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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关于纳妾的日子越来越近,兰潇的感觉却越来越不真实,莲儿每天往拂雪阁跑好几趟,林雪霜可能是碍于老夫人的嘱咐,也对这件事十分上心,辰国公一次得两位侧夫人,其中还有堂堂郡主,因此,虽然是妾室进门,阵仗也不亚于当初晏伯渔大婚。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兰潇轻轻扯动嘴角,不知情的大概会以为她是什么豪门闺女得嫁良婿,可是实际上,这场本不能算是大婚的典礼由于嘉英郡主而得到皇上钦点大办,而她也是由于老夫人怜悯,不愿她输的太惨才有了莲儿的上心,总的来说,她本就一无所有,现在的热闹也与她无关,她之于这一切,只是一个外人。

    莲儿满脸堆笑的进来,后面的侍女捧着托盘,上面是惹眼的玫红色嫁衣,上好的材质触手生温,细密的针脚也可以看出不俗的绣工,莲儿说:“这是老夫人最爱的那家成衣铺子熬夜赶制的嫁衣,都是选的最上乘的面料和京城最好的绣娘做的,老夫人,心疼姑娘。”兰潇微微一笑,感激的朝莲儿福了福身子。

    忽而她的意识不经意的回到她十三岁那一年,那是她和晏伯渔的婚事在京城里传的最盛的一年,彼时的老国公还在,晏伯渔在军营里刚刚崭露头角,所有人都很看好他们的婚事,就连兰潇也在期盼,有一天,母亲拿着一件正红色绣满孔雀的嫁衣来到了兰潇的房间,母亲跟兰潇说了很多话,嘱咐她为人妻室的规矩,夫妇相处的道理,管家理事的手段,母亲说了很多,好像兰潇马上就要出嫁一般,兰潇听着,心里满是甜蜜和羞涩,那时的她坚信,她和晏伯渔是会成亲的,并且他们婚后的要过的必不是像母亲他们那样的日子,看看现在,对比那时的想法,何其可笑,可悲。

    钟姨的突然到来拉回来兰潇的思绪,兰潇意外又不解的说:“您怎么来了。”令兰潇没有想到的是老夫人特地下了命令,由于嘉英郡主是从其表舅李尚书令家中出嫁,一切规格按正妻礼制,兰潇的出身虽然不可如此,但也要迎亲之礼齐备,所以特地让钟姨将她接到一处临时的院子,并且派了以夏云为首的一批丫鬟过去伺候。看着院子里的钟姨,两人心照不宣的点头一笑,莲儿就忙着安排要拿去小院的东西,嘱咐丫鬟们上心侍候,也告诉钟姨一些事宜。环视了一圈四周的喧嚣,兰潇默默回头看向了院子里那株梧桐,慢慢向上看去,高远的天空略微有一点阴沉,灰蒙蒙的天压着层次乌云,想来今晚又是一场大雪吧。

    “小姐,小姐?”一个声音将兰潇拉回现实,原来不知何时,秋眉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兰潇意外的说:“你这是?”秋眉恭恭敬敬的向兰潇行了礼,答道:“秋眉之前身子不适,未能在小姐跟前伺候,还请小姐谅解。”再看到秋眉,兰潇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波澜,此番秋眉重回拂雪阁无非两个原因,其一是老夫人安排的,其二是她自己提出的,无论哪一种,有老夫人的脸面撑腰,兰潇都不能再拒绝她,只是她看着秋眉还是像之前一样,似乎隔着一层朦胧的纱,扬了扬手示意她下去,兰潇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看着眼前的小院,兰潇转头对来送行的莲儿说:“这地方真不错,老夫人有心了,也多谢莲儿姐姐多日的辛苦操劳。”莲儿依旧是一脸笑意的说:“姑娘不必客气,这地方是少爷选的,想来必定能合姑娘心意。”兰潇微怔,晏伯渔选的?这个小院清幽雅静,的确是她会喜欢的地方。“姑娘也不要怪老夫人和少爷未能亲自送行,此番纳妾堪比少爷大婚,全府上下无一敢怠慢,就连老夫人也未能省心,不过没事,姑娘这次进了府,有名有份,不比从前了。”兰潇轻笑一声说:“莲儿姐姐言重了,兰潇出神微贱,的老夫人如此爱重,心中无限感激,还请莲儿姐姐代我向老夫人转达谢意。”闻言,莲儿后退一步,半蹲着身子向兰潇行礼,身后的丫鬟们也跟着莲儿行礼,众人高声道:“奴婢等恭祝姑娘大喜。”兰潇赶紧扶起莲儿,向夏云使了个眼色,夏云立即拿出散碎银子挨个打赏。

    人送到,莲儿她们就回去了,夏云她们开始挨个收拾房间,兰潇和钟姨便在花园的小凉亭坐下,钟姨立即端来茶点,看着兰潇说:“谢谢。”兰潇转头看着她,钟姨继续说:“如今我的名字不在奴籍,而是在户部的官籍,刘侍郎已经告知,今后鹤鸣馆将由我直接管理,而我也不再是在册的乐人,我知道,是你兑现了你的承诺。”兰潇默然,那天之后,她很确定晏伯渔会做什么,但她没想到会直接改了钟姨的户籍,他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也消除了钟姨的后顾之忧。“之前你我之间或许是彼此利用,互为交易,可是我想说的是,你不知道奴籍变为官籍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非常感激你,从今以后,我愿意全力协助你,任何事,义无反顾。”听着钟姨的话,兰潇心里倒是平静,因为她最近脑子里并没有想过任何事,哪怕是关于兰湘,她的心被这次纳妾填满了,她十分不踏实,究其根本她不能确定晏伯渔的想法,她怕的不是林雪霜或者嘉英郡主,她怕的是这次纳妾背后的原因,她害怕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更大,更深的风波之中。

    看着兰潇的沉默,钟姨问:“你怎么了,今天一天你都很少说话,是在担忧嘉英郡主吗?”兰潇瑶瑶头说:“是,但不全是,这次纳妾的旨意来的诡异,总觉得不太对劲。”钟姨盯着兰潇的脸听她继续说:“你入官籍是这次我与晏伯渔交易的结果,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但有一点非常清楚,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宁南王,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钟姨的神情变得讶异:“宁南王长期镇守南境,自成势力,朝廷一直有心收回却无力相争,如果皇帝是想借此机会收回南境兵力,那岂不是利用了辰国公,他能同意?”兰潇摇头说:“咱们都能想到的,晏伯渔不会反应不过来,只是我不过是奴籍艺伎,他利用我的确是能羞辱宁南王,可是我呢?我凭什么去应对宁南王的回击。”钟姨神情松动,她将自己的手覆于兰潇的手上说:“你是觉得心寒?心寒于他真的会舍弃你?”兰潇侧头看着钟姨,钟姨一时有点愣怔,她从未见过兰潇有过这样的神情坚定,鄙夷又充满嘲讽,“从我决定进辰国公府的第一天开始,我的心里就对这个人不再有任何期待,既然一切都回不到从前,那就不要一直沉湎于从前,我过的每一天都只为兰湘,只为我自己。”现在再看着兰湘,钟姨心里多了一丝心疼,人世浮沉,大起大落过后的她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她的心不应该如此冰冷,她不应该活的如此心如死灰。

    “你们都是倔强又死爱面子的人,你在我跟前说的信誓旦旦,就敢保证自己的内心真的一点期待都没有嘛?同样的,辰国公此番作为就真的是舍弃你了吗?以他的势力和如今的地位,他对你就没有一丝护佑之力吗?看人别太有失偏颇。”兰潇沉默以对,从她进府的那天开始,她一直告诉自己守住本心,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输给自己,因此无论如何,这颗心,那个人,都不应该再有任何关系,因为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