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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三无】

    京都。

    近日,京都之地虽刚下过一场大雨,却很快又变得干燥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

    繁华京都,特别是皇城附近,每每到了夜间,是需要宵禁的,闲杂人等,不得上街四处,扰了这份清净。

    不过,却也有特例,当年,在叶轻眉的要求下,庆帝特意开放了一条街道,取名“叶市”。

    在这里,可以通宵达旦,玩到天亮。

    在这黑夜之中,远远望去,能够看到,在皇宫方向,有一座通天高楼。

    那是当今天下,最高的阁楼。

    当年由高人所建,名为庆楼。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庆国最尊贵的人,就住在那里,纵观整个皇城,权握天下。

    此时。

    庆楼之中,御书房。

    此地本该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可是,在这里,却有着不同于诸多王朝御书房的景象。

    宽敞的御书房,在最里面的位置,却放着一堆各式各样的箭羽,及各种锻造工具。

    堂堂一国之帝,在这个时间点,并未批阅奏折,而是在细心打磨一柄箭。

    手中锤子,不断敲打,时而拿起瞧一瞧。

    之后,将其放到水中降温,定型。

    之后,就是慢慢打磨。

    “陛下,澹州那边传来消息。”

    一个老太监,踏着小碎步,进入书房后,见庆帝正在忙,下意识将声音放低了几分。

    来人正是庆帝的御用太监,侯公公。

    这些年,关于澹州的情报,一直都是他在传递。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对范氏兄弟有何特殊之处,竟值得陛下这么多年的持续关注,但是,他知道,这些不能自己能过问的。

    也不是他该操心他。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分类之事。

    如此足矣。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招来雷霆之灾,对于这一点,他早有觉悟。

    庆帝继续磨着手中箭,头也不抬,或许是因为方才烧铁的缘故,头发有些散乱,额头也带着细密汗珠,平静地,缓慢地,吐出一个字:

    “说。”

    听到吩咐,侯公公不敢有丝毫停顿,立即将澹州近几日所发生之事,一一禀报。

    听完,许久不见庆帝说话,也没有任何吩咐,侯公公更不敢大喘气,只能静静站在一旁。

    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可以插嘴的时候。

    帝王心,最难琢磨。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

    多做多错,多说多错。

    不知过了多久,庆帝似乎至于将那箭头磨得锋利了许多,这才开口说道:

    “继续关注,一件事也不许落,务必详尽,退下吧。”

    “是!”

    侯公公恭恭敬敬地执礼,然后倒退。

    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方才转身。

    走出御书房,他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更希望那位皇帝陛下能多说几句。

    最怕的就是,他什么也不说。

    那种氛围之下,会让他如坐针毡。

    当然,他也见过庆帝开怀大笑的时候。

    那是在一年前,他将《无间道》一书呈上,庆帝看完后,神色略带阴沉,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反常地开怀大笑。

    继《无间道》之后,又有《三国演义》、《三十六计》,每一本书,这位皇帝陛下都非常喜欢。

    偶尔闲暇之余,便会翻上一翻,开卷之时,必少不了一番赞叹。

    外人或许不知,但是,侯公公和庆帝都知道,这些书,都出自澹州那位少年。

    走出御书房,看了一眼漫天繁星,微风轻轻吹过脸颊,侯公公暗暗想道,莫非,陛下有意招澹州那人做驸马。

    可是,如今似乎没有年龄相仿的公主吧……

    侯公公离开侯,庆帝又磨了一会儿箭头,最终,却轻轻蹙眉,将其扔掉了。

    因为,又失败了。

    不过,对此,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倒也没感到丝毫意外,毕竟,磨箭,他已磨了十多年。

    也没人知道,他磨箭,所为何用。

    穿着白色衣衫,开门而出,站在最高的瞭望台上,目光看向这繁华京都,负手而立。

    高处不胜寒,冷风吹过,很快便将方才烧铁时的那些热气,尽数吹散。

    “范醉,犯罪……真是好名字。

    朕倒想看看,你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说话间,目光愈发深邃,神思深藏。

    *

    *

    夜间。

    澹州。

    范府。

    不知昏迷了多久,少年终于缓缓醒来,看了看四周。

    简单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连椅子都没有,更别说其它东西了。

    确认自己没死,他不由微微一愣,脑海中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

    再看了眼自己胸口,已包扎完毕。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微微一变,急忙闭眼感应。

    片刻后,睁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神色。

    这时,一个冷冷的女人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盆热水,其中放着毛巾。

    他记得这个女人。

    白天的时候见过。

    很特别的女人。

    院里发生那样的事,她竟能做到不闻不问,依旧平静做饭。

    这院里住着的,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就比如那位公子,他如何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确定,自己一定有问题。

    “没死的话,自己洗洗,然后去见公子。”

    女人放下东西,转身便要离开。

    顿了一下,忽然止步说道:“公子说,过去的你,已死,从今往后,你叫吴三。

    也叫三无,无命,无牵,无挂,无情。”

    说罢,关门而去。

    床榻上,少年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叫四无?”

    说着,便坐起身来,简单洗漱一番。

    对身上的疼痛,视而不见,似乎没有这一身伤一般。

    来到屋外。

    风吹树摇,树叶沙沙作响。

    院中,一人正在练剑。

    只是,从始至终,都在重复一个动作。

    拔剑、出剑、入鞘。

    周而复始,坚持不懈。

    “这就是那天,打败李二麻子的剑法?没想到,竟是这么练成的。”吴三心中暗暗想着。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时,一把砍刀被丢到他脚边。

    那是他的刀,一把看上去很陈旧,却非常锋利的砍柴刀。

    和砍柴刀一起落下的,还有一本秘籍。

    “公子。”

    范醉早已收剑入鞘,抬手打断他的话,说道:

    “如今你已被通缉,范府不能再待,我会让人送你连夜出府,前往野狼谷。”

    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刚从屋内出来的冷娇月,也微微动容。

    野狼谷,是距离澹州城五十里之外的一个山谷,是狼群的聚集地。

    除此之外,那里还有各种毒虫野兽,堪称死亡之谷。

    “八年后,如果你还活着,这声公子,再叫也不迟。

    到时,我会前往山谷之外等你,天黑之前,你若还不出来,我会在山谷之外给你立一块碑。”

    说罢,范醉淡然转身离去,进入屋内。

    “叔,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