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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

    天刚擦黑,月亮还没出来。寻常人家,这个时候都刚点上油灯或燃上蜡烛,升起灶火,准备炒菜做饭。

    皮裤胡同,巷尾一间一进的院落,却早早吹了灯。在院内,只听屋中有男女的呢喃与床板吱呀作响的声音。屋内,围栏幔帐放下的床上春光无限。

    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容貌俊俏,只穿着一件绣着荷花的薄皮肚兜。男子相貌英俊,衣带解开赤裸着胸膛。二人现在,皆是汗流浃背喘着粗气。

    女子用手指把香汗浸湿的几缕发丝梳在耳后,躺在男子的胸膛上。望着男子的面庞,轻开朱唇含情脉脉的说道:“情郎,你真的是好生凶猛。弄的哀家好痛啊。”

    男子,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女子的头。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屋外院落的门被粗暴、急切的拍响。二人先是一愣,对视一眼,随即慌乱的起床点燃油灯,穿戴衣裳。

    “砰砰砰”的拍门声,此时就像交战时的鼓点,催促着二人穿衣裳穿的再快一些。

    女子刚披上一件外衫,把男子还未穿的衣裳从地上胡乱的抱起,一把塞到了男子的怀里,对他匆忙的说道:“快走,快走,从后面院墙翻出去。”一边说,她一边向外走,还一边努力的整理着凌乱的秀发。

    来到大门口女子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不断起伏的胸脯,这才把门打开。冲着门外的人,故作哀怨的娇滴滴的说道:“官人,您不说最近您很忙吗,不让我去寻你,今日你怎么主动来找哀家了?”

    院外是面色潮红的富大海,轿夫还未走远,门一开,他就慌不迭的上前抱住了女子。捏了捏女子的脸蛋,喘着粗气说道:“想死我了,小浪蹄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富大海抱着美人刚走进院落,安静的街道突然传来屋瓦脱落碎裂的声音。富大海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女子明眸一转,靠在富大海的怀里用玉葱般的手指一点富大海的脑袋娇笑道:“咱家的墙头上啊,最近总来一只发了春的野猫。今儿,听这声说明它得偿所愿了。您说,是不是打了春,所有牲口都发春吶,哈哈…”

    “嘿,小浪蹄子,还敢调戏老子,老子让你好看。”

    “不要啊,官人…”

    杂物舱里安静的可怕,可以清晰的听见书页翻动声,船外的海浪声与海鸟渐渐飞远的鸣叫声,以及王小安和王束的呼吸声。

    王束坐在吊床上,手里随意的翻动着本草经,状似平静的说:“王小安,你不解释解释。”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照射的影子在地上跳动。

    王束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我换个说法,你给富大海吃的什么。”

    “当归、黄芪、龙眼、桑葚、菟丝子、覆盆子…”

    “我即使不懂本草也知道,这些都没毒吧。”

    “是,这是五子衍宗丸的药方以及其他壮阳的…”

    王束将本草经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扑倒王小安,骑在了王小安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让你给他下毒,你给他下春药!混蛋,你就等着被关进水牢…”

    王小安虽然早就料到王束可能会暴起伤人,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他现在才十三岁和发育完全的王束相比,他瘦弱的就像个小鸡仔。

    王束孔武有力的双手掐的他翻起了白眼。

    但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王束掐住他脖子的双手随之一松。

    王束跪坐在王小安的身体上,他颤抖的伸出手摸向胸前。那里插着一支整支都射入胸膛的羽箭,只剩箭尾露在外面。

    胸前的衣衫迅速被流出的鲜血殷染的鲜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小安,面色迅速由红润转变为青紫最后变成灰暗。向后重重的躺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黑血这才缓缓的从他的七窍中流出,王束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王小安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把腿从王束的尸体下抽出。仰躺在地板上,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任凭涕泪在脸上横流,这些眼泪有被刚才王束掐住脖子正常的生理反应造成的,有因为初次杀人的惶恐,有对曾经胡作非为快乐时光的缅怀,有对未来如果事发的恐惧…

    在地板上躺了一会,王小安知道他要快点行动起来。血要是流到了地板缝隙里可不好清洗了,同时早点处理王束尸体也是早一点减少被他人发现的危机。

    把杂物舱内闲置不用的一大段生锈、损坏的铁链或缠绕、或挂在王束的尸体上。从杂物舱狭小的窗口,勉强的把王束的尸体推进海中。

    海面上厚厚的云层遮蔽住了月光,就像是神明不愿再看到世俗的罪恶,遮蔽住了自己的双眼。

    杀死王束,包括抛尸的方法虽然都在王小安的计划之中,并且现在一切还尽在掌握。但他的心却还是很乱,各种思绪在脑海中涌现。

    他总感觉,暗处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甚至,他还觉得王束现在根本没死,还挂着那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贱笑,此时正在富大海的身边殷勤的端茶倒水…

    他大汗淋漓,浑身湿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刚才杀人抛尸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恐惧。现在,冷静了下来,恐惧像是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他病急乱投医,把当初在集市上领到的那张门教传单放在地上,虔诚的跪拜。祈祷着,神明庇佑,王束的尸体可以石沉大海,永远都不被发现。

    一阵祈祷过后,王小安的心感到安定了一些。他制定的计划还未彻底完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去做。只有去做了,才能形成闭环,而且能让他获得最大的收益。

    走在通道内,王小安蹑手蹑脚的。他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富大海的舱房前。

    门并没有锁,王小安屏住呼吸,轻轻的推开舱门。先确认里面确实无人后,才迅速的闪身走了进去,直奔富大海的床底。

    掀开暗格,王小安祖传的吊坠、三根金条,以及封皮泛黄发黑的“海刹功”静静的在里面躺着。

    王小安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还好,还好,上天保佑,海刹功还在这里面。”

    王小安他现在无比的兴奋,感觉头皮发麻,自己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按耐住现在就翻看海刹功的冲动,把暗格里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把暗格的盖板恢复原样,并清理干净刚才进入舱房的痕迹后,再次小心翼翼的没被别人发觉,轻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杂物舱…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顶黑色的轿子,一晃一颠的从远处的街道走来,停在青州城水师的大门口。

    轿夫等了半天,都不见坐在轿内的人出来。只得掀起轿帘,轻轻拍拍客人的肩膀“客官,客官,哎,到了…”

    “唔…”富大海打个哈欠,悠悠醒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付了乘轿钱,扶着酸痛的腰,步履蹒跚一瘸一拐的走进青州城水师的大门。

    守门的老卒子多年前就认识富大海,他看到富大海今早的憔悴模样在心里暗道:“这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一晚上人好像都瘦了一圈。还是老话说的好,色是刮骨钢刀。唉,记得当初他不是这个样子…”

    富大海在码头上,晃晃悠悠的慢慢的走着。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他就想笑。多少年了,昨天晚上竟然让他找到了年少时驾船驰骋大海的感觉。

    他打算一会先吃点早饭垫吧垫吧,然后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养精蓄锐一整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吩咐王束把他那个堂弟叫过来,再喝上一碗补药,今晚要大战三百回合!

    走上沧海船,遇到的船员都向他行礼问好。富大海的心中想着美事,只是随意的点头回应。来到他自己独居的舱房,一推舱门,门就开了。

    看着舱房内的陈设,富大海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他的心中,突然涌现出强烈的不妙感。也顾不得腰酸背痛了,快步慌忙的跑到床边,爬向床底。随后整条沧海船,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发出的一声凄厉的嚎叫。

    富大海的舱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家好奇的从门外向内里看。

    高高再上的富总管,今天是怎么了。发型乱了也不梳理,而且还口眼歪斜,屎尿横流的躺在地上。

    没有人敢上前,都在门外站着,窃窃私语的讨论着。王小安也在人群中,众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还有人群中不时发出的几声轻笑,都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

    “这个死胖子,终于遭报应了,哈哈哈…”

    “哎,你不是眼红,想做他身边的红人吗。快进去啊,进去给他舔腚,以后你就是他身边的红人。”

    “你说,他不行了。谁做主管,希望新的主管是个人。”

    ……

    “让开,让开,都快给张大人让路。”人群分开,张天保带着一位郎中走进了富大海的舱房。

    郎中,跪在地上,为富大海针灸治疗。张天保看着富大海现在的模样,十分的心痛,以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去哪了?

    张天保的眼前闪过曾经过往的记忆。那时,张天保还不是百夫长是小旗,富大海在那个时候是他手下为数不多的一员兵。

    那个时候的富大海,头发茂密,人也英俊,浑身上下全是结实的肌肉。跟随着他一同讨伐那些,无恶不作的海寇。是最他可靠的兄弟,是最他亲密的战友。

    但富大海随着一次战斗遭受重伤之后。伤好了,人却变了。张天保还记得那天富大海申请退居后勤时对他说的话:

    “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成日夜,只有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人这一辈子还能剩下多少好日子。

    我现在,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天天过刀尖舔血的日子。是为了家国?是为了沿岸的百姓?是为了用命换来的军功荣誉?都不是,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为了有口饱饭吃,有间屋子住,能活着就行。

    人不活着,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清楚了,我要退居后勤。不再喊打喊杀了,人生太短了,及时行乐比什么都重要。”

    从那之后,军队中少了一员猛将,勾栏里多了一位放荡公子。张天保眼看着,富大海头发脱落,身体发福,也收到了很多关于富大海的检举。

    他都没有去管,今日他看见富大海这幅模样,再也不能与记忆中的那位少年郎重合。

    “当年,我答应他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