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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L。

    徐煜阳摆弄着那封已经快要被他揉烂的信得复印件,心里排山倒海般的难受。

    这个L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在张松柏死后给他寄出这样一封信?

    而信中说的“托梦”又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正和张松柏有关系的是这个托梦给L的人?

    而“托梦”这个词一般指的是死去的人,难道那个人已经死了?那这个人和L又是什么关系?

    徐煜阳在拿着笔,在昏暗的台灯下思考着。办公室内,眼前的档案已经被他翻过了一遍又一遍了,但是他也完全没有出现过什么和L有关的案子或代号。徐煜阳手按压着疲惫的眼角,而忽然间,办公室的门开了,翟宇走了进来。

    徐煜阳对翟宇的出现感到万分惊讶,因为他一个小时前明明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在深夜23点15分折了回来。

    “你在干什么,这么秘密?”

    “没什么。在看我的最新的心理评估。”

    翟宇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刚拿起遗忘的包再次出门,他就猛的就和赵帅恒装了个满怀。“我查到了一些老张……”

    翟宇疑惑的看向了他。

    赵帅恒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我查到了老张……那个置业顾问……他介绍的房子都不错……如果你和宁妍要结婚了,可以去他那边的房子看看,有优惠!……”

    “怎么,你和宁妍要结婚了?那么快?!”翟宇笑着看向徐煜阳,但是那一瞬间,他不过仅仅是有意识地通过收缩脸部肌肉、咧开嘴、抬高嘴角,进而产生了一种“笑”的表演。

    徐煜阳舔了舔嘴片,眼下流露出一丝尴尬。“没,没有。”

    翟宇走后,徐煜阳的心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总觉得翟宇对他仍有敌意,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霍余敏一案之后,他不仅不在在意了,甚至他对翟宇的最后的歉意也消失了,变成了彻底的淡然。就好像他已经提前有了预感,他们在观念的差别注定了他们只能是同事或是陌生人,不会再有更深的友谊。

    徐煜阳有些分神,而就在这时,赵帅恒似乎已经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了,他三两步就跨过椅子去锁了门,打开了所有的灯,而后让房间大亮起来——

    “煜阳!关于老张的案子和那个该死的L,我查到了好几天可能有用的线索!!”

    *

    赵帅恒抽出来的第一份档案是2008年8月12日发生在平丘县的特大杀人案。

    据悉,2008年8月12日,平丘县的孙姓一家四口被惨遭灭门,死者中包含一名十个月大的婴童。死者一家虽然富裕,但并无结怨,男女主人也性格温和,因此案件查了三个月也没有进展。当地警方和被请去支援的张松柏一筹莫展,但是就在案件陷入胶着时,张松柏想了一个计谋,他让调查的警察“随意”将一条虚假的线索透露给当地人,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几根毛发,如果实在查不出来,就在撤队前顺带收集一下这个县区内群众的毛发DNA,也许管用。',消息散播出去后,他们观察起第二天忽然剃光头的人,结果他们果然就在新剃头的几个人里发现了这起仇富的杀人案的凶手——李涵文。

    讲述完这个案子后,赵帅恒双眼里都闪烁起了愤怒而又兴奋的光,那光亮几乎比头顶上的白炽灯还要刺眼。“这个案子影响够恶劣,又是老张头办的,更重要的是这个凶手姓李,首字母是L,他还有个儿子,今年刚满18岁!所以这个L会不会就是他!?”

    徐煜阳接过了档案,想了一会。

    “可是李涵文被判死刑的时候,他儿子才三岁,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能体会父亲死亡的痛苦?他又怎么会把这份仇恨延续这么久?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涵文是正常被判死刑的,张伯伯怎么可能因为他而自杀?”

    赵帅恒大概是有些忘了他们调查的最初目的了,他这才缓过了神。“对,我们不仅要查L,我们更要查老张自杀的原因。”赵帅恒说着,他又把另外的两份档案递给了徐煜阳。

    一份,是雨夜屠夫案。

    另外一起,是个女性犯罪的案子。

    可是,他们分析了很久,虽然上面的案子都有可能与L有关,它们其中也有一些令张松柏“遗憾”的因素,但是如果说就是这些因素令张松柏自杀的话,徐煜阳却还是觉得它们“差了点什么”。

    不知道为何,徐煜阳总觉得他们还是没有接触到张松柏自杀的根本原因。

    “那关于张伯伯的孩子——张尧的信息呢?”徐煜阳问。

    “张尧?”赵帅恒愣了一下。“看来你还是不死心。”

    “是。我真的觉得张伯伯的死和他儿子有关。”

    “可是如果老张要真想自杀的话,他在儿子死的时候就可能自杀了,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我也不知道……”徐煜阳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在凌晨一点的深夜里,他的声音显得又安静,又落寞。“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张尧是调查的中心。而且你注意了吗,帅恒,我们发现的信里,这个自称L的人也提到了张尧,这说明这个L也知道张尧的事。”

    赵帅恒想了想,他这才表示了赞同。“这倒也是一个方向。”赵帅恒说。不过随后,赵帅恒便告诉徐煜阳,即使真的相差张尧的事,也不好查了。因为张尧死亡时才四五岁,那时候电子档案还没有普及,所有档案都是手工管理的,这次他根本就没有找到相关的档案。他之前也问了当年老张头的同事,仅有的几个人也都只是说当年张尧的死亡是场意外……”

    “什么意外?……”

    赵帅恒停顿了一下,眼神不忍。“那孩子……他是溺死的……他的尸体就是在彩虹桥那边被发现的。”

    徐煜阳的头脑“嗡”的一下爆炸了,因为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张松柏那天深夜会出现了彩虹桥的原因了。

    *

    徐煜阳和赵帅恒调查张松柏一案,只可惜因为的案件的线索太少,张松柏生前处理过的案件又太多,再加上张尧的信息的缺失和一个L的出现,所以半个月过去后,徐煜阳和赵帅恒都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但是倘若只是进度慢,这是不会让徐煜阳感到着急的,真正让徐煜阳感到着急的,是他内心的不安——因为就算当年张尧的档案有缺失,但是一个人的死亡按理说也不会这样难查——除非知道实情的人都在心照不宣的隐瞒着什么。

    于是所以这天,趁着宁妍要跟着幼儿园进行志愿者活动,徐煜阳独自一个人买了一张去往F市的高铁票。

    *

    F市的枫林路距离本市的最大的殡仪馆只有一路之隔。

    六月份,天气已经很热的了,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这条路的地理位置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徐煜阳走在这条路上,他只觉得格外寂静,清冷,好像这里的空气都沾染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温。

    徐煜阳在下了高铁之后坐公交车来到了这里。而后,在走了四十分钟的坑洼地带之后,他最终敲响了一位名叫靳水林的张松柏的老同事的门。

    靳水林虽然已经将近六十岁了,但是他却仍然很有精神,他铅色的脸孔显露出深邃隽冷的思想,他的眼睛也非常敏锐,没有一点这个年龄段的老人应有的近视或混沌。

    “你找谁……”他满眼疑惑,问徐煜阳。

    徐煜阳说明了来意。

    而靳水林却忽然困惑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就搅动了他大脑深处的某一处僵硬的泥潭。

    “你是说……老张他自杀了?!”

    “对……”

    靳水林思考了一下。

    “靳伯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张伯伯他自杀的真正原因的。”徐煜阳说。“因为我始终觉得他的自杀和张尧有关,但是我查了很久,当年和张伯伯在一起的旧同事要不然就联系不上了,要不然他们就说那是一场意外,所以我始终都在原地踏步。”

    “那你为什么还不死心呢?”靳水林干瘦的脸上硬出了一个褶皱般的笑。“既然他们都说是意外了,你为什么还要查?”

    “因为我想不出张伯伯还有什么其他的自杀理由了。”徐煜阳坦白的说。“能够让人'执念'一般而放不下的,除了责任感,就是爱情和亲情了。”

    靳水林哼笑了一声。“那他两个都占了。”

    徐煜阳刚想问靳水林这是什么意思,靳水林便已经背对着他,走进屋内了。“家里很简陋,别介意。”

    随后,靳水林给徐煜阳倒了杯清水。

    徐煜阳坐了下来。他看到了靳水林的家确实如他所说,简单、干净、除去基本的水壶等生活用品,什么都没有——除了客厅供奉着的一张女性黑白照片。照片前,堆满了新鲜的水果。

    “我妻子是在一个月前去世的。”见徐煜阳眼睛落在了照片上,靳水林忽然说。

    “对不起……”徐煜阳接过水,有些心虚。

    “没事。”靳水林说着,他顺势走上前,弓着腰,用袖口擦了擦那张本就一尘不染的照片。

    “我妻子走后,我就能够体会老张那时候生不如死的感受了。毕竟……那段时间……他不仅儿子没了,就连妻子也自杀了。”

    徐煜阳的心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猛颤了一下。“所以,嫂子确实是自杀吗?”

    靳水林则苍老的笑了笑。“你说呢?如果不是自杀,谁会在大白天的时候把房间所有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打开煤气,还平静的躺在床上,抱着她刚去世的孩子的照片呢。”

    “那……张尧呢……他的死亡真的是意外溺水吗?”

    而靳水林不说话了。仿佛被回忆激活了某处思想一般,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要想要流泪的感慨。“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张尧的死亡也有问题吗?

    徐煜阳顿时感觉到靳水林的“言外之意”了,他精神高度紧张,如同离弦的箭,他迫切的想要追问靳水林那句话的深意,但是此刻,靳水林却已经再不想多说什么了,他忽然就站了起来,走向门口,他橘子皮一般的脸上皱起了一种要“送客”的架势。

    “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招呼你的了。”

    “可是靳伯伯……”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你走!”

    徐煜阳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也缓慢了下来。“那我能再问您最后一件事吗……?”

    “什么……?”

    徐煜阳平静的看向他靳水林,但是实际上他的心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这个问题才是他之所以会来特意拜访他——而不是张松柏的其他旧友的最直接的原因——

    “靳伯伯,我看您是在张尧去世之后忽然就辞职的,那时候明明是您的事业上升期,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离开警队吗?”

    话出口的瞬间,不用靳水林隐藏,他的眼泪就已经出卖了他的波动的情绪了。他突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悲愤,好像他的所有的情绪都刻进了他的精神深处,铸就了他,也折磨了他。

    “因为我不像老张那么伟大,我怕死。可以吗!?”

    一句话,足以令徐煜阳心口一颤。

    随后,徐煜阳便被靳水林“撵”出去了。在被推向门口的时候,徐煜阳再次恳求靳水林,请求他再告诉他多一些线索,哪怕他不说的那么明显,他自己去查都可以。但是靳水林也不理他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颤颤巍巍的泪水,似乎刚才的的一个问题就已经让他彻底精疲力尽。

    但是,徐煜阳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他真的不想放弃。于是,他就站在靳水林的家门口,从傍晚站到了天黑,从下班高峰等到了走廊的再次夜深人静……直到晚上十点。

    十点多的时候,徐煜阳感觉到了体力不支,他这才最后一次敲响了靳水林的房门。“靳伯伯,我只需要一点线索就可以!我发誓我不会再打扰您!我只要……”

    而直到这时,靳水林家的忽然就门开了。

    仿佛也经过了一张声势浩大的内心挣扎,靳水林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幻灭的淡漠,他好像突然苍老了十岁。

    “去查M市二十年前的'蒲公英幼儿园劫持案’吧!”

    说完,仿佛再也不愿意再回忆中多停留一秒钟,他眼角含泪,坚决而悲痛的关上了防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