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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疯傻

    这一夜,她陪着他赏烟花、放孔明灯,过了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个生辰。

    此刻,二人相拥坐在草地上望着夜空的繁星与明月,想起二人的过往,不禁满脸的幸福。

    “以后每年生辰我都带你来这儿。”她温柔的说道。

    “恩,真好。”他轻轻摸着肚子一脸知足的说道。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而他望着柔情的她,难得主动的倾身送上一吻,随即面色有些绯红的离开了她的唇。

    “我的夫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情了?”她轻笑着调戏道。

    “瑞姐姐,我......”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她以嘴封唇的堵了回去,二人躺在草地上亲昵的相拥着。

    良久,她松开了他,意犹未尽的说道:“今晚我们便住这儿,不回宫了。”

    “明天不上早朝了吗?”他疑惑的问道。

    “明日是休沐日,不必上朝。”她解释道,随后打横抱起他回了房间。

    夜晚,二人相拥而睡,他由于有孕在身早早疲倦的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望着他安静的睡颜,轻轻一笑,相继睡去。

    当夜宫中,为庆祝皇贵君生辰与有孕之喜,陛下特意下旨在宫中燃放烟花,并允许宫人燃孔明灯祈福许愿,让宫中之人同沐恩泽。

    清心殿内,柳紫琰、剑飞与两位太医寸步不离的守在承小主的床边。

    自昨日夜里起,承小主的病情越加严重,不仅高热反复不退,脉象也越加虚浮,由于承小主太过年幼,两位太医也不敢用太过猛烈的汤药,可若是再这么高热不退,怕是性命不保啊。

    承小主虽不得当今陛下所喜,但毕竟是皇家血脉,两位太医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眼下陛下不在宫中,只能请苏女官定夺。

    苏衷到清心殿后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承小主,一脸憔悴的柳紫琰与剑飞坐在床边满心担忧的照顾着。

    “为何一直高热不退?”苏衷开口问太医。

    “承小主夜里受了风,未及时发现并医治,加上年幼体弱,因而病势凶猛,今晚若再不退烧怕是性命堪忧啊。”其中一位太医轻声叹息道。

    “眼下还有何办法救治?”苏衷询问道。

    “唯有下猛药,但是此法异常危险,承小主若是受不住便有性命之忧,就算救回来了,心智也会受损,一世痴傻。”另一名太医说道。

    柳紫琰闻言后,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满眼的懊悔与愧疚:“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承儿。”

    “不,主子,是奴才没有照顾好小主子。”剑飞跪在床边满心愧疚与难过的说道。

    “求你们救救承儿,他还那么小。”柳紫琰跪在苏衷与太医面前苦心哀求道。

    他如今除了承儿已经一无所有了,若是承儿没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只要能救回承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苏衷望着跪在她面前的柳紫琰,内心不禁十分复杂,从前骄傲清高的大将军竟沦落成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眼看着如今的他不禁令人觉得有些可怜。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衷问两位太医。

    两位太医叹息的摇了摇头。

    “救人要紧,你们下去开药吧。”苏衷望着床上的承小主对两位太医说道。

    “是。”两位太医依言下去配药了。

    这一夜,苏衷等候在清心殿随时关注着承小主的病情。

    承小主喝下太医开的退烧猛药后,起初的确好转了不少,全身也不再那么发热,可是过了半个时辰突然面色惨白,呼吸困难,没一会儿工夫便去了。

    “不......”柳紫琰紧紧抱着承小主凄惨的叫喊着:“不会的,承儿,你醒醒,你是不是还在怪爹爹最近对你关心不够多,爹爹知道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爹爹,好不好?承儿,你别再睡了,承儿......”

    “主子节哀,小主子已经去了。”剑飞哭着跪在地上抱着柳紫琰劝道。

    “不会的,你们都在骗我。”柳紫琰泪流满面的痛心说道,随即昏厥过去了。

    苏衷见此立马命太医上前查看。

    “柳公子伤心过度以致昏厥,加上之前元气受损还未恢复,需要精心调养。”太医如实说道。

    苏衷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帮着剑飞扶着柳紫琰去休息了,并嘱咐侍从们看顾好承小主的遗体。

    一个时辰后,柳紫琰被殿外的烟花声吵醒,守在床边的剑飞立马扶着他坐起来。

    “主子,您饿吗?先吃点东西吧?”剑飞眼眶泛红的劝说道。

    “承儿......”柳紫琰痛心的喃喃自语着,掀开被子下了床,鞋子都没穿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刚跑到殿门口便全身无力的摔倒在地。

    “主子。”剑飞立马担心的跑过去扶住他:“小主子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您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他必会心疼难过的。”

    “是我的错。”他跪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哭泣着。

    近段时日他只顾着自己伤心,对承儿的事不闻不问的,根本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是他的错。

    “不,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照顾好小主子,让小主子夜里受了风,求主子责罚。”剑飞跪在他面前愧疚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你既要照顾承儿,还要照顾我,是我自私,只顾着自己,丝毫没有考虑到你们。”柳紫琰伤心的说道。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为何要报应在他年幼的承儿身上?

    此刻,殿外绚丽的烟花在星空中绽放着,还有许多孔明灯漂浮在空中,甚是美丽,他还隐约能听见不远处宫人们的欢声笑语。

    他望着夜空的美景,神情悲戚的轻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剑飞犹豫了会儿,如实说道:“今日皇贵君双喜,陛下恩准宫人们赏烟花放孔明灯。”

    “双喜?”他眉宇微蹙的问道。

    “生辰与有孕之喜。”剑飞望着他满眼担忧的小声说道。

    他微微愣了下,随后神情落寞的苦笑了下,什么话也没说,吃力的站起来,步履艰难的去了偏殿看望承儿,剑飞立马跟在身旁扶着他慢慢走着。

    到了偏殿后,他躺在承儿的身侧,轻轻抱着承儿,再未说过一句话,只是眼角的眼泪仿佛流不尽似得,被褥湿了一片。

    翌日午后,陛下与皇贵君在初辰山庄用过午膳后便回宫了,苏衷焦急的等候在宫门口迎接二位主子。

    君瑞宸见苏衷一脸急色,便知道宫中有事发生:“何事?”

    “承小主没了。”苏衷随即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了君瑞宸。

    君瑞宸听闻后微微叹息了声,随后嘱咐道:“稚子无辜,吩咐礼部将他好生与顺亲王合葬。”

    “是,只是如今柳公子抱着承小主不让任何人靠近,奴婢怕伤到承小主,也不敢贸然用强。”苏衷为难的说道。

    闻言,她薄怒道:“胡闹。”

    古逸霄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劝道:“他失了孩子也是可怜,不如你去劝劝吧。”

    “逸儿,别说了。”她眼露不悦的说道。

    “他以前是有错,可如今他家破人亡,同为男子,我明白他活得不易,就当是为了我去劝劝可好?”古逸霄坚持的劝道。

    当年他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也算是知心好友,父亲一直遗憾没能见到他父亲最后一面,眼下这般情况怕是只有瑞姐姐才能劝得动他,自己这么做就当是替父亲弥补些许遗憾吧。

    她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就依你,那你先回宫,我去去就回。”

    “好。”古逸霄轻笑了下与青竹先回去了。

    等她与苏衷走到清心殿时,殿内笼罩了一股悲伤而压抑的气息,剑飞在一旁苦心劝着柳紫琰,可柳紫琰紧紧抱着承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得。

    “他已经去了,你还不让他入土为安,究竟要胡闹到何时?”她走至床边轻声说道。

    柳紫琰听见她的声音后,眼帘微微一颤,随即睁开双眼,抱着承儿从床上起身望向她,眼里带着一丝惊喜,但迎上她清冷的眼神后,眼里的一抹惊喜迅速退去,被一股浓浓的哀伤所替代。

    此刻的他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双眼充血,狼狈至极,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不禁微微愣了下,她记忆里的那个美丽骄傲的柳紫琰彻底被毁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助可怜的深宫弃夫。

    他眼露警惕的望着她与她身后的苏衷,双手抱紧怀里的承儿,问道:“你也是来抢走我的承儿吗?”

    面对这样无助可怜的他,她的内心不禁燃起一丝不忍,她用手势示意苏衷与剑飞退后,语气柔和的劝道:“把他交给朕,朕不会伤害他的。”

    “不,不要抢走承儿,我只有承儿了。”他惊慌的步步后退着,一直退至墙角边,退无可退。

    她慢慢走近他,柔声道:“承儿还没有死,你看他还有呼吸。”

    连日的不眠不休与沉痛的打击已经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他望向怀里的承儿,恍惚间看见承儿的胸口慢慢起伏着,他当即惊喜的说道:“承儿还活着?还活着?”

    “是啊,他还活着,可是他很虚弱,需要太医的医治,你交给朕,朕让太医好好救治,可好?”她缓缓靠近他,向他伸出双手。

    “瑞宸,你真的会救他吗?”他不安的问道。

    “你信朕吗?”她轻声问道。

    他犹豫了下,最终向她展露一丝笑容:“我信,只要是你,我便信。”随即他将承儿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望着他的笑容,她心情复杂的接过了承儿,随后转身交给了苏衷,苏衷立马小心抱着承儿离开了清心殿。

    “不要......”他见此,突然神志清醒过来,满眼痛心的追向苏衷,却被她拦住,他跌跪在她面前,痛心疾首的低语道:“除了承儿,我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还要抢走我唯一的孩子?为什么?”

    “主子......”剑飞跑过来满眼心疼的扶着他。

    “来人。”她转身对殿外轻声道。

    等候在殿外的林侍女立马走进来恭敬的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传太医过来好好为他诊治。”她轻声说道。

    “是,陛下。”林侍女依言退下,立马去了次太医院。

    她最后望了眼坐在地上的他,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他望着她清冷的背影,神情悲戚的低声问道:“君瑞宸,我如今的下场你可满意?”

    闻言,她的脚步止住,背对着他淡淡说了句“节哀”便离开了。

    他满眼绝望的轻声笑了笑,眼眶泛红着,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因为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自那日起,他便疯傻了,不记得承儿,也不记得顺亲王,他的记忆停留在了那段只有他与她的年少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