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说北方的狼族
长河文明，北方，燕国国都，蓟。
年轻的燕公坐在不大的宫殿里，托着腮，满脸忧虑。
作为一个诸侯，他要操心的东西很多，最近让他颇为烦心的，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这不大的宫殿，屋顶的茅草，前几天晚上被风卷跑不少。他想找个工匠来修，然而最近正好是收割谷物的最后几天，宫里的工匠回家帮忙去了。
燕公托了好几个大臣去找工匠，几天下来，硬是一位工匠都找不到。燕公甚至觉得，如果再过两天还是找不到工匠，干脆自己搭个梯子，爬上去修理算了。
不过他一个诸侯，自己上屋修房这种事，不太符合礼制，既然燕国有专门从事修缮房屋的匠人，那么给屋顶铺茅草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办吧。
比起修房，第二件事则最让他感到忧虑。又到一年秋天，真是北戎草黄马正肥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北戎又要开始南下，进行大规模的劫掠。
其实北戎的劫掠一直没有停止过，一开始南下的还只是一些松散的小部落，他们也就在边境上游荡，在边境的村庄里劫点粮食，抢点锅碗瓢盆，总的来说威胁性不是太大，边境百姓虽然过得很苦，也还能活得下去。
后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将草原上的所有势力团结到了一起，整个草原不再是一个又一个松散的部落，而是凝聚成了一个强大的整体。
每当秋天来临，北戎就会大规模南下，不再是只在边境上游荡，而是犹如一个铁拳一般，砸进他燕国的腹地！他们劫得大量燕国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抢得燕国几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北戎南下的声势一年比一年浩大，人数一年比一年众多，去年他们差点打到蓟都脚下，今年谁也不敢想象他们会打到哪里。
唯一让燕公感到些许欣慰的，是隔壁晋国也年年被抢，一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痛苦，他瞬间就觉得没那么痛苦了。
燕公叹了口气，轻声说：“寡人，心里苦闷啊。”
大臣傅鬲从坐席上站起来：“君上，是因为北戎的事吗？”
“不然寡人还能忧虑什么？”燕公握紧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北戎实在是欺人太甚，每到秋天他们就会大举南下，劫得我们痛不欲生。
燕公抬头看向大臣：“众爱卿，有什么应对之法么？”
“可以参考祖宗之法，开放互市，让他们拿羊马牛奶，来交换我们的谷物和锅碗瓢盆。”一位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站出来说：“我看最近几年冬天都异常寒冷，年年大雪封山，估计草原那边也是处处受灾，他们受灾了，可不就只能大规模南下劫掠了吗。”
“只要开放互市，让他们获得足够过冬的粮食，应该就可以让他们退却，同时我们还能获得不少牛马羊奶，不会亏损太多。”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对着燕公行了一礼：“启禀君上，臣愿意带着粮食前去与北戎互市，交涉的粮食，就从王室的仓库里出吧。”
“行不通的。”傅鬲反驳：“如今统治北戎的，是一位雄主，他被尊为撑犁孤涂，就是北戎语天子的意思，他的野心不小，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善罢甘休的。去年他差一点打到蓟都脚下，隔着一座小山眺望叹息，肯定心有不甘，今年他绝对会带着更多人南下，誓要打进蓟都。”
傅鬲语气沉重地说：“到时候，燕国国祚危矣！”
“君上不是还有一位妹妹么？只要把她嫁给那位撑犁孤涂，国祚之危或许可解。”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说。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燕公满脸黑线地说。
“北戎南下，一般只会抢劫粮食和他们制造不出来的日用品，不会抢人，因为草原贫瘠，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口，抢人无用。”傅鬲说：“但是自从这位撑犁孤涂统一了草原，北戎南下每年都会掳走大量的妇女儿童，敢问君上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这位撑犁孤涂并不只是打算养活部落，他是打算对外扩张的，所以他需要人口。”其中的道理并不难理解，燕公张口就来。
“君上圣智。”傅鬲恭敬地说。
“那么傅爱卿，你有什么退敌之法？”燕公问。
“战！”傅鬲斩钉截铁地说：“只有和北戎开战，把他们打跑，把他们打怂，他们才会畏惧我们燕国的武力，畏惧君上的威严，他们往后才不敢轻易南下！”
“但是战有一个问题，北戎有马，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根本追不上呀。”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站出来说：“如果我们士兵的两条腿，能够追得上他们四条腿，我们还用得着怕他们？”
燕公看向自己的弟弟：“弟呀，我之前听说你养了好几百匹马，是时候捐出来为国家排忧解难了。”
燕公弟弟公子古愣了一下：“啊？我没马呀。”
“国家存亡危机之时，不要执着于你那些财产了，我知道你养着有马，全都牵出来，让我们的士兵骑上去，去打跑北戎人。”燕公说。
“不是，哥，我真没马呀，我的马大多都放归山林了。”公子古说：“那些马当初是我养着玩的，哥你不种地，你是不知道马这种生物是真的败家呀，它们得连轴吃，从早吃到晚吃个不停才长膘，养活一匹马的草场，都够我养活几十只羊了！”
燕公眯着眼睛盯着弟弟，他怎么就有点不相信呢。
公子古忙解释说：“哥你是不种地，不知道马粪糟蹋地呀，自从养马，我地里的粮食就没长好过，我实在忍不了，就把它们全放了。”
“你说放就放了？你宰了吃肉呀！”燕公拍案怒斥。
“马肉又不好吃。”公子古反驳道：“我那些草场已经全部养上羊了，哥如果你想吃羊了，过几天我给你牵几头过来。”
燕公擦了擦额头的虚空汗水。
“民间呢？民间有多少马可以征用？”燕公问。
一个大臣站出来说：“据臣所知，民间也几乎无马，没人喜欢养这些败家玩意。”
“那如何是好？”燕公愁了起来。
“启禀君上，打开王室粮仓吧。臣愿意带着这些粮食，去边境招募勇士，打退北戎！”傅鬲深深地行了一礼：“既然我们追不上北戎，那就用人数优势，把所有路口全部堵死！”
燕公仰天长叹，虽然有些肉疼，但是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传我的命令，打开王室粮仓，将所有粮食尽数交到傅爱卿手中。”燕公高声下令。
“臣，必定不辱使命！”傅鬲郑重地说。
年轻的燕公坐在不大的宫殿里，托着腮，满脸忧虑。
作为一个诸侯，他要操心的东西很多，最近让他颇为烦心的，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这不大的宫殿，屋顶的茅草，前几天晚上被风卷跑不少。他想找个工匠来修，然而最近正好是收割谷物的最后几天，宫里的工匠回家帮忙去了。
燕公托了好几个大臣去找工匠，几天下来，硬是一位工匠都找不到。燕公甚至觉得，如果再过两天还是找不到工匠，干脆自己搭个梯子，爬上去修理算了。
不过他一个诸侯，自己上屋修房这种事，不太符合礼制，既然燕国有专门从事修缮房屋的匠人，那么给屋顶铺茅草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办吧。
比起修房，第二件事则最让他感到忧虑。又到一年秋天，真是北戎草黄马正肥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北戎又要开始南下，进行大规模的劫掠。
其实北戎的劫掠一直没有停止过，一开始南下的还只是一些松散的小部落，他们也就在边境上游荡，在边境的村庄里劫点粮食，抢点锅碗瓢盆，总的来说威胁性不是太大，边境百姓虽然过得很苦，也还能活得下去。
后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将草原上的所有势力团结到了一起，整个草原不再是一个又一个松散的部落，而是凝聚成了一个强大的整体。
每当秋天来临，北戎就会大规模南下，不再是只在边境上游荡，而是犹如一个铁拳一般，砸进他燕国的腹地！他们劫得大量燕国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抢得燕国几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北戎南下的声势一年比一年浩大，人数一年比一年众多，去年他们差点打到蓟都脚下，今年谁也不敢想象他们会打到哪里。
唯一让燕公感到些许欣慰的，是隔壁晋国也年年被抢，一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痛苦，他瞬间就觉得没那么痛苦了。
燕公叹了口气，轻声说：“寡人，心里苦闷啊。”
大臣傅鬲从坐席上站起来：“君上，是因为北戎的事吗？”
“不然寡人还能忧虑什么？”燕公握紧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北戎实在是欺人太甚，每到秋天他们就会大举南下，劫得我们痛不欲生。
燕公抬头看向大臣：“众爱卿，有什么应对之法么？”
“可以参考祖宗之法，开放互市，让他们拿羊马牛奶，来交换我们的谷物和锅碗瓢盆。”一位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站出来说：“我看最近几年冬天都异常寒冷，年年大雪封山，估计草原那边也是处处受灾，他们受灾了，可不就只能大规模南下劫掠了吗。”
“只要开放互市，让他们获得足够过冬的粮食，应该就可以让他们退却，同时我们还能获得不少牛马羊奶，不会亏损太多。”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对着燕公行了一礼：“启禀君上，臣愿意带着粮食前去与北戎互市，交涉的粮食，就从王室的仓库里出吧。”
“行不通的。”傅鬲反驳：“如今统治北戎的，是一位雄主，他被尊为撑犁孤涂，就是北戎语天子的意思，他的野心不小，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善罢甘休的。去年他差一点打到蓟都脚下，隔着一座小山眺望叹息，肯定心有不甘，今年他绝对会带着更多人南下，誓要打进蓟都。”
傅鬲语气沉重地说：“到时候，燕国国祚危矣！”
“君上不是还有一位妹妹么？只要把她嫁给那位撑犁孤涂，国祚之危或许可解。”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说。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燕公满脸黑线地说。
“北戎南下，一般只会抢劫粮食和他们制造不出来的日用品，不会抢人，因为草原贫瘠，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口，抢人无用。”傅鬲说：“但是自从这位撑犁孤涂统一了草原，北戎南下每年都会掳走大量的妇女儿童，敢问君上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这位撑犁孤涂并不只是打算养活部落，他是打算对外扩张的，所以他需要人口。”其中的道理并不难理解，燕公张口就来。
“君上圣智。”傅鬲恭敬地说。
“那么傅爱卿，你有什么退敌之法？”燕公问。
“战！”傅鬲斩钉截铁地说：“只有和北戎开战，把他们打跑，把他们打怂，他们才会畏惧我们燕国的武力，畏惧君上的威严，他们往后才不敢轻易南下！”
“但是战有一个问题，北戎有马，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根本追不上呀。”支持开放互市的大臣站出来说：“如果我们士兵的两条腿，能够追得上他们四条腿，我们还用得着怕他们？”
燕公看向自己的弟弟：“弟呀，我之前听说你养了好几百匹马，是时候捐出来为国家排忧解难了。”
燕公弟弟公子古愣了一下：“啊？我没马呀。”
“国家存亡危机之时，不要执着于你那些财产了，我知道你养着有马，全都牵出来，让我们的士兵骑上去，去打跑北戎人。”燕公说。
“不是，哥，我真没马呀，我的马大多都放归山林了。”公子古说：“那些马当初是我养着玩的，哥你不种地，你是不知道马这种生物是真的败家呀，它们得连轴吃，从早吃到晚吃个不停才长膘，养活一匹马的草场，都够我养活几十只羊了！”
燕公眯着眼睛盯着弟弟，他怎么就有点不相信呢。
公子古忙解释说：“哥你是不种地，不知道马粪糟蹋地呀，自从养马，我地里的粮食就没长好过，我实在忍不了，就把它们全放了。”
“你说放就放了？你宰了吃肉呀！”燕公拍案怒斥。
“马肉又不好吃。”公子古反驳道：“我那些草场已经全部养上羊了，哥如果你想吃羊了，过几天我给你牵几头过来。”
燕公擦了擦额头的虚空汗水。
“民间呢？民间有多少马可以征用？”燕公问。
一个大臣站出来说：“据臣所知，民间也几乎无马，没人喜欢养这些败家玩意。”
“那如何是好？”燕公愁了起来。
“启禀君上，打开王室粮仓吧。臣愿意带着这些粮食，去边境招募勇士，打退北戎！”傅鬲深深地行了一礼：“既然我们追不上北戎，那就用人数优势，把所有路口全部堵死！”
燕公仰天长叹，虽然有些肉疼，但是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传我的命令，打开王室粮仓，将所有粮食尽数交到傅爱卿手中。”燕公高声下令。
“臣，必定不辱使命！”傅鬲郑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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