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篇 蓝天白云

    远方飘过一朵白云

    丈夫偶感风寒，妻子说：“你到我们医院去看看吧。”

    从来没有生过病的阿强没有理会妻子的劝告。可是，当他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却背着妻子到了另一家医院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给了他当头一棒。原以为到医院开点口服药就Ok了，而医生却没有按他的意思做，这引发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火气：职业病，没病也会整出病。一个微不足道的头疼脑热，用得着检查这个化验那个？

    医务人员也很干脆：来了医院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阿强再也无话可说了，做完检查化验B超CT以后，他被留在医院隔离治疗。

    阿强说什么也不愿接受，腊月年关，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油盐柴米酱醋茶，吃喝拉撒七加八。

    “医生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头疼脑热也治不了？难道这小病小灾也要宰我一刀？隔行如隔山，真是变了天，难怪经常在发生医闹”。阿强想的顺理成章。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妻子从事这种行当的，从来没有和自己分享过内部消息，他为了证明自己健康无事才躲避妻子再三劝告到的另一家医院，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阿强又想起了孩子，一个六岁的小精灵，跟她妈就是一个心眼，怎么就没有一点自己的基因呢？真的是不敢想象，有机会一定要去做个DNA。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爸，老爸好可怜，一个穷山沟里的乡下人，为了儿子能出人头地，勒紧裤带，风里雨里，现在儿子出息了，本来接到城里要享享清福的，可老爸天生就是命贱，没住两天就回乡下去了，自古忠孝不可两全，这不又是让自己为难？

    在家里的时候，妻子用职业的眼光观察几天了，自己就是没服她的软，自己大小也是个领导，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风度，可没想到进了医院却颜面扫地，好在没有遇上一个熟人，以后在妻子面前还可以挺直腰杆。

    阿强和妻子通了视频电话，他必须先瞒着妻子进了医院，告诉妻子要开一礼拜的会，妻子问他开什么会，他回答说非常重要的会。

    他觉得太累了，心里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他还是于心不甘，他期待着自己能出现奇迹，他想着怎么才能让医生心服口服，自己棒棒的身体怎么就生出了奇怪的病？他开始对着病床边支架上吊着的药瓶点滴产生联想，当液体随着针管流进他的血管渗透到他的肌体时，他开始恐惧起来了，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怎么进医院后就变了天呢？

    阿强躺在病床上，想起自己和案板上的肉一样，他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女儿，想起了自己山沟里的老爸……

    医务人员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病房，他从开始的抗议到现在的质问：你们是不是在拿我的生命做试验？

    做什么试验？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医生是抗击病魔的天使，医德是衡量医生的职业操守。作为患者，你信口开河，无端诬陷，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任的。

    阿强没有听完医生的反驳便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冥冥之中，他在不停地告诫自己，他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进入另一个世界，他强烈的抗争，头疼的就像唐僧默念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但不管怎样，阿强在经历一场生与死之间的考验，时间一分一秒地跨过，病状一丝一毫地剥离。

    阳光隔着窗户斜倒在病床上，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他留心注视着医生隔着护目镜的眼神，期待着医生留下一言半语，却始终没有满足他的心愿。

    他想起了自己进院时的冲动，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在医院曾经说过无数混账话，他眯上眼睛感觉到医生总在自己病房进进出出。

    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妻子终于打通了他的视频电话，质问：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女儿现在家里没人看管，我也感染了……

    他再也熬不住了，对着妻子的视频，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病愈离开医院的时候，科室里所有医生都来送他，一名护士拿了一束白玉兰送给他，他接过鲜花，寻觅着所有来送行的医务人员，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进院接诊时被他骂得一无是处的医师小姐，主治医生看出了他的心思，偷偷告诉他：她已经走了，不可能再来送你了。

    他的心里一沉，转念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白衣天使，就像蓝天白云一样，霎时他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却躺在妻子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