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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序言

    ——两年前,12月25日,圣诞节凌晨——

    2:45am。

    车窗外,夜黑兮兮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轮圆月安静的跟随着车的疾驰而快速移动。

    宁妍坐在副驾驶座上,风不停的打乱她的头发,她也只是随意的将它们捋到耳后。

    “我,我们到底要去哪?”她说着,看着驾驶座上男人。只见男人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刀刻般的褶皱中满是危险的信号,他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一双细长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路。

    宁妍不自觉的抿了抿干涸的嘴片,又问了他一遍。

    而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她。

    前方,是新城区正在施工的彩虹桥。夜色中,桥身的颜色已经全部融进了黑夜里。

    宁妍环顾了一下四周,深夜里,周围没有灯、没有行人、更没有一辆过往的车,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桥下的流水声已经开始越来越清晰了,它们安静的流淌着,不分昼夜。

    据说,彩虹桥由于太高了,所以掉下去的人的生还率几乎为零,所以桥下面经常会打捞上来尸体。他们有些是自杀身亡的,有些是意外坠亡,有些是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楚,这些尸体经常会在几天之后才会被人发现,他们有些漂到了岸边,有些则跟着河流消失在了更远处。想到这里,一个恐怖的念头划过在了宁妍的大脑。宁妍当即打了个冷颤。

    “停车!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宁妍朝男人喊。

    但是男人依旧好像没有听到,转瞬之间,车已经开上了桥。

    “我再说一遍!停车!”黑夜中,宁妍开始剧烈的摇晃车门——即使她已经知道了男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车门给锁上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宁妍的怒吼声中夹杂着愤怒,更夹杂着恐惧。

    终于,男人缓缓的哼了一声,一双鼠眼依旧平视着前方。“你不是很喜欢玩‘捉迷藏’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他妈的不是喜欢躲起来,报警,然后和我玩捉迷藏吗?所以,我就想如你所愿。”说完,男人踩下了刹车。

    随着长长一声刹车的声响,车停在了拱桥的最高处。

    “我就想看看警察能不能及时找到你。看看找到的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尸体。”男人说着,他笑眯眯的打开了车门,而后,他揪着宁妍的头发就将她拖下了车。“这里夜深人静,桥也还在修,没有人会来,在桥面上做,把你的第一次给我,你说会不会很刺激?不然我们先来一次吧。”男人说着,他的鼻息直接就贴在了宁妍的耳旁。

    宁妍发出一阵疼痛的惊呼。一阵冷风立刻穿透了宁妍的身体。桥下,湍流的水流声更响了,她几乎看不到河流本身,河水只反射出了黑暗的天空和一片幽静的月光。

    宁妍靠在栏杆上。她支起了身子,她在男人距离她两步之遥的时候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将它狠狠的砸向男人。但是这个武器对于男人而言明显还是太幼稚了,一个弧度过后,男人一把将宁妍的高跟鞋扔进了河水里。

    “原来你喜欢更刺激的啊,你喜欢被男人追?”男人傻笑着,伸出了五个指头。“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我立刻就来追你,我给你五秒钟。5,4……”

    当“4”从男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宁妍艰难的从栏杆处爬了起来。她的双眼已经布满了泪水,她向桥的有微弱光亮的一方跑去。

    但是事实上,宁妍又何尝不知道她根本逃不了呢?男人只不过是喜欢操纵别人、喜欢这种追逐的游戏、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痛苦恳求他的样子罢了。

    他这个混蛋!

    “2……”

    宁妍感到万分羞耻。

    她的逃命正好满足了男人变。态的需求。但是她却无法不按照男人的规则来进行。

    “1……”

    宁妍再次加快了速度。绝望眼泪像瀑布一样洗刷着她的脸。

    而后,她听到了男人从后面迎上来的声音。

    宁妍想提再次提速。但是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风打着她的耳朵,冷空气钻进她的骨血,玻璃般的尖锐的物体和不平整的冰凉的地面扎着她赤裸的脚底,她也都顾不了了。她只想奔向有光亮的远方。但是,即使她已经拼进了自己的全力,她依旧分明的感受到了身后的那个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怎么样,捉迷臧好玩吗?”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就在身后。

    “救命——”

    而“命”字的尾音还未落,男人就已经用他宽大乌黑的手抓住了她的单薄的毛衣。随着男人猛的用力一甩,宁妍当场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宁妍的嘴脸磕破了,牙也磕破了,血从她的牙齿中间流出来,有一部分滴在了地板上,有一部分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你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恭喜你,你又打破了你的记录。”男人说着,顺手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寒光闪闪的东西。“被人追的感觉怎么样?很刺激吧?”

    宁妍没有回答他,她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但是当男人将寒冷的刀尖停在她脖子处的薄薄的皮肤上的时候,她眼光全都聚集在刀尖上,她只能强忍着所有呜咽。

    宁妍有有预感,这次,她是真的逃不掉了。

    宁妍索性闭上了眼,拒绝让自己软弱的眼泪成为男人最后的笑料,但是就在她想要自我逃避的时候,不甘和委屈瞬间就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因为男人已经开始撕拽她的衣服了,他一边用刀按住她的脖领,一边撕拽她的外套。

    “住手!”

    宁妍撕心裂肺的大喊着,试图去咬男人,但是男人却一巴掌呼到了宁妍的脸上,宁妍的眼前顿时一片花白。

    两次过后,宁妍彻底精疲力尽了。

    完了。

    彻底完了。

    宁妍深刻感受到了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脑袋只剩下了“嗡嗡“声,她想靠近他的那柄刀,让那寒光直接了断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令宁妍和男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哭着发了疯一般去夺那炳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宁妍的身后传到了前面。

    ——“谁在那!”

    寒夜里,这个声音简直就像是一个幻觉。

    这里竟然还会有别人在?!这怎么可能?!

    宁妍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在冰凉的地面上扭过了头。

    她看到,那里确实有一个人。但是因为被打晕的关系,宁妍的视线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只能从重影中看到他正举着枪,摆出射击的姿势。

    不会吧?这里不仅有人在,而且还是个警察?

    宁妍心脏狂跳起来。她瞬间就要喜极而泣。

    而男人的脸上也突然变了颜色。他将刀手举过了头顶。

    “我是警察!退后!把刀扔了!”

    “嘿嘿,警察先生,这刀就不用扔了。这只是玩具刀,捅不死人的,不信你可以亲自来试试。”他慢慢的晃着刀身,笑呵呵的用手指勾住将刀柄中间的圆孔。

    “别信他,那是真的水果刀!”宁妍大吼。但是警察却好像没有听到宁妍的话,说话时,他已经慢慢的走上前,将她置于在了自己的身体后面。

    而后,他只是简单的对宁妍说了一个字——“跑。”

    宁妍愣了一秒。“什么?为什……”

    而她的话还没问出来,警察突然就加大了音量,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跑!别回头!”

    瞬间,宁妍明白了警察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他手里根本就没有枪。甚至,他的手根本是空的,刚才在黑暗之中,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宁妍感觉到了巨大的震惊。但是她却还是站了起来。

    而后,宁妍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男人拿着刀慢慢悠悠的向警察走了过来。

    宁妍眼角含泪。她奔跑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赤脚的巨大的疼痛,但是,更令她感到痛苦、窒息的是她的悔恨和担忧。

    冷风刺身。极低的气温下,宁妍能隐隐约约听到打斗声从她的身后传来,她拼了命的想要分辨谁占了上风,可是那微弱的声音却被桥下的流水声吞噬了。她想回头,但她却什么也看不清,她的理性也不允许她一直这样做。她无法辜负身后的那位警察为她创造的求生的机会。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

    甚至,他真的是警察吗?

    宁妍甚至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

    眼泪不停的洗刷着宁妍的双眼,这种痛苦让她忘却了脚下的疼痛。她只是不停的跑,跑,跑……她拼了命的跑下桥,跑向有霓虹灯的地方……

    直到一个过路的车出现在宁妍眼前。

    仿佛疯了一般,宁妍立刻跑向马路中间,伸开双手。

    “你他妈不要命了!你以为自己倩女幽魂呢!”一个男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而宁妍却已然顾不了这么多了。“救,救命!”她哭喊着,直接就扑向了驾驶座的窗口。

    *

    5:12am。

    天色微微亮了起来。东方天空露出了令人欣慰的鱼肚白。

    而当宁妍的头部、脚部被包扎过之后,在她的再三请求下,她迫不及待的就登上了警车,要和警察回到了两个多小时前她所在的彩虹桥。

    宁妍无法形容她的心情。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描述的话,她只能说“煎熬”——她难以忍受带她回去的车开的竟然这样慢。

    “宁小姐,放轻松。”

    身边的一位警察见宁妍始终不停的向外张望着,便安慰她,他叫翟宇,刚满三十岁。他有着微微泛黄的皮肤和健硕的肌肉,正是他第一时间接到了宁妍的报警。“我们已经设置了路障,你的前男友苏兆瑞一定逃不了。”

    “我知道……”宁妍说。事实上,此刻的她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个渣男了。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警察身上。

    而后,不出半个小时,警车来到了彩虹桥。

    宁妍跳下了车。

    远处,天空才刚刚露出一点黎明的色彩,街道全部空荡荡的,除了警察几乎看不到任何人。而彩虹桥也整个已经被封锁了。

    宁妍站在警戒线外,因害怕和寒冷而两腿发软。

    “我是当事人。我也不能进去吗?”宁妍祈求般看向翟宇。而翟宇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求你了……”

    “这真不行。不过你放心,有什么线索我会及时告诉你的。”他说着,将一个厚厚的紫色披肩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过之后,宁妍只好远远的望着几名警察在不停的取证、忙碌。

    远处,石板路上,宁妍还能看的到依稀有斑斑驳驳的血。那是她的双脚的血。不远处还有那刹车的痕迹。一切的惊心动魄就在眼前,但是如今,这一切却在她的世界里模糊了。因为她的眼眶里聚满了泪水。

    如果不是你真的那么天真,轻易让这样一个渣男进入了你的生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宁妍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手止不住的张开、紧握……她依靠在了冰冷的栏杆上。

    宁妍在寒风中等了好久。

    直到四十分钟过后,翟宇总算从远处走了过来。“我们……已经有最新的进展。”

    宁妍下意识的咽下了一口紧张的口水,裹紧了她身上披着的披肩,瑟瑟发抖——因为她看到了翟宇难看的脸色。

    果然,再次开口时,翟宇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似乎就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除了你之外的另外两枚指纹,还有血迹。血迹有拖拽的痕迹,从血液的喷溅状态来看……量很大,不容乐观。而且……”

    “而且……什么……”宁妍感受到了血液的倒流。

    “而且……桥的栏杆处也发现了血迹和一枚指纹。指纹有残缺,我们有理由怀疑有人掉下了桥……当然,这只是怀疑。我们还需要做指纹鉴定以确定掉下桥的人是苏兆瑞,还是救你的那位警察。总之现在,一切都不好说……”

    宁妍感觉自己在浑身发抖,无助和恐惧如同深夜的潮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那,那如果……是那个警察……如果他先是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而后再摔下桥……他生还的几率是多少?”

    而翟宇也直言不讳了。

    “那恐怕……活着是不可能的了……”

    他……死了……?!

    顿时,翟宇再说什么宁妍也听不进去了。仿佛被最巨大的噩耗擒住了心神,宁妍突然就身子一软,昏倒在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