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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枝鸟4(票票加)

    永萦揉着怀中的无角淡淡道:“观脉象,姑娘脾胃虚弱,营养不良,郁结于心,”说着还停下来想了想,又继续道:“哦,对了,还有些经期不调。”

    明意卿伸手捂着嘴展颜一笑,“姑娘倒是说的比那些老医师多。”

    永萦理所当然,“我只说我把出来的脉。”

    明意卿笑着指了指她怀中的无角,“这是食铁兽吧,瞧着可爱极了。”

    永萦点点头,“正是。”

    “永萦姑娘既已知意卿为心病,便明白这不是姑娘你能治的了。”

    “与那诗仙有关?”

    明意卿与那丫鬟终是变了脸色,“鱼儿你先下去,我与永萦姑娘聊一聊。”

    鱼儿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明意卿,在她坚定的目光中福身道:“是。”

    随着鱼儿的退去,偌大的屋内再次沉寂了下来。

    最后还是明意卿受不了开了口,“姑娘从何处得知意卿……与亭吟有关?”

    永萦抬头看向她,“本来只是猜测,但见你方才表情,再听你唤诗仙名字,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明意卿笑得眼角都挂了泪,她抬手拭去眼角泪珠,叹息道:“连你这只见了一面的局外人都知晓了我的心思,可整个金风玉露楼,除了鱼儿,竟无一人猜出来!”

    永萦平静道:“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明意卿仰头朝着头顶帐幔苦笑一声,“罢了罢了,姑娘既看出来了,便听一听我的故事吧!”

    “请明姑娘言。”

    对着永萦平静无波的眼眸,明意卿觉得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言语好似都可以在她面前畅所欲言。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这便是我名字的由来,即便流落到了花楼我也未改这名字,因为啊,这些绫罗绸缎,发钗胭脂,珍藏摆件,包括我所学到的东西,都是这楼中给我的,只这个名字,未曾接受他们的馈赠,是我自己的。”

    “我啊,本是一位秀才家中的女儿,爹爹性子耿直不知变通,得罪了县令,一朝妻离子散,本该死于街头的我便被好心的岑妈妈抱回了楼中,岑妈妈说,与其流落街头被饿死打死,不如舍了一身清白,入了金风玉露楼,至少吃穿不愁,不必忍饥挨饿,为生计发愁。”

    “楼中悉心教养我七年,十五岁我被推上芙蓉台,一曲琵琶动四座,从此便成了这名动江南城的意卿姑娘。”

    “我的第一位恩客是我自己挑的,八岁时我早已记事,家破人亡之事更是烙在了心上,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见到我父亲母亲浑身是血来求我为他们报仇雪恨。”

    “于是我选中了江南城府衙的知州,一段虚以委蛇的情谊换得了那县令的绳之以法。我眼睁睁看着那位知州在我编织的温柔乡中越陷越深,最后甘愿为我所驱使,在我杀人之际为我递上了一把又一把的刀,甚至还担心我握不动扶起了我的手。”

    “我不像夜际天空中烂漫的烟火般绚丽,也不像鸟雀冬季南飞懂迁徙。他说在他心中,我便像他手中的风筝,于天空中自由自在没有尽头地飞着,我明明可以自己割断绳子,却不忍他心痛,所以绳子还在他手中,他说他也想让我降落,可他清楚地知道,能让我心甘情愿降落的那人不会是他,所以他像从前千百次一样握上了我的手,亲自将拉着我的绳子断了个干净。”

    永萦看着她泪流满面不自知的模样,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绣着银扇花的帕子递了过去。

    明意卿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接过帕子将泪擦尽。

    永萦见她情绪稳定了一些,借着袖口的掩饰,手掌一翻,掌心便多了一颗小小的药丸,她面容淡定地递了过去。明意卿对她这一面之缘的人倒是信任,接过也不问便吞了下去。

    永萦:“然后呢?”

    明意卿眼神闪烁,回忆道:“然后啊,他便离开了江南,听闻是辞官去哪里隐居了,”说着还嗤笑了一声,“他才三十不到的人,大好仕途不要,竟说是去隐居了,也是闻所未闻!”

    “从他后,我便再无心找什么恩客了。然午夜梦回,靠窗远望这沉沉夜色时,却还是想有一位知心人。”

    “他的名号,不知道姑娘可曾听过,他唤云尽溪,江湖上称他一声玉公子。”

    永萦:“我虽初入江湖不久,但也听过他的名号,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更何况玉公子云尽溪称得上一个侠字。”

    “那日我于芙蓉台一曲弹罢,正要离去,下面坐着的……记不起是哪个门派的公子了,硬生生拦住我要我再弹一曲。其实也无可厚非,但我不乐意,自然冷着脸拒了,谁知那人不依不饶冲着我便拔剑而来,护卫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却还是快不过他,他不过出了一剑,那人便被刮到了地上。”

    “他像个毛头小子,见了我竟还流了鼻血。我摇头失笑,将他安顿到了我房中。”

    “我钟爱他的脸与身子,他却从不说他爱我什么,每每问起,他都笑而不答,我想着我也不过是他的过客罢了,又有什么好细问的,便抛了开去,再不管这些。”

    “我与他也好了两三年,最后他也放开了我,他说能陪我几年已是奢侈,他是一个江湖人,身上责任野性无法割舍,他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

    永萦听得直皱眉头,“这你不打他?”

    “这有什么,我也未曾付出真心,两三年时间他又不是傻子,肯定察觉到了,我与他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永萦沉默着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哭了。”

    “……这沉香太浓熏的!”

    见她手中帕子湿透,还用那帕子揩了把鼻涕,永萦再次贴心地递上了一张干净的绣着银扇花的帕子。

    她没有焰火绚丽,也不像鸟儿会迁徙,不过是放飞的风筝,怕你心痛才自由,记忆的线索在你手中,如果你能让她降落,天空如自由无尽头。———《让她降落》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