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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按照礼制,晏伯渔婚后需得携夫人进宫受皇后教导,但本朝目前尚未立后,宫中女眷以太后最为尊崇,其次便是贤妃元氏,所以皇上特命贤妃陪同太后受新妇请安。这一日,晏伯渔和林雪霜同乘一车到御坤门下车后,由宫中侍官引路至太后的慈安宫。待两人进入正殿后,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在太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太后缓缓点头,

    看着大殿中行礼的两人,太后柔声赐了座道:“老国公在世时,老夫人时常会进宫来陪哀家小坐,那时候啊,最爱提到的,也是最担忧的便是这些孩子们的婚姻大事,这一转眼啊,你也成亲了,这辰国公满门上下,今后就指着你撑起来了。”闻言,晏伯渔起身拱手向太后行礼道:“有劳太后挂怀母亲,臣谨记太后教诲。”太后看了一眼端坐在晏伯渔身边的林雪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贤妃,而贤妃则是沉了沉脸色,太后淡笑道:“林氏是吧?”听到太后呼唤,林雪霜赶紧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太后继续说:“哀家听闻你是老夫人娘家的表侄女,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只是如今你既与辰国公成亲,那便是辰国公的至亲之人,今后既要为他管理好内宅,又要替他多多孝敬老夫人,早日为辰国公府开枝散叶,方是不负皇恩。”闻言,林雪霜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便是女儿家的娇羞。太后转而看着贤妃说:“今后要常与辰国公夫人往来,虽说礼不可废,但君臣之外,无非人情,多来往,多教教为妇之道。”贤妃起身,对着太后礼数周全的行了礼,道:“儿妾谨遵太后示下。”说完看了看太后的脸色,便转身拉着林雪霜说:“辰国公夫人随本宫来,这时节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本宫带你到处转转。”林雪霜向太后行礼道别后,便跟着贤妃离开了。

    人走后,太后便看着晏伯渔,也不说话,就是定定的看着,许久,晏伯渔笑道:“太后为何如此看着臣呢。”太后抬手理了理衣摆,说道:“你可知道,皇帝登基后所行的一切雷霆手段有何好处,有何坏处?”晏伯渔沉了沉说:“臣知道皇上初登大宝时,太后您曾临朝一年,但既已还政于朝,再与朝臣论及政务,也不太妥吧。”太后也不生气,笑了笑说:“先帝不寿,原本年富力强之时,突然撒手人寰,也就让咱们的皇帝登基来的突然,这新旧朝臣之间诸多问题这些年来也未曾彻底解决,皇帝身边可信可用之人确实不多,你算一个,可偏偏你又因为娶亲之事惹得朝上坊间诸多闲言碎语。此事怕不仅仅如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吧。”太后的话让晏伯渔沉默,他站起身来,拱手道:“此事的确是臣冒进了,但是请太后放心,臣对皇上忠心不变,誓死效忠。”太后抬手向下压了压,说:“你坐,哀家今日与你座谈不是为了论个是非对错,哀家与皇帝之间归根结底是君臣高于母子,哀家虽说是太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要为皇帝守住天下的臣子,本质上来说,哀家与你,并无不同。今日便开诚布公的聊聊吧。”

    太后的话让晏伯渔稍作思索,他也挣扎了会,才说:“太后有话直说,臣洗耳恭听。”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走下四步台阶,说:“皇帝手段疾厉如雷,整顿吏治成效显著,但也未免有操之过急之嫌,当初兵部尚书的军饷案,哀家主张不可株连,但皇帝坚持重典治下方是明君之道。却不知由此引来多少老臣寒心畏主。如今你这一闹,又该有多少人盯着你,就在等着你出错。”晏伯渔轻轻点头说:“太后所虑甚是,臣必定规行矩步,不会予人可乘之机,不让皇上为难。”太后也欣然说道:“那你就更该明白似你这般朝廷肱骨,内宅之事也非一宅之事。”直到现在,晏伯渔才明白太后向提点的是什么,想着今日进宫以来林雪霜的种种表现,晏伯渔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拱抱道:“臣今日方才明白太后良苦用心,臣谢太后教诲。”

    御花园里,林雪霜笑着说:“臣妇感谢贤妃娘娘厚爱,成亲之前费心教导,如今更是对臣妇关怀备至。”贤妃停住脚步,转身直直的盯着林雪霜,神情肃然不似平时那搬亲近,说道:“本宫教导你一来是皇上圣意,本宫不可推拒,二来,伯渔对本宫来说如同自家兄弟,教导你也是为了免了他的后顾之忧。”贤妃突然冷淡的态度,令林雪霜下意识后退一步道:“臣妇谨记娘娘教诲。”贤妃继续说道:“你可知你今日有两错,第一错,为何与辰国公同车入宫?你不知道妇德之中有却撵之德吗?第二错,太后训话之时,辰国公尚且起身回话,你却可以端坐不动?”贤妃越说,林雪霜心头越是害怕不已,话音刚落,林雪霜赶忙跪下说:“请贤妃娘娘恕罪,臣妇少在大内行走,多有礼数不周之处,请娘娘恕罪,臣妇再也不敢了。”伸手拉起林雪霜,微微向后扬了扬首,说道:“第三错,训话本是常礼,你听着便好,若是本宫要你告罪便不会在外面跟你说这些,若叫有心人见到,不是要编排本宫苛待臣妇?”话刚说完,晏伯渔便来到了林雪霜身边,对着贤妃拱手道:“贱内粗鄙,臣深谢娘娘教导之恩。”

    走出御坤门,晏伯渔转头对千楼说:“送夫人回府。”千楼同车夫坐上马车,晏伯渔直接翻身上马,急急向宫外奔去。

    屋内,看着自己刚刚临摹完的溪山行旅图,双眉微簇,还是差的远啊。门突然被推开,钟姨走进来,自顾自的再桌前坐下,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说:“辰国公大婚后好像再没来过咱们这了。”兰潇放下手中的画,重新拿起一张纸,在书案上铺开,蘸了蘸墨汁,边起手边说:“人家新婚燕尔,总要甜蜜几日啊。”看着兰潇气定神闲的样子,钟姨压下心头不悦说道:“我怕的是,今后都不来了。”兰潇轻轻一笑说:“倘若你相信他不来了,你来这干嘛呢?等等吧,用不了多久的。”钟姨站起来,来到书案前说:“希望如你所说。”然后直接转身出门。钟姨走后,兰潇停下手中的笔,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还会来吗?兰潇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毕竟因为她的原因,晏伯渔已经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他再来找自己,难免有抗旨之嫌。

    忽然钟姨去而复返,笑道:“果然还是你拿得住男人的心,准备一下,辰国公在天字号等你。”兰潇呆滞,他......来了?为什么?

    依旧是那间天字号,依旧是那个无法面对的男人,但是兰潇的心境跟之前完全不同,她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晏伯渔坐在案前,面前的杯子里不是酒,而是一杯清茶,兰潇来到案几的侧面,向他微微福身行礼道:“辰国公今日很是得闲啊,要不把茶换成酒?”晏伯渔并未看她,端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兰潇见状立马续上茶水,说:“辰国公今日想听什么曲子?”晏伯渔沉声道:“今日不听曲,坐坐。”兰潇心中不解,看着他略有颓然的样子,兰潇柔声说:“辰国公新婚大喜,却是满脸愁容的来了鹤鸣馆,应该的确不是为了来听曲的。”晏伯渔斜着眼睨了她一眼,说:“今日过来,是因为今后不便再来。”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兰潇心里有点慌了,如果如他所说,那和钟姨的计划还有替兰湘脱籍的事,就都做不了了。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兰潇说道:“合该如此,辰国公是有家室的人了,自然不便再出入风月场所。”兰潇表面沉稳,实则内心极其没底,她不相信晏伯渔会因为不便再来鹤鸣馆而专程来向她道别,也就是说此时的她也在试探晏伯渔是不是对她还有别的想法,而反观晏伯渔,听到她的话之后好整以暇的转头盯着她,上下打量许久,冷然笑笑,起身就要离开,他走的很干脆,兰潇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他已经打开了房门,兰潇才开口叫住他。

    “辰国公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