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识（上）
北堂侍启动摩托艇后，并没有直接去往对岸。
麦隆的“战地助手”智能助手内置地图信息，提示了一处隐蔽的登岸位置。
登岸的地方是这片被称作济惠区的贫民区最复杂的地带，那里是一片荒废的旧工业园区。
北堂侍对这里并不陌生，大约两年后，这个地方会有另一个名字，玄甲机械团，这里是和赤炎组控制的红光广场一样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可现在是2042年，北堂侍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片旧工业园不会有危险。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战地助手”选取的最佳上岸地点是麦隆预设的。这片旧工业园早已是龙蛇混杂，盘踞于此的势力更是与一些行业的资本存在长期的地下交易。
北堂侍在摆脱无人机的追踪后，把“战地助手”智能助手和磁轨步枪扔进了河里。登岸后，根据之前默记的地图，只要穿过这片工业园区就能到达近郊的一片山地，他可以从那里沿着城市外围绕道去瓠岛的南端。
现下的北堂侍心里只剩了一个执念，完成努阿拉的装配。
他控制后颈外部殖装的拟态纳米机器人控制器，选择3号伪装模型，通过拟态纳米机器人再次改变容貌，走向一条工业园里的旧商店街。
这里是穿过工业园最近的一条路。这些表面经营杂货、修理之类的旧式店铺，同时也是各门地下交易联络接头的地方。
北堂侍即便伪装了容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也是生面孔。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历来排斥生面孔，当有贫民区以外的人不请自来，只会被他们视为麻烦。
北堂侍一路快走，起初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当他在这条街走了半程，霓虹灯闪烁，沿街的酒吧、夜店门前流光溢彩。尽管这些店都设在地下，
周围的巷子里传来阵阵的踩水声，前后两拨人聚集在街面上，堵住了他前后的去路。
这些人奇装异服，但并非是因为个性。在环保的风潮下，就连服装都被使用了所谓的低降解面料，成了短期消耗品。对于贫民区的绝大多数人而言，新衣服超出了消费能力，他们只能通过这里的裁缝铺裁剪拼接回收的十几年前的旧衣服来穿着。
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动手。他们就站在原地，凶神恶煞的望着北堂侍，俨然寺庙里的金刚。
北堂侍看得出，这些人不是打劫，也不是寻衅，更像是受人指使来阻截他。
他大声说道：“我只借路，不想找麻烦。可要是有人想找我的麻烦，那就别想活。”
“口气可真不小。”一个声音是从右前方小楼的二层传来的，一扇半开的窗里黑漆一片，借着街上的灯光隐约辨出窗后站着一个人影，明暗的交替勾勒出那人的轮廓，面朝窗外站着，男人的身形。
北堂侍已经做好了冲突的准备，“既然你们想找麻烦，那就试试看。”
“北堂侍。”窗里的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忘了你有一宗交易还没结束，你不该扔掉你的智能助手，更不该到这里来。找麻烦的人是你。那个人要你说出所有你知道的秘密，否则我不能让你离开。”
北堂侍意识到他从见到麦隆的一刻起就被困在了一个圈套里。
他对楼上的人说：“看来制造麻烦的人是麦隆。我是照着智能助手的提示选择的路线，而在我到这里之前，麦隆就已经知道我会来，所以让你来堵截我。”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因此同情你。”
“该被同情的人不是我、是你。”
“别耍滑头，那对我没用。”
“如果我现在把那些秘密说出来，这里的人也许都会死。很显然，麦隆无法靠他的力量去应对那个秘密所关联的人，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秘密公开。而你们……是在引火自焚。”
“你想多了，你只需要告诉麦隆一个人，然后你就可以离开。”
“你和麦隆是一伙的？”
“如果你想好了，就上来，我替你联络麦隆，你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你就可以走了。”
“你其实是向借助AI伪装麦隆的声音，从我这里套取秘密，再出卖我的行踪，转移视线。接着去跟麦隆和秘密相关的人两头谈价钱。”北堂侍说，“我想我不会猜错。”
“这么说是谈不拢了。”楼上的人推开窗，侧身一跃，跳出窗外，就像是跳下一层台阶般的轻松落地，又迎面走向北堂侍。
北堂侍的面前，那些拦住去路的人纷纷让开，浑浊的霓虹下，来人的面容渐渐清晰。
北堂侍面上的平静骤然消失，他的眼神里就像是瞬间燃起了一簇火焰，一脸的怒相俨然是分明的写着仇恨。
“七爅！”他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愤怒，俨然熊熊燃烧的烈火。
来人在他这一声中停下了脚步，不免意外的望着他。
北堂侍忍耐住心里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不管是韩百济还是韩允植，甚至整个高斯工业，都不过是光曜会的一颗棋子。江户南站和南溟中学发生的人形机袭击事件，都是韩允植父子受光曜会的指使策划的。”
“住嘴！”七爅厉声喝道，“我可没让你在这里说出来。”
北堂侍却依旧大声说道：“他们的目的是激起所有人对自主式人工智能的恐慌情绪，令自主式人工智能市场萎缩，为高斯工业的半自主式人工智能以及配套的胶囊舱产品拓展市场……”
“够了！”霓虹灯光交替的映在走近的七爅的身上，瘦高的身形，被修身的西服套装衬得极为修长。束起的长发在头顶用一根蛇形木簪盘成丸子形，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来回的飘动着。苍白的脸上，眉骨、鼻梁、细窄的下颌骨，无一不似如雕刻般分明的轮廓。
北堂侍没有理会，他是故意在这里说出韩允植的秘密，他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卷进一场灾难中。他甚至说出了夏迩此前对于光曜会目的的猜测。
面对七爅的毕竟，他快速的后退，继续说道：“光曜会觊觎创建的未来，是一个由人和人工智能合理分工的世界。通过限制人工智能的自主范围，切断人工智能获得自由意识的一切途径。同时利用人性的弱点操控中下阶层，确保这个金字塔社会阶级结构的稳定。并且避免人工智能因为自由意识觉醒，而令这种早已落后的社会结构被颠覆，更杜绝阶级平等的隐患。他们认为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够将进化局限在科技的领域，从而封闭精神领域的前路。借助科技的超速发展，不断弥补、甚至仅仅是单纯的掩盖落后的社会结构与精神认知存在的缺陷。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稳固塔顶阶层的地位。”
七爅没有再阻止北堂侍说完他的话，当北堂侍说出这些秘密时，他暗自盘算的生意就已经泡汤了。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的一刻，它也就失去了交易的价值。
而此刻，七爅已然预感到一场灭顶之灾。对于这样一个涉及高斯工业的丑闻，一个在其幕后操控的组织，还有牵涉到两起恐怖事件的真相，与之相关的人绝不会让这些秘密从这里传播出去。
北堂侍似乎也没了离开的打算，他甚至向七爅挑衅的笑道：“现在你满意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甚至透出幸灾乐祸。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七爅说，“不过，既然我说过了，只要你说出来，就让你离开，我会兑现承诺。”
“少来这套。”北堂侍不领情的说，“这里每一个听到我刚才那些话的人都会死，甚至会死更多的人。我提醒过你们，我不想找麻烦，可如果有谁想找我的麻烦，那就别想活。”
“你走吧。”
北堂侍不屑的说：“你以为我会暗自庆幸？在走出这条街后放松警惕，那个时候你再偷袭我。我太了解你了。”
七爅好奇的问：“我们过去见过？”
“你还没见过我，但我已经见过你了。”
麦隆的“战地助手”智能助手内置地图信息，提示了一处隐蔽的登岸位置。
登岸的地方是这片被称作济惠区的贫民区最复杂的地带，那里是一片荒废的旧工业园区。
北堂侍对这里并不陌生，大约两年后，这个地方会有另一个名字，玄甲机械团，这里是和赤炎组控制的红光广场一样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可现在是2042年，北堂侍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片旧工业园不会有危险。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战地助手”选取的最佳上岸地点是麦隆预设的。这片旧工业园早已是龙蛇混杂，盘踞于此的势力更是与一些行业的资本存在长期的地下交易。
北堂侍在摆脱无人机的追踪后，把“战地助手”智能助手和磁轨步枪扔进了河里。登岸后，根据之前默记的地图，只要穿过这片工业园区就能到达近郊的一片山地，他可以从那里沿着城市外围绕道去瓠岛的南端。
现下的北堂侍心里只剩了一个执念，完成努阿拉的装配。
他控制后颈外部殖装的拟态纳米机器人控制器，选择3号伪装模型，通过拟态纳米机器人再次改变容貌，走向一条工业园里的旧商店街。
这里是穿过工业园最近的一条路。这些表面经营杂货、修理之类的旧式店铺，同时也是各门地下交易联络接头的地方。
北堂侍即便伪装了容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也是生面孔。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历来排斥生面孔，当有贫民区以外的人不请自来，只会被他们视为麻烦。
北堂侍一路快走，起初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当他在这条街走了半程，霓虹灯闪烁，沿街的酒吧、夜店门前流光溢彩。尽管这些店都设在地下，
周围的巷子里传来阵阵的踩水声，前后两拨人聚集在街面上，堵住了他前后的去路。
这些人奇装异服，但并非是因为个性。在环保的风潮下，就连服装都被使用了所谓的低降解面料，成了短期消耗品。对于贫民区的绝大多数人而言，新衣服超出了消费能力，他们只能通过这里的裁缝铺裁剪拼接回收的十几年前的旧衣服来穿着。
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动手。他们就站在原地，凶神恶煞的望着北堂侍，俨然寺庙里的金刚。
北堂侍看得出，这些人不是打劫，也不是寻衅，更像是受人指使来阻截他。
他大声说道：“我只借路，不想找麻烦。可要是有人想找我的麻烦，那就别想活。”
“口气可真不小。”一个声音是从右前方小楼的二层传来的，一扇半开的窗里黑漆一片，借着街上的灯光隐约辨出窗后站着一个人影，明暗的交替勾勒出那人的轮廓，面朝窗外站着，男人的身形。
北堂侍已经做好了冲突的准备，“既然你们想找麻烦，那就试试看。”
“北堂侍。”窗里的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忘了你有一宗交易还没结束，你不该扔掉你的智能助手，更不该到这里来。找麻烦的人是你。那个人要你说出所有你知道的秘密，否则我不能让你离开。”
北堂侍意识到他从见到麦隆的一刻起就被困在了一个圈套里。
他对楼上的人说：“看来制造麻烦的人是麦隆。我是照着智能助手的提示选择的路线，而在我到这里之前，麦隆就已经知道我会来，所以让你来堵截我。”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因此同情你。”
“该被同情的人不是我、是你。”
“别耍滑头，那对我没用。”
“如果我现在把那些秘密说出来，这里的人也许都会死。很显然，麦隆无法靠他的力量去应对那个秘密所关联的人，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秘密公开。而你们……是在引火自焚。”
“你想多了，你只需要告诉麦隆一个人，然后你就可以离开。”
“你和麦隆是一伙的？”
“如果你想好了，就上来，我替你联络麦隆，你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你就可以走了。”
“你其实是向借助AI伪装麦隆的声音，从我这里套取秘密，再出卖我的行踪，转移视线。接着去跟麦隆和秘密相关的人两头谈价钱。”北堂侍说，“我想我不会猜错。”
“这么说是谈不拢了。”楼上的人推开窗，侧身一跃，跳出窗外，就像是跳下一层台阶般的轻松落地，又迎面走向北堂侍。
北堂侍的面前，那些拦住去路的人纷纷让开，浑浊的霓虹下，来人的面容渐渐清晰。
北堂侍面上的平静骤然消失，他的眼神里就像是瞬间燃起了一簇火焰，一脸的怒相俨然是分明的写着仇恨。
“七爅！”他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愤怒，俨然熊熊燃烧的烈火。
来人在他这一声中停下了脚步，不免意外的望着他。
北堂侍忍耐住心里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不管是韩百济还是韩允植，甚至整个高斯工业，都不过是光曜会的一颗棋子。江户南站和南溟中学发生的人形机袭击事件，都是韩允植父子受光曜会的指使策划的。”
“住嘴！”七爅厉声喝道，“我可没让你在这里说出来。”
北堂侍却依旧大声说道：“他们的目的是激起所有人对自主式人工智能的恐慌情绪，令自主式人工智能市场萎缩，为高斯工业的半自主式人工智能以及配套的胶囊舱产品拓展市场……”
“够了！”霓虹灯光交替的映在走近的七爅的身上，瘦高的身形，被修身的西服套装衬得极为修长。束起的长发在头顶用一根蛇形木簪盘成丸子形，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来回的飘动着。苍白的脸上，眉骨、鼻梁、细窄的下颌骨，无一不似如雕刻般分明的轮廓。
北堂侍没有理会，他是故意在这里说出韩允植的秘密，他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卷进一场灾难中。他甚至说出了夏迩此前对于光曜会目的的猜测。
面对七爅的毕竟，他快速的后退，继续说道：“光曜会觊觎创建的未来，是一个由人和人工智能合理分工的世界。通过限制人工智能的自主范围，切断人工智能获得自由意识的一切途径。同时利用人性的弱点操控中下阶层，确保这个金字塔社会阶级结构的稳定。并且避免人工智能因为自由意识觉醒，而令这种早已落后的社会结构被颠覆，更杜绝阶级平等的隐患。他们认为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够将进化局限在科技的领域，从而封闭精神领域的前路。借助科技的超速发展，不断弥补、甚至仅仅是单纯的掩盖落后的社会结构与精神认知存在的缺陷。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稳固塔顶阶层的地位。”
七爅没有再阻止北堂侍说完他的话，当北堂侍说出这些秘密时，他暗自盘算的生意就已经泡汤了。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的一刻，它也就失去了交易的价值。
而此刻，七爅已然预感到一场灭顶之灾。对于这样一个涉及高斯工业的丑闻，一个在其幕后操控的组织，还有牵涉到两起恐怖事件的真相，与之相关的人绝不会让这些秘密从这里传播出去。
北堂侍似乎也没了离开的打算，他甚至向七爅挑衅的笑道：“现在你满意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甚至透出幸灾乐祸。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七爅说，“不过，既然我说过了，只要你说出来，就让你离开，我会兑现承诺。”
“少来这套。”北堂侍不领情的说，“这里每一个听到我刚才那些话的人都会死，甚至会死更多的人。我提醒过你们，我不想找麻烦，可如果有谁想找我的麻烦，那就别想活。”
“你走吧。”
北堂侍不屑的说：“你以为我会暗自庆幸？在走出这条街后放松警惕，那个时候你再偷袭我。我太了解你了。”
七爅好奇的问：“我们过去见过？”
“你还没见过我，但我已经见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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