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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长河落日远 子母河水亲

    白马西风,远行。

    黄沙似海,血阳正浓。

    倚天抽长剑,剑气势如虹。

    君不见——

    长河落日已远,大漠孤烟无踪。

    最是风沙紧处,粒粒无不关情。

    十年之前的那一天,他们师徒四人白衣白马西行,任凭风沙打在脸上,他们迎着血红的残阳在玉门关隘喝下最后一碗酒,故国已被抛在身后。

    是谁在弹唱:拈起茉莉花的衣裳,抿一口醉人的香,夕阳斜照在秋千上,随风荡呀荡。莫惆呀怅,且听我弹一曲琵琶,暂别离殇!

    是那一袭红衣,还是那一身的碧罗?

    那是战火纷飞的年岁,西域龟兹国、西夏、北宋之间纷扰不断。

    龟兹国因国力弱小,常年被西夏侵扰,龟兹国国王向大宋王朝请求派智勇之士督军练兵,排兵布阵以抵西夏,大宋朝堂一致同意与龟兹国结好,也可借其之力予以缓解西夏对西部边疆的压力。

    他们穿过广阔的大漠,饮过清凉的子母河水,来到龟兹——这个大唐玄奘法师曾经途径并留下美丽传说的地方——所以,他们也有故事。

    龟兹国主盛情接待了他们师徒四人:师傅正阳子,大师兄吴秋桐,二师兄萧玉涵,三师弟白非白——数年之后,江湖人称白袍客。

    席间,龟兹国主盛情款待,正阳子儒雅飘逸,谈笑风生,大师兄吴秋桐神思内敛,不苟言笑;二师兄萧玉涵八面玲珑,谈吐甚健;三师弟温文尔雅,幽默诙谐。

    酒到浓处,龟兹国主邀请王妃献舞一曲,弹奏起异域冬不拉,如呢喃低诉,在这动人心弦的拨弄下,初到西域的正阳子师徒听得如痴如醉,王妃的舞姿更是曼妙迷人。

    王妃一袭紫衣,头戴花帽,帽上插一支孔雀翎,掩着面纱,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眼波流转,如同子母河里的水儿摇曳荡漾,时刻就要把眼睛里的人儿淹没在那温柔的碧波里。

    王妃身材纤细,如雀儿般袅袅娜娜,如惊鸿般蹁蹁跹跹,时而急如飞沙走石,时而静若秋日湖面,在这静谧的湖面上偶尔吹来阵阵微风,那微风就是坐上男人们那屏气后的缓缓呼吸。

    这微风吹皱湖面,摇荡起那孔雀翎,频频向你招手,快快让你跳进这柔波里,伴着这呢喃的低语,和鸟儿一起眠了。

    在这大厅的侧壁,一只“雏雀儿”也跃跃欲试,这便是王妃的女儿,托托艾儿,时年一十六岁,其母便是龟兹国主当今宠妃尤孜阿喏儿。

    当冬不拉缓缓拨弄了三声,侧壁帘布晃动,托托艾儿就像一只小孔雀飞向了妈妈的怀抱,孔雀妈妈韵动妩然,孔雀宝宝偎伴媚若,二人宛如夜空星月般灿烂。

    再看这托托艾儿,眉眼如画,俨然是天外飞仙一般,舞动处如弱柳扶风,委婉间若西子浣纱。

    众人皆被这一对璧人绝代风采惊得目瞪舌僵,举杯忘饮,夹箸忘食,唯龟兹国主佯咳一声道:“寡人素慕大宋文治武功,看大师及高徒们这般装束必定是文武兼修,可否弄剑与妃儿共舞一曲?”

    正阳子略略谦让了一回,心想:初到西域边国,一来不能太违拗国主盛请;二来也有意一展大宋国士修为;三来心中不知为何竟萌动欲近身饱览王妃风采之意,这一想法直待他羽化之际一直萦绕心头,共飞仙界。

    于是顿首道:“大王,那贫道就带这不成器的三徒弟七色御风(大徒弟道号空木凤栖,二徒弟道号石德龙潜)献丑了。

    正阳子和三徒弟七色御风甫一登场,王妃及爱女如鱼得水一般,顿时泛起了层层浪花,激荡起师徒二人的春心。

    二人剑若游龙穿梭于高山云海,时隐时现;母女如洛水神女,凤舞多姿,在这西域王城上演着游龙戏凤的精彩一幕——

    你看她娇喘微微玉生香,你看他风流倜傥剑眉扬。

    你看她衣袂飘摇金莲翘,你看他眼波流转浪翻江。

    四人越舞越快,如四只旋转的陀螺,瞬间的碰撞又激荡开去。

    突然一只旋转的陀螺突然静止,跌倒在地,众人不禁惊呼离座站起。

    托托艾儿一见母亲跌倒,急忙飞身扑了过来,妈妈、妈妈叫个不听。

    龟兹国主一见爱妃跌倒慌忙离座飞奔至大厅中央,透过面纱只见尤孜阿喏儿长长的睫毛紧锁双目,脸颊煞白,高挺的鼻子鼻息微弱,满身散发出阵阵熏衣草香。

    正阳子也慌忙俯身探视,但碍于男女礼节,又因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十分靠近。

    但就在这三尺之遥,王妃的风采也如春光乍泄,一览无余。

    龟兹国主急切吩咐女侍从将爱妃抱入内室,又传令御医速速珍视,并向正阳子师徒道过歉意,便急急罢宴匆忙返回内室去照看爱妃而去。

    是夜,正阳子心潮澎湃,秉烛伏案落墨写就——

    狂蝶戏花,咫尺天涯。娇俏酸梅咂,湿了喉舌,润了银牙。怎奈她烟笼寒水月笼纱,却将孤舟钓客难捱。

    正阳子望着窗外的一弯新月,想必月宫伐桂的吴刚业已累了。

    但是一想到重返南天门,见到心爱的嫦娥仙子,梦也是甜的,劲也是足的,可是自己曾经心里惦念的嫦娥仙子却香消玉殒,只剩下可怜的玉兔流落凡间。

    而此刻的自己身居大漠,遇到异域风情的女子竟也压抑不住心潮荡漾,可知修为实属不足,又怎可奢望追寻自己的嫦娥仙子比翼双飞呢?

    他也只希望那只可怜的小玉兔能够强大起来快乐起来,盼望他们师徒四人早日能够帮助她重返天宫,更是为了完成心爱之人最后的嘱托。

    可是眼下王妃的曼妙身影却盘旋在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他正要和衣打坐片刻,忽然听到急促的笃笃笃的敲门声。

    他急切的下来卧榻,内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使他胸口憋闷,心脏却噗噗加速跳动起来。

    他拉开门,只见是一个宫人,提着灯笼,可能因为一路小跑,帽子已经歪向一边也没有来得急扶。

    宫人忙向正阳子行了一礼,急道:“王妃气息越来越微弱,御医眼下束手无策,大王恳请上国大师前去珍视,万望勿要推辞。”

    怀着急切和心底升腾的丝丝喜悦心情,转过几条回廊,正阳子来到王妃居住的后宫。

    室内富丽堂皇,特有的异域风调,铺着羊毛织就的攒花毯子,暖白色的雕花墙幕,龟兹国主甫一见正阳子到来,忙在王妃的床头凳子上站起,对正阳子子颔首道:“拜托上国大师救我爱妃性命,寡人愿拿半壁江山相送。”

    正阳子微声谦道:“贫道才疏道浅,既得大王如此信任,敢不尽力……竭心!”说完最后两个字时,他脸庞微微发烫,下意识里喉结也上下轻轻游动了一下,两腮内的一股津液下咽到喉内。

    正阳子端坐在王妃床榻旁的凳子上,定睛向王妃望去。

    只见王妃玉雕一般的面庞,圣洁中透漏出一股妖冶的魅惑,如同娇艳的玫瑰,明知有刺还是会有人去采摘,在陶醉她的美丽的同时也同样享受那一霎那刺穿肌肤钻心的痛!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沿着她粉红的脖儿向下游走……

    他佯咳了两声,正欲透过床纱伸手去搭王妃的左臂手腕,一位女医官急忙阻止道:“大师,且慢,不可触碰王妃身体。”

    正阳子这次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西域风俗礼节,非夫妻男女不可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这一点要比华夏更甚。

    正阳子忙缩回手,道:“失礼,望大王勿怪!”

    龟兹国主回道:“大师不知者无罪。不知大师如何诊治施救?”

    正阳子转念一想,道:“那就来一个悬丝诊脉吧!”

    女医馆按照正阳子的吩咐把王妃手腕伸出纱帐外。

    那是一只修长白嫩的玉手,手腕里带着一支羊脂一样白腻的和田玉手镯,更显得王妃的手儿秀美无暇。

    正阳子暗运内力,将拂尘轻轻一甩,尘丝盘住王妃手腕,便将左手四指搭在绷紧的尘丝之上。

    随着王妃脉搏的律动,尘丝微微震颤,传至正阳子的指尖,指尖抖动好像经过百倍的放大,引起正阳子的心脏突突激烈跳动。

    他双目微闭,试图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起伏,凝神静气辨听王妃脉搏的强弱虚实及滑涩呆滞。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正阳子睁开双目,将拂尘从王妃手腕取下,再次望向王妃紧闭的双目,并请示国主详看王妃双目。

    国主命令医官将王妃帐幔拉开,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正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目凝视着王妃微微凸起肿胀的双目。

    只见她双目睫毛漆黑,微微向上弯曲,左边眼角之下,贴着两颗泪滴状亮晶晶的金片。

    正阳子左手捻着胡须,缓缓站起,国主也着急起身。

    正阳子单掌对国主施礼道:“以贫道看来,王妃是患了心疾之症,或因心神激荡,心血供给不足所致,贫道此来随身携带了针灸器械,不知大王……”

    正阳子所言未毕,龟兹国主打断道:“寡人素闻东途上国医技渊博,针灸之术也曾耳闻,可惜我西域小邦无人精通此术,幸遇大师西来,还请大师安心并不吝辞救,万一不治,寡人亦定不会怪罪于大师。”

    所言及此,正阳子躬身道:“陛下既然如此信任贫道,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毕,从贴身的夹包内取出针灸器械,展放于桌上,那是数枚长短粗细不一,闪闪发光的金针!

    正阳子抽出两枚发丝粗细的金针,向王妃手腕的内关穴刺去。

    身旁的国王及医馆见状,屏气息声,眼睛睁得大大的。

    也难怪西域邦国对针灸一术不甚精通,后世汪安宁主编的《针灸学》一书中言道:针灸本是华夏中国先民长期与疾病作斗争中创造和发展出来的,古代原始先民一旦患病,除了祈祷天地鬼神之外,往往本能地用手、石器或树枝等抚摩或敲打身体一些部位以减轻病痛,到了新石器时代先民们根据不同用途制造出了不同形状的石器,就有了特定形状用以治疗疾病的砭石,其后又逐渐发展出了骨针、竹针、陶针、金属针等,这主要讲的是针灸里的针刺法的由来。

    书中又言:针灸里的灸法的发明是在火的发现和应用之后,先民们在用火的经验中,逐步认识到温热对病痛的治疗作用,继而从各种树枝施灸发展到艾灸。随着针灸术的发展,医疗经验的不断丰富积累,结合针灸的感应情况及古代的解剖学知识,而且古代医家又认识到人体内有一个气血运行的经络系统,再结合当时盛行的阴阳五行学说从而形成了经络学,进而亦使针灸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医学门类,从秦汉以降在朝野上下逐步得到发展和广泛应用。针灸医术很早就传至国外,公元6世纪传到朝鲜、日本,约在17世纪传入欧洲,而汉唐与西域的交往更为频繁。

    笔者在此推测应该在此过程中逐步从华夏中国传至西域诸国,进而又向西传入欧洲的。

    正阳子将刺入穴内的金针左右揉搓,暗自将一股真气传至针尖,针尖变得温热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妃呼吸慢慢由弱变强,胸前也有节奏的起伏起来,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就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朵顿时鲜艳起来。

    苏醒后,映入王妃眼帘的第一个人就是正阳子。

    王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好奇与敬慕,还有眼角里透露出的稍纵即逝的丝丝引诱,可是正阳子准确的捕捉到了它,并给了她一个期盼的回应。

    这朵鲜花就像接受了雨露,变得更加娇艳欲滴了。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国王旋风般的走将过来,抓起王妃的双手道了一声:“爱妃,你终于醒了!”激动的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心爱玩具,竟然也顾不得心爱的玩具手腕上还刺着的两枚金针。

    王妃嘟了一下嘴,又瞟了一眼正阳子,道:“大王您也太不顾身份礼数了,还没有谢过大师就只顾着和贱妾说话,大师莫要笑怪才好。”

    正阳子忙躬身道:“贫道不敢,大王是心系王妃病情,实乃真情流露,贫道赞叹还来不及,哪里敢有笑怪之理。”

    以后一段日子里,正阳子每日至寝宫给王妃针灸治疗,并讲述祛病养生之法。

    慢慢地,王妃问起正阳子出身经历、东国人文风俗。

    起初正阳子不敢正眼对视,后来渐渐的感觉到王妃是一个心直口快,开朗大方的女子,而且对东国汉人文化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向往。

    正阳子渐渐地也不再拘束,对答之余,不时问询王妃一二,王妃也是知无不答。

    一日,正阳子正在施针之时,王妃白色的面纱不经意间轻轻滑落至榻旁,王妃故作吃惊状,传唤宫人给她捡起。

    正阳子下意识里向王妃望去,王妃也正拿眼睛向正阳子瞟来。

    四目相对,如同电石一般,火花四溅,照耀出王妃桃花般的双颊。

    王妃鼻翼上挂着一颗银链穿就的红宝石,鼻翼微微起伏,银链和红宝石随着轻轻摇动。

    鼻翼之下是一张微微上扬的软绵绵的红唇,红唇随着鼻翼的呼吸预开还闭,真乃闭月羞花一般的美态。

    直到宫人把面纱交到王妃手里,王妃还是双手摆弄着,不肯掩起。

    “哎吆,大师,疼死了,轻一点!”

    正阳子这才熄灭了眼里的火花,赶忙收回眼神贯注于刺针之上。

    原来刚才因为走神,旋刺力度过大。

    正阳子涨紫了面庞赔罪道:“请王妃恕贫道失……失礼之罪。”

    王妃却正色道:“本宫口渴了,去斟一杯葡萄酒来”

    宫人应诺,低头转身出了房门,并将房门押上。

    王妃突然道:“大师,本宫美不美?比你们东国中原的女子如何?”

    正阳子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嘴里诺诺道:“这个……那个……呃呃……”正阳子说着连忙用袖袍擦起额头的汗来。

    王妃嘻嘻笑个不停,就像一个孩子。

    王妃拿起枕边的绣帕,递了过去,正阳子忙挥手道:“王妃,使不得,羞煞贫道了。”

    王妃嗔道:“大师休要如此说,本宫的一条命都是你救来的,一个小小的绣帕如何使不得?你们中原的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不近乎人情。”

    正阳子道:“王妃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贫道惊羡王妃绝世容颜,能一睹芳容实乃三生有幸,夫复何求!”

    “大师真的是这么想的?本宫听了太高兴了,以后你来我就不带这面纱了,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

    还不等正阳子话说完,王妃打断道:“明明心里想着,嘴里还不肯说,大师怎么也打诳语?”

    说着把绣帕掷了过去,正好搭在正阳子的额头上,乐的王妃哈哈笑个不听。

    不料一时笑得胸腹此起彼伏,带动四肢也扭动起来,只听笑声里又夹杂着哎吆之声。

    原来又是那手腕带动了刺针,忙的正阳子不知道是捏针是好,还是取帕是好。

    就在这时,门吱拗一声开了,进门的是取葡萄酒的宫人。

    宫人端了一个茶盘,茶盘上放了一瓮葡萄酒和两个酒杯。

    正阳子慌忙把绣帕收进袖内,王妃隔着面纱抿着嘴嗤嗤的笑,嘴里却道:“大师,针刺的有点麻痒些个。”

    正阳子心里暗想:这西域女子确实与中原大不相同,中原女子如明月轻风浅吟小酌,西域女子则若漆夜席雪胡笳豪饮。

    品着这豪饮滋味,心头不禁又念起了那明月风轻的日子,还有浅吟小酌的那个她。

    之后几天里,王妃请正阳子再来针灸,正阳子推说前几日针灸过密,缓几日再施针。

    王妃听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端着的晃来晃去的酒杯,突然咕咚一口把半杯残酒喝了个精光。

    平日里正阳子教习军中长官阵法韬略,协助龟兹国王整顿军纪法规,因此深得大王的信任和众将的钦佩。

    那一天,是龟兹国主去前方营垒视察督战后的日子。外面是风沙肆虐,十步不辨人面;房内有四溢酒香、迷离醉眼。

    她再请宫人去请他来,他嘴里推辞,心里又难耐的很,如是从心到嘴,从嘴至心,往往返返、反反复复,心乱不已,最终双腿还是臣服了内心,他把嘴巴闭起,狠狠咽了一口又一口的津液,等把嘴巴咽干了,他已经来到了她的寝宫门口。

    他轻轻敲了敲门,每次他都是如此,只是这次开门的是醉眼朦胧的王妃本人。

    王妃猛地一开门堵在门口,正阳子意想不到差一点和王妃撞了个满怀。

    王妃背过身去轻轻锁上房门,迷离的眼神向正阳子望去。

    正阳子甫一进屋内,一股葡萄美酒的清香混杂着薰衣草香扑面袭来,正阳子望着桌上的残酒,什么都已明白了。

    正阳子躲到门旁颤声道:“王妃饮酒过多,今日不宜针灸,贫道暂时别过,请王妃保重身体。”

    她没有让他施针,但也没有让他走。她让他坐下来陪她和酒。

    她拿了另外一只空杯给他斟了半杯红葡萄酒,送到他唇边。

    她揭掉面纱,望着他,他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他的手在哆嗦哆嗦地抖。

    外面的风沙在呜呜地刮,而她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许多年以后他在天山崖巅之上仍不时回味她醉人的双眸……

    等到第二天日上三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脑袋,满嘴的酒香还在。

    迎着刺目的艳阳,他看到了一幅剪影,秀美的发瀑迎风起舞,修长曼妙的身姿玲珑有致,玉手轻扬,描摹出云山远黛,香唇微启,晕染就红霞漫天,而随风送来的依旧是那醉人的熏衣草香。

    他好像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他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看到桌上倾倒的酒杯,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问,她更不需要回答。

    临出房门,她把一个威风凛凛的雕龙玉佩系在他的腰间。

    她望向他的眼神,满含着快乐与羞涩,他给她掩起面纱,手里攥着玉佩,回到寓所,从此它与他形影不离,他与她心心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