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逢
掌柜走后，乔春生寻了张无人的桌，坐下去饮了茶，还唤小二要了碗花生米，眼睛未看蒙竹颜，悠着声道:“姑娘，你亲口说是误会一场，此事便就此翻篇了。”
说完，他捧着花生米便要起身上楼。
蒙竹颜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走了去。
此番来，蒙竹颜就是要打探大元一行人的消息，如今什么东西都没探到，断不可能无功而返。
她笑嘻嘻地伸手拦住人，甜声道:“这位公子，方才都是我的错，是我记岔了。不如我在此设一桌宴，就当给公子赔罪了。”
说罢，不等乔春生反应，她便叫住一个小二，大手一挥点下所有客栈的热门菜。
末了，她放下手，眨巴眼睛望着乔春生，语气十分柔软无辜:“公子便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面子。还有方才楼上的那位公子，也是可叫下来的……”
话没说完，身后的明姑姑便伸手在她腰间软肉拧了一下。
蒙竹颜小声痛呼，偏头瞧见明姑姑制止的眼神，仍不死心，嘴上继续道:“公子快答应吧。”
明姑姑没法子，只得叹息。
乔春生本来不想理她，忽的心头一动，便又坐下来了。
他悠哉哉吃着花生米:“既然姑娘有如此愧心，我也不好推脱。”
菜一会儿便摆满了桌，蒙竹颜也坐下来，心怀期待，拿眼睛瞟着楼上，暗示道:“上头的那位……”
乔春生动了筷，眼睛都没眨一下:“哦，他是和尚，喜欢辟谷，不好此等口腹之欲。”
蒙竹颜再傻也听得出这话是敷衍，也不好再追着问，只得讪讪住了嘴去拿筷子。
菜没吃两口，她拾起信心来，略微凑了过去，开口问:“这位公子，我瞧你们不像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吗？”
乔春生却摇摇头。
“我是苗陵人，出游十多年，如今才回来。”
蒙竹颜听后，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忘了合拢。
她早知这些人都是从大元来的，便想着问这话能套出点什么，没想到这人居然信口胡诌起来。
偏偏她还拆穿不得！
好半晌，她放下筷子，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是嘛，原来公子是本地人啊。”
蒙竹颜脑中飞快盘算着如何能逼得此人松口，又听得乔春生道:“你怎么不吃？”
她“呵呵”一声笑，只得硬着头皮又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什么放进嘴里。
趁着她咀嚼，乔春生抬手举杯饮了口茶，随意道:“我走时，圣女尚是蒙竹一族的人，如今已经换成杜氏女，看来蒙竹与朱氏已然没落。”
上届圣女确实是来自蒙竹一族，这也是蒙竹汉为何执着于蒙竹颜没有成为圣女的缘由。
若是蒙竹一族能够连出两届圣女，下任圣主之位，蒙竹中人势在必得。届时，苗陵便会是蒙竹的天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圣主圣女之位均被杜氏收入囊中，蒙竹陷入被动局势。
蒙竹颜脸白了几分，下意识反驳:“蒙竹没有没落！”
明姑姑用力按住她肩头，她这才收敛些情绪。
她别过脸去，闷声补充:“朱氏，大约也没有没落吧。”
“是这样么……”乔春生应了一句，举杯掩住半张脸，不动声色望向了她身后。
同那冷面的中年女子眼神撞到一起。
乔春生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浅笑着去夹菜。
他将菜夹至眼前，一双狭长桃花眼微眯:“可我怎么听说，杜氏圣主极擅谋略，圣女天资过人，有他们统领苗陵，哪儿还会有蒙竹与朱氏说话的份儿。”
这无疑又戳到了蒙竹颜在意的点。
她梗着脖子，认真回应:“绝不可能，蒙竹乃百年大族，在苗陵屹立不倒，怎么可能轻易被杜氏压一头！”
明姑姑神色剧变，她上前一步到蒙竹颜身侧，沉着声道:“姑娘，你不是定了别处的房间吗，该去了。”
蒙竹颜“啊”了一声，总算是福至心灵，起身应了句:“我是要走了。”
因着乔春生话语间叫她几次心中不爽快，她语气便十分不好起来。
乔春生本就是下来耍耍嘴皮子骗人，自然也不在乎她态度如何，扬扬下巴就算回答，俨然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蒙竹颜深觉自己被轻视，跺跺脚，便气鼓鼓地走了。
待出了客栈，她一股脑把对乔春生的不满都倒了出来，说了一路，才发觉一直未有人应声。
她回过头去，瞧见铁青着一张脸的明姑姑。
“明姑姑？”
蒙竹颜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明姑姑原先是服侍她阿娘的，她阿娘张氏是蒙竹汉发妻，去世过后，明姑姑便跟在她身边了。
张氏走时她尚未满月，明姑姑几乎是她半个娘，她一直很敬重明姑姑，甚至乎有些畏惧。
明姑姑只瞧着她，良久，神色慢慢软和，最后露出几分失望与无奈。
却说乔春生这边，蒙竹颜走后，他便擦擦嘴返到房中。
三皇子正品茶，见他进来，顺口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乔春生笑了一下:“蒙竹氏的小丫头罢了。”
他也坐下，斟了杯茶，一口便饮尽了。
三皇子心疼得厉害，连忙去抢他杯子:“暴殄天物！这可是难得的海外红茶！”
乔春生不喜好这些，耸耸肩便敷衍过去了，道:“谈话间，倒是瞧出蒙竹氏不服杜氏独大。”
他拿过许平搜刮整理好的消息，找到详写蒙竹一族的部分，念道:“蒙竹氏家主蒙竹汉为圣院长老，有二女……幺女蒙竹颜。刚刚的那个，应当就是蒙竹颜。”
三皇子“啧”一声，叹道:“瞧着倒是不大聪明。”
乔春生不语，眼睛瞟到前几面纸，“杜颐”二字又悄悄跑进来他眼底。
他抿唇，喃喃:“还有两日，圣院便开放了……”
再两日，他便可知道，他到底是一场奢望还是美梦成真。
……
一连多日，杜颐都以为世人抄经祈福为由待在圣女殿。这理由高尚，别人不好来打扰她，便也免了出门去被人迫害的风险。
一眨眼，便到了再上神山的日子。
天还未亮，阿欢就为杜颐打点今日装扮，将那几卷手抄的经文都装好，命人送去了圣主院。
杜颐是个嗜睡的，待到太阳光照上床榻，才悠然醒来。
阿欢仔细为她上妆、束发，将衣物层层整理好，最后从书柜最上方摸出一本极为厚重的古朴书目，其中有杜颐今日要诵读的内容。
时间将近，圣主院派人来了，杜颐带着阿欢往神山而去。
神山不高，四处有可行的通道，杜颐立于峰顶，一边诵读，一边瞧见人源源不断地漫了上来。
待诵读结束，她“啪”一下合上书目。
抬眼落定，却在泱泱人群中看见一张秀美非常的脸。
如此明艳动人的相貌，是看一眼就难以忘却的，更何况，这几乎成了杜颐心头的一根刺。
熟悉，却又陌生。
心在那一瞬间剧烈跳动，几乎未经思考，杜颐利落扭过身子。
说完，他捧着花生米便要起身上楼。
蒙竹颜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走了去。
此番来，蒙竹颜就是要打探大元一行人的消息，如今什么东西都没探到，断不可能无功而返。
她笑嘻嘻地伸手拦住人，甜声道:“这位公子，方才都是我的错，是我记岔了。不如我在此设一桌宴，就当给公子赔罪了。”
说罢，不等乔春生反应，她便叫住一个小二，大手一挥点下所有客栈的热门菜。
末了，她放下手，眨巴眼睛望着乔春生，语气十分柔软无辜:“公子便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面子。还有方才楼上的那位公子，也是可叫下来的……”
话没说完，身后的明姑姑便伸手在她腰间软肉拧了一下。
蒙竹颜小声痛呼，偏头瞧见明姑姑制止的眼神，仍不死心，嘴上继续道:“公子快答应吧。”
明姑姑没法子，只得叹息。
乔春生本来不想理她，忽的心头一动，便又坐下来了。
他悠哉哉吃着花生米:“既然姑娘有如此愧心，我也不好推脱。”
菜一会儿便摆满了桌，蒙竹颜也坐下来，心怀期待，拿眼睛瞟着楼上，暗示道:“上头的那位……”
乔春生动了筷，眼睛都没眨一下:“哦，他是和尚，喜欢辟谷，不好此等口腹之欲。”
蒙竹颜再傻也听得出这话是敷衍，也不好再追着问，只得讪讪住了嘴去拿筷子。
菜没吃两口，她拾起信心来，略微凑了过去，开口问:“这位公子，我瞧你们不像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吗？”
乔春生却摇摇头。
“我是苗陵人，出游十多年，如今才回来。”
蒙竹颜听后，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忘了合拢。
她早知这些人都是从大元来的，便想着问这话能套出点什么，没想到这人居然信口胡诌起来。
偏偏她还拆穿不得！
好半晌，她放下筷子，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是嘛，原来公子是本地人啊。”
蒙竹颜脑中飞快盘算着如何能逼得此人松口，又听得乔春生道:“你怎么不吃？”
她“呵呵”一声笑，只得硬着头皮又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什么放进嘴里。
趁着她咀嚼，乔春生抬手举杯饮了口茶，随意道:“我走时，圣女尚是蒙竹一族的人，如今已经换成杜氏女，看来蒙竹与朱氏已然没落。”
上届圣女确实是来自蒙竹一族，这也是蒙竹汉为何执着于蒙竹颜没有成为圣女的缘由。
若是蒙竹一族能够连出两届圣女，下任圣主之位，蒙竹中人势在必得。届时，苗陵便会是蒙竹的天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圣主圣女之位均被杜氏收入囊中，蒙竹陷入被动局势。
蒙竹颜脸白了几分，下意识反驳:“蒙竹没有没落！”
明姑姑用力按住她肩头，她这才收敛些情绪。
她别过脸去，闷声补充:“朱氏，大约也没有没落吧。”
“是这样么……”乔春生应了一句，举杯掩住半张脸，不动声色望向了她身后。
同那冷面的中年女子眼神撞到一起。
乔春生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浅笑着去夹菜。
他将菜夹至眼前，一双狭长桃花眼微眯:“可我怎么听说，杜氏圣主极擅谋略，圣女天资过人，有他们统领苗陵，哪儿还会有蒙竹与朱氏说话的份儿。”
这无疑又戳到了蒙竹颜在意的点。
她梗着脖子，认真回应:“绝不可能，蒙竹乃百年大族，在苗陵屹立不倒，怎么可能轻易被杜氏压一头！”
明姑姑神色剧变，她上前一步到蒙竹颜身侧，沉着声道:“姑娘，你不是定了别处的房间吗，该去了。”
蒙竹颜“啊”了一声，总算是福至心灵，起身应了句:“我是要走了。”
因着乔春生话语间叫她几次心中不爽快，她语气便十分不好起来。
乔春生本就是下来耍耍嘴皮子骗人，自然也不在乎她态度如何，扬扬下巴就算回答，俨然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蒙竹颜深觉自己被轻视，跺跺脚，便气鼓鼓地走了。
待出了客栈，她一股脑把对乔春生的不满都倒了出来，说了一路，才发觉一直未有人应声。
她回过头去，瞧见铁青着一张脸的明姑姑。
“明姑姑？”
蒙竹颜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明姑姑原先是服侍她阿娘的，她阿娘张氏是蒙竹汉发妻，去世过后，明姑姑便跟在她身边了。
张氏走时她尚未满月，明姑姑几乎是她半个娘，她一直很敬重明姑姑，甚至乎有些畏惧。
明姑姑只瞧着她，良久，神色慢慢软和，最后露出几分失望与无奈。
却说乔春生这边，蒙竹颜走后，他便擦擦嘴返到房中。
三皇子正品茶，见他进来，顺口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乔春生笑了一下:“蒙竹氏的小丫头罢了。”
他也坐下，斟了杯茶，一口便饮尽了。
三皇子心疼得厉害，连忙去抢他杯子:“暴殄天物！这可是难得的海外红茶！”
乔春生不喜好这些，耸耸肩便敷衍过去了，道:“谈话间，倒是瞧出蒙竹氏不服杜氏独大。”
他拿过许平搜刮整理好的消息，找到详写蒙竹一族的部分，念道:“蒙竹氏家主蒙竹汉为圣院长老，有二女……幺女蒙竹颜。刚刚的那个，应当就是蒙竹颜。”
三皇子“啧”一声，叹道:“瞧着倒是不大聪明。”
乔春生不语，眼睛瞟到前几面纸，“杜颐”二字又悄悄跑进来他眼底。
他抿唇，喃喃:“还有两日，圣院便开放了……”
再两日，他便可知道，他到底是一场奢望还是美梦成真。
……
一连多日，杜颐都以为世人抄经祈福为由待在圣女殿。这理由高尚，别人不好来打扰她，便也免了出门去被人迫害的风险。
一眨眼，便到了再上神山的日子。
天还未亮，阿欢就为杜颐打点今日装扮，将那几卷手抄的经文都装好，命人送去了圣主院。
杜颐是个嗜睡的，待到太阳光照上床榻，才悠然醒来。
阿欢仔细为她上妆、束发，将衣物层层整理好，最后从书柜最上方摸出一本极为厚重的古朴书目，其中有杜颐今日要诵读的内容。
时间将近，圣主院派人来了，杜颐带着阿欢往神山而去。
神山不高，四处有可行的通道，杜颐立于峰顶，一边诵读，一边瞧见人源源不断地漫了上来。
待诵读结束，她“啪”一下合上书目。
抬眼落定，却在泱泱人群中看见一张秀美非常的脸。
如此明艳动人的相貌，是看一眼就难以忘却的，更何况，这几乎成了杜颐心头的一根刺。
熟悉，却又陌生。
心在那一瞬间剧烈跳动，几乎未经思考，杜颐利落扭过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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