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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爱

    杜荃增派人手调查马家人,在当晚就得了结果。

    原来,马父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家中钱财都被他尽数输光,能保住送货这份差事已然是子女争光得来的结果。

    出人意料的是,马柳是蒙竹领地内有名的孝子,对父母算是百依百顺,正参加蒙竹氏下人管事的选拔,若是选上,前途无量。

    也难怪受蒙竹玉蛊惑。

    因苗陵近年来一直严令禁止赌坊开设,马柳这一事意外让许多苗陵境地内秘密开设的赌坊暴露,杜荃下了令,说待彻底解决马柳一事,便重罚公然违抗圣院指令的赌坊主人。

    翌日,抽选过长老后,众人浩浩荡荡往阿欢院中去。

    阿欢等了整整一日都未见有人来寻,这时见到众人,松了一大口气。

    杜荃并不因为她是在杜颐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便心软,像询问朱氏双子一样,将当日在大殿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末了,问她对此事有何看法。

    阿欢打量杜颐神色,见杜颐面色十分平静,望她的目光温和带着几分鼓励,全然没有要制止她的意思,她便有勇气将心中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我认为,此事跟蒙竹一族脱不了干系!”

    蒙竹氏是苗陵三大氏族之一,势力庞大,涉及到如此敏感的话题,在场几位长老脸色都严肃起来。他们小心着去看杜荃,发现杜荃似乎完全不为此话所动,才放下心来继续听阿欢的话。

    “玉姑娘同圣女本来就一点交集都无,聚会上忽而到访,这么巧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有长老问:“是玉姑娘带来的人下的手,你却说这与整个蒙竹家有关,这是何缘由?”

    阿欢便将先前蒙竹颜到圣女殿中,送殿中侍女东西以换取不外传的消息一事娓娓道来。

    这似乎还不能叫人信服,另有长老道:“小姑娘同圣女是一同长大的,她关心圣女,询问侍女圣女的身体状况,也是合情合理的。”

    阿欢立马反驳他:“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问圣女吗?何须大费周折去问一个侍女。”

    她认真道:“若是不能够让外人知道的事,圣女不说,小姑娘也当知道不能多问。可她偏偏这么做了,还送了那侍女一根价值不菲的簪子,这算什么,交付情报费用吗?”

    这话说得不大好听,杜颐想提点她一句让她收敛些情绪,杜荃则先她一步,冷冷开口:“慎言。”

    阿欢被他气场吓住,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话,求救般望向杜颐。

    杜颐不知晓杜荃心中具体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女儿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情,没有一字一句的关心也便罢了,阿欢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甚至未说什么真正过分的话,杜荃便如此喝止她。

    是否家族间的争斗,远比她要重要得多呢?

    一时间,心口被失落感填满大半,她笑容收了些。

    众人走出院子,准备询问蒙竹颜。

    在抽选长老期间,杜颐一直不语,前几次抽取时她也并未出言,可乔春生就是莫名觉察出她有些不对劲。

    他也不藏着掖着心中想法,走至杜颐身侧小声问:“圣女心情不好么?”

    杜颐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戳中了心思,讶异道:“何出此言?”

    她自问是个自控能力不错的人,鲜少将真实情绪外露,旁人很难看清楚她的想法。此时乔春生却能轻易看出。

    乔春生摇摇头:“没什么理由,我只是感觉到了。”

    他一直看着杜颐的眼睛,尽管杜颐并未直视他。

    那双好似含着水的眸子,漂亮得像是会说话。

    乔春生情不自禁补充:“你心情好时,身上总有种松弛感,现下我觉得你有些紧绷,似乎不大自在。”

    杜颐自是想不到他看得这么透彻。

    又转念一想,这一世乔春生只是个与她没见过几面的萍水之交,对她的关心都比杜荃这个父亲多太多,一时间心中难平。

    难平乔春生依旧对她如此关注,难平阿爹对自己无甚感情。

    思及此处,她觉得既然被看透,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便“嗯”了一声算作承认。

    乔春生见自己猜中杜颐有心事,登时欣喜,不过转瞬又担忧起来,关切问杜颐:“你为何心情不佳?”

    杜颐轻笑,目光移开去看别处,没有回答。

    乔春生知道杜颐是从阿欢院子里出来后才变得不大对劲的,回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他迟疑出声:“是因为……圣主?”

    连他都能看出来,杜颐心中失落感更深,面上仍笑着,更低沉地“嗯”了一声。

    “圣主待我,不太像父亲待女儿吧?”

    乔春生从未见过杜颐略带忧伤的一面,心一下便跟着揪起来。

    他道:“或许是圣主的方式较为内敛。”

    “内敛?”杜颐低声重复,随即低笑:“不为人知的爱,算是什么爱呢?”

    若是需要这份爱的被爱人分毫感受不到爱意,那这爱存在着有什么意思。

    殊不知,她一句无心出口的心里话,重重击中了乔春生的心。

    他脸色一下僵住,思绪飘回到了前一世。

    那时候,他就是那个没有将爱意宣之于口的蠢货。

    他小心翼翼地为杜荃,也为他自己辩解:“或许是他没有学会怎么爱你呢?”

    “这样么?”杜颐看着前方走路似带风的杜荃,无奈笑道:“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学会的那一天。”

    便抬脚跟上去,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也是奇怪,她鲜少与人交心,今日不知怎的会同乔春生说这些。

    明明乔春生于她,是一个身份再敏感不过的人。

    走了几步,乔春生追上了她。

    少年小心着扯着她一片衣袖,好像鼓足了很大勇气,一双桃花眼眨啊眨。

    “你信我,能学会的。”

    鬼使神差的,杜颐望着他的眼睛,问了声“真的吗”。

    他重重点头:“真的。”

    这是一句没有任何依据的承诺,偏偏杜颐听了,觉得有几分心安。

    她想,乔春生应当不完全是一个混蛋。

    于是由衷说了句“谢谢”。

    看着她跟上杜荃的背影,乔春生停在原地。

    他眼前一下被一层雾笼罩,半晌,他坚决地捏了拳。

    “会学会的,我已经学会了。”

    是前世杜颐的死教会了他如何真正去爱人。

    他不可能再让他们重复上一世的结局,白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