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查
不同于大元、西京等国，苗陵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聚落。其中分有三大族，杜氏为首，其次为蒙竹、朱氏。每隔五十年，会在明光城圣院主殿内在三大族家主中推选出圣主，以统领苗陵。
至于圣女，则在苗陵领地内各族中适龄的女孩中选出。通常是孩子到了五岁年华，可参加仪式，若有天赋，便可得神灵旨意，成为圣女。
此仪式倒是三十年办一次，可通灵性之人少之又少，要恰逢五岁的姑娘，条件更为苛刻。因此，据记载，每任圣女都是将要逝去，才堪堪寻得接任后人。
这届倒是奇怪，竟然同时出了两个有灵之人。一个是此任圣主之女杜颐，一个是蒙竹家的幺女蒙竹颜。
这无疑是百年难见的罕事，可圣女只有一个，势必要在二人中选出个高低。
蒙竹颜有几分天赋，但要跟杜颐比，那是远远不足。因此，这圣女名号自然落到杜颐头上。
虽然没当上圣女，但蒙竹颜好歹能通灵性，地位自然低不了。于是众人便尊她一声“小姑娘”，言下之意便是奉她为小圣女了。
杜颐自小被好生教养着，为人处世柔和大方，待蒙竹颜也是极好的，甚至因为一同长大，对蒙竹颜信任有加。
虽然并不确定是否真是蒙竹颜害自己失忆，但杜颐知晓这与蒙竹颜必然脱不了关系。不然，她在山中清醒之前的上一段记忆，怎会是同蒙竹颜在一起？
她一时间接收了太多信息，脑袋与身子都还未恢复利落，便也不急着去见蒙竹颜。总归此处是苗陵，蒙竹颜不可能跑了去。
抬手拢了拢厚重的被子，杜颐背过身去，不过一会儿便睡去。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有架朴素马车摇摇晃晃，周围有一队人骑马拥护，正稳稳往前行进。
马车中坐了个锦衣玉袍的玉面公子，此时手握一卷书，口中念念有词，显然阅读得投入。
忽然，身侧掩盖的外袍飞起，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书卷丢了过去。
“咚”一声，砸到了什么，拱起的外袍之下，勾勒出一个瘦长的人影。
书卷掉落，砸在马车之上，外头即刻有人询问:“殿下，可有事？”
三皇子看着身旁那外袍被书卷带得往下落，露出来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年郎，松了口气，说了声“无事”。
他弯腰把东西捡起来，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人不回应，他嘀咕:“又说自己乏了，要蹭我的马车，得逞了倒不理人了。”便继续专注着读书了。
他没仔细瞧，自然也不会发现，身边的少年郎面上冒着冷汗，一双眼睛瞪得极圆，里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红色血丝。
少年郎大口呼吸，低眸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三皇子。
良久，他用力拍打自己的面庞。
三皇子再次被吓到，差点又将书丢出去。看清他在做什么，恼怒着低声呵斥:“乔春生你疯了？”
少年郎掩着面的手滑落下去，露出一张比女子还秀丽万分的脸。
正是乔春生。
几日过去，杜颐终于松口，答应见蒙竹颜一面。
蒙竹颜早打听到她多日不见人是因短暂失了记忆，心里头暗想，要一直失忆该多好。待见到一如往日温和娴静的少女，不可避免地失落起来。
她勉强露出个笑来，到床前关切:“小颐，你可算醒了。”
她俩一同长大，私底下相熟，称呼并不生分。
杜颐应道:“劳你忧心。”不动声色去打量她。
蒙竹颜无疑生了副好相貌，娃娃脸，大眼睛，笑起来双颊会冒出两颗软乎乎的酒窝。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害她失忆的歹人啊……
杜颐在心里叹口气，指了指床沿:“坐吧。”
蒙竹颜乖乖坐下了，还未死心，眨巴着眼睛问:“小颐，你身子可是真的无恙了？我听人说你失了忆，真有此事么？”
杜颐咳了一声:“失忆？这倒是没有的，是谁传出这种无稽之谈。”
她微微偏眸，瞧见面前的少女明显露出失望神色，便开口:“阿颜，你从哪听说的？”
“啊！我……”蒙竹颜被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捂住嘴，迅速地摇摇头:“好几日前听说的，我不记得是谁……”
杜颐是长眼，眼神清澈，她这样平静注视，会带上几分冷意，蒙竹颜被她这般看着，总觉得心中不可言说的灰暗都被看透了去，一时间心慌得很。
却见杜颐粲然一笑，移走了目光。
“不妨事，你担心我，我很高兴。”
见她神态无异，蒙竹颜一下便放松了，姿态自然起来。
她手肘顶着软榻，用手撑着脑袋，转移了话题:“你这几日呆在屋里，一定不知道外头出大事了吧？”
杜颐顺着她的话问:“出什么事了？”
“西京攻打大元了。”蒙竹颜叹了声:“虽然只攻下大元一座小小边城，可往后便说不定了。”
杜颐“嗯”了一声。
此事她倒是记得。
前世的这个时候，大元丢了城池，因国力与西京相当，若是宣战，恐怕讨不了好，一面开始与西京谈判，一面派人来苗陵寻求帮助。
苗陵非国，位置夹在大元与西京中央，一向持中立态度，若是相助大元，西京必然忌惮，应该会收敛不少动作。
见她并无表示，蒙竹颜又道:“听说大元皇帝派人来苗陵了，小颐，你说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杜颐心里清楚得很，却不愿意同蒙竹颜说，便敷衍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蒙竹颜以为她是真不知，便不自觉扬起个笑来:“我阿爹同我说了。”
她阿爹是苗陵长老之一，蒙竹一族的家主。
“大元皇帝早就仰慕我们苗陵的圣术，这是想来找我们帮着对付西京呢。”
杜颐又“嗯”了一声:“原来如此。”
蒙竹颜心中大为满足，随即滔滔不绝:“我阿爹还说，大元的人来后，西京也会派人来的。呵，都道他们是当世大国，国力昌盛，还不是得依着我们苗陵……”
这会儿，倒是不等杜颐出言阻止，她身后的人按住了她。
杜颐抬眼看，是个神色严肃的丫鬟，此刻一双眉拧了又拧，像是说话一般。
看丫鬟如此，蒙竹颜自知失言，讪讪地住嘴低了头。
半晌，又叽叽喳喳说了许多旁的事。等天蒙蒙黑了，才依依不舍地离了圣女殿。
她一走，杜颐便吐出长长一口气。
蒙竹颜啊，还是小孩子心性呢。脸上藏不住事，嘴也摁不住话，吵得她耳朵生疼。
这样的人，恐怕没那样的心计算计她。
杜颐眯了眯眼睛。
或许是蒙竹一族呢？
至于圣女，则在苗陵领地内各族中适龄的女孩中选出。通常是孩子到了五岁年华，可参加仪式，若有天赋，便可得神灵旨意，成为圣女。
此仪式倒是三十年办一次，可通灵性之人少之又少，要恰逢五岁的姑娘，条件更为苛刻。因此，据记载，每任圣女都是将要逝去，才堪堪寻得接任后人。
这届倒是奇怪，竟然同时出了两个有灵之人。一个是此任圣主之女杜颐，一个是蒙竹家的幺女蒙竹颜。
这无疑是百年难见的罕事，可圣女只有一个，势必要在二人中选出个高低。
蒙竹颜有几分天赋，但要跟杜颐比，那是远远不足。因此，这圣女名号自然落到杜颐头上。
虽然没当上圣女，但蒙竹颜好歹能通灵性，地位自然低不了。于是众人便尊她一声“小姑娘”，言下之意便是奉她为小圣女了。
杜颐自小被好生教养着，为人处世柔和大方，待蒙竹颜也是极好的，甚至因为一同长大，对蒙竹颜信任有加。
虽然并不确定是否真是蒙竹颜害自己失忆，但杜颐知晓这与蒙竹颜必然脱不了关系。不然，她在山中清醒之前的上一段记忆，怎会是同蒙竹颜在一起？
她一时间接收了太多信息，脑袋与身子都还未恢复利落，便也不急着去见蒙竹颜。总归此处是苗陵，蒙竹颜不可能跑了去。
抬手拢了拢厚重的被子，杜颐背过身去，不过一会儿便睡去。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有架朴素马车摇摇晃晃，周围有一队人骑马拥护，正稳稳往前行进。
马车中坐了个锦衣玉袍的玉面公子，此时手握一卷书，口中念念有词，显然阅读得投入。
忽然，身侧掩盖的外袍飞起，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书卷丢了过去。
“咚”一声，砸到了什么，拱起的外袍之下，勾勒出一个瘦长的人影。
书卷掉落，砸在马车之上，外头即刻有人询问:“殿下，可有事？”
三皇子看着身旁那外袍被书卷带得往下落，露出来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年郎，松了口气，说了声“无事”。
他弯腰把东西捡起来，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人不回应，他嘀咕:“又说自己乏了，要蹭我的马车，得逞了倒不理人了。”便继续专注着读书了。
他没仔细瞧，自然也不会发现，身边的少年郎面上冒着冷汗，一双眼睛瞪得极圆，里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红色血丝。
少年郎大口呼吸，低眸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三皇子。
良久，他用力拍打自己的面庞。
三皇子再次被吓到，差点又将书丢出去。看清他在做什么，恼怒着低声呵斥:“乔春生你疯了？”
少年郎掩着面的手滑落下去，露出一张比女子还秀丽万分的脸。
正是乔春生。
几日过去，杜颐终于松口，答应见蒙竹颜一面。
蒙竹颜早打听到她多日不见人是因短暂失了记忆，心里头暗想，要一直失忆该多好。待见到一如往日温和娴静的少女，不可避免地失落起来。
她勉强露出个笑来，到床前关切:“小颐，你可算醒了。”
她俩一同长大，私底下相熟，称呼并不生分。
杜颐应道:“劳你忧心。”不动声色去打量她。
蒙竹颜无疑生了副好相貌，娃娃脸，大眼睛，笑起来双颊会冒出两颗软乎乎的酒窝。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害她失忆的歹人啊……
杜颐在心里叹口气，指了指床沿:“坐吧。”
蒙竹颜乖乖坐下了，还未死心，眨巴着眼睛问:“小颐，你身子可是真的无恙了？我听人说你失了忆，真有此事么？”
杜颐咳了一声:“失忆？这倒是没有的，是谁传出这种无稽之谈。”
她微微偏眸，瞧见面前的少女明显露出失望神色，便开口:“阿颜，你从哪听说的？”
“啊！我……”蒙竹颜被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捂住嘴，迅速地摇摇头:“好几日前听说的，我不记得是谁……”
杜颐是长眼，眼神清澈，她这样平静注视，会带上几分冷意，蒙竹颜被她这般看着，总觉得心中不可言说的灰暗都被看透了去，一时间心慌得很。
却见杜颐粲然一笑，移走了目光。
“不妨事，你担心我，我很高兴。”
见她神态无异，蒙竹颜一下便放松了，姿态自然起来。
她手肘顶着软榻，用手撑着脑袋，转移了话题:“你这几日呆在屋里，一定不知道外头出大事了吧？”
杜颐顺着她的话问:“出什么事了？”
“西京攻打大元了。”蒙竹颜叹了声:“虽然只攻下大元一座小小边城，可往后便说不定了。”
杜颐“嗯”了一声。
此事她倒是记得。
前世的这个时候，大元丢了城池，因国力与西京相当，若是宣战，恐怕讨不了好，一面开始与西京谈判，一面派人来苗陵寻求帮助。
苗陵非国，位置夹在大元与西京中央，一向持中立态度，若是相助大元，西京必然忌惮，应该会收敛不少动作。
见她并无表示，蒙竹颜又道:“听说大元皇帝派人来苗陵了，小颐，你说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杜颐心里清楚得很，却不愿意同蒙竹颜说，便敷衍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蒙竹颜以为她是真不知，便不自觉扬起个笑来:“我阿爹同我说了。”
她阿爹是苗陵长老之一，蒙竹一族的家主。
“大元皇帝早就仰慕我们苗陵的圣术，这是想来找我们帮着对付西京呢。”
杜颐又“嗯”了一声:“原来如此。”
蒙竹颜心中大为满足，随即滔滔不绝:“我阿爹还说，大元的人来后，西京也会派人来的。呵，都道他们是当世大国，国力昌盛，还不是得依着我们苗陵……”
这会儿，倒是不等杜颐出言阻止，她身后的人按住了她。
杜颐抬眼看，是个神色严肃的丫鬟，此刻一双眉拧了又拧，像是说话一般。
看丫鬟如此，蒙竹颜自知失言，讪讪地住嘴低了头。
半晌，又叽叽喳喳说了许多旁的事。等天蒙蒙黑了，才依依不舍地离了圣女殿。
她一走，杜颐便吐出长长一口气。
蒙竹颜啊，还是小孩子心性呢。脸上藏不住事，嘴也摁不住话，吵得她耳朵生疼。
这样的人，恐怕没那样的心计算计她。
杜颐眯了眯眼睛。
或许是蒙竹一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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