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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离

    “穆公子,穆言?还是逻叶城的教书先生,李希言?”周羡君走出黑暗,站在亮如白昼的灯笼下,看着面前这个仅一面之缘且有救命之恩的年轻公子,莫名难言的情绪。

    “呵呵,周大公子,何时回来的?”真没想到会遇到他,京城国子学课业这么轻松的吗?一年都回来两趟了!自己没对不起他啊,干嘛这幅委屈控诉的样子?

    “你认识我?何时?”周羡君惊讶又心烦。

    没办法了,小孩子闹脾气了,哄一哄吧,“若我说是草原同行那次,就知道,秦公子会不会难过?”

    噗呲一声,周羡君气笑了,“承蒙慧眼,穆公子”,抬手躬身行同辈叉手礼,有挖苦有示好之意。

    李希言同样还礼,“你也不错,这么快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李希言故意靠近,又挖苦一下,“哎,你多久查到的?”

    “太久了,那个学生入狱之后开始的”,周羡君斜瞥他一眼,“李先生跟宋老先生真不认识?”

    “虽然都是先生,但先生与先生可不一样,秦兄高看我了”李希言自嘲笑笑。

    “哎,穆兄好似很神秘!”

    希言再次以自嘲掩饰,邀请道:“再神秘不也是被你识破了?抹在挖苦了我了,走吧,去城墙赏月吗?”

    “行吧,看在穆兄盛情难却的份上,舍命陪一朝。”

    ……

    宽约45尺(相当于现代的15米)的城墙顶部可以双向通行马车、人行、士兵值守站岗,不拥挤。当然,除了皇帝的车马、战车,城墙顶上是不允许任何车马行驶的。此时的城墙顶上,人潮涌动,靠内城这面城墙垛口边有富贵人家设的简约屏障围栏桌几软垫,主人家对月饮酒,靠外墙这侧人们来回走动,朋友说笑闲聊,学子望月吟诗,情人对月祝福,父母对月祝愿……

    罗一时不时的望向楼梯口方向,蒋士铨也无心赏月,好奇的问罗一,“罗学兄的兄长姓李?你们…”

    “结义兄弟!”“哦!原来如此!那你的学问是跟兄长学的?”“…是!”“罗学兄的兄长是哪里人?”“…不知,我们在逻叶城相遇…”

    见他望月长叹,有些伤感,蒋士铨住了嘴。

    这边挨近楼梯口,李希言跟在周羡君身侧时不时低头与之低语两句,守卫刚想叫他取下面具,见他们二人甚是相熟,主动卖一个面子,收了周大公子一角银子,点头哈腰放行。

    “多谢穆兄,不过我可只还你两枚铜钱,多的可不认!”

    “不用你还,晚间请吃碗混沌吧!”

    “今夜不行,先欠着,来日方长。”两人为着两枚铜钱你来我往。

    “哥,这边”罗一挥手招呼。周羡君一愣,莫名其妙的看向李希言“你不是他开蒙先生吗?何时拜的把子?”

    “称呼而已,不必计较,随他们喜欢!”李希言停下扭头看他补充道:“你也可以这样叫!”

    周大公子一噎,摇头笑笑,看向走过来的罗一两人,这小子眼里的光跟前两次见面不同。

    “周公子,又见面了,幸会”罗一一直看着李希言,直到近前才转向周羡君,抱拳拱手。

    “罗公子,好久不见。”

    “蒋学兄,这位是国子学监生周公子”罗一向身旁的人介绍。

    “原来是周大公子,如雷贯耳,幸会幸会,某蒋士铨,光州府人。”

    “蒋公子,幸会。”众人见礼后,寻了拐角处开始赏月。

    一直跟着自己公子似乎不存在的周家小厮没一会儿就搬来了小几、蒲团、酒水茶点摆好退后而立,几人盘坐,周羡君提壶与几人斟酒,李希言则拿起茶壶朝几人笑了笑“抱歉,今日不便饮酒”。

    周羡君了然,回来之后打听的清楚明白,这位投了过世的李贺老先生的缘,老先生在逻叶城的两个月住的就是罗一的院子,明日老先生的棺椁就要出城到民安寺暂放了,这位肯定要去相送的,便不再言语。

    “今日与周兄、李兄,和罗学兄月下饮酒赏月,蒋某之幸!请”蒋士铨举杯恭请。

    “请。”

    饮酒品茶望月,戌时八刻(9:00),李希言与罗一就离开了,另外二人自然也散了。

    第二日卯时一刻(5:15)李希言与罗一就到了唐府,客人都还未到,祭拜了最后一炷香,二人就离开了。吃过早点租了辆马车,买了3坛北地最好的烈酒,慢悠悠的到了十里亭,开坛畅饮。

    眼见一坛已经见底,罗一赶忙抱起另一坛道,“要不,我也喝点?”

    “这酒太烈,你还小,咋里啊都喝倒了,一会儿谁赶车?”李希言扫了他一眼,伸手要被他抱起的酒坛。

    “那,那你也少喝点……”么法,16之龄在她眼里就是小孩,她永远看不见别人家的16少年都娶妻了好吗!慢腾腾的给她倒酒,又不时瞅瞅远处,焦急万分。

    直到巳时三刻(9:45)送灵的队伍才出现在视野里,罗一总算松了一口气,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李希言站了起来,抱起最后一坛酒慢慢的倾倒在地上,“走好”,老混蛋,走好,余生我会护好你的家人,放心去吧!草木哗啦啦的响起,似乎回应一般。

    那边的送灵队伍里唐之牧、李家大老爷也看到了十里亭的两人,虽然看不清谁,但带着面具的人太好认了。大老爷脚步顿了顿继续前行,这个年轻公子得了父亲的青睐,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但是父亲让他以后有难时记得找他,就更让人惊讶了。但父亲临终前是清醒的,不会胡言乱语……

    送灵的队伍渐渐的消失在大路上,“走吧”。他们离开十里亭,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这几十年弹指一挥间,熟悉的人都在渐渐老去死去,到自己去时,不知是否有旧人相送?

    回到逻叶城,李希言睡了两天。

    安海得知她喝了两坛烈酒,气恼的敲了敲罗一的脑袋,“哼,真真指望不上你”。

    罗一老实的受着白眼,他确实没怎么劝阻,关键是她怎会是因你阻止就不喝的人?看不出她伤心,但那下肚的两坛酒又怎会是不伤心呢?人伤心时只要陪着就好,幸好那时他陪在。“海叔,她真的很伤心!”“哎”,令人对望一眼,叹了口气,各自又思量。

    他们没怎么交流啊,怎么会这么伤心呢?

    是啊,启蒙先生啊,怎能不伤心呢?……

    李希言醒来的那天早上,罗一经历了此生第一次心慌意乱。

    “阿海,怎么这么多帖子?哎,都是请罗一的,给,你自己看吧”,李希言从屋里拿出来一叠请帖,翻看了几个,就走到罗一面前递给他。

    “给我的?”罗一惊讶的接过,一一翻看。

    “都是逻叶城内外的富商豪绅家送来的,宴请罗秀才的。”

    “这家喜得麟儿满月宴,这家赏梅宴,还有品画宴、这是什么?庚帖?海叔,这是谁的庚帖?”罗一抽出一张,好奇的问。

    “福来酒楼的东家王福来的小女儿,年芳15。”

    “为何在咱家?”

    “能为何?提亲呗!”

    “给谁提亲?”罗一好奇的抬头看了看自顾喝茶头也不抬的李希言,又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安海,忽然秒懂,急的连忙站起,手中的名帖庚帖掉了一地,颤声问“……给我?”

    “不给你提亲,难道给我这个老头啊”,看你小子还怎么赖在这个小院里住。

    “不,不,我,我才不娶亲”语无伦次地再次看了看李希言,见她抬眼看过来,心慌且急,“我是说,学业未成,绝不成家”。

    “不成家,可以先定亲嘛”小子哎,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老了眼瞎。

    “不行,定亲也不行,……以后,若是能进殿试再谈亲事不迟……”

    “好了,阿海,别逗他了,还是小孩呢,面皮儿薄”李希言看出来安海在逗弄罗一,看向罗一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由你自己决定,这些宴请,估计与王家一个意思,这几日你自己去一一回复吧。”

    “是”轻轻的深呼口气,在她眼中自己永远都是孩子么?什么样的人才是男人?弯腰一一捡拾掉落的名帖。

    “另外,你也渐渐大了,再住在此处确实多有不便,开学走之前让阿海帮你把那边院子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吧,放心,以后回来只不住在这里,吃饭还可以过来一起的”,都没注意这孩子已经16了,这个年代16可以娶亲了啊,是得避嫌了,若是以后有啥变故,有碍罗一的清誉影响仕途,还是分开住的好。

    刚收好名帖放下,听见这话,哗啦,又一张名帖掉下去,这怎么就要分开住了?她开口的,怎么拒绝?只是分开住,还可以一起吃,多少有点安慰不是吗?“不分开……不行吗?”

    “你看,再过几个月,你就17了,是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我的身份大家多少有点猜测,再住一起,确实不便,以后官场,别人以此来攻击你不是没可能,听话,去收拾吧。”

    “我不在意这些……”

    “说什么傻话,你现在还没有能力不在意,去吧”

    好扎心啊,是啊,他还没有抗衡世俗的能力,“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