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雪
“去的什么寺？”廖氏笑眯眯的又上前了一步:“你初到大元，应当不知晓哪里的寺最灵验吧？”
杜颐轻笑，温和道:“京郊的鹿鸣寺，蜀地的云山寺，都是香火顶旺盛的地方。”
祈福确实是她随口一说，但她在京的日子几乎日日都待在颐园，有的是时间打听大元的各种事情。
廖氏想在这方面让她吃瘪，那应当是不大可能。
事实上，廖氏也确实没想到杜颐能随口说出这两个地方。她派来在附近蹲守的人告诉她杜颐匆匆出门，回府也回得匆忙，她便知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赶过来。果真，杜颐竟是要出远门的架势。
她才不信杜颐这般突然且大包小包的只是为了去寺里祈福。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氏神色不变，继续问:“郡主这是既去鹿鸣寺，又去云山寺么？”
杜颐摇摇头:“说不准呢。”
既未否定，亦不肯定。
廖氏还想再问，就见得她脸色一变，捂了嘴惊呼一声。
廖氏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杜颐语速飞快:“吉时到了，必须出发了。”说着，提了裙，身子一晃便上了马车，快得留下一片淡影在廖氏眼中。
廖氏被拂了一鼻子衣袖，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她声音微微冷了一下去些。
“郡主真是着急性子。”
下一秒，便听得少女清冷的声音自马车帘子后传出:“这可不得不急呢，耽误了吉时，如何更好为世子祈福？”
甚至于，语气颇为无辜。
廖氏深吸一口气，心道每次见杜颐，就没有让她心情好的时候。
眼看马车夫跃上了马车，她轻哼了一声，道:“郡主，你此番远行，不知道老国公爷当如何？”
杜颐在马车里蹙了眉:“我已寻了专人伺候老国公爷，国公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听得廖氏在外头道:“郡主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我也寻了个会照顾人的下人，郡主远行，正好能帮上一帮。”
听罢，杜颐眉头蹙得更紧。
又给她塞人？
一开始送到她府里的罗嬷嬷和郑医师已经吃得胖了两圈，要是再来一个，她可得想想换个法子处置了。
她撩开帘子对廖氏一笑:“国公夫人真是有心了。”
只是一偏眸，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落进她眼里，让她思绪忽然一滞，手脚都冰凉起来。
那在廖氏示意之下上前一步来的女子，模样清秀，气质成熟，十分干练的模样，竟是碎雪。
那个前世在国公府小院中陪了她半年，便是她最后力竭阖眼，都始终握着她的手的碎雪。
是她前世孕后孤独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杜颐怔怔地望着碎雪，一时间忘了言语。
廖氏笑道:“此人手脚利索，头脑聪明，我认为由她伺候老国公爷甚是合适，你觉着呢？”
杜颐回过神来，笑容依旧:“国公夫人说的不错，我也这么想的。”
廖氏眉一挑。
怎的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不对劲。
杜颐笑容更盛:“这位姑娘很合我眼缘，便随我一道，一起走吧。”
“什么？”廖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此人是我寻来伺候老国公爷的。”
“我知道。”杜颐立马接上她的话。
“可我十分喜欢这位姑娘呢。先带在身边瞧瞧她的本事，再放到老国公爷身边，岂不是更稳妥么？”
杜颐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廖氏。
廖氏低眸思索片刻，终于不情不愿点了头。她偏头对碎雪道:“那你便跟着郡主吧。”
碎雪细步踏上来，微福了身子:“谢郡主抬爱。”
规规矩矩随到了马车一旁。
杜颐望着她乖顺的模样，心不知为何像被猛戳了一下，也无心再应付廖氏，随意道了句“国公夫人自便”，便放了帘子，让马车夫快些准备。
不多时，队伍动起来，一下便离了长街。
廖氏立在原地，等到街上重归幽静，扭身到了一条小巷之中，上了其中一架马车。
她自收到杜颐离府的消息，便立马带了人到此处等候，眼瞧着杜颐回府，想要登门，却见颐园府门前竟齐刷刷立了一排人守着，叫她心知不对劲，便一直坐于马车上在小巷中观察。
王嬷嬷在廖氏身旁坐着，拿出一把扇子来，一下一下给廖氏摇着，又取了帕子给廖氏擦汗，道:“夫人料事如神，郡主果真收下碎雪了。”
廖氏冷笑一声:“就猜到她不会轻易让人到那老不死的身边伺候。”
于是她才说那番话，将计就计，引杜颐将人收到自己身边去。
“郡主一定想不到，夫人的目标，其实是她呢。”王嬷嬷扇子摇得越来越快。
廖氏“啧”一声。
“就你最多话。”
一路上，杜颐都未再开口说话，阿欢在一旁坐着，一时有些不解她为何情绪忽然变得如此低沉。
阿欢小心翼翼道:“圣女，您怎么了？”
杜颐双眼望着前方，叹了口气:“无事。”
她从手边的包袱中摸出来一小罐东西递给阿欢，道:“临行时讨阿爷要的，揉揉伤处。”
毕竟是出一趟远门，杜菱和朱云是长老，照顾老人总不够周全，她不可能全然放心将老定国公一人在府中，特地叮嘱了圣医要时时看顾照料，便不让圣医与她随行了。
阿欢接过膏药，眼睛往窗外一瞥，小心道:“圣女，你怎的就收下此人了。”
照杜颐的性子，断不可能这样轻易就将人给收了，就算要收，也需狠狠咬下廖氏一口肉，至少将廖氏气得七窍生烟再收。
今日，竟然什么也没做，也没让廖氏如何，就让一个陌生的丫鬟随他们的队伍出行。
别忘了，此行保密，连皇后都不知细节，竟然叫廖氏的人跟上他们了。
阿欢能想到的，旁人自然也想得到。傍晚时分，一行人至京郊，要在鹿鸣寺歇上一晚，白日再动身赶路，秦都督叫杜颐单独一人与到了一处禅房内。
禅房门一落锁，便听得秦都督沉声道:“郡主今日举止，实在鲁莽！”
杜颐知晓他是什么意思，回道:“因我收了那丫鬟？”
“呵。”秦都督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若消息泄露，我自当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禀报陛下。”
杜颐瞧她脸色难看，笑一声，正色道:“都督只管看着便好。”
“若是此人闹出什么事情，我自会负责。”
杜颐轻笑，温和道:“京郊的鹿鸣寺，蜀地的云山寺，都是香火顶旺盛的地方。”
祈福确实是她随口一说，但她在京的日子几乎日日都待在颐园，有的是时间打听大元的各种事情。
廖氏想在这方面让她吃瘪，那应当是不大可能。
事实上，廖氏也确实没想到杜颐能随口说出这两个地方。她派来在附近蹲守的人告诉她杜颐匆匆出门，回府也回得匆忙，她便知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赶过来。果真，杜颐竟是要出远门的架势。
她才不信杜颐这般突然且大包小包的只是为了去寺里祈福。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氏神色不变，继续问:“郡主这是既去鹿鸣寺，又去云山寺么？”
杜颐摇摇头:“说不准呢。”
既未否定，亦不肯定。
廖氏还想再问，就见得她脸色一变，捂了嘴惊呼一声。
廖氏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杜颐语速飞快:“吉时到了，必须出发了。”说着，提了裙，身子一晃便上了马车，快得留下一片淡影在廖氏眼中。
廖氏被拂了一鼻子衣袖，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她声音微微冷了一下去些。
“郡主真是着急性子。”
下一秒，便听得少女清冷的声音自马车帘子后传出:“这可不得不急呢，耽误了吉时，如何更好为世子祈福？”
甚至于，语气颇为无辜。
廖氏深吸一口气，心道每次见杜颐，就没有让她心情好的时候。
眼看马车夫跃上了马车，她轻哼了一声，道:“郡主，你此番远行，不知道老国公爷当如何？”
杜颐在马车里蹙了眉:“我已寻了专人伺候老国公爷，国公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听得廖氏在外头道:“郡主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我也寻了个会照顾人的下人，郡主远行，正好能帮上一帮。”
听罢，杜颐眉头蹙得更紧。
又给她塞人？
一开始送到她府里的罗嬷嬷和郑医师已经吃得胖了两圈，要是再来一个，她可得想想换个法子处置了。
她撩开帘子对廖氏一笑:“国公夫人真是有心了。”
只是一偏眸，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落进她眼里，让她思绪忽然一滞，手脚都冰凉起来。
那在廖氏示意之下上前一步来的女子，模样清秀，气质成熟，十分干练的模样，竟是碎雪。
那个前世在国公府小院中陪了她半年，便是她最后力竭阖眼，都始终握着她的手的碎雪。
是她前世孕后孤独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杜颐怔怔地望着碎雪，一时间忘了言语。
廖氏笑道:“此人手脚利索，头脑聪明，我认为由她伺候老国公爷甚是合适，你觉着呢？”
杜颐回过神来，笑容依旧:“国公夫人说的不错，我也这么想的。”
廖氏眉一挑。
怎的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不对劲。
杜颐笑容更盛:“这位姑娘很合我眼缘，便随我一道，一起走吧。”
“什么？”廖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此人是我寻来伺候老国公爷的。”
“我知道。”杜颐立马接上她的话。
“可我十分喜欢这位姑娘呢。先带在身边瞧瞧她的本事，再放到老国公爷身边，岂不是更稳妥么？”
杜颐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廖氏。
廖氏低眸思索片刻，终于不情不愿点了头。她偏头对碎雪道:“那你便跟着郡主吧。”
碎雪细步踏上来，微福了身子:“谢郡主抬爱。”
规规矩矩随到了马车一旁。
杜颐望着她乖顺的模样，心不知为何像被猛戳了一下，也无心再应付廖氏，随意道了句“国公夫人自便”，便放了帘子，让马车夫快些准备。
不多时，队伍动起来，一下便离了长街。
廖氏立在原地，等到街上重归幽静，扭身到了一条小巷之中，上了其中一架马车。
她自收到杜颐离府的消息，便立马带了人到此处等候，眼瞧着杜颐回府，想要登门，却见颐园府门前竟齐刷刷立了一排人守着，叫她心知不对劲，便一直坐于马车上在小巷中观察。
王嬷嬷在廖氏身旁坐着，拿出一把扇子来，一下一下给廖氏摇着，又取了帕子给廖氏擦汗，道:“夫人料事如神，郡主果真收下碎雪了。”
廖氏冷笑一声:“就猜到她不会轻易让人到那老不死的身边伺候。”
于是她才说那番话，将计就计，引杜颐将人收到自己身边去。
“郡主一定想不到，夫人的目标，其实是她呢。”王嬷嬷扇子摇得越来越快。
廖氏“啧”一声。
“就你最多话。”
一路上，杜颐都未再开口说话，阿欢在一旁坐着，一时有些不解她为何情绪忽然变得如此低沉。
阿欢小心翼翼道:“圣女，您怎么了？”
杜颐双眼望着前方，叹了口气:“无事。”
她从手边的包袱中摸出来一小罐东西递给阿欢，道:“临行时讨阿爷要的，揉揉伤处。”
毕竟是出一趟远门，杜菱和朱云是长老，照顾老人总不够周全，她不可能全然放心将老定国公一人在府中，特地叮嘱了圣医要时时看顾照料，便不让圣医与她随行了。
阿欢接过膏药，眼睛往窗外一瞥，小心道:“圣女，你怎的就收下此人了。”
照杜颐的性子，断不可能这样轻易就将人给收了，就算要收，也需狠狠咬下廖氏一口肉，至少将廖氏气得七窍生烟再收。
今日，竟然什么也没做，也没让廖氏如何，就让一个陌生的丫鬟随他们的队伍出行。
别忘了，此行保密，连皇后都不知细节，竟然叫廖氏的人跟上他们了。
阿欢能想到的，旁人自然也想得到。傍晚时分，一行人至京郊，要在鹿鸣寺歇上一晚，白日再动身赶路，秦都督叫杜颐单独一人与到了一处禅房内。
禅房门一落锁，便听得秦都督沉声道:“郡主今日举止，实在鲁莽！”
杜颐知晓他是什么意思，回道:“因我收了那丫鬟？”
“呵。”秦都督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若消息泄露，我自当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禀报陛下。”
杜颐瞧她脸色难看，笑一声，正色道:“都督只管看着便好。”
“若是此人闹出什么事情，我自会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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