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劣马之明鉴（三）
周一早上，科里开过早会，荣锦准备去金鼎，经过一楼大厅，习惯性地放慢脚步，目测着客户的人数。大厅异常忙碌，一些人已经在柜台窗口排起了队。看着柜台上忙碌的柜员，荣锦想像着自己原来的样子，忽听旁边有女人叫他的名字，扭头一看，条椅上有位女子叫他，齐耳短发，鸭舌帽，大墨镜，大长腿，牛仔裤，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铁馨。
“是你啊，差点儿没认出来。”
“就是怕被人认出来。”
“嗯，别说，还挺像女地下党的。啥事？”
“最近拉了一个大活儿，帮市企业家协会给会员企业老板和高管订做一批高档眼镜，不能收人家的订金，还要向上游供应商付全款。前段时间装修店面，搞得我现在资金不足，又不想找朋友借钱，这次没办法，只能找银行了。协会会长一片好心，生意不做是小，辜负朋友信任是大。”铁馨简单明了，说了要申请贷款的来意。
“到银行申请贷款光明正大，干嘛还怕见熟人？”荣锦问道，
“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还是有点儿觉得不太光彩，自己没个算计，贪心不足蛇吞象。老家那边有不借款的乡俗，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又要骂我了，弄不好还会跑过来，逼我把店关了。”铁馨低头说着，看起来不像是说笑话。
“真有那么严重，我现在就接触一个申请贷款的客户，老板就是你们烧火营子的人，没听说有不让借款的说法啊。”荣锦不解地问，
“不是烧火营子，是我姥姥家那边。”
“你姥姥家？你姥姥家在哪儿？”
“筑信台。”
“筑信台？那不是烧火营子的对头嘛，你妈妈竟然嫁到了烧火营子？”
“是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只要看上了，爱上了，冤家对头也要嫁，妖魔鬼怪也敢娶，我也真佩服我妈我爸。”
“他们是怎么爱上的？一定很传奇，还有筑信台为啥不让乡人借款呢？也肯定有原因，有机会给我讲讲吧。现在先琢磨眼下着急的，你准备贷多少？有没有抵押担保？”荣锦回应着。
“铺面是租的，除了一批镜架、镜片和验光设备，还有手上这份企业家协会的订货合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了。”铁馨说，
“对你这样急需贷款的新客户，存货抵押很难做，凭订单贷款更是难上加难，除非有存单质押。”荣锦说着自己的经验。
他在信贷科一年多了，很多民营企业都止步在银行贷款的各种要求前。什么刚性的抵押担保、苛刻的财务指标标准、铺垫已久的结算记录和信用记录等等，让很多迫切需要贷款支持的小企业望而却步。这些贷款政策都是为了规避政策风险和制定政策者的责任，制定原则一定是标准从严下的一刀切，信贷员因地制宜的空间很小。这次铁馨的申请估计不用走流程，就被否决，荣锦对此是有判断的，而铁馨显然还懵懂未知，仍抱着殷切希望。
“好的，我跟行里领导和同事汇报商量一下，尽量争取！”荣锦不忍马上回绝。
“这笔生意对明鉴眼镜店、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不过贷不成公司也死不了，你也别太为难。”铁馨的话中恳求的成分很大。
“知道了，你可是我心目中的花木兰，需要我帮忙，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全力以赴。”荣锦这边的回应显得有些客套。
“好吧”，铁馨扶了一下帽子，想了想，还是说道：“需要我怎么做尽管告诉我！”
“准备好基础资料就行。”
“好吧。”铁馨转身，迈开秀腿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忽又转过身，迎着荣锦的目光走回来，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荣锦问，
“这事不要告诉叶全，企业家协会就是他介绍给我的，我不想再麻烦他。”铁馨说道，眼里闪过一道隐晦的波光，荣锦懵懂地点点头。
下午，荣锦就跟道长汇报了这事，道长示意他坐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最新的信贷指引你看了吧，咱们现在的信贷政策是抓大放小，扶优限劣。什么是大、什么是小，标准很清楚，很显然眼镜店是小中之小。而这优劣之分还要看行业、产品、经营、前景。你说的这家眼镜店属于服务业、无自身产品和市场份额，前景更说不上，唯一有的就是进取精神，套用我常说的《劣马说》，属于典型一劣马啊！”道长说到这，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俗话说猴小费链子，马劣费鞭子，咱手上信贷额度有限、你荣锦时间也宝贵，没必要搭在这样的企业上。”
遭到否决是荣锦提前预料的，不过道长仍沿用《劣马说》的理论，听起来不容易让人接受。道长不想再解释，转换了话题：“你和老李去了占总的公司了？感觉怎么样？”
“去了，感觉一般，看了库存，库存不实，我看也是一匹劣马。”荣锦照实汇报，
“这劣马和劣马不一样，有真劣马和假劣马之分。这个景紫建材毕竟有存货，可以拿来做抵押。老李也跟我说了情况，他说企业经营还可以，少贷点问题不大。我建议你和老李再商量商量，或者再去企业看看，好吧？”道长慢条斯理，语重心长。
从道长的办公室出来，荣锦感叹自己的稚嫩和无能，凭对眼镜行业的熟悉和对铁馨人品的了解，他对贷款的安全性十分有把握，但无法短时间内帮铁馨改变道长眼中的“真劣马”印象，也找不到支持这种小微企业的政策依据，但他为了铁馨、为了明鉴眼镜店，为了明鉴是非，还是想去挑战一下。
“是你啊，差点儿没认出来。”
“就是怕被人认出来。”
“嗯，别说，还挺像女地下党的。啥事？”
“最近拉了一个大活儿，帮市企业家协会给会员企业老板和高管订做一批高档眼镜，不能收人家的订金，还要向上游供应商付全款。前段时间装修店面，搞得我现在资金不足，又不想找朋友借钱，这次没办法，只能找银行了。协会会长一片好心，生意不做是小，辜负朋友信任是大。”铁馨简单明了，说了要申请贷款的来意。
“到银行申请贷款光明正大，干嘛还怕见熟人？”荣锦问道，
“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还是有点儿觉得不太光彩，自己没个算计，贪心不足蛇吞象。老家那边有不借款的乡俗，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又要骂我了，弄不好还会跑过来，逼我把店关了。”铁馨低头说着，看起来不像是说笑话。
“真有那么严重，我现在就接触一个申请贷款的客户，老板就是你们烧火营子的人，没听说有不让借款的说法啊。”荣锦不解地问，
“不是烧火营子，是我姥姥家那边。”
“你姥姥家？你姥姥家在哪儿？”
“筑信台。”
“筑信台？那不是烧火营子的对头嘛，你妈妈竟然嫁到了烧火营子？”
“是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只要看上了，爱上了，冤家对头也要嫁，妖魔鬼怪也敢娶，我也真佩服我妈我爸。”
“他们是怎么爱上的？一定很传奇，还有筑信台为啥不让乡人借款呢？也肯定有原因，有机会给我讲讲吧。现在先琢磨眼下着急的，你准备贷多少？有没有抵押担保？”荣锦回应着。
“铺面是租的，除了一批镜架、镜片和验光设备，还有手上这份企业家协会的订货合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了。”铁馨说，
“对你这样急需贷款的新客户，存货抵押很难做，凭订单贷款更是难上加难，除非有存单质押。”荣锦说着自己的经验。
他在信贷科一年多了，很多民营企业都止步在银行贷款的各种要求前。什么刚性的抵押担保、苛刻的财务指标标准、铺垫已久的结算记录和信用记录等等，让很多迫切需要贷款支持的小企业望而却步。这些贷款政策都是为了规避政策风险和制定政策者的责任，制定原则一定是标准从严下的一刀切，信贷员因地制宜的空间很小。这次铁馨的申请估计不用走流程，就被否决，荣锦对此是有判断的，而铁馨显然还懵懂未知，仍抱着殷切希望。
“好的，我跟行里领导和同事汇报商量一下，尽量争取！”荣锦不忍马上回绝。
“这笔生意对明鉴眼镜店、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不过贷不成公司也死不了，你也别太为难。”铁馨的话中恳求的成分很大。
“知道了，你可是我心目中的花木兰，需要我帮忙，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全力以赴。”荣锦这边的回应显得有些客套。
“好吧”，铁馨扶了一下帽子，想了想，还是说道：“需要我怎么做尽管告诉我！”
“准备好基础资料就行。”
“好吧。”铁馨转身，迈开秀腿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忽又转过身，迎着荣锦的目光走回来，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荣锦问，
“这事不要告诉叶全，企业家协会就是他介绍给我的，我不想再麻烦他。”铁馨说道，眼里闪过一道隐晦的波光，荣锦懵懂地点点头。
下午，荣锦就跟道长汇报了这事，道长示意他坐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最新的信贷指引你看了吧，咱们现在的信贷政策是抓大放小，扶优限劣。什么是大、什么是小，标准很清楚，很显然眼镜店是小中之小。而这优劣之分还要看行业、产品、经营、前景。你说的这家眼镜店属于服务业、无自身产品和市场份额，前景更说不上，唯一有的就是进取精神，套用我常说的《劣马说》，属于典型一劣马啊！”道长说到这，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俗话说猴小费链子，马劣费鞭子，咱手上信贷额度有限、你荣锦时间也宝贵，没必要搭在这样的企业上。”
遭到否决是荣锦提前预料的，不过道长仍沿用《劣马说》的理论，听起来不容易让人接受。道长不想再解释，转换了话题：“你和老李去了占总的公司了？感觉怎么样？”
“去了，感觉一般，看了库存，库存不实，我看也是一匹劣马。”荣锦照实汇报，
“这劣马和劣马不一样，有真劣马和假劣马之分。这个景紫建材毕竟有存货，可以拿来做抵押。老李也跟我说了情况，他说企业经营还可以，少贷点问题不大。我建议你和老李再商量商量，或者再去企业看看，好吧？”道长慢条斯理，语重心长。
从道长的办公室出来，荣锦感叹自己的稚嫩和无能，凭对眼镜行业的熟悉和对铁馨人品的了解，他对贷款的安全性十分有把握，但无法短时间内帮铁馨改变道长眼中的“真劣马”印象，也找不到支持这种小微企业的政策依据，但他为了铁馨、为了明鉴眼镜店，为了明鉴是非，还是想去挑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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