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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真乐酒屋

    “李孟行!去永生花舍坐一下吧,我给你倒点东西。喝了会让你感觉好受一些。”

    李孟行接过递来的纸巾,擦掉眼角的泪花,净了净口。认出林娇娇来。

    “真是丢人,让你看到了我的丑态。”

    “刚销完印,难免会有点不适应的。我那时候也和你一样。”

    “现在正是花舍忙的时候,你怎么不在花舍,在这里?”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林娇娇怎么会离了花舍在街边游荡?这事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讲起。

    纯茹在院中忙活,被陈夕绊住了脚,纠缠不清。林娇娇看到了,不放心,怕纯茹吃了亏,便跑出来,劈头盖脸地向陈夕开骂。

    “加入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照顾她一辈子啊!要脸不要脸!”又转头对纯茹说:“你忘了?他是和小俞一伙儿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一个好东西!”

    陈夕顿时脸红语痴。心里琢磨,一定是小俞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林娇娇,把气都撒到我头上来了。

    “这几天有没有见到过小俞?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哪儿知道,这种色痞下地狱才好!留着也是祸害人。”

    林娇娇怒气未消,拉起纯茹的手,边走边说。

    “你怎么和他聊起来了?被这种人缠上,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看他一个人在那坐着,东张西望的,像是找什么人。我就过去问了问他。感觉他倒不像是小俞那样着三不着两的。”

    “你才好了几天,就被他骗了,信我没错!”说着微微向纯茹侧身,用托盘掩住左手,冷不防地在纯茹的身上捏了一把。“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为你迷的!”

    纯茹浑身一颤,两手护住胸前,眼光迅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脸蛋又红又烫,像在开水里滚过一样。一把将林娇娇推开,娇嗔地说:“太讨厌了你!”

    花枝一看见林娇娇直直地走出去,就猜到了一定是有事,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林娇娇轻挑的小动作,把花枝气的浑身乱战。“现在再不管你们,将来三人一团两人一伙,还不翻了天!”又想着,介子川那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天天摧他开发新品,又不给加派人手,看得出来动力不足。正好把林娇娇支过去。一是给介子川帮忙,二来省的一早到晚的总和纯茹飙在一块儿。想到这里便把林娇娇喊了过来。

    “品酒大会这次咱们肯定要参加。各家都在出新品,咱们也不能落后。介子川为了酿制新酒,不分黑间白日的忙活,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去到真乐酒屋,给他打打下手!”

    “可是我对酿酒一窍不通啊。你还是换个人吧,我一个女生实在不行!”

    “你先别说不行。”花枝板起脸来,说道:“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你去了只管听介子川安排,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林娇娇不想去酿酒屋,那些活都是男人干的,又脏又臭。介子川又是一个闷葫芦,关在酿酒屋里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一点都不知道通情达理,真不知道他们都迷介子川什么。但又不敢逆着花枝,只好同意。粗喘着气,面带嗔色地回了一句。

    “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往花舍的后边走,是一排同样两层的客房,由一条飞廊与花舍连通。飞廊上爬满绿叶。藤蔓从栏杆上倒垂下来,飞鸟从中穿过。客房的尽头呈镰刀状折回。为了保密,介子川所在的真乐酒屋,设在永生花舍的最深处。穿过一条小路,走到尽头,慢慢地开始闻到飘来的酒香。酒香是从一排红砖砌成的房子里飘出来的,那是酿酒的厂房。林娇娇凑进窗户,一手遮住阳光向里边望去。厂房里烟气缭绕,一方一方像田地一样的精料池足足占了大半间厂房。工人将酒曲与制熟的原料一层一层地洒在精料池中,做好保温准备发酵。已经发酵好的原料被两个工人手推着,运到两人来高的蒸筒里。热腾腾的酒气就这样沿着蒸筒顶部的管道,经过冷水箱,凝结成极清极净的酒,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这时,一个体格健壮光着膀子的汉子走到酒桶边,舀起一勺子酒,一饮而尽。林娇娇立马脑补起来,想到将要和这样一群人一起工作时的画面,不禁后退一步,浑身一颤,摩挲了几下胳膊上竖立的寒毛。心想,打死我也不要在这里干活!

    好在并没有从里边看到介子川,他不在这里,而真乐酒屋另有所在。

    林娇娇沿路行来,兀的一块古怪嶙峋的假山石迎面斜插。棕褐色的假山石如老树根一般曲折萦迂,像是历尽千劫,终于顶破土层迸裂出来。通身已被恶虫蚕食成千道百孔。几根植物从石孔里生长着,弯弯曲曲的也如老死腐烂的枯枝一样。四下无人,林娇娇多看了几眼。不知怎么的,石孔里的枯植像是会动一样,在心里生出恐怖的景象。林娇娇害怕起来,急切地埋头小跑,绕过假山跑进一间屋子。

    外间屋里立着六排货柜,货柜里放满了酒。射灯从上边打下来,晶莹剔透。再往里走才是介子川的真乐酒屋。木门上突出一块木牌,上边写着几个字:入此门不许七颠八倒,到这里管教幽暗俱除。

    “请问里边有人吗?……介子川,你在里边吗?”

    林娇娇轻敲了几下,发现门没上锁,只轻轻一推便打开了一条缝。林娇娇把目光全部投向门缝里,慢慢地把门推开,溜了进去。先是一股嗖味儿迎面扑来,屋内昏暗,仅有的一扇窗户用百叶窗帘遮着。几道遗漏的金色的光从缝隙里泄下来。屋内中央立放着一架像棋盘一样密集的多宝阁,将整间屋子分隔开。多宝格上放满了被压缩的干草块,多宝格前摆着沙发茶几。转过多宝格有一张空床,离床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把咖色的皮椅,椅子上乱堆着几件衣服。另一侧,百页窗前安置着一张桌子。桌面上摆列着几本酿酒的古籍,书籍凌乱,更有几本已经用来垫桌角了。书旁边是一个老式闹钟和一台小型的酿酒器。永生花舍出售的酒就是从这里首先发明出来的。林娇娇随手地拿起一本《北山酒经》打开。里边记录着各种酒曲的制造方法。一定是经常翻看,整本书已经显得很破烂了。书上有记:“酒所以醉人者,曲蘖气之故。曲蘖气消,皆此为水。”突然,冷不防地响起一阵急迫的叮铃叮铃的乱声,吓的林娇娇魂飞魄散,失手将书掉在桌上。还没回过神来,又见椅子上猛的坐起来一个人,眯着眼睛,身子晃了两下像是没睡醒。将盖在身上的衣服抬手扔在床上。脚用力一蹬,连人带椅子朝着林娇娇滑了过来。

    “快让开!快让开!”

    林娇娇闪到一边,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头发蓬乱,胡子拉碴,面容消瘦,虽然容貌邋遢但行动起来极其迅速,精神饱满。椅子滑到桌子前边止住,他熟练地关掉闹钟,将酿酒器明着火。目不斜视地盯住酿酒器,敛声屏气地等待着。此时,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到酿酒器里慢慢沸腾的声音。约么过了五六分钟,隐约有白色的液体顺着玻璃管流出来,收集到一个量杯里。他倒出一小杯正待要品尝,似乎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林娇娇。

    “你尝一尝!”

    “我可不懂品酒啊。”

    “尝尝什么感觉?”

    林娇娇拿起小杯,泯了一口。酒一碰到舌尖,像炸开一样,瞬时扩散到整个口腔,吸气的功夫便流进肚子里,觉得口中醇香胸中清凉。心中乱想,“别看人邋里邋遢的,酿出来的酒倒是真好喝!”忍不住称赞起来。

    “太好喝了,你是怎么酿的?味儿真香!喝到肚子里边一点也不觉得辛辣,反而有些清凉的感觉。”

    男人拨开面前的头发拿起酒杯凑到鼻尖,脸色阴沉下来。

    “感觉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酒执还是太重!”

    “酒执是什么?”头一次听到这个新词,林娇娇好奇地问了起来。

    “你就是林娇娇?”

    “花姐叫我来给你帮忙。”

    “我看是叫你来摧命的。”

    “品酒大会很快就要开始了,花姐才急着要你出新品。有什么不重要的事尽管让我去弄!”

    “那就这样吧。”介子川关掉酿酒器,拿出一个手帐本写下了几种草药的名字。写完后便撕下来交给林娇娇,“我需要这些东西,你替我去买些回来。费用记在花枝身上!”

    林娇娇接过纸条,上边写的像是草药的名字。临走时又好奇地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酒执呢?”

    “原料在发酵的过程中会产生酒精。酒精进入体内凝聚不散,就叫做酒执。流入血液进入心脏会使心脏跳动加快,进入大脑会使人产生幻觉,产生妄想。”

    “太玄了,听不懂!但我还是感觉很好喝,这就够了。花姐一定会喜欢的。”

    介子川没有理会,起身把椅子推到床边,拿了件衣服盖住上身,把脚搭到床沿上又要睡了。

    “剩下的酒我带去让花姐尝尝,她肯定比我懂!”

    “随你意!”

    林娇娇把剩下的酒盛出来,装了满满的三瓶子,用木塞子塞好。出门便去打听到哪儿才能买到这几样草药。一打听才知道,敢情这些草药并不好买。林娇娇死气白咧地的缠着一位店主不放,让店主给出招想办法。店主说:“不是和你藏着掖着,是真没有这些东西。紫石英、龙齿、回心草、夜交藤、这些都是安神镇静的药材。来咱们镇上的游客都是享受消遣来的,再不然就是寻欢解忧来了。哪儿会有人用的到它?店里也很少有预备。你还是去别家再问寻一下吧。”林娇娇转便了整个镇,好在凑齐了三种,到底还是差一样回心草,哪里也买不到。没办法,只好带着凑齐的三样儿先回了永生花舍。行到半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路晃晃悠悠,会是谁呢?

    林娇娇心里猜着,游客突然驻足。一手扶住墙边,闷头大吐起来。那人露出一点面容,便认出来是李孟行,这便有了后边的事。

    林娇娇递上纸巾,同李孟行一起回到花舍。在屋里找了一个靠窗的拉置,安排李孟行坐下。林娇娇自己去吧台找花枝,把怎么样到处替介子川买药材,又是怎么样在半路上碰到的李孟行,通通向花枝说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兜里拿出一瓶酒。

    “这是介子川新酿的,我不懂酒,你肯定懂啊。特别装了一瓶让你尝尝。”

    花枝接过酒瓶,从吧台柜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的陶瓷杯,杯身上布满冰裂纹。拔出瓶塞倒满酒杯,花枝一饮食而尽。酒顺着胸口流下,带给全身一股清凉,清凉未消又在体内升起一股火热。花枝喝高兴了,爱的神魂颠倒。嘴里咂摸着酒的香味,赞不绝口。

    “难怪他想的出来,他一定是在酒曲里加了薄荷。才让人喝完后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这种清凉的感觉刚弱下去,酒精的火热又涌上来。太奇妙了,这次咱们可有戏啦!”

    林娇娇把买到的药材给介子川送去,花枝端着一杯酒给李孟行送来。

    “刚销完印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我给你倒了一杯甜酒,帮你去一去晕眩恶心。”又说:“正好你的钥匙制好了还没用过,可以体验一下。”

    “记忆被消失了会是什么感觉呢?”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花枝拿出一个时烟自在器,将李孟行的钥匙放在时烟自在器顶部的钥匙槽里,在小屏幕上显出一个灰色的时烟条。时烟自在器首先会释放掉痛苦的部分,直到痛苦的时烟越来越少,只剩下快乐的时烟。那时候小屏幕上的长条会变成红色,同时,时烟条会随着时烟总量的减少增加而变短变长。花枝将甜酒的编号输入到时烟自在器里,与甜酒等量的时烟就被抵消了。

    “这样记忆就消除了?并没有感觉到啊。”

    “忘掉的东西,你怎么会有感觉呢。除非是没忘干净,那样的记忆是得有多舍不得忘。”

    李孟行在窗边坐了片刻,头里的晕眩之感已去,食欲从肚子里生出来。从早出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再加上回来路上晕吐。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便喊小美过来,捡着最便宜的点了一份。边吃边想着无尽域的事,巴不得马上就想见到会子。

    这时,张非刘世说笑着走了过来。张非捂着手,遮掩着一个东西,刘世在一旁指指点点,不知道是什么。李孟行邀着两人一块过来坐。张非把手摊开,原来是一只粉红色的蝴蝶。李孟行看后一惊,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快拿一边儿去!”

    “切!你也忒胆儿小了。”刘世鼓圆鼻孔,嘲笑起来,“你是没见到今天中央广场上的情景。你要是在现场,估计得吓尿了。”

    “不是怕,我只是不喜欢这些虫子。”李孟行当时还在何乔大人那里制钥匙,不知道情况,打听道:“广场发生什么事了?”

    刘世说:“时烟兽来了,眼看着从空中聚集下来。就像一大团雾罩在摩华摩叶身上。大家都拿出手机来远远的拍照,没一个敢靠近的。”

    刘世接着话茬说:“有一个敢靠近的!差一点被时烟兽吸了进去。他说他那时候看到暗红色的血浆,一道道从团雾底部喷下来,就和破裂的水管一个样。最后就连这点血也不放过,食烟兽把洒下来的血吞噬的一干二净。”

    李孟行问:“你们不是都拍到视频了?给我看看。”

    张非说:“拍是拍了,最后打开一看,除了一张白屏什么也没有。倒是能听见点嗞啦嗞啦的声。”

    李孟行又问:“那蝴蝶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张非说:“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都走了,就它在长椅上落着。它的翅膀伤到了,不能飞,可能是被食烟兽无意从什么地方夹杂着带过来的!不道知怎么回事,一看到它我就觉得心安,说不定能换点东西!”

    张非向小美去要透明的盒子,盒子没找到,倒翻出来一个广口大肚子的玻璃瓶。张非把蝴蝶放进了玻璃瓶。永生花舍里绽放着各种各样的花,很少看到有蝴蝶飞进来。小美看到,心里一阵狂喜。

    “好漂亮的蝴蝶啊!好久没看到过了。”

    “这样的蝴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见得到的。”

    “你不觉得放在我们花舍里边更合试吗?”

    “我把它舍给你们,能换几杯酒不!”

    “你拿给我,我让花姐看看,得她说了才算。”

    “要是陈夕在就好了,就没有这么多事!”

    “少胡说八道。”

    小美把眼睛一斜,拿着蝴蝶瓶来到收银台。跟花枝两人埋着头,好闺蜜似的嘀咕着,对着蝴蝶看了又看。随后,张非一桌子的游客,每个都有了一杯新酒。

    这时,何冲走进永生花舍。前一日,听他说到过幽元鼎,当时都觉得离谱,没人相信。后来他的话又在别人嘴里得到印证。一时钩出刘世张非很多好奇。这回碰巧又见到他,便热情的招呼他过来坐。

    刘世说:“这幽元鼎现在到底落到谁手里了?谁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鼎,那可是一辈子不用愁了。”

    张非:“肯定是让猪龙带回南宫了。”

    何冲说:“那也不奇怪,本就是从南宫流出来的,也算是物归原主。”

    刘世说:“我看被谁藏起来了也说不好。他两人活着的价值更高。”

    张非:“照你说,小偷是为了保守秘密自杀的?”

    何冲笑了笑,没有说话,张非又问:“你那有没有什么消息啊。”

    何冲回道:“我这可没有这种小道消息。这个事已经过劲儿了,现在都在聊品酒大会呢。”

    李孟行心思沉重,毫无聊天情绪。问清楚去无尽域的路线,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饭,便离开了花舍。

    回到天涯海角酒店,李孟行仰在沙发上,思来想去。又拿出钥匙,仔细的端详。水晶石正面隆起,背面平整,边角亦很圆润。在嫩绿色的水晶石周边折射着零星的白光。越靠近中心,颜色越深沉。钥匙内部有少量的纹路,像叶脉一样。一片叶子?在表面上映衬出李孟行的脸。脖子上空落落的。这时,猛然起三叶草项链。它不只是一条项链,还是一段过去的时间。它把过去的消逝的同现在联通起来。李孟行突然跳起来,在屋里发疯似的到处翻找,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忆。从落水到失散再到常乐镇,历经太多了,哪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纰漏而丢失。项链不见了,联通也断了。丢失了才懂得唯一。现在过去的记忆已经转化成时烟了,随时会通过钥匙被消费掉。

    便起身整理必带的物品,方便一早出发。整理来整理去,除了一个空钱包和一个泡的模糊的安平符,再也没有其它的了。

    想到这里,犹如一万只蚂蚁往心里聚集,坚硬的利齿四处啃食。这下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记忆是有力量的,它能保护你也能毁灭你。恨自己没能保存好,恨自己到现在才记起三叶草项链,或许早一点还能找回来。

    李孟行找来一把小刀,在钥匙的背面刻上了‘会子三叶’。透过水晶石的凸面,这四个字被放的很大。李孟行要去品酒大会,在会子出现的时候,他要把那句话,当面再念给会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