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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老翁怜高洁

    自盘古开天,女娲补缺,阴阳交济,鸿蒙除昧,三才继位,万物生长,乾坤入道,清浊归元。

    遂拓境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南膽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

    四洲统属仙、人、魔三界。

    经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至大唐贞观之世,人心不古,孽障频生,四洲纷乱,三界互冲,万恶争流,群魔乱舞。

    佛不似佛,魔不似魔,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渐乾坤倒置,水火能容,黑白难辨,道义无存。

    虽丰衣足食人尚饥渴,纵福寿双全犹人心不足。

    世风日下,大劫将临。

    唐王仁善,体恤苍生,且苦于平生罪孽未赎,心血来潮诵经拜佛,果有所得,欲勘破尘造,另成德昭,特遣御弟唐玄奘西游拜佛,求取渡世真经《大乘佛法》,以救万民……

    。。

    “皇上,皇上醒醒,醒醒……”

    老太监跪伏在龙塌前像条发瘟的狗狗,诚惶诚恐,声细如蚊,听似“皇上西西,西西”。

    李世民睡得正十分香甜,嘴角流淌着和俗夫一样的臭口水。

    百唤不应,老太监只好忐忑地爬近君王侧,斗胆用拂尘去撩圣君的鼻子,制造痒痒。

    无疑这是最好的唤醒法。

    终于至高无上的唐王一个喷嚏醒转,懵然坐起。

    老太监慌忙跪启:

    “皇上,该上朝了。”

    “哦。”

    李世民揉揉惺忪睡眼,喃喃说道:

    “爱卿,这天刚滋亮,鸡未打鸣,你怎么比朕还积极呢?”

    “启禀万岁,日已西沉时近黄昏了呀。”

    “是么。朕一觉睡得这么沉吗?看来朕的龙体健旺得很哇。不知今日宫中有什么头条?”

    “启禀万岁,赵美人也走了。”

    “哪去了?”

    “香消玉殒,天国去了。”

    “哎呀她也死了?怎么死的?”

    “启禀万岁,赵美人和其他嫔妃一样,也因寂寞难耐,寄趣美味,暴饮暴食,吃撑而身亡。留有白绫血书十万言,内容皆是感念皇上昔日的露泽之恩,迷恋与皇上的龙凤和鸣之欢,不舍世间荣华。皇上是否过目?”

    李世民闻言皱眉道:

    “无非又是幽怨情词。我哪有那闲工夫看。送史部编辑成书卖钱去吧。”

    “赵美人文采斐然,辞句颇有新意,皇上真的不想看看吗?”

    “不看。”

    老太监暗自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皇上啊,老奴有句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不耐烦地道:

    “你说吧。”

    老太监便字斟句酌地说道:

    “皇上啊,您日理万机爱民如子,实在是万古明君,尧舜不及。只是,皇上终日以经书为伴,在这藏经阁中,闭关忽忽三月有余。再不往后宫慰藉一下三千佳丽,像赵美人这样的悲剧还会继续重演啊。”

    “哎。朕知道了。”

    李世民怔忡忡地似有愧疚,趁老太监不备,抹一把口水蘸成眼泪,假哭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朕对不起她们。你传旨下去,让建房吏也给赵美人立个贞节牌坊吧。”

    “圣上,不可啊,这贞节牌坊不能再立了。”

    “为何?”

    “皇上有所不知,如今长安城里,大街小巷几乎三五步就有座贞节牌坊,全是最近为宫里暴毙的嫔妃们筑立。已经征用了许多民宅,再征地建造,市民无家可归恐会作乱。”

    唐王闻言叹气道:

    “哎,昔日楚王爱苗条,宫里美人为了减肥饿死了大半,如今朕因迷信佛法,冷落后宫,致使那么多嫔妃沦为吃货,暴食而亡。诚然我未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事叫朕于心何安。阿弥陀佛,罪过了罪过了。该当延长三月不入后宫,闭关思过,以表愧意。”

    老太监闻言赶忙安慰道:

    “皇上不必自责,自古以来,死生本是常事,倒是有俗语云,人死留名,雁过留声。赵美人她们紧守妇道,立德宫闱,而今身归天曹,名载史册,倒是她们的好造化。皇上,时候不早了,奴才恭请我主上朝。”

    “也罢。那就上朝吧。”

    于是,在掌灯宫娥的搀扶引领下,李世民赶往金銮宝殿。

    文左武右,山呼万岁,列位平身之后,李世民颇有歉意地说道:

    “列位爱卿,让你们久等了啊。”

    “回皇上,臣等也是刚刚才赶到。皇上的作息规律,臣们早已了如指掌啰。”

    “很好很好,君臣如此默契,国泰民安的好兆头哦。”

    龙颜甚悦,喜滋滋接着说道:

    “众位爱卿,寡人刚刚作了个梦,一个美梦,从未有过的美梦。梦中景象实在美哉,列位要不要听听?”

    谁敢不听?

    众人齐声道:

    “臣等洗耳恭听。”

    李世民便用陶醉的语气述道:

    “寡人梦见江山锦绣,国富民强,天下各地,无论大街小巷,还是田间地角,无处不是诵经之声。人们见面都合十为礼,阿弥陀佛四字成了天下老百姓的口头禅,老头老太人人手捻佛珠,垂髫小儿无论男娃女娃也都剃光脑袋用胭脂描戒疤儿关注佛法。人手一册《三藏真经》,随时随地低头研读。五湖四海祥光万丈,八方六合瑞气千层,天上神仙无比欣慰,现身在云彩里,不住地赞叹,夸奖着低头诵经族的仁善虔诚。各位爱卿,觉得朕的此梦如何?美是不美?好是不好?”

    众臣山呼万岁,人人赞颂。内有忠臣进言道:

    “吾皇德荫四海,仁播千古。臣等为低头族叫妙叫好。佛教兴盛,善哉善哉。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朕希望早日见到梦中的景象。不知全国各地礼佛之风蔚然成观了么?”

    “启禀万岁,建房吏有本奏。”

    “爱卿请讲。”

    “臣奉旨四地传播佛法,一帆风顺未遇险阻。只是那江南野外,瘴气重重,通往建邺的驿道无法打通。故而圣旨尚未下达该处。其他各州各郡,都按圣上旨意,村村建寺庙,户户供观音,扫盲背诵阿弥陀佛。只要是信佛的,全免苛捐杂税,只要是不信佛的,日日押往衙门打屁股。如今是人人信佛,个个诵经。全民欢喜,感念龙恩。热闹气象离皇上的梦境不远呢。”

    “很好很好。爱卿辛苦了。建邺的驿道加紧修筑吧,缺资金随时去国库申领,缺人力可以借用御林军。另外,春节快到了,传旨让各家各户门神贴罗汉像吧。秦琼敬德,两位爱卿对此有无异议?”

    “老臣,认命。吾皇圣明。”

    。。

    建邺城,坐落在东海之畔,风光秀丽,商贾如云,民风质朴,一派祥和。

    城南柳荫桥头,有一家张记铁匠铺。

    铁匠铺主人张来福,年近六旬,鳏居多年,十多年前从雪地里抱养了一个孤女,取名小英。

    如今小英年方二八,出落的鲜花带露,远近闻名。

    张铁匠手艺精湛,所造铁具精美耐用,犹其铸造兵器最为拿手,为人又敦厚实在,童叟无欺,故多年来生意红火,门庭若市。

    谁知近年唐王仁政,治国有方,四方兵戈渐息,所造的兵器无人购买,渐渐堆积满仓,铁锈成丘。

    只能靠打造镰刀锄头之类的廉价农具维持生计。

    父女俩的生活开始滑坡,已是捉襟见肘。

    这一天,张来福漫步桥头解闷,遇到城北的老孙头。

    老孙头见他佝身偻背,面色腊黄,十分吃惊:

    “张老弟,才两月不见,你怎么显得苍老了许多!论岁数,你还小我两岁呢。”

    张来福摇摇头又摆摆手,欲说还休的样子,很是沮丧。

    老孙头见他心情这么糟糕,就拉他坐到桥头石墩上,指指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劝导说道:

    “老弟啊,俗话说的好,穷有穷的乐,富有富的愁。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个个都在忙死忙活,奔东奔西。可是,得意的,发财的,当官的,得道的,能有几个?倒是那挨饿受冻的,疾病缠身的,风烛残年的,穷途末路的,见得多啊。就算是在这太平盛世,风调雨顺的年月,咱平头老百姓,能希图个什么?也就图个身上有穿的,嘴中有吃的,老来有个依靠,死后留个好名声,这就满足了啊。老弟,你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见张铁匠点头,就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弟,时过境迁,富贵穷通不由己,该想开的就想开些吧。”

    老孙头一席话,说到了张来福的心坎上。长吁短叹地回道:

    “孙老哥,咱是老乡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是饿死不求人,也从不怨天怨地。这几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吃了上顿愁下顿,外人不知底细,都以为我是在装穷,看到我铺子里刀剑堆成山,都以为我很富裕,连杀猪的牛大胆,前天还来找我借银子,我说没有他还不信。那是一堆破铜烂铁,怎么就当作了金山银海呢?我烦起来时,恨不得统统都扔进大海,省得一看到就闹心!”

    老孙头说:

    “老弟,你且不要悲观。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你好歹还能卖出些镰刀锄头什么的,况且,那一堆武器,又不是瓜果蔬菜,放个三年五载也烂不坏。总比棺材铺强吧:如今,人人修仙炼道的,七老八十不见衰朽,多久了没听说死个谁,开棺材铺的几个大老板,往年那么滋润风光,如今都恨不得捧个破碗讨饭吃了。”

    张来福听了,心情舒畅了许多,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点头说道:

    “我呀,倒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如果这种太平日子能持久下去,人人无灾无难,人人长命百岁,没有坏人,没有杀戮,用不着刀枪剑戟,就算我关门失业、沦为乞丐又何妨。这是真心话呀,老哥。”

    老孙头说:

    “老弟你言重了。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通彼路通,打铁要是不赚钱,你就试着改改行吧,王大嫂卖烤鸭,刘仙儿卖宠物,都把生意做大了,王大嫂开了连锁店,刘仙儿赢得了‘宠物仙子’的美称,这都是成功的先例哦。”

    张来福笑了笑,摇头说:

    “我不行啊,我哪行啊!年纪上了,干什么都力不从心了。”

    老孙头不以为然地说:

    “看你这话说的。廉颇七十冲锋陷阵,姜子牙八十拜相封神,快别拿老迈作消极的借口。再说你家小英也长大成人了,能为你分分忧了,别总管着她,把她关在屋里描花绣朵、拈针挽线,那是富人家的小姐打花时间的玩意儿,既挣不到钱,又困乏人。让她走出大门,提篮小卖,要么卖花,要么贩菜,多少也能挣回点油盐钱,你也就不用太劳累了。咱们穷人家的丫头,比不得大家闺秀,娇惯不起呀。”

    张来福忙抢着说:

    “老哥错想了。我家小英勤俭得很啦,若不是她起早贪黑地挖药材、捡蘑菇、打猪草,这个家哪还能支撑到现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生活逼出来的。”

    老孙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真亏你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丫头如今出落得水灵灵的,满城的人都在夸赞呐。许配了人家没有?”

    张来福叹气说:

    “也为这事,我才愁闷焦心啦!前一阵也有几家来说媒提亲的,可没一家我能看中。”

    老孙头说:“你也该问问娃的心思。”

    张来福说:“她总是那一句傻话,说这辈子绝不嫁人,要陪着我。所以我老想着,最好找个没有牵绊的,入赘到我家来,小英不用离开我,我干活也多个帮手,如此两全其美。可是这样的人家,实在不好找。”

    老孙头一拍大腿说道: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八成能中你的意。”

    张来福急忙问:

    “是谁?”

    老孙头说:

    “卖鱼的马全有。”

    张来福扫兴地摇头说道:

    “不成不成。他肉头肉脑,肚满肠肥地,生活又邋遢,一年四季穿着那套皮衣,一身的鱼腥味,老远闻着就作呕,就算我家小英看得上,我是一万个受不了。”

    老孙头说:

    “老弟,你先别把话说绝了。马全有这个人,别人不清楚,我最清楚不过。因为我和他是老邻居,眼看着他长大的。他八岁时就死了爹娘,带着小他三岁的妹妹,穿着开裆裤,小小人儿就持家立业。他尊老爱幼,脾气又好,心又善良,从小在水里谋生,抓到的鱼虾、蟹蚌、海龟、巨蛙,从来不忘记分一些给左邻右舍。又勤劳,又节俭,吃鱼是从不吐刺的,说是鱼刺嚼烂了比肉好吃,炒完菜的刷锅水,撒把盐巴当汤喝,节俭得出了名。据说他家从来不出耗子,因为耗子在他家肯定会饿死。老实巴交的,从不占别人一丝便宜。记得有一次,他在渔港渡口,捡到一个大西瓜,硬是呆在原地等失主,等了一整天,三伏大热天的,鱼筐里的鱼虾都臭坏了,他还是不肯走。天黑的时候,失主终于来了。事后,西瓜的主人赠送他十两黄金,他硬是不肯收。人人笑他老实。”

    张来福笑了,说:

    “这话我不信。一个西瓜,能值几文钱?酬谢十两黄金,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孙头说:“起初我也不信。后来弄清了真相。我去问马全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马全有说:‘孙老爹,为一个西瓜,我等失主等一整天,这种事你还真信了?实话对你说吧:我捡那个瓜的时候,觉得沉甸甸的,用力一扳开,才发现西瓜是个空皮壳,里面塞满了珍珠,我猜想肯定是出海的渔民,为了提防海盗,避人眼目,才把珍珠藏在西瓜皮里。真要是个西瓜,我放臭一筐鱼虾等失主,值得吗?那我岂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我听了,就对他说:‘你呀,的确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你是天字第一号的特大傻瓜!放着十两黄金不要,卖十年鱼也挣不到这些。’”

    讲到这里,两个人呵呵大笑起来。

    老孙头继续说:

    “他这个人呀,就因为这么忠厚,才耽误了终身大事。如今他妹妹远嫁傲来,生儿育女,他三十好几了,还是孤家寡人。也只能怨命了。”

    张来福拍膝站起,笑逐颜开地说道:“马全有这个人,我喜欢。你看他方面大耳,大腹便便,将军宰相的气质,富贵的面相啊。摘个黄道吉日,让他来拜爹吧,这事就全托在老哥身上了。”

    老孙头犹豫说:

    “小英她会同意吗?”

    张来福乐呵呵地说:

    “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她怎么会不同意。”

    。。

    这里张来福自作主张,要将如花似玉的小英,许配给又胖又丑的马全有。原来人间的风吹草动,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仙界是有察觉的。这个信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巡游天兵无意中打探得真切,他心有不甘,连忙脱岗,腾云驾雾赶到长安,闯进月老祠,要见月下老人问个究竟。

    红线童子将这个好打不平的天兵堵在祠堂外,说月老公务繁忙,不见闲人。

    巡游天兵气冲牛斗,与红线童子吵起架来,以至拳脚相向,头破血流。终于惊动月老。

    月老问明究竟,拿出《鸳鸯薄》一查,笑着说:

    “军爷瞎操心了。这个张小英,将来是翻云覆雨、轰动三界的大人物,人送称号‘英女侠’,与‘剑侠客’缘定终身。你放心,鲜花不可能插在牛粪上。天机不可泄漏太多,老夫只能说这么多了。”

    巡游天兵听了,这才放心,兴高采烈地仍回建邺司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