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雨洗涮了昨日的雾霾
天空的露珠零落于清晨缥缈世界。光明透过黑暗，从犄角旮旯一丝丝飞向远方。
牡丹城的街道陆陆续续灯火通明，直到划过樱花图案的窗边，栖息在熟睡的灵梦脸上。
“啊！”
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在小床上做了个仰卧起坐。脸上是噩梦带来的惊魂未定。
宽敞的小房间的里面，时间与灵梦急湍的气息一起凝固。寒霜冻得她的手搓紧在胸口。
当她终于回过神时，视线来到了脉搏。她晃了晃轻巧的手，手腕处似乎少了点什么装饰。
“我不是…”灵梦对着天，像是在询问，“…已经死了吗？”
“王叔……”她看起来很悲伤。
灵梦的视线回到脉搏，这里本来会有一朵艳丽的花。
这一刻应该开花，再与躁动的空气碰撞，绽放璀璨。与自己凉透的心一同沉入水底，被刚才那股极寒侵袭。
至少，留下的是生命的奇迹。但是现在的她反而是完完整整的躺在床上。
“嘶，我记得我好像…”说着说着灵梦埋起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对，是梦。
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灵幻的梦。
灵梦双手紧紧撑着额头，头脑带来的刺痛历历在目。她感觉再来一次自己肯定会精神崩溃，可是如果回到过去，她依旧还会选择这一条路。
她不后悔，只是有点愧疚吧。
……
平静的天花板上似乎卷席无形的狂风，从空中降下，将被褥吹成漩涡。
床上的所有物品都卷得凌乱。这里刚才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灾难。
房间里面停息了躁动，只有床头还萦绕唏嘘的呼吸。
“小梦，吃饭啦！”
外面的声音透过紧闭的大门，从缝隙里吹来。温暖的呼喊化作缕缕和风，吹醒静谧的山谷。
灵梦全身一怔。床禁不起再次掀起的破坏，摇摇欲坠的刺耳“咚咚”带动思绪。
灵梦长呼一口气，在凌乱的床上爬满生命的痕迹。
“那好像……”
久违的声音。
熟悉的感觉。
她看着乱糟糟的床，“不行。”心里似乎坚定的放弃。灵梦必须尽快找到那声音的来源。
可是刚走了一会儿，她又摇摇头。
头脑仿佛在提醒自己:这是一场梦。
可是灵梦还是拉开了熟悉的衣柜，不过里面满是陌生的衣裙。
那黯淡如墨的风格，辗转复复才有那么一件。
细风透过漆黑的外套，将如同大海一般湛蓝的连衣裙裙边吹得褶皱。
白色的领结勇士为了保护里边的公主，对抗中与风之兽两败俱伤，被好好的包扎成了蝴蝶状。
灵梦托起沉重的脚步，很快走到了洗漱间。她捧起大把的水铺在脸上。
透过明镜，里面清晰倒映着自己。
寒气在四面八方涌动，滋润着灵梦的憔悴。似乎房间微弱的风就已经将她吹到全身颤抖。
也就在这时，灵梦的后背再次响起那天使般的声音。
惠珍叉腰，笑着催促说:“小梦，今天怎么起这么晚?上学快迟到啦！”
笑容，只需要那一个笑容，似乎化解了一切痛苦的根源。
“诶，你……”突如其来的拥抱虽然将惠珍下了一跳，但是看着畏畏缩缩的灵梦，她不禁有些心疼。
灵梦没有说话，勒得更紧了。现在她只需要怀抱，更需要传递温暖。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这究竟是不是梦?”
“呜，对不起妈，我没有完成您的愿望……”良久，灵梦终于出了声。
只不过是抽泣声，但这就是今天早晨的声音。
水龙头落下滴滴答答的水，似乎想要冲垮这个世界。只是这一刻，灵梦也有了能够遮风挡雨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吗？”惠珍从前方将灵梦搂进她的怀抱，手轻轻拍打着灵梦的后背，又来回抚摸她的额头。然后碎碎念着温暖的话语，“好啦，有妈妈在。”
此时，灵梦就像是个刚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
灵梦依旧还在问:这究竟是真的吗？
只是神经中枢感觉到了惠珍给的关怀很舒适，很安心。
灵梦似乎有了答案。
“为什么比童话里面的天堂还要美好。”
“如果是的话，我还会醒来吗？”
“真想一直沉浸在里面，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呜……灵梦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还好隔音效果不错，别墅的其他两人都没有被惊动。
惠珍在耐心帮忙擦拭着眼角的泪珠，一边牵着灵梦的手，“走吧，我们去吃早餐。”放慢脚步向前，灵梦没有反抗，也放弃了思考。
她决定先整理自己的心。
窗外，果园里轻轻摇曳的花瓣，带动着比弹珠还要鲜艳的果核晃动，楚楚动人。
“咦，夫人，这是怎么了？”
王胜端着一盘蒸笼从厨房走了出来，视线不自觉被迎面的两人吸引过去。
惠珍率先挡住后方的灵梦，不想让人看见灵梦现在的丑态。
她摆弄着另一只手，说:“没事儿，渊怎么还没下来?”
管家看了一眼后方被挡住着的蜷缩起来的灵梦，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视线转向还要上层的房间，笑着说道:“老爷啊，他不肯起来呢，就连厄里斯都拿他没办法。”
惠珍也跟着看了过去，那扇门里传来的是暴风雨过后的宁静。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恋床。”
“嗤，也许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呢？”管家呵呵一笑:“夫人，要开饭吗？”
惠珍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褪去了刚才留下的苍银。
“不等了，开餐吧。”
说着，她继续拉着灵梦前进，将灵梦安顿在餐桌边最高的座椅上。
管家继续繁忙，他从厨房又拿了几碟杯子和碗筷，还有一个铁素体水壶。
他将拿来的碗筷摆弄好后，为各方掺和牛奶，就再次消失厨房之中。
蒸笼里面透着蓬松的热气，打开之后不出意料的就是包子。
惠珍在里面夹了一个出来，口中吹来细微的风，它似乎吹散了迷惘，然后递给灵梦。
“呐，多吃点。”
灵梦有些被吓到，慌张地不停摆弄着手，“我，我自己来。”然后又沉沉低下头。
不过惠珍不在意这些，她只需要强硬塞放到她的碗里面。
惠珍和善的望着灵梦，被注视的灵梦不得不开动。
拿起包子，被风轻抚之后已经不怎么烫手。捏在手心里暖乎乎的，就和怀抱一样。
小口一下，肉的香气扑鼻。里面的汤汁滚荡，在舌尖上热烈游动，给面皮包上了一层美味。
味道很不错。灵梦满意地继续品尝，也不顾以前的拘谨，口忙得不可开交。
毕竟人不会和美食过意不去。
惠珍在一旁满意的微笑，一边继续帮灵梦选择目标，一边用余力为自己挑选心仪的食物。
空气似乎都被打了镇静剂，原本的压抑再也不见。
不过这时，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再次打破了宁静。
惠珍并没有让那边等急。
“嘟嘟嘟！”
“喂。”
“惠珍姐，今天醒来检测仪就开始响个不停。”那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颜森值高得好离谱啊，是不是坏掉了?”
惠珍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威严。
她马上义正言辞的说:“快上报！等我，我马上来！”
“啊？好好好，我这就去！”
“嘟嘟嘟！”那边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非常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惠珍的压迫感真的很强大，就连客厅中间的餐桌都不敢动弹，只有灵梦依旧重复着动作。
当然，威严也只是持续了一刻不到。
惠珍起身抓起一只可怜的小包就是一口吞下，丝毫不留余地。
“咳咳……”
“夫人，慢点！喝点牛奶！”管家听到后极快地从厨房走出来出声提醒。
惠珍一口闷完牛奶，随后起身拿上门口的手提包急忙走了，临走之前还给了管家一个加油的眼神。
王胜无奈扶额，似乎已经习惯了。
一旁灵梦还在凭着不多的意识重复拿食物与食用的动作，不过很快发现了盘子里面只摸的到空气了。
抬起头，老妈已经消失了，与她对视的是刚刚从厨房里面出来，笑嘻嘻的管家。
可是灵梦不敢与之对视。
王叔……
王胜很快就走到了餐桌边，对立而坐。
低头的灵梦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身子再次不住颤抖。但现在通过自己的毅力也能勉强顶住微风徐徐。
慈祥的王胜表示不解，但很快表情一转，念念有词:
“不管遇到了何种困难，就不应该像夫人那样吗？不要有所顾虑。
不是所有需要腾空而起的雏鹰都会去冒险。站在深不见底的高处，如果不去大胆尝试，又怎么可能做到成为最初的飞鸟呢？
不沉浸过去，不考虑未来，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冲劲嘛。选择的是现在的你，你只需要不留下遗憾。去做一次吧，不要无谓的徘徊，就算华丽的跌倒也胜过愚昧的逃避。”
王胜摸了摸不多的胡子，“好咯，浇花啦。”
说完，王胜也不管灵梦是什么反应，就急匆匆就出门。只留下灵梦一人继续发呆。
她慢慢抬起头，面对着王叔刚刚离去的方向。
门呼呀呼得，似乎也在问好。
不要沉浸过去么？可是，她又该如何走出阴霾。那些不可磨灭的创伤……
但是，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甚至给予了她父母，还有依旧阳光的王叔。
“算了，不想了。”
灵梦摇了摇头，刚想起身，扶着栏栅的灵渊走了下来。
他带着浓重的倦意开口:“哟，只剩小梦陪我了?”
灵梦好奇的看过去，模样与记忆中大抵不变。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乌青，被透亮的漆黑头发照得格外显眼。
脸上岁月带来的痕迹也少之又少。
灵梦莫名其妙就笑了，这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灵渊对这边投来疑惑又惋惜的目光，心里很快进行了头脑风暴:怎么回事?傻丫头今天很不对劲，看起来比昨天更傻了，出门不会被坏叔叔骗了吧？
不会吧！不行，必须阻止这即将发生的可能性！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小梦要不回房间再睡一会?”灵渊心虚的哄了下鼻子。
灵梦对上那对澄澈的眼睛，看出来了老爹的良苦用心。
自己的不正常举动和不稳定情绪还是被楼上的旁观者看在眼里吧？灵梦这样想着，心里再次舒服了很多。
两人各怀心思，殊不知双方想的内容不同，方向却大致相同。
“老爸，哎……”灵梦就像是在感叹社会的险恶，这一度让灵渊再次坚信自己的判断。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更好啦，小梦好不好？”为了弥补愧疚感，灵渊抓起一杯牛奶就匆匆灌下了肚。
虽然自己有种欺骗小孩子的感觉。但是，他可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坏心思，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不能怪我啊！
灵渊的安慰似乎给灵梦的心里再次填满了勇气。眼前的雾霾似乎在渐渐退散。
灵梦争分夺秒地跑上楼。
灵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就如公告里经常报道的路边叔叔一般。
可是下一秒，他内心的笑声戛然而止。
灵梦竟然从楼上拿出了小书包，正在为它点缀好看的装饰。粉色的拉链下，露出了灵渊昨日耐心填好的申请表。
整理完毕后，灵梦安稳下楼。
看了一下自己那杯被喝的所剩无几的牛奶和另一边满满得意的牛奶，灵梦只能将目标转移到肉包上。
手轻轻松松穿过似乎化身石像的灵渊，还不忘关心道，“你也要开心哦，老爸。”
“不是，你……”
......
牡丹城上空的一层神秘雾霾，被昨日的雨洗涮的不见踪影。
面前清新爽朗的空气扑鼻。看着早晨街上行走的人们，心情愉悦宛转，欢喜与躁动的水蒸气一起悠扬。
“哎，梦梦！这边！”
灵梦走着走着，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可她却记不起熟悉来自何处。
心奋的少女加快了脚步，只是几秒就追赶过来。
她似乎有点疑惑，“咦，好感度怎么变成0啦?”
不等灵梦疑惑，冯玲的手早早落在了她的头上，外放自己的活泼。
“……”
灵梦也就在她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重现起床时的刺痛。好在灵梦忍住了尖叫，死死咬着发白的唇瓣。
她的身体僵硬到动弹不得，额头上悄无声息爬满了冷汗。
冯玲疑惑的歪头，在灵梦面前晃了晃手:“你没事吧？”
此时的灵梦还在心里撕心裂肺的挣扎。直到『往昔的梦境』的能量灌输完毕。
灵梦迅速穿越杂乱无章的记忆走廊，关于眼前少女的记忆再次浮现。连同着从前不忍直视的不堪碎片。
她很快回过神来，气色也开始回升，只有轻微的喘息。
“呼呼。没事。”
灵梦摇了摇头。
冯玲突然翘起直挺的鼻梁，灵机一动:
“噢！我知道了，一定是沉醉于我的美貌之中啦！所以刚刚才是0！”
灵梦看着自信的冯玲，口中吐出一口浊气，与埋怨的眼神一同飘向远方，“0”这个词也悄悄种在了灵梦心里。
冯玲，她的好朋友。
“在想一些事情。”
冯玲脱口而出:“难道是在想灵兽的事?梦梦昨天看起来过的很开心呢。”
她很快想到了昨天，她可是为灵梦举办了一个特别的生日惊喜，非常有趣。
不过后来，惊喜好像变成了惊吓。
冯玲尴尬地笑了。
“灵兽?”灵梦一脸疑惑。
“咦?你老妈没有给你准备灵兽嘛？不可能啊，惠珍阿姨不是研究……”她突然闭了嘴。“总之，你今天应该是要办理好御兽师，并领取自己的灵蛋啊。你不知道吗？”
冯玲觉得好友给出的回答有点奇怪。不对，应该是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很奇怪。
她一点点的靠近灵梦，抬头看向头上的标注，那里并没有出现问题。
灵梦也感觉到了怪异，左腿向后。
灵梦思索了起来。
记忆中，还有在家时管家提到的厄里斯，现在还有冯玲。似乎都提到了有关于灵兽的信息。
被逼到墙角的灵梦突然恍然大悟，吓得警惕的冯玲也往后退。
冯玲目光看似在审视灵梦，手上的手机警报器正在待机。
“别动！”
灵梦并没有听到似的，甚至转向另一边。她在一个角落边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燊兽，一只小型黎应狮，可能看起来更像是猫。
它是灵梦身前最爱玩的游戏《灵兽世界》里面比较常见的灵兽。
还有家里的厄里斯。精神灵性，是非常珍贵的灵兽。
在记忆里，那是角斗擂主灵渊也就是老爹的灵兽。
灵梦自己玩的时候，王叔也特别喜欢用厄里斯叫自己起床，最可恶的就是灵技[神志不清]了！
这样就想的通了。
还有冯玲莫名提及的好感度“0”，自然也是这个游戏的设定。
只是，它不是玩家与NPC才能建立的么？为什么冯玲能和她拥有?
灵梦放下心里只持续一会儿的思考，用余光瞟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冯玲。
冯玲下意识的想要按下按钮，不过理智阻止了此刻的她。
虽然是心虚的表现，有问题！
但是她还没有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还有待观察。
很明显，冯玲以为灵梦被外星人绑架冒充了。
她时刻拿着手机，想要汇报给新手协会的客服。
毕竟这个游戏的NPC，什么奇葩情况都有！即便如此，灵梦作为玲的的小可爱，可不能失去她！希望这异常并不是出现在那里吧……
而灵梦这边则是在暗叹，冯玲头顶果然显示了信息。不过上面写着清晰的“新手玩家·冯玲”！
那她是?！
“没有睡好，我们现在去灵兽中心?”
灵梦假装捂了一会儿头，装了个样子。
对着冯玲紧盯着的眼睛，灵梦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一点点移开视线。
就在尴尬一直僵持不下的时候，灵梦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紧绷着神经的两人开始再次远离对方，看完信息内容后，灵梦嘴角瞬间上扬。
她将手机放在空中，还故意用了扬声:“小梦，御兽师申请表放在你书包里面，别忘了！还有，注意身体，晚上早点睡。”
虽然那边有些嘈杂，但是，以记忆中冯玲的脑瓜子估计不会想到现在的灵梦会有“同伙”的存在。
也就是说，只需要这一条消息，结合灵梦此前表现出来的异常:愣住、后退以及头脑难受可以做出错误判断:这确实是真正的灵梦。
冯玲长呼了一口气，“灵梦小可爱果然没有出现异常，生活又变得有趣啦！”
灵梦任由她揽住自己。
她很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啦，我这不是担心你被绑架了嘛。梦梦不要熬夜哦，对身体不好的！”
冯玲凑了过来，使用了她的独门绝技:『撒娇』！
“原谅你了。”
被摇晃的灵梦又叹了口气，总之怀疑危机至少解除了。
她的表现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NPC竟然会忘记这些游戏设定！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受到了情绪与情感的影响了！
而且，灵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那个“灵梦”。
牡丹城的街道陆陆续续灯火通明，直到划过樱花图案的窗边，栖息在熟睡的灵梦脸上。
“啊！”
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在小床上做了个仰卧起坐。脸上是噩梦带来的惊魂未定。
宽敞的小房间的里面，时间与灵梦急湍的气息一起凝固。寒霜冻得她的手搓紧在胸口。
当她终于回过神时，视线来到了脉搏。她晃了晃轻巧的手，手腕处似乎少了点什么装饰。
“我不是…”灵梦对着天，像是在询问，“…已经死了吗？”
“王叔……”她看起来很悲伤。
灵梦的视线回到脉搏，这里本来会有一朵艳丽的花。
这一刻应该开花，再与躁动的空气碰撞，绽放璀璨。与自己凉透的心一同沉入水底，被刚才那股极寒侵袭。
至少，留下的是生命的奇迹。但是现在的她反而是完完整整的躺在床上。
“嘶，我记得我好像…”说着说着灵梦埋起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对，是梦。
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灵幻的梦。
灵梦双手紧紧撑着额头，头脑带来的刺痛历历在目。她感觉再来一次自己肯定会精神崩溃，可是如果回到过去，她依旧还会选择这一条路。
她不后悔，只是有点愧疚吧。
……
平静的天花板上似乎卷席无形的狂风，从空中降下，将被褥吹成漩涡。
床上的所有物品都卷得凌乱。这里刚才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灾难。
房间里面停息了躁动，只有床头还萦绕唏嘘的呼吸。
“小梦，吃饭啦！”
外面的声音透过紧闭的大门，从缝隙里吹来。温暖的呼喊化作缕缕和风，吹醒静谧的山谷。
灵梦全身一怔。床禁不起再次掀起的破坏，摇摇欲坠的刺耳“咚咚”带动思绪。
灵梦长呼一口气，在凌乱的床上爬满生命的痕迹。
“那好像……”
久违的声音。
熟悉的感觉。
她看着乱糟糟的床，“不行。”心里似乎坚定的放弃。灵梦必须尽快找到那声音的来源。
可是刚走了一会儿，她又摇摇头。
头脑仿佛在提醒自己:这是一场梦。
可是灵梦还是拉开了熟悉的衣柜，不过里面满是陌生的衣裙。
那黯淡如墨的风格，辗转复复才有那么一件。
细风透过漆黑的外套，将如同大海一般湛蓝的连衣裙裙边吹得褶皱。
白色的领结勇士为了保护里边的公主，对抗中与风之兽两败俱伤，被好好的包扎成了蝴蝶状。
灵梦托起沉重的脚步，很快走到了洗漱间。她捧起大把的水铺在脸上。
透过明镜，里面清晰倒映着自己。
寒气在四面八方涌动，滋润着灵梦的憔悴。似乎房间微弱的风就已经将她吹到全身颤抖。
也就在这时，灵梦的后背再次响起那天使般的声音。
惠珍叉腰，笑着催促说:“小梦，今天怎么起这么晚?上学快迟到啦！”
笑容，只需要那一个笑容，似乎化解了一切痛苦的根源。
“诶，你……”突如其来的拥抱虽然将惠珍下了一跳，但是看着畏畏缩缩的灵梦，她不禁有些心疼。
灵梦没有说话，勒得更紧了。现在她只需要怀抱，更需要传递温暖。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这究竟是不是梦?”
“呜，对不起妈，我没有完成您的愿望……”良久，灵梦终于出了声。
只不过是抽泣声，但这就是今天早晨的声音。
水龙头落下滴滴答答的水，似乎想要冲垮这个世界。只是这一刻，灵梦也有了能够遮风挡雨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吗？”惠珍从前方将灵梦搂进她的怀抱，手轻轻拍打着灵梦的后背，又来回抚摸她的额头。然后碎碎念着温暖的话语，“好啦，有妈妈在。”
此时，灵梦就像是个刚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
灵梦依旧还在问:这究竟是真的吗？
只是神经中枢感觉到了惠珍给的关怀很舒适，很安心。
灵梦似乎有了答案。
“为什么比童话里面的天堂还要美好。”
“如果是的话，我还会醒来吗？”
“真想一直沉浸在里面，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呜……灵梦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还好隔音效果不错，别墅的其他两人都没有被惊动。
惠珍在耐心帮忙擦拭着眼角的泪珠，一边牵着灵梦的手，“走吧，我们去吃早餐。”放慢脚步向前，灵梦没有反抗，也放弃了思考。
她决定先整理自己的心。
窗外，果园里轻轻摇曳的花瓣，带动着比弹珠还要鲜艳的果核晃动，楚楚动人。
“咦，夫人，这是怎么了？”
王胜端着一盘蒸笼从厨房走了出来，视线不自觉被迎面的两人吸引过去。
惠珍率先挡住后方的灵梦，不想让人看见灵梦现在的丑态。
她摆弄着另一只手，说:“没事儿，渊怎么还没下来?”
管家看了一眼后方被挡住着的蜷缩起来的灵梦，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视线转向还要上层的房间，笑着说道:“老爷啊，他不肯起来呢，就连厄里斯都拿他没办法。”
惠珍也跟着看了过去，那扇门里传来的是暴风雨过后的宁静。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恋床。”
“嗤，也许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呢？”管家呵呵一笑:“夫人，要开饭吗？”
惠珍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褪去了刚才留下的苍银。
“不等了，开餐吧。”
说着，她继续拉着灵梦前进，将灵梦安顿在餐桌边最高的座椅上。
管家继续繁忙，他从厨房又拿了几碟杯子和碗筷，还有一个铁素体水壶。
他将拿来的碗筷摆弄好后，为各方掺和牛奶，就再次消失厨房之中。
蒸笼里面透着蓬松的热气，打开之后不出意料的就是包子。
惠珍在里面夹了一个出来，口中吹来细微的风，它似乎吹散了迷惘，然后递给灵梦。
“呐，多吃点。”
灵梦有些被吓到，慌张地不停摆弄着手，“我，我自己来。”然后又沉沉低下头。
不过惠珍不在意这些，她只需要强硬塞放到她的碗里面。
惠珍和善的望着灵梦，被注视的灵梦不得不开动。
拿起包子，被风轻抚之后已经不怎么烫手。捏在手心里暖乎乎的，就和怀抱一样。
小口一下，肉的香气扑鼻。里面的汤汁滚荡，在舌尖上热烈游动，给面皮包上了一层美味。
味道很不错。灵梦满意地继续品尝，也不顾以前的拘谨，口忙得不可开交。
毕竟人不会和美食过意不去。
惠珍在一旁满意的微笑，一边继续帮灵梦选择目标，一边用余力为自己挑选心仪的食物。
空气似乎都被打了镇静剂，原本的压抑再也不见。
不过这时，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再次打破了宁静。
惠珍并没有让那边等急。
“嘟嘟嘟！”
“喂。”
“惠珍姐，今天醒来检测仪就开始响个不停。”那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颜森值高得好离谱啊，是不是坏掉了?”
惠珍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威严。
她马上义正言辞的说:“快上报！等我，我马上来！”
“啊？好好好，我这就去！”
“嘟嘟嘟！”那边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非常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惠珍的压迫感真的很强大，就连客厅中间的餐桌都不敢动弹，只有灵梦依旧重复着动作。
当然，威严也只是持续了一刻不到。
惠珍起身抓起一只可怜的小包就是一口吞下，丝毫不留余地。
“咳咳……”
“夫人，慢点！喝点牛奶！”管家听到后极快地从厨房走出来出声提醒。
惠珍一口闷完牛奶，随后起身拿上门口的手提包急忙走了，临走之前还给了管家一个加油的眼神。
王胜无奈扶额，似乎已经习惯了。
一旁灵梦还在凭着不多的意识重复拿食物与食用的动作，不过很快发现了盘子里面只摸的到空气了。
抬起头，老妈已经消失了，与她对视的是刚刚从厨房里面出来，笑嘻嘻的管家。
可是灵梦不敢与之对视。
王叔……
王胜很快就走到了餐桌边，对立而坐。
低头的灵梦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身子再次不住颤抖。但现在通过自己的毅力也能勉强顶住微风徐徐。
慈祥的王胜表示不解，但很快表情一转，念念有词:
“不管遇到了何种困难，就不应该像夫人那样吗？不要有所顾虑。
不是所有需要腾空而起的雏鹰都会去冒险。站在深不见底的高处，如果不去大胆尝试，又怎么可能做到成为最初的飞鸟呢？
不沉浸过去，不考虑未来，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冲劲嘛。选择的是现在的你，你只需要不留下遗憾。去做一次吧，不要无谓的徘徊，就算华丽的跌倒也胜过愚昧的逃避。”
王胜摸了摸不多的胡子，“好咯，浇花啦。”
说完，王胜也不管灵梦是什么反应，就急匆匆就出门。只留下灵梦一人继续发呆。
她慢慢抬起头，面对着王叔刚刚离去的方向。
门呼呀呼得，似乎也在问好。
不要沉浸过去么？可是，她又该如何走出阴霾。那些不可磨灭的创伤……
但是，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甚至给予了她父母，还有依旧阳光的王叔。
“算了，不想了。”
灵梦摇了摇头，刚想起身，扶着栏栅的灵渊走了下来。
他带着浓重的倦意开口:“哟，只剩小梦陪我了?”
灵梦好奇的看过去，模样与记忆中大抵不变。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乌青，被透亮的漆黑头发照得格外显眼。
脸上岁月带来的痕迹也少之又少。
灵梦莫名其妙就笑了，这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灵渊对这边投来疑惑又惋惜的目光，心里很快进行了头脑风暴:怎么回事?傻丫头今天很不对劲，看起来比昨天更傻了，出门不会被坏叔叔骗了吧？
不会吧！不行，必须阻止这即将发生的可能性！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小梦要不回房间再睡一会?”灵渊心虚的哄了下鼻子。
灵梦对上那对澄澈的眼睛，看出来了老爹的良苦用心。
自己的不正常举动和不稳定情绪还是被楼上的旁观者看在眼里吧？灵梦这样想着，心里再次舒服了很多。
两人各怀心思，殊不知双方想的内容不同，方向却大致相同。
“老爸，哎……”灵梦就像是在感叹社会的险恶，这一度让灵渊再次坚信自己的判断。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更好啦，小梦好不好？”为了弥补愧疚感，灵渊抓起一杯牛奶就匆匆灌下了肚。
虽然自己有种欺骗小孩子的感觉。但是，他可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坏心思，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不能怪我啊！
灵渊的安慰似乎给灵梦的心里再次填满了勇气。眼前的雾霾似乎在渐渐退散。
灵梦争分夺秒地跑上楼。
灵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就如公告里经常报道的路边叔叔一般。
可是下一秒，他内心的笑声戛然而止。
灵梦竟然从楼上拿出了小书包，正在为它点缀好看的装饰。粉色的拉链下，露出了灵渊昨日耐心填好的申请表。
整理完毕后，灵梦安稳下楼。
看了一下自己那杯被喝的所剩无几的牛奶和另一边满满得意的牛奶，灵梦只能将目标转移到肉包上。
手轻轻松松穿过似乎化身石像的灵渊，还不忘关心道，“你也要开心哦，老爸。”
“不是，你……”
......
牡丹城上空的一层神秘雾霾，被昨日的雨洗涮的不见踪影。
面前清新爽朗的空气扑鼻。看着早晨街上行走的人们，心情愉悦宛转，欢喜与躁动的水蒸气一起悠扬。
“哎，梦梦！这边！”
灵梦走着走着，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可她却记不起熟悉来自何处。
心奋的少女加快了脚步，只是几秒就追赶过来。
她似乎有点疑惑，“咦，好感度怎么变成0啦?”
不等灵梦疑惑，冯玲的手早早落在了她的头上，外放自己的活泼。
“……”
灵梦也就在她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重现起床时的刺痛。好在灵梦忍住了尖叫，死死咬着发白的唇瓣。
她的身体僵硬到动弹不得，额头上悄无声息爬满了冷汗。
冯玲疑惑的歪头，在灵梦面前晃了晃手:“你没事吧？”
此时的灵梦还在心里撕心裂肺的挣扎。直到『往昔的梦境』的能量灌输完毕。
灵梦迅速穿越杂乱无章的记忆走廊，关于眼前少女的记忆再次浮现。连同着从前不忍直视的不堪碎片。
她很快回过神来，气色也开始回升，只有轻微的喘息。
“呼呼。没事。”
灵梦摇了摇头。
冯玲突然翘起直挺的鼻梁，灵机一动:
“噢！我知道了，一定是沉醉于我的美貌之中啦！所以刚刚才是0！”
灵梦看着自信的冯玲，口中吐出一口浊气，与埋怨的眼神一同飘向远方，“0”这个词也悄悄种在了灵梦心里。
冯玲，她的好朋友。
“在想一些事情。”
冯玲脱口而出:“难道是在想灵兽的事?梦梦昨天看起来过的很开心呢。”
她很快想到了昨天，她可是为灵梦举办了一个特别的生日惊喜，非常有趣。
不过后来，惊喜好像变成了惊吓。
冯玲尴尬地笑了。
“灵兽?”灵梦一脸疑惑。
“咦?你老妈没有给你准备灵兽嘛？不可能啊，惠珍阿姨不是研究……”她突然闭了嘴。“总之，你今天应该是要办理好御兽师，并领取自己的灵蛋啊。你不知道吗？”
冯玲觉得好友给出的回答有点奇怪。不对，应该是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很奇怪。
她一点点的靠近灵梦，抬头看向头上的标注，那里并没有出现问题。
灵梦也感觉到了怪异，左腿向后。
灵梦思索了起来。
记忆中，还有在家时管家提到的厄里斯，现在还有冯玲。似乎都提到了有关于灵兽的信息。
被逼到墙角的灵梦突然恍然大悟，吓得警惕的冯玲也往后退。
冯玲目光看似在审视灵梦，手上的手机警报器正在待机。
“别动！”
灵梦并没有听到似的，甚至转向另一边。她在一个角落边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燊兽，一只小型黎应狮，可能看起来更像是猫。
它是灵梦身前最爱玩的游戏《灵兽世界》里面比较常见的灵兽。
还有家里的厄里斯。精神灵性，是非常珍贵的灵兽。
在记忆里，那是角斗擂主灵渊也就是老爹的灵兽。
灵梦自己玩的时候，王叔也特别喜欢用厄里斯叫自己起床，最可恶的就是灵技[神志不清]了！
这样就想的通了。
还有冯玲莫名提及的好感度“0”，自然也是这个游戏的设定。
只是，它不是玩家与NPC才能建立的么？为什么冯玲能和她拥有?
灵梦放下心里只持续一会儿的思考，用余光瞟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冯玲。
冯玲下意识的想要按下按钮，不过理智阻止了此刻的她。
虽然是心虚的表现，有问题！
但是她还没有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还有待观察。
很明显，冯玲以为灵梦被外星人绑架冒充了。
她时刻拿着手机，想要汇报给新手协会的客服。
毕竟这个游戏的NPC，什么奇葩情况都有！即便如此，灵梦作为玲的的小可爱，可不能失去她！希望这异常并不是出现在那里吧……
而灵梦这边则是在暗叹，冯玲头顶果然显示了信息。不过上面写着清晰的“新手玩家·冯玲”！
那她是?！
“没有睡好，我们现在去灵兽中心?”
灵梦假装捂了一会儿头，装了个样子。
对着冯玲紧盯着的眼睛，灵梦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一点点移开视线。
就在尴尬一直僵持不下的时候，灵梦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紧绷着神经的两人开始再次远离对方，看完信息内容后，灵梦嘴角瞬间上扬。
她将手机放在空中，还故意用了扬声:“小梦，御兽师申请表放在你书包里面，别忘了！还有，注意身体，晚上早点睡。”
虽然那边有些嘈杂，但是，以记忆中冯玲的脑瓜子估计不会想到现在的灵梦会有“同伙”的存在。
也就是说，只需要这一条消息，结合灵梦此前表现出来的异常:愣住、后退以及头脑难受可以做出错误判断:这确实是真正的灵梦。
冯玲长呼了一口气，“灵梦小可爱果然没有出现异常，生活又变得有趣啦！”
灵梦任由她揽住自己。
她很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啦，我这不是担心你被绑架了嘛。梦梦不要熬夜哦，对身体不好的！”
冯玲凑了过来，使用了她的独门绝技:『撒娇』！
“原谅你了。”
被摇晃的灵梦又叹了口气，总之怀疑危机至少解除了。
她的表现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NPC竟然会忘记这些游戏设定！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受到了情绪与情感的影响了！
而且，灵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那个“灵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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