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尘埃落定
人们常将天子比作龙，因为龙隐于云雨之间可大可小，隐喻的便是天子生性喜怒无常。
沐斌虽然知道凭借着他此前的献策之功与南征的战功，如今他可谓简在帝心，但他此刻是在反对朱棣郡县安南的想法，他心中自难免忐忑。
所幸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朱棣打量了沐斌良久后，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才说道：
“朕观你此前思虑周到，对于朝政大局颇有几分心得，成熟得不似少年郎，没想到你也有热血上头，不惜违逆朕，也要坚持心中所想的时候。”
沐斌听得朱棣开口，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听完其人所言后，不竟愣了片刻。
因为此前他一直对于凭借两世经历显得远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睿智优秀而颇为自得，可听了朱棣的话，他何尝不是陷入另一种极端了。
毕竟少年人便该有少年人的样子，你可以比寻常人优秀些，但若是太特立独行了，那反而于己不力，这世上可没人喜欢那些城府深沉的人。
沐斌若不是现在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随着他在大明一步步高升，朱棣终究会对他生出忌惮之心来。
沐斌收敛思绪，赶紧压下心中的庆幸，看向朱棣，赔笑道：
“陛下也知道，我是家中独子，父亲打小便对我要求极严，为了让他老人家满意，我不得不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来，不成想竟因此让陛下高看了几分。”
“你呀！”
朱棣闻言失笑摇头，伸出手指连续虚点了沐斌几下，显然对于他言及的故作成熟的小心思颇感有趣，随即其人又想起他膝下那三位已经成年而秉性各异的皇子来，不由神色略显复杂的感叹道：
“你还年轻不懂作父亲的心思，你沐氏两代三人替朝廷镇守云南，你是独子，此身关乎的可不仅仅是你沐氏一门的荣辱，更牵扯到我大明西南的安定，你父亲严格高求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要体谅他才是。”
“陛下所言极是。”沐斌看着朱棣一脸的复杂神色也不知自己的哪句话引起了这位铁血帝王的愁绪来，也只能赶紧表态道：“臣虽年少也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
“如此便好！”朱棣闻言看向沐斌的眼神不由柔和了几分，仿若面对自家懂事乖巧的子侄。
随即，朱棣沉吟片刻后继续开口道：“那你便说道一下你为何不赞同郡县安南吧！”
“臣认为安南要长治久安最终还是要落到郡县上。”沐斌神情严肃道：“臣非是反对郡县安南，而是说此时，时机不对，安南初定，直接郡县难免引起安南人的反抗，而如今我大明还要防备着野心勃勃的鞑靼，一旦北边有变，陛下必然不能忍，势必反击，而那时镇压安南的力量因为反击鞑靼而减弱，也会顺势造成安南动乱不休，最后解决想来是顾此失彼，得不偿失的。”
朱棣闻言不由一阵默然。
因为他细细思量过后，不得不承认沐斌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户部的夏原吉已经几次向他询问南征军何时北返了。
他一个户部堂官之所以关心此事，还不是因为三十万明军的粮草用度，此番战后的赏赐，战死士兵的抚恤已经让国库紧张了。
而若依着他的性子直接郡县安南，则必然要留军驻守安南，人多了，花费太多，朝廷的国库支持不了，而人少了，压根起不到威慑的作用，更不用说，还有被安南人击败的可能。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要让人贻笑大方了。
沐斌眼见着朱棣已先显醒悟之态，不由松了口气。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在他看来，他所提的问题，朱棣不是想不到，作为天子，他的眼界与谋略自然非比常人，之所以需要沐斌来提醒，还不是因为朱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四年靖难，他虽然最后成功的夺取了皇位，并且以“诛十族”与“瓜蔓抄”等堪称血腥的手段镇压了反对者，但是这依旧抹不掉他得位不正的污点。
那已经成为朱棣心头的一根刺，忽视不得又拔不得。
当郡县安南，开疆拓土的巨大荣耀落在他头上时，他自然也会志得意满，也会心中暗暗庆幸，自然便也急于将此番荣耀落到实处，从了忽略了一些隐患，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毕竟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他也不是泥塑的，而是有血有肉的人，朱棣自然也有的喜怒哀乐，得失荣辱了。
“你的意思是先行羁縻之策，待水到渠成之日，再直接郡县安南。”朱棣深谙治国之道，很快便有了相应的策略。
“陛下圣明！”沐斌先一番颂圣后，这才徐徐说道：“昔年，唐朝极盛之时，曾以六大都护府镇压四方，管束四夷，安南都护府古来有之，臣请陛下趁着安南内附之机复立安南都护府。”
朱棣闻言挑眉道：“若设安南都护府，倒的确免去了朝廷设郡立县后，所需的大量官员与管理上的困难，但是这都护府可也得驻军吧！无军威何以立足，这军费上的花费也不小呀！”
沐斌闻言倒是颇为认同，因为这都护府，说白了就是当年唐太宗将治理内地的经验推广到周边，于四夷之地列置州县，但为了减轻朝廷负担，唐朝并不都往那些州县派官员直接治理，而是让各部首领管理本部，实行高度自治。
而为了让这些蛮夷臣服，都护府自然要有驻军，以武力压服四夷。
但沐斌请立安南都护府却并非要恢复唐制，他不过是为了让朝中众臣更容易理解接受罢了！
在沐斌的设想中，这都护府不过是皮，内里乃是约翰牛所实行过的殖民策略。
而约翰牛的殖民政策其本质不过是层层剥削管理罢了！
沐斌虽然知道凭借着他此前的献策之功与南征的战功，如今他可谓简在帝心，但他此刻是在反对朱棣郡县安南的想法，他心中自难免忐忑。
所幸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朱棣打量了沐斌良久后，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才说道：
“朕观你此前思虑周到，对于朝政大局颇有几分心得，成熟得不似少年郎，没想到你也有热血上头，不惜违逆朕，也要坚持心中所想的时候。”
沐斌听得朱棣开口，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听完其人所言后，不竟愣了片刻。
因为此前他一直对于凭借两世经历显得远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睿智优秀而颇为自得，可听了朱棣的话，他何尝不是陷入另一种极端了。
毕竟少年人便该有少年人的样子，你可以比寻常人优秀些，但若是太特立独行了，那反而于己不力，这世上可没人喜欢那些城府深沉的人。
沐斌若不是现在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随着他在大明一步步高升，朱棣终究会对他生出忌惮之心来。
沐斌收敛思绪，赶紧压下心中的庆幸，看向朱棣，赔笑道：
“陛下也知道，我是家中独子，父亲打小便对我要求极严，为了让他老人家满意，我不得不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来，不成想竟因此让陛下高看了几分。”
“你呀！”
朱棣闻言失笑摇头，伸出手指连续虚点了沐斌几下，显然对于他言及的故作成熟的小心思颇感有趣，随即其人又想起他膝下那三位已经成年而秉性各异的皇子来，不由神色略显复杂的感叹道：
“你还年轻不懂作父亲的心思，你沐氏两代三人替朝廷镇守云南，你是独子，此身关乎的可不仅仅是你沐氏一门的荣辱，更牵扯到我大明西南的安定，你父亲严格高求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要体谅他才是。”
“陛下所言极是。”沐斌看着朱棣一脸的复杂神色也不知自己的哪句话引起了这位铁血帝王的愁绪来，也只能赶紧表态道：“臣虽年少也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
“如此便好！”朱棣闻言看向沐斌的眼神不由柔和了几分，仿若面对自家懂事乖巧的子侄。
随即，朱棣沉吟片刻后继续开口道：“那你便说道一下你为何不赞同郡县安南吧！”
“臣认为安南要长治久安最终还是要落到郡县上。”沐斌神情严肃道：“臣非是反对郡县安南，而是说此时，时机不对，安南初定，直接郡县难免引起安南人的反抗，而如今我大明还要防备着野心勃勃的鞑靼，一旦北边有变，陛下必然不能忍，势必反击，而那时镇压安南的力量因为反击鞑靼而减弱，也会顺势造成安南动乱不休，最后解决想来是顾此失彼，得不偿失的。”
朱棣闻言不由一阵默然。
因为他细细思量过后，不得不承认沐斌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户部的夏原吉已经几次向他询问南征军何时北返了。
他一个户部堂官之所以关心此事，还不是因为三十万明军的粮草用度，此番战后的赏赐，战死士兵的抚恤已经让国库紧张了。
而若依着他的性子直接郡县安南，则必然要留军驻守安南，人多了，花费太多，朝廷的国库支持不了，而人少了，压根起不到威慑的作用，更不用说，还有被安南人击败的可能。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要让人贻笑大方了。
沐斌眼见着朱棣已先显醒悟之态，不由松了口气。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在他看来，他所提的问题，朱棣不是想不到，作为天子，他的眼界与谋略自然非比常人，之所以需要沐斌来提醒，还不是因为朱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四年靖难，他虽然最后成功的夺取了皇位，并且以“诛十族”与“瓜蔓抄”等堪称血腥的手段镇压了反对者，但是这依旧抹不掉他得位不正的污点。
那已经成为朱棣心头的一根刺，忽视不得又拔不得。
当郡县安南，开疆拓土的巨大荣耀落在他头上时，他自然也会志得意满，也会心中暗暗庆幸，自然便也急于将此番荣耀落到实处，从了忽略了一些隐患，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毕竟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他也不是泥塑的，而是有血有肉的人，朱棣自然也有的喜怒哀乐，得失荣辱了。
“你的意思是先行羁縻之策，待水到渠成之日，再直接郡县安南。”朱棣深谙治国之道，很快便有了相应的策略。
“陛下圣明！”沐斌先一番颂圣后，这才徐徐说道：“昔年，唐朝极盛之时，曾以六大都护府镇压四方，管束四夷，安南都护府古来有之，臣请陛下趁着安南内附之机复立安南都护府。”
朱棣闻言挑眉道：“若设安南都护府，倒的确免去了朝廷设郡立县后，所需的大量官员与管理上的困难，但是这都护府可也得驻军吧！无军威何以立足，这军费上的花费也不小呀！”
沐斌闻言倒是颇为认同，因为这都护府，说白了就是当年唐太宗将治理内地的经验推广到周边，于四夷之地列置州县，但为了减轻朝廷负担，唐朝并不都往那些州县派官员直接治理，而是让各部首领管理本部，实行高度自治。
而为了让这些蛮夷臣服，都护府自然要有驻军，以武力压服四夷。
但沐斌请立安南都护府却并非要恢复唐制，他不过是为了让朝中众臣更容易理解接受罢了！
在沐斌的设想中，这都护府不过是皮，内里乃是约翰牛所实行过的殖民策略。
而约翰牛的殖民政策其本质不过是层层剥削管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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