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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愿意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沈笑兮坐在电脑前,通过网络和白泽来对弈。明为对弈,其实是她在指导小泽来。

    暑假结束后,白泽来离开上海回江苏继续他的学业。基本上每周俩人都会像今天这样下盘网棋。通过这段时间被六个狮虎轮番吊打,白泽来的棋进步飞快,现在已经达到业余弱6水准。

    白泽来进步的确快,但顿悟后的沈笑兮棋力比他涨的更快,俩人之间的差距不但没缩小反而变大了。

    每次和小泽来下棋,沈笑兮总是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日本动漫《圣斗士星矢》。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那帮子实力孱弱的青铜圣斗士们。他们凭着一个坚强的信念——保卫雅典娜,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来。

    特别是男主角小强,哦哦哦,是星矢。每次给打的血呼哧啦倒下,总能爬起来喊着号子‘天马流星拳’冲上去,然后,对手毫发无伤的手一挥,小强又倒下;小强再爬起来,又倒下。

    最可乐的是不管给打成啥样,小强同学每次都成了最后的胜利者,简直毫无逻辑性可言。

    但动画片里圣斗士们那种不屈不挠的斗志和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却给沈笑兮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泽来性子顽劣,于棋道却有不俗的悟性和韧性。虽然每次都输了,口头上却从不服输。

    今天,杀气腾腾的小泽来又高喊着号子积极求战:“棋在手,跟我走,杀大龙,抢实空!”

    沈笑兮不知道这口号的由来,可有人知道。

    黄箐箐:“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堡!”

    骆星海:“我勒个去,连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都搬出来了,此战小泽来必胜,拎凳端茶嗑瓜子围观咯。”

    人们总是本能的同情弱者,尤其是白泽来这种屡次被吊打的‘弱者’。于是,陈鹞、范思晨、黄箐箐等一帮子荷尔蒙无处发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集体跑来给白泽来加油。

    这盘棋的布局很搞笑,双方以错小目开局后。小泽来突发奇想,意图在四个角部的战斗中都下出妖刀定式。

    凡是下围棋的人都知道,围棋中有许多难解的定式。妖刀定式如果排第二,那就没有谁敢称第一。

    而且,这个定式的由来颇有传奇色彩。

    据说,日本江户时代初期,有个铸刀人名叫村正,传说他铸造出了一把有魔性的刀——村正之刀,能令接触到它的人杀性大发。所以,村正之刀被认为是一把嗜血的刀,名字中还被加进一个‘妖’字。

    所以,日本人将围棋中最复杂最难解的定式也命名为村正妖刀。

    据考证这个定式最初是由日本的本因坊丈和所创。发展到现代其变化已经有上百种,其中达到上百手变化的变招无数,就是职业棋士也没几个敢说通晓其中的所有变化。

    小泽来的意图很诡异:四个大型妖刀定式走下来,能占到便宜最理想,至不济也能让棋盘上可以争胜负的地方所剩无几,让沈笑兮的棋力无处发挥。

    可惜他算盘拨的再响,还是撞了南墙。如果说,白泽来的邪派武功算是登堂入室级别的,那么沈笑兮就是大师级别的。所以,小泽来这次败的比以往更惨。

    “我一定会回来的。”留下灰太狼的经典台词,白泽来泪奔而去。

    ……

    本赛季的围甲征战结束了,上海队获得全国围甲联赛第三名的好成绩。

    接下来自然要开庆功宴,论功行赏。

    “今年的最佳进步奖,沈笑兮。”队内庆功宴上,领队刘诗振当众宣读队员们获得的各个奖项:“小沈虽然才进入我们队一年,但成长速度有目共睹。以女流之身征战围甲赛场,胜率达到65%,更是拿到了今年的新人王,为阿拉上海嫩增光添彩!”

    热烈的掌声四起,曹志林教练频频点头:当初招沈笑兮进来,上海队的管理层不是没有不同意见。但谁也没想到她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横跨男女棋士的分界线,成长到稳坐队内三、四台棋手的地步。招沈笑兮进上海队这步棋,现在看来实在是一步楚楚留香的妙手啊。

    因为喝了点红酒,沈笑兮的小脸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她起身举杯说道:“感谢曹教练,在我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把我带到上海队。感谢刘领队和依田大叔,感谢队里所有的队友,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小兮的成长。明年的联赛我一定会再接再厉,用更好的成绩报答上海队的知遇之恩。”

    庆功宴结束了,沈笑兮信步走出酒店,却猛然在台阶上停下了下来,眼睛弯出两道月牙注视着站在台阶下的那个人。

    范思晨也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台阶上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有一种温馨在两人之间氤氲流动。

    范思晨的围甲之路走的极为顺利,现在他已经是云南队的主力选手。这半年两人各忙各的很少见面。可离别非但没有冲淡心里的牵挂,却让他心里的思念更加炽烈。新人王赛时和沈笑兮的那番对话时常在他脑海里翻滚,让他心痛不已,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

    尽管预想中的对白已预习了无数次,围甲赛场的激烈拼搏也让范思晨愈加沉稳,但到了这一刻他却渐显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笑兮走下台阶,讪讪的说了句没营养的话:“范老大,好像你又长高了哎。”

    范思晨平复了下心情说:“小兮,什么时候回家?车票订好没有?”

    “后天早上12点的票,队里已经给我买好了,你吃了没呢?”

    “小兮,我想了很久,咱们谈谈吧?”范思晨没有回答填肚子的问题。

    沈笑兮沉吟不语,她的脑海里也不平静。她知道范思晨对自己的情意,却也正因如此,她不希望范思晨伤心,更希望他永远快乐。

    沈笑兮猜得到范思晨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只要答应他的请求,范思晨肯定开心。但这份快乐的保质期若只有十年甚至更短呢?

    就在范思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那一刻,佳人终于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元月份的黄浦江边,游人寥落,俩人并肩漫步。范思晨鼓足了勇气,缓缓开口,动情的述说着。

    “和你的初次邂逅,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幕。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偷看坐在棋桌另一端冥思苦想的你,自从你住进我的心里,我比以前十倍百倍的努力。

    因为,我认定了你,这辈子非你不娶。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有我,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你不说,我不问。

    但是小兮你信我吗?我愿意和你一起追求围棋的奥秘;我愿意和你共同去面对人生的喜怒哀乐;我愿意和你去面对任何困难;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沈笑兮看着平静的黄浦江,脸上不见波澜,内心却是波涛翻滚。

    都说人不能预知自己的生命长度,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剩下的时光也许只有十余年,甚至更短。

    十年很长,和人生相比却很短暂。棋道的攀登是如此的艰难,用十年的时间了却登顶的心愿,实在太难,这让沈笑兮不愿浪费哪怕是一点点精力在男女之情上。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上次拒绝范思晨,究竟是不忍将来范思晨受不了打击,还是自己拿时间做借口在逃避。

    她在犹豫,在踌躇。

    范思晨的心,在焦急中忐忑。

    渐渐的,随着范思晨动情的述说,深情的表白,沈笑兮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却多了几分雾气在缭绕。

    突然,她哽咽着伸出手捂住了范思晨的嘴唇:“范大哥,不要再说了,我,我答应你,我愿意,其实我一直梦想着做你的女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范思晨的心像冬天里的寒冰瞬间被烈火融化一般,融化在空气中,融化在这黄浦江的滔滔江水中。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时刻,他想放声高歌,却一时间找不到哪怕一句能够代表此刻心情的歌。

    他欣喜若狂,很想向这个世界说些什么,但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

    范思晨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狂喜充塞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角落,让他失去了理智,让他抛下了棋士的含蓄,让他做出了平时做梦都不敢想的鲁莽。

    他一把抱起身边的沈笑兮疯狂的原地转圈,语无伦次的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四个字:“兮兮,哈哈;兮兮,哈哈!”

    几个路过的游客纳闷的看着发疯的范思晨,像躲避疯子一样远远的绕路走开。

    放下心结的沈笑兮任由范思晨抱着自己疯狂转圈,看着旋转的天空,她无声的笑,开心的晕眩了。

    “范大哥,做你女朋友可以,但咱们要约法三章:一、三十岁前咱们先不结婚。二、我知道你感觉到了,不要问,我有我不能说的苦衷。三、如果将来遇到让你心动的女孩子——”好不容易从眩晕中清醒过来,沈笑兮说。

    范思晨决然开口:“小兮,此生有你,我已无憾。我同意,没有第三条!不可能有第三条!”

    激动过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就那么漫无目的的沿着黄浦江朝前走。平时健谈的范思晨变身闷葫芦陈鹞,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看着身边的人傻笑。

    “还没看够?”

    “没,看不够,一辈子也看不够。”

    咕咕,咕咕,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离吃完早饭过去七个小时了,他们俩居然不觉得饿,直到肚子强烈抗议才反应过来。放下心结的沈笑兮与范思晨一起度过了短促而又甜蜜的一天,就急急忙忙乘火车赶回了BJ。

    打开家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在客厅的茶几上沈笑兮看到了老妈留下的纸条:“锅里有饭,中午回来。”

    意识到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沈笑兮急忙掏出手机准备给爸爸打电话。这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沈笑兮的表弟沈伟步履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

    “小伟,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沈笑兮急忙问表弟。

    沈伟一边拿东西一边说:“外婆病了,在友谊医院检查呢,你爸妈在那先陪着,叫我回来拿东西。”

    “啊?走,我也去。”

    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沈笑兮见到了愁眉不展的父母,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早上沈笑兮的外婆突然晕倒了,检查结果很不乐观,需要动手术。

    外婆没医保,要动手术就得拿钱说话。巧的是沈家上个月买房才将所有的积蓄花光。这会正赶上年关,老沈两口子愁啊,谁都知道,年关借钱,不好开口啊。

    “爸,妈,我卡里有钱,这就去取,不用借。”沈笑兮说完,赶紧拉着表弟朝外跑。

    取钱、交钱,看着外婆被推进手术室,一家人的心都在悬着。

    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小时,外婆才从手术室出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全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将外婆送回病房,沈妈妈把沈笑兮拽到医院楼梯间,警惕的问:“小兮,你告诉妈,这钱哪来的?”

    从妈妈警惕的目光里,沈笑兮知道她在想什么,:“妈,你想啥呢,这是我这一年下围棋、代课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你闺女不会走歪门邪道的,放心啦。”

    妈妈松了口气,说:“下棋这么赚钱的啊?那小兮你可别太节省,自己在外面一定注意身体。”

    沈笑兮坚持又给妈妈转了十五万块采办年货、应付医院的花销,虽然一半的积蓄一下子没了,她却很开心。

    还有十几天过春节,在这之前,沈笑兮还有件正事要办——参加中国围棋棋王争霸赛的入围赛。

    棋王争霸赛是一项传统国内围棋赛事,分为预选、入围赛、本赛、挑战赛四个阶段。沈笑兮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各路强手中杀入本赛。

    1月18日,中国棋协对局室,中国棋王争霸赛入围赛最后一轮的激烈争夺展开对决。一共有32盘对局同时进行,就在今天决出十六名进入本赛的强手。

    对局室很大,虽然坐了近上百人却没有人说话,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梁鹤翔六段是围甲赛场的中坚棋士,他的天赋并不是中国职业棋士中顶尖的,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战绩。但作为一名老将,他的大赛经验丰富,胜负心的修炼比起大多数职业棋士要强的多。

    此刻的梁六段端坐在棋盘前,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漠然,似乎棋盘上犬牙交错的战斗和他毫无关系。

    实际上他有点生气,因为他觉得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娃死缠烂打,有辱斯文。你左边的七个黑子明明已经是残子了,除了些许的余味再无用途,还穷搅合什么?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职业棋士,点到为止不知道吗?非要我从棋盘上一颗一颗拿走你这七颗死子才开心?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讲武德,耗子尾汁。

    嗯,的确是死光光了。沈笑兮折腾了几步看看没戏,就跑别处落子去了。

    这下梁六段满意了:对嘛,职业棋士就要有职业棋士的风度,死缠烂打,丢份。

    没想到过了一会,沈笑兮又跑回这里扔了两颗棋子。这种看着死了,却还没死透气的地方,你不应还不行。

    梁六段只能跟着走了两手棋,心里犯嘀咕:

    听说这个沈小邪喜欢不按常理出牌,棋谚有云,一、二路多妙手。这七颗残子,哦不是,现在是九颗了,是不是有从边路溜回家的后门呢?不行,等我算算,好好算算。

    于是,梁鹤翔花了十分钟,再次重新计算和评估这个局部,结果还是没有什么新发现。

    接下来,沈笑兮时不时盯着那几颗残子瞄一眼,又在这里扔了一颗棋子进去。

    这让梁六段惊疑不定:

    难道,我的计算有疏漏?不行不行,再看看,我得重新计算一下——于是,梁六段又花了十多分钟在这个局部,结果还是一无所得。

    接下来梁六段再没有时间长考了,因为沈笑兮在右边鼓捣出了一个惊天大劫,而左边这一团残子成了沈笑兮的劫才库。

    大伤脑筋的梁六段没能坚持到将优势转化为胜势输掉了比赛。一是时间不够了,二是可以拿来做筹码的劫才数量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