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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天中午,单珊和同事们正在厨房间吃饭。陈羽松拿着自己的饭盒进来了,陈羽松装满一盒米饭,默默地站在桌边往饭盒里夹菜,单珊对他说道:“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不用,我回房间吃。”陈羽松小声回道,说着欲转身离开。单珊伸手要过陈羽松的饭盒,往里面装了不少香肠和一些肉菜,然后递给了陈羽松。陈羽松感激地回道:“谢谢珊姐。”娟姐则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了陈羽松两眼。

    几个月以来,娟姐对陈羽松越来越反感,以至于娟姐时刻都要留心厨房里的东西少了没有,心里对陈羽松的意见也越来越大,虽然单珊提醒过娟姐,不要介入这件事情,但娟姐觉得厨房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陈羽松的行为让她很看不惯,这会见陈羽松小心老实的样子,觉得陈羽松真能装。

    娟姐手里端着饭碗,没好气地对陈羽松笑道:“别人吃饭都是空手来的,你非得拿个大包装自己的饭盒来吃饭,嫌我的碗洗的不够干净吗?”陈羽松怔了一下,一时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说道:“没有啊——我只是,习惯了。”筱筱一听就知道娟姐话里的意思,不禁替陈羽松担心起来。

    单珊知道娟姐说这话的用意,她皱了一下眉,替陈羽松解围道:“我也经常拿自己的饭盒吃饭,这是个人习惯,讲卫生没什么不好的。”娟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陈羽松默默地听着,拿着饭盒转身走开了。

    牟眸说道:“我爸也是自己带饭盒去单位吃饭的,他单位里的餐具不干净,不像我们这里有消毒柜。娟姐接着牟眸的话说道:“是啊,饭盒放在厨房里多方便,非得每天装在包里进进出出,他不嫌包沉吗?”饭桌上其他同事看了娟姐一眼,大家觉得珊姐都已经说话了,娟姐为何还纠结这件看起来正常的事情。

    娟姐笑着对同事们说道:“陈羽松最爱吃香肠和熏鱼了,他要回来晚了,一人吃的抵得上你们所有人吃的,还多。”娟姐说着小心地看了单珊一眼,她觉得自己只是开开玩笑,筱筱则不安地看了娟姐一眼,她担心娟姐把事情说出来。

    单珊听在心里,见娟姐还不想打住话头,怕生出事端,严肃地说道:“来这里就是挣吃的!你们能吃多少?尽管吃。”娟姐听着心里一惊,见单珊有点不悦,讪笑着不敢做声了。同事们很少见到单珊严肃的样子,大家也都不敢说话了,只听到碗筷交碰的声音。

    单珊一边吃着饭,一边思索着怎么处理陈羽松这件事,在单珊看来,这不算什么事,加上每天都很忙,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可是再不处理,迟早会闹出是非,不利公司同事间的团结。单珊想着找机会了解一下陈羽松家里的情况,单珊只知道陈羽松从小父母就离婚了,他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总体来说,陈羽松还是比较听话的,工作也比较积极,单珊觉得陈羽松家里可能有什么事情。

    为了缓解饭桌上的气氛,单珊正好也想起一件事要交代,单珊对苏鲁说道:“等会下午陶瑾要过来画像,她这段时间正好休假。”苏鲁抬头说道:“她下午几点过来?她过来我就先给她画。”“她说三点左右,陶瑾很在意的,你多花点心思。”单珊嘱咐道。“那当然,你放心吧。”苏鲁回道。

    单珊回到办公室后,在躺椅上小憩了一会,她想起弟弟单立扬早上给她发的短信,单立扬告诉单珊,他的儿子单成城,也就是单珊的侄子,最近经常有耳鸣现象,时轻时重,在当地医院看过了,医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他们觉得不放心,想带儿子来海城医院检查一下。单珊拿出手机,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短信,给单立扬回复了信息。

    单珊的心思又回到自己的创作上,她起身来到画架前,拿起那根如同彩虹般美丽的铅笔,在画布上恣意驰骋。单珊仿佛回到那个童年的自己,那个四岁的小女孩,从表兄弟那里,得到半根有着彩虹般好看图案的铅笔,小女孩坐在外婆家侧院的门槛上,在一张废旧报纸的空白处,恣意又认真地划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太姥爷坐在厅堂的红木椅上,正在认真地读阅报纸,小女孩拿着报纸跑过来,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太姥爷,你看看我写的是什么字?”

    太姥爷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报纸,透过老花镜,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仔细地看着小女孩写的一团团“字”,“没有这个字。”太姥爷回道,“都没有这些字。”太姥爷一一看过之后说道。他慈祥又端严的目光越过老花镜的上方,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一脸的迷惘,说道:“可是报纸上也是这样写的啊,太姥爷你再看看。”“没有这样的字。”太姥爷再次确定地回道。小女孩有点失落地拿着报纸,看着报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分明是黑乎乎的纵横交错的线条,没有一点规律可寻,可是自己画出来的线条为什么就不是“字”?小女孩心里想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认识自己写的是什么字。

    单珊想到这里,露出会心的微笑,手里的笔尖,圆融地在画布上旋转游离,心灵深处,那些无法向人倾诉的隐痛,那些无法与人分享的臻情与挚爱,源源不断地从笔端处倾泻出来,这根美丽的笔,如同一座彩虹桥,架设于灵魂与画布之间。

    单珊享受这样的时刻,这片小小的画布,如同一方时空,能承载无量无边的情愫,当她安住其中,就能在这无量的时空中翱翔畅游。

    清晰而又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单珊的创作思绪,单珊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正好三点整,单珊赶紧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去开门。

    光鲜亮丽的陶瑾出现在眼前,她画着淡淡的妆,但妆容非常的精致,原来一头干练的短发,经过几个月的蓄留,呈现在眼前的是微微卷曲的略带古典味的精致发型。

    “哇,你好漂亮!你瘦多了。”单珊只觉得眼前一亮,由衷地赞叹道。陶瑾看了走廊外面一眼,进了单珊的房间,笑道:“我最近减了几斤,我很少拍照,更没画过像,这幅像,我要挂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陶瑾放下手里的袋子,接着说道:“这里面好安静啊,我刚才走进来,还以为你们今天休息呢,不会打扰到你们吧?”单珊笑道:“不会的,经常有客人过来的。”

    单珊觉得陶瑾实在太有气质了,她忍不住上前拉住陶瑾的手,细细地端详着陶瑾,“你知道吗?初见你时,你给人的感觉是知性的睿智的美,和你接触下来,特别是今天,你给人的感觉是感性和温柔的美,你太完美了。”还有一种感觉,单珊一时表达不出来,陶瑾今天释放出来的气场如此的不同。陶瑾被看的不好意思,笑道:“别笑话我了,其实啊,完全是在你们艺术家的气质的感染之下,我才有机会给自己一个改变,和你比,我差老远了。”

    单珊和陶瑾相视着哈哈笑了起来,单珊笑道:“好吧,我们就彼此称赞吧,每次见到你都那么开心。”

    陶瑾把两套折叠整齐的礼服拿出来,让单珊仔细看了看。单珊说道:“你穿给苏鲁看看,让他定夺穿哪一套,他眼光很好的,他喜欢哪一套,画起来也更有感觉。”

    陶瑾的神情瞬间流露出难为情的感觉,带着某种羞涩的欣喜,顷刻间,单珊朦胧又清晰地感受到了隐藏在陶瑾心里的那种动人的情愫。单珊瞬间被感染,头脑里飞速闪过各种画面,单珊既感到意外又觉得不能完全确定,在对他们生起祝福之情的同时,单珊想到了恩亿。

    单珊马上说道:“我这就去和苏鲁说一声,我中午已经和他说过了,他知道的,你去展示厅试衣服吧,那里有试衣间,灯光效果也好,也有大镜子。”陶瑾点点头,笑着拿着礼服去展示厅了。

    苏鲁正在画室里全神贯注地创作着他的蛋壳画,画幅很大,后面用了三个画架,才正好支撑住了画作。一边的桌子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堆放着一堆堆颜色不同的蛋壳,苏鲁一只手拿着镊子,正小心翼翼地夹着一小片墨绿色的蛋壳,他的视线快速又准确地在画布上巡视着,然后把那片墨绿色的蛋壳,轻轻地贴在画布正好的位置上。

    当得知陶瑾来了以后,苏鲁当即放下手里的工具,当他来到展示厅里的时候,端庄美丽的陶瑾正从试衣间里出来,她双手轻提着靛蓝色礼服的两侧,正款款向他走来。礼服上同色系的钉珠疏密有致地分布在衣料原有的花纹上,看似随意自然,实则匠心独到。立体裁剪的礼服,贴合在姚丽完好的身材上,而礼服的下端,则如尾羽一般张开。礼服各种不同质感的面料组合在一起,色调统一,设计张弛有度,显得高贵又内敛。

    苏鲁的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他向陶瑾点点头。陶瑾在苏鲁的视线里站住,她看向苏鲁,眼睛里泛着点点晶莹的光,但很快转移开了视线,她的脸上洋溢着恬淡的微笑,却泛着微微的羞涩和喜悦。

    “你觉得可以吗?”陶瑾轻声问道,她感觉到自己内心涌动的波澜,但陶瑾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念。苏鲁的目光在陶瑾的身上轻轻滑动,如同欣赏检阅一件艺术品,他看向大镜子里面的陶瑾,又看看眼前的陶瑾,然后点点头,说道:“很好,就这样。”

    陶瑾说道:“还有另外一件礼服,紫色的,要不要也看看?有一个比较。”陶瑾觉得那件紫色的礼服也非常好,在她的意向里,她希望苏鲁看到不同的自己,不然可惜了那件造价昂贵的礼服。“不用了吧?”苏鲁说道,“那件也很好,说不定会选择那件。”陶瑾坚持道。

    苏鲁稍作沉思,说道:“不用了,就这件。”“为什么不做最佳选择?”陶瑾抬头问道,苏鲁看向陶瑾,她高贵恬静的气质里,即刻透出女强人的坚韧和果敢,苏鲁微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得到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为什么要去比较另一颗呢?这样只会增加我们选择的烦恼,也会降低苹果在我们心里美好的觉受。”

    陶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微笑着回道:“你说的很对,我也喜欢这件礼服。”苏鲁接着提醒道:“你今天画的是半身像,这件礼服领口的设计很有特点,和你的气质很吻合。”陶瑾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好好!你这么说我理解了,你们艺术家的眼光就是不一样,我们就想不到这里。”

    苏鲁说道:“我们就在展厅里画像,我房间里比较杂乱。”苏鲁之前在自己的画室里为客人画过像,但现在苏鲁的房间里放满了各种创作的素材,不方便作为画像的场地,何况姚丽今天的气质,更适合在展示厅里画像。

    苏鲁再次和陶瑾确定好了画像的一些细节,然后苏鲁去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各种绘画工具,陶瑾站在门口,看着苏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他把里面透明的液体倒在两个焊接在一起的金属罐子上。

    画友们听见动静,陆续从各自的工作室里出来。“陶姐,你好漂亮啊。”外向的牟眸由衷地赞叹道,陶瑾微笑着对大家点点头,一边和牟眸随意交流起来。陶瑾见苏鲁正搬着画板从身边经过,从小肯吃苦爱操心的陶瑾想帮苏鲁一起拿东西,她走进苏鲁的房间,拿起苏鲁刚才放在案台上的绘画工具,另只手端起那两个盛着液体的罐子。陶瑾问进来的苏鲁道:“这些都是要拿出去的吧?”“对,你放着,我来拿。”“没关系的。”陶瑾说着迈着小步子,慢慢地向展厅走去。

    边上的牟眸提醒道:“陶姐,你小心点,我来帮你拿吧?”“没事没事。”陶瑾说道。话音未落,陶瑾因为踩到了裙摆,踉跄一步,陶瑾看到一片透明的液体从罐子里飘出来,洒在自己的裙摆上,同时她闻到了一股清新又特殊的松树的香味。

    一旁的牟眸“呀”了一声,说道:“油罐要盖上盖子,谁有酒精,赶紧拿酒精来。”牟眸说着接过陶瑾手里的油罐子。陶瑾尴尬地说道:“有盖子吗?我没注意,没关系,回去洗一下就是。”这时苏鲁放下手里的画架,他看了看陶瑾裙子上的那片油渍,转身从柜子里拿来酒精,苏鲁把酒精打湿在餐巾纸上,敷在裙子的油污处,然后反复地轻轻揉搓着。

    这时,恩亿的房门打开了,恩亿带着疑问的神情,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当她看到苏鲁蹲在地上时,立刻走了过来。恩亿是午饭后来工作室的,一个下午,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心临摹着素描画作。恩亿看到穿着高贵礼服的陶瑾正侧身低头看着苏鲁,高大的苏鲁正蹲在陶瑾那如同尾羽般展开的裙摆边上,正在认真地擦拭着什么。

    “你们都在干嘛呢?吵得我都没法画画了。”恩亿说道。“你太夸张了吧,哪里吵了?离那么远还能吵到你?”金誉接话说道。恩亿撅着嘴白了金誉一眼,她没心思搭理金誉。恩亿凑近对苏鲁说道:“你擦的可真认真,从没见过你这么认真。”苏鲁觉得恩亿的话中有话,笑着回道:“这么好的衣服不弄干净可惜了。”陶瑾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没关系,就这样吧,不碍事。”陶瑾说着示意苏鲁起来。苏鲁用干净的纸巾把裙子上的酒精擦干,然后再次敷上酒精,苏鲁说道:“应该没事了,你回去再洗洗就可以了”。

    恩亿看了看光鲜亮丽的陶瑾,想知道她和苏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恩亿又问:“油是怎么洒出来的?”见苏鲁没有说话,恩亿问陶瑾道:“油是怎么洒在裙子上的?”一旁的闻杰见恩亿一脸不安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又没洒在你身上,你担心什么?”恩亿听了有点不乐意,觉得自己的心思被揭穿了,反问闻杰道:“那你操心什么?你站在这里看什么呢?难怪牟眸姐不喜欢你。”闻杰略微一怔,笑道:“你怎么知道的?”恩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问问牟眸姐是不是?”闻杰看了牟眸一眼,讪笑道:“别瞎说了。”牟眸眨巴了几下眼睛,当做没听见。

    苏鲁把洒在地上的油料擦拭干净,推着小画桌进展厅了。恩亿跟在后面,问苏鲁道:“能帮我看看画吗?明暗交界线我画出来感觉是平的。”苏鲁转身笑道:“让他们给你看看,我要有事了。”苏鲁对着外面喊道:“闻杰,你给恩亿看看画。”闻杰回道:“恩亿不想让我们看,我们没机会呀,还是苏老师辛苦一下吧。”

    苏鲁蹙着眉对恩亿微笑道:“回头吧,你先临摹完了,我再帮你看。”恩亿看着苏鲁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陶瑾,有点失落地说道:“那好吧,那你有空了帮我看。”陶瑾对着恩亿歉意地笑了笑,跟着走进去了。

    苏鲁让陶瑾坐在沙发椅子上,为她确定好了坐姿,然后苏鲁拉上展示厅的窗帘,打开吊灯和壁灯,又反复尝试关掉其中的一部分灯,苏鲁每操作一步,都要用审视的眼光看向陶瑾的脸部。脸部是肖像画的中心位置,脸部的光影和色调决定着绘画风格和技法表现,苏鲁必须要找到一种最契合陶瑾气质的光影。

    陶瑾第一次被人以审视的眼光反复观看,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心里却荡漾着难言的喜悦感,苏鲁每看她一眼,陶瑾都感觉到一阵触电的感觉,特别当苏鲁为了校对最好的光影效果和绘画角度,而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时,陶瑾的心里会产生一阵阵的酥麻感,伴随而来的,是那似无若有的淡淡的隐痛和失落,她自己也无法梳理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陶瑾知道,他们之间太不可能了,她已年过四十,她的皮肤正在一天天地加快松弛,而她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花了不少的精力才减去了囤积在腹部的赘肉,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岁月刻刀在人身上的雕琢。而高大帅气的苏鲁,他的生命正如同四月的春天,生机盎然,而他在举手投足之间,却表现得沉稳而淡定,有着和他年龄不匹配的成熟和冷静。

    也许正因为如此吧,苏鲁对于陶瑾来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几个月以来,苏鲁的身影每天都会随时跳进陶瑾的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苏鲁的回想,不是一点点淡忘,而是越来越强烈。矜持又睿智的陶瑾知道机会虽然不会经常有,但机会可以创造出来,她知道现实存在的差距,但陶瑾还是情不自禁地努力地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陶瑾微微地闭上眼睛,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苏鲁正向着她走来,沉默的苏鲁走到陶瑾的身边,他轻轻拿起陶瑾胸前精致的项链挂坠,小心地安放在她胸口正中的位置,接着苏鲁用手轻轻地整理了一下陶瑾前面一侧的刘海,以达到在他看来更理想的效果。

    陶瑾再次轻轻地闭上眼睛,一种甜蜜的震颤伴随着感动传遍了全身,陶瑾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苏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又专注地拿起炭笔,开始在画布上起素描稿子,他的眼神平和而专注,时而深沉地注视着画布,陶瑾听到了炭笔在画布上轻微的摩擦声。

    苏鲁的目光在画布和陶瑾身上交错移动,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画油画了,高贵端庄的陶瑾让他找到了绘画的感觉,他用心捕捉那丝丝缕缕游动的灵感,沉静又富有激情地勾勒出每一根线条。

    陶瑾一动不动地坐着,思绪时而飘忽时而专注,偶尔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陶瑾几次看到恩亿从展厅门口经过,并看向她这边。似乎过了很久,陶瑾觉得腿发麻了,她想移动一下身体。苏鲁觉察到了,不动声色地说道:“没关系,腿部是可以活动的,再过一会就可以休息吃饭了。”

    陶瑾微微一笑以示回应,她感受到苏鲁还有细致温柔的一面,陶瑾轻轻地活动着腿脚,回想着苏鲁说的每一句话,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大学毕业前夕,她的论文导师对他们说的话。女导师站在讲台上,比划着优雅的手势,指导着学生们怎么写好论文,导师深刻而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们对某个主题产生了兴趣,你们会因此而对这个主题及其相关的要素变得更加热情和敏感,这时候要花够时间和精力去创作和思考,这预示着你们进入了将要获得灵感和突破的时期,你们将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陶瑾反复回味着老师的这句话,觉得完全可以套用在自己当前的处境上,经过理性的思维之后,陶瑾快速地做出了一个对她来说重要的决定。陶瑾相信,人到中年之后,如果还能遇到让自己动容的人和事,那一定是值得珍惜的,她相信这个年纪不仅仅存有冲动,还有更多的理智和从容。

    苏鲁专注于眼前的画稿,画稿上的人物正在慢慢地呈现出来,在勾画眼睛的轮廓时,苏鲁非常的专注,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整幅画的灵魂。陶瑾的眼睛有一种特别的韵味,眼睛不算很大,但眼型轮廓柔和端庄,于秀丽中泛透出睿智的美。苏鲁的炭笔在画布上轻轻地左右滑动着,脑子里反复捕捉着那种特殊的感觉,直至灵感瞬间清晰闪现,顺着笔尖流淌在画布上。

    苏鲁再次看向斜对面的陶瑾,轻声说道:“明天过来的时候,睫毛不要涂东西了,可以画一点淡淡的眼线。”苏鲁不太喜欢化妆的感觉,这会影响到他对绘画语言的表现。陶瑾“哦”了一声,立刻提起精神,她再一次感受到高大沉静的苏鲁,内心里有那么细致和温柔的一面,由此陶瑾也知道了一点苏鲁的喜好。

    陶瑾又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身体,展厅外面传来娟姐熟悉的喊吃饭的声音。过了一会,娟姐慢慢走进展厅,对着里面喊道:“吃饭喽。”苏鲁答应了娟姐一声,娟姐对陶瑾说道:“饭菜都有,你就在这里吃。”陶瑾感激地回道:“不用不用,谢谢。”娟姐说道:“我们每天饭菜都有多的,有客人了也会多准备一点。”娟姐说完,别着手慢慢踱出去了。

    这时陶瑾轻声问道:“你饿吗?”“我倒不饿,我习惯了,我中午饭吃得晚。”苏鲁微笑着回道。“我今天中午饭也吃得晚,吃完就过来了,也不饿。没关系的,再画一会,我不觉得累。”陶瑾回道。苏鲁应答了一声,接着勾画着底稿。

    走廊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有同事下班回家了,也有同事去吃饭了。工作室里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陶瑾调换了一个坐姿,问道:“去吃饭好吗?”苏鲁点点头,立刻收住笔,说道:“好,你也休息休息,吃完再画。”陶瑾伺机说道:“我请你吃饭好吗?”苏鲁怔了一下,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陶瑾心里是微微的紧张,她意识到了,在心里自嘲了一下。陶瑾经常组织员工开会,在众目睽睽下镇定把控全场,可是今天面对一个人,她却有些胆怯了。陶瑾紧接着问道:“不方便吗?”

    陶瑾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在苏鲁看来,陶瑾是一脸的认真,伴随着不知所措的略带羞涩的笑,苏鲁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去鼎宫吃点心,不是不饿嘛,离这里也不是很远。”陶瑾试探性地问道。“鼎宫?”苏鲁疑问地看了陶瑾一眼,苏鲁知道那个地方消费比较高,接着回道:“好吧。”

    陶瑾去试衣间里换好了衣服,便来到单珊的房间门口,想要跟单珊打个招呼,见门关着,怕打扰了单珊创作,便作罢了。陶瑾拎着包和苏鲁一前一后地向门外走去,同事们已经吃好饭,正陆续从厨房里出来,恩亿看到苏鲁的身影在走廊门厅处晃了一下,她立刻警觉起来。

    恩亿径直走到工作室大门外,见陶瑾的汽车正在大院里掉头,恩亿顷刻间产生出一种心塞难过的感觉,她失落地看着汽车往大门外驶去。金誉在展厅里转了一圈,看了看苏鲁勾画的底稿,出来见恩亿闷闷不乐的感觉,故意问道:“他们吃饭去了?”“不知道。”恩亿怅然若失地回道。金誉见恩亿一脸的不开心,歪着头逗她道:“你不知道吗?羡慕嫉妒恨呀。”恩亿被说中了心事,委屈的泪水瞬间潮湿了眼眶,恩亿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恩亿拿起铅笔,想要继续临摹素描画,可是整个脑子忽然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塞满。恩亿昨天周四就和同事换好了课,想着今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能连成一片,能在工作室里好好地临摹素描画,晚上就住在工作室宿舍里,明后天周末,她还可以连着画两天,手上的这幅素描作品应该就可以画完了,也可以及时地让苏鲁给她指点画作。苏鲁几乎每天都在他的画室里创作蛋壳画,恩亿不太好意思去打扰苏鲁,只有让他指点画作时,恩亿才能名正言顺地去找苏鲁。

    恩亿感到心里难过极了,大脑里各种杂念纷飞,手里的铅笔正在不听使唤地在素描纸上磨蹭,定睛一看,见画上的素描水果已如同黑色的铅球一般,恩亿拿起橡皮泥,在画纸上轻轻地按压着,以粘掉多余的铅粉。恩亿放下铅笔,一种无聊和孤独的情绪在心间升起,之前每次来工作室,恩亿都是那么的快乐和充实,可是现在,她忽然什么也不想做了。

    恩亿看了看时间,她想回学校去,可是顷刻间她又觉得回到学校太无聊。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似乎是心有不甘,只有看到苏鲁回来,她才会觉得安心。

    恩亿在房间里踯躅着,然后,她走出房间,往单珊的办公室走去,单珊的房门关着,恩亿轻轻地敲了敲门。此刻的单珊正在画架前凝神创作,没有听见敲门声,恩亿推开了房门,小声喊道:“姐——”单珊抬起头问恩亿道:“吃饭了吗?有事吗?”“姐,我想和你聊会。”恩亿觉得心里很憋屈。单珊看了看墙上的闹钟,说道:“晚一些我找你,你先去画画吧。”单珊说完,又低头专注于自己的创作中。“好吧,那我等你。”恩亿回道,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恩亿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机,她一边等着单珊,一边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玻璃门拉合的声响,恩亿潜意识里感觉苏鲁回来了,她即刻出了房门,透过玻璃门,恩亿看到单珊急冲冲离去的背影。

    恩亿顿时觉得非常的失落和委屈,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单珊驾车驶出了大院,才转身去了展示厅,她来到苏鲁的画架前,看着画布上苏鲁勾画的陶瑾的形象,那画上的女子,似乎有一种勾人心弦的力量。恩亿的脑海里,交织着苏鲁和陶瑾的身影,她止不住地去联想,此刻的苏鲁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