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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禁忌区域

    敦刻又将一杯“柏林心情”灌入喉咙,那盛放着深绿色酒液的玻璃鸡尾酒三角杯瞬间空了。

    “你少喝点儿吧。”贝勒斯看着敦刻将玻璃杯“叮咣”一声放在茶几上。

    敦刻没有回答贝勒斯的话语,他的目光已经涣散了,脸色潮红。那杯“柏林心情”鸡尾酒已经是他喝的第八杯。

    “波罗的海”乐队已经聚众狂欢过了,约翰尼中途进来送酒,也被敦刻与贝勒斯拉进来连着灌了一马克杯的黑啤。

    这么做的后果是约翰尼在调酒台给顾客调酒时突然尿急让他不得不对买酒的人说一声抱歉就往厕所跑,留下一脸茫然的顾客站在那里。而约翰尼则在厕所里边提裤子边在嘴里问候了一下贝勒斯与敦刻的家人。

    当然相比约翰尼的尿急更惨烈的是后藤一里。

    在空气中酒精的催化下,敦刻说就这么干喝酒无聊程度堪比今天第二次看狗屁施耐德开他的班会。贝勒斯乐了,边笑边说那怎么有趣起来,约翰尼是调酒师不是厨子,老贝克倒是会做几个正宗德国猪肘子,但估计大概率会直接提起你的衣领把你扔出去。

    敦刻眼珠一转便说非也非也,贝勒斯你那脑子里怎么总想着吃,古希腊某哲人曾说生命在于嬉戏,我们不如来玩游戏。

    结果敦刻提议的游戏便是“TruthorDare”,也就是传统的聚会派对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当后藤一里她一听到这游戏名字那刻起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犹如一块在火里翻滚的木炭,渐渐火化为成堆灰白的灰烬。

    如果窗外此时吹来一阵微风她这堆灰烬应该真的可以从沙发上平地卷起,然后绕屋三周半,如果可以,她想全部扬进敦刻·李那一杯杯“柏林心情”里,让他喝下去后爬到他脑子里看看是古希腊那个贤人说的“生命在于嬉戏”。

    但当贝勒斯欣然答应,甚至连基约·菲舍尔都没表示反对时,她更感绝望,相比玩一局这种鬼游戏她觉得自己宁愿站着被桑托斯开着AMG撞死。

    结果是贝勒斯与敦刻齐齐眨巴眼问后藤同学你来吗?她心中无比疯狂地大喊不要不要别别别,嘴里却支支吾吾着往外蹦着一个个德语单词“那那那……好吧。”这句磕磕巴巴的回答让敦刻大喜,他一拍桌子说那好咱们就来猜拳定胜负。

    第一个输的是贝勒斯,他直接选择了真心话。当敦刻一脸贼兮兮的模样问他“你觉得咱们班谁最好看时。”贝勒斯直接从沙发上跳将而起说妈的敦刻你还是不是人,你最心知肚明你还问,我当然觉得安妮尔最好看。

    这下连基约那张扑克脸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敦刻更是发出如同大马猴一般的大笑声。后藤一里则是感到震惊,原来贝勒斯一直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同桌安妮尔。

    结果第二个猜拳猜输的就是后藤一里,敦刻说大冒险是喝完足足一马克杯的“柏林心情”。

    说完他就兴奋地把满满一杯绿色的柏林心情放在了茶几上,当后藤一里看着那马克杯的容量她心里就开始发怵,比自己看波罗的海演奏时喝的那一马克杯的可乐桶似乎还要多上一截。绿色的酒液表面还咕嘟冒着细小的二氧化碳气泡。

    后藤还是选择了真心话。

    轮到贝勒斯·加文提问,后藤已经感到了自己的那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贝勒斯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他将十指交叉,放在唇前。像一位端坐在长桌另一头,西方奇幻小说里正襟危坐的法师。

    “你以前干过的最丢人的糗事是什么?”

    当这句话从贝勒斯口中说出的那一刻。后藤一里感觉自己的内心防线就已经开始全面崩盘了。就像法国的马奇诺防线,本来万事俱备只等迎战,没想到德军却从旁边直接绕了过去,任你防守得多么严密,但对方就是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击垮了你经营的一切。

    后藤已经对诸如“你最喜欢班上的谁。”“觉得班上那个男的长的最好看”等等准备好了一切,结果却是问的一句“你以前干过最丢人的糗事是什么。”

    后藤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骗人,自己撒谎可能比说实话更让人觉得可笑,况且她也不想骗敦刻贝勒斯他们,毕竟就连基约那么沉默冷漠的人也参与了大冒险,表演了大声学狗叫,贝勒斯与敦刻也都对问题说了真心话。

    “呃……”后藤的大脑中走马灯般闪回过自己的十五年人生里到底干过那些糗事。

    “在我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吧,我,我家养了吉米亨,哦,吉米亨,它……它是我家的一只柴犬,那时候我家还在日本,结果……那天……我妈妈她,她在厨房做饭,听见了我在哭的声音,就赶紧出来看,看到吉米亨把我衔在嘴里,要把我丢进,丢进我家那个大垃圾桶里。”

    后藤说完后就紧张地看着几人,空气中洒满了静寂,但很快爆发出要掀掉屋顶的狂笑声。贝勒斯笑的最欢,他用手使劲拍着沙发。

    “你两三岁的时候…哈…就开始记事了么?”敦刻还在狂笑,这句话甚至笑的说不连贯。

    “妈,妈妈告诉我的……”

    贝勒斯忽然严肃起来,看着后藤,看得后藤一里阵阵发虚。

    “我觉得,你今天还可以让那条什么?吉,吉米亨?再衔你一次,把你再一次丢进去,再盖上垃圾桶盖。”

    众人静默片刻,再次狂笑起来。

    后藤一里白皙的脸庞变得越来越红,突然觉得说出这件事是一个令她很后悔的决定,关于她又多了一件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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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欢之后是无尽的空虚,空虚迅速污染了方才欢乐的海洋。

    敦刻不再喝酒了,他的醉眼直勾勾地盯着贝勒斯身后那面墙上的一副高清的相片,嘴中小声说了一句:“那才是老贝克最风光的时候啊,那时候的老贝克甚至还在柏林地下铁人潮旁弹着他那把雅马哈PAC。”

    贝勒斯与后藤一里顺着他的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都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那副玻璃装裱的相片。

    相片上是夜晚,背景是熙攘的人群,几盏刺眼的探照灯在相片中正中央两人背后散射成十字星形。

    一个样貌是典型欧洲日耳曼人种,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与另一个年龄看着较小,黑发寸头的男人站在一起。黑发寸头的男人鼻梁高耸,眼眸褐黑。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衫。

    戴着棒球帽的很明显是老贝克,尽管那时的老贝克头发还没有花白,但她还是一眼看出了极富老贝克特色的那双犀利如刀的眼睛。

    黑发寸头的男人她也认出来了,而且后藤一里对他无比熟悉。

    林肯公园乐队曾经的主唱,查斯特·贝宁顿。2017年自杀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家中。

    “那时候老查还没走。”贝勒斯轻声说道,“这是老贝克最宝贝的一张相片,即使是今天,他还会偶尔亲自去擦拭那张相片。”

    “2004年的RockAmRing音乐节,在国纽伯灵赛道举办的。”一直沉默的基约忽然说道,这句话似乎是后藤认识他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人本就是在不断告别中长大,在哭声中出生,在哭声中长眠,人生不可能永远只有乐子。”敦刻的脸色沉了下去,像暴雨前的乌云密布天空。

    现场的气氛再次凝重了起来。

    “再,再玩一局真心话大冒险我们?”后藤一里罕见地主动开口说道,又忽然哈哈地干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她自己都觉得无比得尴尬,“光聊这些不开心的,我,我们不如玩玩游戏。”

    “好。”贝勒斯与敦刻有些异口同声说道,他们对后藤反常的表现多少有些吃惊,基约一如既往沉默,算是默认。

    猜拳结束,贝勒斯猜拳输了,并轮到后藤一里提问。

    “什么都可以问么?”后藤一里左右转头看着敦刻与基约和贝勒斯。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可以,你想问什么?后藤?别报复人啊!”

    “不行,一里,刚刚贝勒斯这家伙整得你这么惨,你不得好好提问一个最能令他尴尬的问题?或者提出一个大冒险,比如只穿裤头去外面走一圈。”

    后藤却没有笑,她开口轻声说道:

    “贝勒斯,我想听关于约翰尼的往事,你知道吗?”

    贝勒斯的笑容僵住了,一同僵在脸上的还有敦刻的笑。

    仿佛后藤一里的话触碰到了时间长河中的禁忌区域,将一切都彻底静止了。所有的声音在那个瞬间消失了。

    “敦刻,你醉了,今天的乐队聚会该结束了吧。”贝勒斯没有看后藤一里,扭头向敦刻·李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