附近城镇上的居民和先遣队才被允许上山，靠近那片残墟。
据说，一位参与救援的小镇居民，在晚年时如此回忆道：“……那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修仙者的骨殖被堆成柴薪，在我们赶到时，仍在熊熊燃烧着……我一度恍惚，怀疑自己是否踏入了地狱？
人对死的恐惧是刻进骨子里的，真正站在尸骨堆里时，你无法战胜本能。
每每忆起，我都在怒斥我的伪善。因为，那一刻瞬间涌上来的情绪才不是什么怜悯、同情和悲哀，而是无法形容的悚然，许多人忍受不了，当场就吐了，我也不例外。”
……
小五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师父搂在怀里，嗅着一股和曦、干净的阳光的味道，啜泣着睡着了。
小家伙感到十分疑惑，明明已经在做梦了，怎么还会梦到自己睡着了呢？
紧接着，这一幕就像泡在水里的油画，周围全都褪色了，只剩下一张白纸般的背景。那里浮现出一个茧的图案，从丝缕缠绕到表面半通透，映照出里面的东西：一位面孔苍白的青年。
“小秦叔叔！”小家伙大惊，那不是师父的熟人吗，从幼小时期开始，没少照料过自己。
还有那些狰狞的伤痕，伤口都发白了，似乎没血可流了。
“叔叔他……英年早逝了？”
小家伙悲伤不已，哭的稀里哗啦，可当他想抹泪时，却发现他的身体不能动了，或者说，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就连脑袋在哪，他都有些犯迷糊。
他像是一粒光点，高悬在漆黑的空间中，随着一些思感波动的发出，让这片漆黑之地逐渐有了色彩。
小五终于意识到，此刻的他，只是一团活跃的精神意志。
“东东！”当梦境转换到某个场景，承载小家伙精神意志的那粒光点，突然间剧烈闪烁，从中传出情绪色彩格外强烈的意识波动。
那是烛神为了避祸、仓皇撕裂虚空逃走后不久的一幅画面，其麾下负责“遴选”天才幼童的神官因为一些荒唐理由，将一些潜力没那么大的孩童杀害，丢在路边喂狼，然后将有空的马车征调过来，为自己运输劫掠来的财宝。
这些眼神空洞，被任意丢弃在路边的孩子当中，有一个是他的挚友，程姓刀匠家的男孩，东东。
“为什么？”小东西恨得“目眦欲裂”，牙齿都要咬碎了，“……为什么死的是东东，我身边的人……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重要之人惨死的梦境，小五并非第一次见。
早在席卷这座洞天的惨剧尚未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在师父布置在楼梯上的迷魂幻境中，因为濒死而见到了走马灯一样的“预言梦”。
八年前，他的师父献祭了一头能知未来的神鸟乾雀，卜算大势走向，因而得悉了今日之劫。其将预知的一角未来，保存在回音石中，留给后人解读，结果，小五最终“中奖”，看到了那段染血的未来。
时光长河下游飘来的呢喃，警告着偷窥者：“没有人能幸免，众仙都将埋入坟茔。”
“……这样啊，原来我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缕对凡间的留恋啊。”小五慢慢“合上眼睛”，感到累了。
“看来我和人间的缘……要到此为止了，生而为人，我……很高兴……”
梦空间，幽寂深邃，如一个没有星辰存在的宇宙，四处黑漆漆的。
小五的意识，现在就漂泊在其中，为一团朦胧能量。与深空的广袤相比，它确实微不足道，远看犹如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
如今像是有感一般，小五意识化作的能量体朝着某一方向飘去，那里的虚空中，悬浮着一个二十七八岁上下、容貌偏中性的青年身影，这人正是他的师父，洺洛。
“小东西”洺洛张开手，轻轻托着那团柔和的光，细语道：“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请原谅师父的任性。”
黑暗宇宙中那道矗立着的高大身影，双手微拢，抵在眉间，洺洛眉心发光，顿时激荡出一片耀眼的银色，照亮了梦空间的每一寸角落。
青年呢喃着：“一直叫你小五，八年了，不知听你抱怨了多少次，想拥有一个正经点的名字，可以挺起胸膛说出来，不担心别人听了会笑话的好名字，师父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不过嘛，你也知道，师父是个起名废，没法像教书先生那样引经据典，同时也念旧，喊的久了，也有点舍不得改口了。
但有件事你需要知道，小五是你亲生父母为你取的名字，就写在一张字条上，在那个冻死人的雪天里，和你一起被我捡到。
无道……这是师父苦想了两千多个日夜，最终敲定的名字，修仙者远离红尘，舍弃过去本是无名无姓之辈，以‘仙’作姓氏，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的名字，就叫‘仙无道’吧。
希望你不要怪师父……”
……
梦中，洺洛的话语声逐渐低下去，仿佛一盘早已录好的磁带，此时播放接近尾声。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人伤感，也让人莫名心慌。
这不是梦吗？小五不断对自己说，可即使是梦，也糟透了，因为他觉得师父隐约是在告别。
“无道，当你明白它的含义时……有缘再见……”他有种感觉，这可能是师父对自己说的最后的话了。
小五心乱如麻，心底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洺洛，他的养父，同时也是自己老师的男人，将自己抚养长大，工匠村生活的这些年，对他来说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可如今，突然就要分别什么的，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种种思绪下意识地出现，纷纷扬扬，难以抑制，简直要他的胸膛撑爆！
“师父——！”
……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
“爹！”小家伙如鲠在喉，说不出话，胸口发堵，心乱如麻，他很慌乱，也很害怕。
这是什么感觉，为何，胸膛里的某个东西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好疼……
“师父，救我。”小五好似沉在水中，不知过去多久，期间浮浮沉沉，如被弃于湖中的废弃物，四处漂泊，身不由己。
突然间，一股溺水的窒息感，让他的意识再度清晰。
终于，他不再是一团模糊的能量，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他拼命的向上游，浮出水面。小五使出吃奶的劲，在冲出水面的那一瞬间伸出双臂，抓住一物，大口的呼吸空气。
这时候，外面传来狂风骤雨般的刀劈斧砍，让小五骤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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