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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剖白

    夜里,顾意茗刚睡着不久,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睡眠一向浅,一听见动静便起身。

    顾意茗手里拿着电筒,一手拎着木棍,触不及防的与来人碰了个正着。

    对面黑影幢幢,动作迅猛的朝顾意茗靠近,顾意茗吓的没了睡意,待认出人来,没好气的推了穆远一把。

    穆远原本想逗逗顾意茗,见她吓到,忙道歉,小声解释道,“太外公家里人回来了,我看不方便就先走了”。

    顾意茗皱了皱眉头,“这么巧”。

    穆远走近顾意茗身边,很自然的握了握她的手试探温度。

    “是啊,也许是有感应吧”,穆远低声说着,忽而把顾意茗紧紧抱在怀里。

    顾意茗紧绷着身体,有些许抗拒,但顾忌着他的伤口没有挣扎。

    “你…怎么了”。

    顾意茗小声的问着,她隐约感觉到穆远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那是害怕之时才有的战栗,顾意茗很明白那种感觉,但不太明白对生死都不曾畏惧的穆远,是什么能让他害怕成这样。

    听不到人回答,顾意茗有些不适应的挣扎了会。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老早就想了”,穆远的声音比平常更加低沉,说到后头忽而又是一笑。

    “你...”,顾意茗开了个头忽然说不下去,她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低沉的嗓音之中藏着穆远的哽咽。

    穆远在哭,这样一想顾意茗整个人呆愣住,为的是什么,不禁细想,也不敢想。

    “嗯,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穆远扶正了顾意茗的身体,人也似缓和过来。

    屋里没有开灯,顾意茗的手电筒不知道掉去哪里了,哪怕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顾意茗清了清嗓子,不自然的转移话题,“你陪太外公过去,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穆远刚要张嘴,话到嘴边,又变成闲聊,不敢去刺探内里,结果是什么都不敢分辨。

    “没说什么,怎么啦”。

    穆远垂头去寻顾意茗,正与顾意茗的视线对上,那双眸子熠熠生辉,丝毫不受影响,穆远仿佛在顾意茗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痴迷沉醉、无法自拔,她是他的蛊,也是他的药。

    穆远不受控制的弯下腰在顾意茗的唇上轻轻贴合,他的动作几近虔诚,就好似他的面前是指引他的神。

    彼此呼吸可闻,身上渐渐烫了起来,在这样寒冬里暖意刚刚好。

    忽然,屋里一声哭喊将交颈相拥的两人吓了一跳,顾意茗慌乱的推开穆远,摸索着走进屋,见顾悠悠坐在床上在哭

    原来是顾悠悠做了噩梦惊醒之后没见到顾意茗。

    顾意茗还没开始安慰上,穆远大手揽过去抱住顾悠悠,怕热气散开又用衣裳包裹住顾悠悠,这些细节他是看着顾意茗学会的。

    “做噩梦了吗”。

    顾悠悠委屈的趴在穆远肩膀上低声啜泣,小幅度的点点头。

    穆远轻轻拍打顾悠悠的后背,“没事的,爸爸妈妈在这呢”。

    穆远开口总是底气十足。

    顾悠悠抬头去看他,眼泪已经止住了,哭的狠了不停的打着嗝。

    “你们干嘛去了嘛”,顾悠悠不高兴的质问。

    穆远一本正经的回答,“妈妈去给爸爸开门呀”。

    好在顾悠悠还不会思考很深奥的问题,思索一阵放过了他们。

    “咱们睡觉了好不好,明天还要洗脏衣服呢”。

    穆远说着朝顾意茗笑了笑,那意思似乎在说你看我还记得。

    顾意茗懒得搭理穆远,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一扬,有些事情两个人扛着和一个人扛着终究是不一样的。

    顾悠悠顾自躺进被子里,然后盯着他们小大人似的开口,“快睡觉了”。

    顾意茗看了看躺在正中间的顾悠悠,又看穆远,那意思很明显让他回屋去。

    然而穆远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呢。

    穆远在顾悠悠一侧躺了下去,和顾悠悠一道看着还站在床边的顾意茗,无声催促。

    顾意茗几个深呼吸,最终翻了个白眼躺进被窝里。

    是夜,等床上的小人呼吸沉稳下来后,穆远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望着床头另一边的人。

    今夜注定是难眠的,人的情绪会短暂停歇,但也会如潮水翻涌席卷而来。

    “你睡了吗”,穆远忍不住问顾意茗。

    顾意茗睁着一双眼盯着墙壁,并不太想回答,闷声道,“睡了”。

    穆远小声的笑了笑,没有拆穿顾意茗的谎言,又道,“意茗,太外公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意茗在黑暗之中睁开眼并不去看穆远,他总有办法扰乱她的心神,却又不得不说穆远的提问恰到好处,阻止了她无限下沉的情绪。

    “好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穆远笑了笑道,“太外公对你可是评价颇多”。

    顾意茗转过身来,黑暗之中去寻穆远。

    穆远察觉到,又继续道,“太外公说你从小聪明好胜,因为家庭的缘故事事要求个公平公正,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总觉得会还不起,小时候别人都是朋友三两成群,只有你喜欢独来独往,他说他和你外婆都担心你会不会孑然一身”。

    顾意茗没说话,盯着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是迫切的想要去寻找点东西。

    穆远等了一会才又道,“太外公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有家庭孩子牵绊,人生美满,他也可以放心了”。

    顾意茗翻过身去,眼眶微红。

    顾意茗知道穆远的意思,是怕她愧疚。

    夜深无梦,是会把心埋进苦水里反复揉搓的。

    顾意茗没有回话,穆远又说起了自己。

    “我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太好,从小是哥哥带大的,后来因为想要当警察,和我爸闹翻了,他说所有的东西都不会给我,我以为他最多就是口是心非,我哥没了之后,他果真没管过我,家里的公司交给我继母的儿子,为了那点钱我继母的儿子雇人要害我,我当时就想老头子给不给是他事,但是要不要是我的事情,他们要这么害我,来日我一定会报复的,后来我进监狱半年去了臻品,得到谢赫信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头子的公司给夺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给捐了出去,我继母来闹,我就让人打断他儿子的腿,打了几次再没敢来闹了,只是可惜老头子看不到,听说是摔了一跤瘫痪了,人没躺几年就没了”。

    说完穆远自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变得不似滋味。

    无人相伴的几年,欢乐与幸福好似不属于他,送走了他的父亲,又在第二年没了赵非,身边总有无尽的麻烦不停歇的找上身,他懂得,什么样的日子算难熬。

    顾意茗再次转过身来,有那么点心疼,“是你那弟弟干的吧”。

    穆远轻叹一声,“听说老头子后悔了想找我,我那继母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个清晨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两人久久不言,透过微光互相看着,仿佛在透过彼此去看那几年的时光。

    那些年他们都不好过,咬牙过去的时候也不会去想彼此是什么模样,在泞泥里挣扎,不敢去盼望曦光。

    但他们不知,彼此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