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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天

    三只恶狼围了上去,嘴里发出轻声的呜咽用鼻子不停地去嗅摔在大石块上,两只眼窝不同程度受伤不断向外流血的黑狼。

    一只灰色皮毛的母狼看着躺在地上没了生息一动不动的黑狼,眼中带泪伸出舌头爱恋的舔了舔黑狼的鼻头。

    “咳”

    黑狼受到外界的刺激,突然咳嗽了一声。吐出了刚才从峭壁上被甩下来,摔在潭边坚硬的岩石上晕死过去后没吐出来卡在喉管里的一口淤血。

    新鲜的空气通过肺叶传递全身,大脑得到了充足的氧气。黑狼从昏迷中缓缓的苏醒,努力了半天只睁开半只血红的狼眼。

    眼中的世界鲜红一片,就像曾经钻进腹腔啃食新鲜的猎物时不小心滴进眼中血液后所看到的世界一模一样。

    甩了甩脑袋想通过甩脑袋清除滴进眼中的血滴,这是它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时的一贯做法,可这次却没奏效。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脸上不断的从眼窝里流出的鲜血。

    王小安趴在略微倾斜陡峭的峭壁上,两只脚尖踩着一小块略微凸起的岩石,一只手扒着岩缝,另一只手绑着燕翎刀无力的垂在身体一侧,脸紧贴着峭壁扭着头斜着眼看向地面。

    看到黑狼吐了一口血活了过来,咬着牙忍不住骂了一句:

    “狗屎,命真硬!”

    刚才王小安踢踹黑狼的狼头的时候,凭着感觉寻找到狼头上狼眼这个脆弱的部位。

    虽然当时王小安使不上太多的力气踹的力道也不大,但凭借腿的重量加上残存的几分力气。

    还是让黑狼的左眼变成了一滩烂泥,让它永久的丧失了这只眼的视野。另一只狼眼还算健全却在不断的向外流血,离瞎也不远了。

    “可惜,没踹死也没摔死这只恶狼。”王小安看着黑狼凄惨的模样,在心底恨道。

    灰色的母狼看见黑狼站了起来,心中欢喜。殷勤的伸出舌头,想帮黑狼舔舐它正在不停的流血的眼窝。

    舌头刚伸出去还没触碰到黑狼,就被愤怒的黑狼扑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惨白的狼牙咬在了灰狼的脖颈上。

    灰狼吃痛,惊恐的看着黑狼,口中发出阵阵求饶的呜咽。黑狼冷冷的盯着灰狼,缓缓的松开了口。灰狼夹着尾巴眼中带泪灰溜溜的跑到一旁老实的蹲下。

    其它恶狼看到了这个情况也不敢围在黑狼身旁,按照自身的阶级散在黑狼周围警戒四周。

    黑狼半躺在地上,不停的伸出舌头舔舐着从眼窝里流出的鲜血。抬起头用它那只不断流血通红的伤眼,死死的盯着挂在略微倾斜陡峭的峭壁上喘息休息的王小安。

    王小安看见狼群内爆发了矛盾,还很兴奋,以为这是狼群内部的权力争夺。本想着坐山观狼斗看它们自相残杀,没想到灰狼如此的不堪一击,无奈的叹了口气。

    王小安与黑狼的目光在空中相汇,通过黑狼的眼神,王小安竟读出了它的想法。它是在等,等自己体力不支从峭壁上掉下去。

    “狗屎!”

    王小安从没想过要登顶峭壁,只要能借助峭壁摆脱狼群的追击就可以。可他低估了黑狼对他的仇恨,在黑狼的带领下狼群待在峭壁下不走了。

    王小安咬了咬牙,就趴在峭壁上这么一会他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缓解了一点关节的酸痛。

    努力去抬无力垂在身体一侧的右臂,右臂的肌肉有些撕裂一动就一阵阵的抽痛,但还好还能动。

    “趴在这里无异于等死,没办法,还是得继续向上攀爬,现在只有成功登顶才有一线生机。”

    王小安咬着牙看向头顶,借助天上皎洁的月光,一点一点的开始向上蠕动。

    每向上挪动一寸,他都要停下休息片刻,积攒体力的同时也在缓解因为攀爬撕扯伤口造成的疼痛。稍微有点力量,伤痛减轻一些就继续向上攀爬。

    王小安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抬头望望头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峭壁,低头看看峭壁下面是虎视眈眈想把他撕碎的恶狼。

    绝望的情绪在心底产生,他有些坚持不住了。

    咬着牙继续向上攀爬,同时在心中不断地自我开解,寻找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我不能死,我死了谁给老王家传宗接代,到了下面爹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海刹功,还没天下无敌。”

    “我不能死,我身上还有三根当初从富大海那里偷来的金条。从来没花过这么多浅,我还不知道有钱人是什么感觉。”

    “我不能死…”

    一个个活下去的理由在王小安心底产生,渐渐的他感受不到疲惫、感受不到身上的伤痛。

    这当然不是这些理由与希望带来的,是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只能略微的感受到身体的存在。现在继续向上攀爬的动作,是身体在无意识下进行的机械行为。

    王小安在峭壁上越爬越高,地上的黑狼就越焦躁。眼看着王小安马上就要成功登顶,它坐不住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着头死死的盯着峭壁上的王小安。

    王小安无意识机械的伸出右手将燕翎刀插进头顶的岩缝,一路攀爬被摩擦的血肉模糊的左手抬起去抓头顶的一块凸起的岩石。

    抓牢岩石将身体向上提,可这块凸起的岩石风吹日晒已经碎裂与峭壁不是一个整体,随着王小安发力,石块从峭壁脱落。

    黑狼看到王小安抓住的石块从峭壁上脱落,左手抓空身子正向下滑。顿时精神一震,挺直了脊背,半张的狼眼也睁大了几分,无视撕裂伤口又从眼角流出的鲜血,死死的盯着王小安的身影。

    如果它有心声,此时想的肯定是;

    “掉下来、掉下来、掉下来…”

    抓空的感觉让王小安心中产生了一个激灵,让他从意识模糊中迅速清醒,身体的掌控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快速抓住石块脱落后形成的一个小坑,身体紧紧的贴向峭壁。因为贴峭壁的时候用力太猛,撞得疼得都已经麻木的胸口一阵发闷,下巴和鼻尖都被粗糙的岩壁磨破。

    王小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清凉的山风吹得冰凉的身体上又冒出了一层细汗。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快速有力的跳动。身体一下子被注入了无限的力量,左手死死的扣住小坑,绑着燕翎刀的右手抽出伸向近在咫尺的崖顶。

    黑狼看到王小安有惊无险的成功登顶,仰起头发出一声愤怒的狼嚎,狼嚎在山谷中回荡,它却无能无力。带领着狼群钻进了森林,瞬间就被茂密黑暗的树林吞噬了身影。

    王小安躺在崖顶的巨石上,大口大口的穿着喘着粗气,身体的疲惫与疼痛像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在昏死前的一瞬间努力翻了个身向里面滚了一点,避免自己晕死后摔下悬崖。

    王小安不知道自己昏死过去了多久,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突然感到额头上传来的一阵阵湿凉。让他的意识开始收拢并逐渐清醒。

    “我昏了多久…”

    “下雨了?”

    意识完全清醒,通过没睁开的眼皮感受到了外界的光亮,通过裸露在衣衫外的皮肤感受到了从身边吹拂而过的清凉的山风。

    又是一下湿凉,这次从左手上传来。王小安略微睁开眼,透过眼缝看到了远处海面上升起的朝阳,感受到周围逐渐升温的空气,这种活着的感觉幸福的让他几乎落泪。

    看了很久的日出,左手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湿凉,促使着王小安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终于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淡青色的天空上还散落着的几颗稀落的明星以及月亮模糊的影子,几片洁白的白云慢慢的飘荡被风一点点吹散。

    “没下雨啊。”

    王小安提起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左手边,接着他就又闭上了双眼放心的躺下。

    “原来是山羊啊。”

    山羊一直低着头安静的舔舐着王小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汗水蒸干后留下的盐汗,看到王小安醒了并抬头看了它一眼。山羊抬起头歪着脑袋冲着王小安发出一声羊叫,“咩~”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舔舐获取盐分。

    如今山羊就在手边王小安却不想抓了,一方面是全身瘫软无力全身的骨头跟断了一样,动一根手指都费劲,根本无力去抓。另一方面就是对山羊产生了恐惧。

    “山羊还真是个邪恶的动物,如果当初我不招惹它们,没挖陷阱现在或许也不会遭此横祸。”

    “以后看见了山羊,一定得躲得远远的。我和它们命理不合,天生相克。”

    “唉,我逃命的路也是受山羊的启发才有的,这么说起来…”

    山羊不断舔舐着他的左手,一阵阵湿滑的感觉伴随着瘙痒让他有种抓心挠肝般难受的感觉。但却无力起身赶走山羊,也提不起力气去抓挠。

    “羊兄!你舔完赶紧走…”

    王小安无力开口说话,紧闭着双唇闭着眼瘫软在地上,忍受着山羊的不断舔舐在心中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山羊是不可能听到他的心声的,即使听到了心声彼此语言不通它也听不懂。

    它不知道是闲来无事还是吃草吃饱了撑的,悠闲的、缓慢的一下又一下,一上午舔个没完。舔完额头舔左手,舔完左手舔左脚,舔完左脚舔…

    王小安被它烦得不堪其扰,想要再睡一会但被它舔的那种湿滑瘙痒的感觉让他怎么也睡不着。甚至都产生了杀羊的念头,但奈何身体不允许。

    他绝望的睁开眼,咬着牙努力撑起身体坐起来,无奈的看了一眼山羊。

    “行,怕了你了。你不走,我走还不行吗!”

    用燕翎刀撑着地缓慢的、艰难的站起了身,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现在所处的崖顶上的环境。

    王小安现在所站着的这个大石块旁是个巨大的水潭,这里是瀑布的源头,瀑布源源不断的水源就是从这个大潭边的一个豁口倾泻而下产生的。

    和谷内的深潭不一样的是,这个水潭很宽很大也很浅,光着脚踩进去最深处也才一个膝盖深,浅的地方甚至淹没不到脚腕。

    潭底看不到淤泥也没有细沙,透过清澈的潭水能看见水底一颗颗平坦光滑的巨石,还有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灵活的游动的游鱼。

    潭边无数巨大的石块缝隙里,有的有一点薄土稀稀拉拉的长着几颗植物。有的很干燥里面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见大雨时存水过后留下的水痕。

    有的里面充满了泉水,王小安能听见泉水叮咚与住在里面的青蛙发出的阵阵蛙鸣。这些泉水是从左右两侧两座高大的石山的石缝里流出来的,通过石山脚下一片碎石滩汇入水潭。

    左右两座石山高度都差不多,光秃秃的上面全是大小小颜色或灰或黄或红的碎石,只有顽强的野草努力的生长在石山上岩石的缝隙里。

    两座石山相交的后面还是一座山,只不过那是一座火山。距离王小安现在所在的位置很远,王小安拄着燕翎刀远眺能看见火山顶不断向外冒出的白烟。

    这座火山还活着,即使现在这座岛已经很大了,存在这个世上也很久了,长出了植被拥有了自我循环的生态。可这座岛的造岛运动还没停止,依旧在不断的扩大着自己的版图。

    与山谷内茂盛的植被相比,崖顶显得十分的荒凉。但荒凉并不代表没有生机。

    光秃秃没有树木的石山上,山羊不用惧怕狼群的袭扰悠闲地啃食着石缝里的野草。皮毛灰黄的野兔在石山的碎石堆里忽隐忽现,小心的躲避着把巢筑在石山顶上的猛禽的捕杀。

    潭边除了鸣叫的青蛙,还趴着五六只披着黑色坚硬铠甲在大石块上安静的晒太阳的猪婆龙,它们虽然是鳄鱼却一点也不凶猛。体型很小主要以水潭内的游鱼、小虾为食,偶也会抓捕野兔、飞鸟改变一下口味。

    相比生机盎然生活着狼群的山谷森林,崖顶的水潭石山虽然荒凉但基本没有凶猛的动物。王小安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觉得崖顶非常的温馨可爱。

    舔了舔严重缺水起皮的嘴唇,拄着燕翎刀一瘸一拐缓慢的、艰难的来到潭边俯身趴下喝了两口清澈的潭水。

    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王小安一下子愣了神,水中的人是自己吗。

    脑海中泛起过往的回忆,眼前闪过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

    对于这些记忆,王小安觉得很近,近的就像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又觉得很远,远的感觉过了好几年,感觉是上辈子的事。

    “我在这个孤岛上,有一天死了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