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兵圣大人请上班
今年的冬天，颇有些寒冷，但是吴国地处南方，怎么说也是要比齐国的冬天要暖和些的。
孙武很喜欢冬天，冬天是万物蛰伏的季节，大到猛兽，小到虫豸，不是在洞里趴着，就是在土里缩着，连勤快的农人到了也会久违地休息，不再下地劳作。
他作为落魄的贵族之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务正业浪荡子，自然是更可以心安理得地宅在屋子里，安安心心看点书，偶尔心中有灵感了，就提起笔写上几个字。
惬意无比。
最重要的是，冬天天寒地冻，人们多不愿意外出，前来拜访的达官显贵也会减少很多。
孙武实在不太喜欢那些动不动就带点小礼品，前来拜访的士人大夫。
一方面客套的应酬相当麻烦，浪费他著书立论的时间不说，他隐居此处放浪惯了，一时间叫他彬彬有礼不失贵族之仪，还真不习惯。
另一方面，那些出入朝堂的大小人物，总想把他拖出去上班，他不想上班呀！他明明隐居山林隐居得好好的，那些人总能找上门来，今天一个上卿，明天一个公子门客，都想把他从家里拖出去，让他去上班！
他真的不想上班呀，难道那些人看不出来，现在朝堂乱象横生，白天不小心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晚上就得掉脑袋么？
那些人过来劝他出山的时候，总是以为他是没接触过朝堂，恐惧朝堂陌生，害怕在朝堂上混不出名堂，于是尽力在描绘朝堂的美好，尽力在讲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是要出将入相，在朝堂之上混出个顶天立地。
那些人不知道，他孙武就是太过明白所谓朝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才会那么抗拒上班，决心隐居山林，混吃等死。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他生来就对朝堂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反正死宅永不屈服！他早已做好在家老死的心理准备！
孙武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本想掀开被子来个鲤鱼打挺，一口气把床给起了，可是当手刚拉开被子一角，那种寒风透体的酸爽，让他立刻就开始怀念起了被窝的温暖。
于是他强撑着，从床头的桌案上拿下来一卷竹简，又迅速缩回被子里。
果然还是被窝温暖。
他侧躺在被子里，展开竹简开始细看，这是一册十几年前的楚国战报，记录中吴国将军僚率曾率领三四千人马前来伐楚，然而他见楚国士兵的高昂士气，见己方士气低落，深感叹吴兵不比楚兵，于是不战自退了。
在孙武看来，这份战报太过片面了。古往今来，有太多战报，把战争胜利的原因，归结为战场之外的因素。
比如己方是仁义之师，敌方出兵不义必自毙，比如己方神兵天降，敌军望风溃逃。
举个例子就是周武王伐纣，根本没有任何典籍记载当时武王到底兵力如何，士卒战斗力对比纣王如何，阵法如何，后勤从什么路线进行补给，大军每天吃什么。现在的典籍全都在歌颂，周武王因大义而胜，纣王因残暴而败。
在孙武看来，打仗这事，是唯物的，不是王侯将相站在高台上振臂一呼，说我等要推翻暴政，然后就能推翻的，他呼完他就得考虑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
所以反观手中的这册战报，则很有可能是吴国僚率将军那边的后勤出现问题了，给养跟不上，不得已而撤军。
孙武从被窝里爬出半个身子，扑在桌案上，提起笔，记下这个想法。
嗯，尽量写得夸张一点吧。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
意思就是用兵之道法，出动一千辆战车，也要同时出动一千辆辎重车。
一辆战车，需要四匹马拉扯，车上甲士三人，车下步卒七十二人，一辆辎重车，配备十个伙夫，五个管理车上财物的，五个管理马匹的，五个挑水砍柴的，零零总总下来，一辆战车需要配备一百名士兵。
故所谓千乘之国，指的是能出动十万军队的大国，带甲十万，运粮路远且苦，补给运输，确实是兵家之苦。
孙武继续提笔书写“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那么前线开支后勤调度，各级军官、各侍者、游说门客的费用，军事器材的供应，车辆铠甲兵器的维修，每天都要耗费千金，然后十万大军方能出动。
孙武停笔顿了顿，日费千金，十日便是万金，打仗越是旷日持久，军费越是花得如海。
他又想起现在衰弱的周王室，堂堂天下共主，诸侯之间绝对的精神领袖，若是谈论大义，那么周王室便是天下最大的大义，可是周王室衰弱到现在，别说一千金，现在拿不拿得出来一百金都不一定。
没有殷实的国力，没有充足的兵员，纵然是周王室，也只能日渐衰弱，逐渐天子不成天子，诸侯不成诸侯。
还好，我是死宅。
啊，被窝真暖和。
“孙武！不要大清早就窝在房间里看书！今天有吴国上卿要来拜访，你忘了？你不会现在都还没有起床吧！”母亲的声音如雷震顶，惊得孙武虎躯一震，差点没把笔直接丢出去。
“起了起了，当然起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怎么可能还赖在床上呢，对吧，我是那种人吗。”孙武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用手顺了顺头发，也不管被外空气多么严寒刺骨，被内温度多么温暖如春宵，慌忙穿了衣服，推门出去。
“对了，那位吴国上卿是？”孙武慌慌张张有出门问道。
“姓伍，伍大人，目前在公子光手下做事。”母亲说。
“哦哦。”孙武想起来了，这位上卿来过他家好多次，他一直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那位上卿虽然年纪轻轻，却满头白发，据说是当初逃命的时候急出来的。
更主要是因为，那位上卿对复仇的执念很深，深到入骨三分。然而那位上卿对复仇的执念很深也就算了，对拉他出去上班的执念也深得一塌糊涂。
孙武低头，抹了一把虚空眼泪，转身就想躲回自己的屋子里：“母亲，我的好母亲，能不能和上卿大人说，我不在家呀。”
“他说要来吃午饭，也快到时辰了。”母亲说。
孙武很喜欢冬天，冬天是万物蛰伏的季节，大到猛兽，小到虫豸，不是在洞里趴着，就是在土里缩着，连勤快的农人到了也会久违地休息，不再下地劳作。
他作为落魄的贵族之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务正业浪荡子，自然是更可以心安理得地宅在屋子里，安安心心看点书，偶尔心中有灵感了，就提起笔写上几个字。
惬意无比。
最重要的是，冬天天寒地冻，人们多不愿意外出，前来拜访的达官显贵也会减少很多。
孙武实在不太喜欢那些动不动就带点小礼品，前来拜访的士人大夫。
一方面客套的应酬相当麻烦，浪费他著书立论的时间不说，他隐居此处放浪惯了，一时间叫他彬彬有礼不失贵族之仪，还真不习惯。
另一方面，那些出入朝堂的大小人物，总想把他拖出去上班，他不想上班呀！他明明隐居山林隐居得好好的，那些人总能找上门来，今天一个上卿，明天一个公子门客，都想把他从家里拖出去，让他去上班！
他真的不想上班呀，难道那些人看不出来，现在朝堂乱象横生，白天不小心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晚上就得掉脑袋么？
那些人过来劝他出山的时候，总是以为他是没接触过朝堂，恐惧朝堂陌生，害怕在朝堂上混不出名堂，于是尽力在描绘朝堂的美好，尽力在讲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是要出将入相，在朝堂之上混出个顶天立地。
那些人不知道，他孙武就是太过明白所谓朝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才会那么抗拒上班，决心隐居山林，混吃等死。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他生来就对朝堂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反正死宅永不屈服！他早已做好在家老死的心理准备！
孙武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本想掀开被子来个鲤鱼打挺，一口气把床给起了，可是当手刚拉开被子一角，那种寒风透体的酸爽，让他立刻就开始怀念起了被窝的温暖。
于是他强撑着，从床头的桌案上拿下来一卷竹简，又迅速缩回被子里。
果然还是被窝温暖。
他侧躺在被子里，展开竹简开始细看，这是一册十几年前的楚国战报，记录中吴国将军僚率曾率领三四千人马前来伐楚，然而他见楚国士兵的高昂士气，见己方士气低落，深感叹吴兵不比楚兵，于是不战自退了。
在孙武看来，这份战报太过片面了。古往今来，有太多战报，把战争胜利的原因，归结为战场之外的因素。
比如己方是仁义之师，敌方出兵不义必自毙，比如己方神兵天降，敌军望风溃逃。
举个例子就是周武王伐纣，根本没有任何典籍记载当时武王到底兵力如何，士卒战斗力对比纣王如何，阵法如何，后勤从什么路线进行补给，大军每天吃什么。现在的典籍全都在歌颂，周武王因大义而胜，纣王因残暴而败。
在孙武看来，打仗这事，是唯物的，不是王侯将相站在高台上振臂一呼，说我等要推翻暴政，然后就能推翻的，他呼完他就得考虑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
所以反观手中的这册战报，则很有可能是吴国僚率将军那边的后勤出现问题了，给养跟不上，不得已而撤军。
孙武从被窝里爬出半个身子，扑在桌案上，提起笔，记下这个想法。
嗯，尽量写得夸张一点吧。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
意思就是用兵之道法，出动一千辆战车，也要同时出动一千辆辎重车。
一辆战车，需要四匹马拉扯，车上甲士三人，车下步卒七十二人，一辆辎重车，配备十个伙夫，五个管理车上财物的，五个管理马匹的，五个挑水砍柴的，零零总总下来，一辆战车需要配备一百名士兵。
故所谓千乘之国，指的是能出动十万军队的大国，带甲十万，运粮路远且苦，补给运输，确实是兵家之苦。
孙武继续提笔书写“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那么前线开支后勤调度，各级军官、各侍者、游说门客的费用，军事器材的供应，车辆铠甲兵器的维修，每天都要耗费千金，然后十万大军方能出动。
孙武停笔顿了顿，日费千金，十日便是万金，打仗越是旷日持久，军费越是花得如海。
他又想起现在衰弱的周王室，堂堂天下共主，诸侯之间绝对的精神领袖，若是谈论大义，那么周王室便是天下最大的大义，可是周王室衰弱到现在，别说一千金，现在拿不拿得出来一百金都不一定。
没有殷实的国力，没有充足的兵员，纵然是周王室，也只能日渐衰弱，逐渐天子不成天子，诸侯不成诸侯。
还好，我是死宅。
啊，被窝真暖和。
“孙武！不要大清早就窝在房间里看书！今天有吴国上卿要来拜访，你忘了？你不会现在都还没有起床吧！”母亲的声音如雷震顶，惊得孙武虎躯一震，差点没把笔直接丢出去。
“起了起了，当然起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怎么可能还赖在床上呢，对吧，我是那种人吗。”孙武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用手顺了顺头发，也不管被外空气多么严寒刺骨，被内温度多么温暖如春宵，慌忙穿了衣服，推门出去。
“对了，那位吴国上卿是？”孙武慌慌张张有出门问道。
“姓伍，伍大人，目前在公子光手下做事。”母亲说。
“哦哦。”孙武想起来了，这位上卿来过他家好多次，他一直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那位上卿虽然年纪轻轻，却满头白发，据说是当初逃命的时候急出来的。
更主要是因为，那位上卿对复仇的执念很深，深到入骨三分。然而那位上卿对复仇的执念很深也就算了，对拉他出去上班的执念也深得一塌糊涂。
孙武低头，抹了一把虚空眼泪，转身就想躲回自己的屋子里：“母亲，我的好母亲，能不能和上卿大人说，我不在家呀。”
“他说要来吃午饭，也快到时辰了。”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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