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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开诚布公

    朝议结束。

    最终以李东阳吐血昏迷落寞。

    而朝廷对于苦主中山侯给出的交代,则是李兆蕃被打入诏狱拷问,并且茶陵李氏也即将被都察院御史清查。

    这一次,李东阳这位内阁首辅,可谓是声名狼藉,臭不可闻。

    他勾结阉人刘瑾一事,直接被汤昊公之于众,不但遭到文臣士大夫群体的鄙夷和排挤,而且还直接被剥夺了大部分权柄。

    别说其最初握在手中的翰林院没了,因为他勾结阉人一事为士大夫群体所不容,是以李东阳这位内阁首辅也将会同文臣缙绅离心离德,以后势必会饱受非议攻讦弹劾不断。

    可能也就只有他麾下的湖广乡党,才会考虑一下这位党魁的权势地位,希冀着能够再借助他的提携青云直上,仕途更进一步了。

    至于其他文臣缙绅,这位内阁首辅还能不能指挥得动,那就要看人家的心情了。

    毕竟现在的内阁,可还不是张居正那个年代的内阁,六部依旧可以与内阁分庭抗礼!

    朝议结束之后,百官纷纷退去,而随着他们下朝,今日发生的惊天变故,也势必会瞬间传遍整个京师,然后辐射至整个大明!

    到了那个时候,李东阳才会真正臭不可闻,恶名昭彰!

    汤昊本想直接打道回府,毕竟汤氏才闹挺了一番,还有不少隐患需要解决,然而他刚刚走出大殿,就被张永给唤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张永来到了皇帝寝宫。

    此刻寝宫里面,就只有朱厚照一个人,所有太监宫女全部都被赶了出去。

    就连汤昊进去之后,房门都被甲士给关上了。

    朱厚照见到来人,冷冷地放下了手中的帝鉴图说,一言不发地盯着汤昊。

    瞧见皇帝陛下这般架势,汤昊也忍不住报以苦笑。

    思来想去,他还是叹了口气,跪倒在地上一板一眼地行礼,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大大咧咧。

    朱厚照依旧没有开口,二人就这么僵持住了,气氛也变得异常凝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到底是年轻的皇帝陛下,忍受不了这种诡异氛围,兀自开了口。

    “这李东阳心性之凉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我联手都把他给逼到了这种份儿上,他竟然还是不肯主动开口请辞致仕,这下子倒是麻烦了!”

    朱厚照开口,竟是提及正事。

    顺着这个话茬,汤昊也正色给出了回答。

    “李东阳与刘健不同,他是一个纯粹的政客!”

    “政客吗?”朱厚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错,李东阳就是个政客!”

    汤昊沉声道:“政客只看重手中的权势,其余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可以舍弃的东西。”

    “比如他那继子李兆蕃,如果是私底下让他做出选择,李东阳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继子,将他推出来顶罪!”

    “但因为臣是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众目睽睽之下,他李东阳反倒是不好开口了,所以最终吐血昏倒,以此逃避过去!”

    听见这话,饶是朱厚照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是个贪恋权势的卑鄙小人啊!”

    说起来,李东阳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先前在弘治年间也曾多次请辞,不过弘治皇帝却都没有同意,不知道这位李学士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

    偏偏到了这正德年间,他就开始兴风作浪了,硬是被逼迫到了这种地步,都不愿意开口请辞。

    对于这种人,汤昊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且不提李东阳一手促成的湖广乡党,侵占了多少国利,又兼并了多少田地,单论这一年多汤昊离京出海的时间,李东阳勾结刘瑾将原本大好的朝堂局势搅了个天翻地覆,他就罪该万死!

    “他请辞不请辞,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今日之事过后,他李东阳勾结阉人的罪名就会坐实,哪怕不能将他给直接扳倒拉下马来,但他也会因为阉党身份被文臣缙绅所排斥,这个内阁首辅就是一个泥塑首辅,再无任何权势可言!”

    汤昊轻笑了一声,道:“臣倒是希望他能坚挺得更久一些,继续做这个泥塑首辅,这样杨廷和成长的时间就更多一些。”

    “若是再过个两三年,等他李东阳撑不住了,谢迁年纪也大了,杨廷和就可顺势继任内阁首辅了!”

    朱厚照闻言莫名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询问道:“你就这么看好杨师?”

    其实皇帝不太能够理解,汤昊为何偏偏就这么看好杨廷和。

    要知道他可是派遣锦衣卫暗中调查过,汤昊和杨廷和之间从无任何往来,就连这本帝鉴图说也是汤昊突然送到杨廷和府上的,二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那汤昊为何会如此看好杨廷和呢?

    “因为杨廷和是陛下的师长,由他执掌内阁,总归比其他文臣要好。”

    汤昊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总不能告诉朱厚照,自己是后世来人,知道杨廷和的才华能力吧?

    历史上杨廷和名声不错,被比作西汉周勃、北宋韩琦等名臣。

    群臣二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却发现又是无话可说了,一时间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还是朱厚照忍不住率先开口。

    “这次出海,情况怎么样?”

    “大抵还算不错,主要目的都达成了。”

    汤昊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讲述,朱厚照眼神里面也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出海远航,驰骋大海,见识一下那广袤无垠的蔚蓝汪洋,他这位大明皇帝也同样向往无比。

    可惜,正因为他是大明皇帝,所以朱厚照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出海的机会!

    “其一,臣率战兵肃清了大明沿海倭寇海盗,并且一举屠戮了盘踞在对马岛上的倭寇巢穴,接下来十年二十年内,应该都没有倭寇再敢出海劫掠我大明了!”

    “嗯,干的漂亮!”朱厚照给出了肯定回答。

    “其二,臣此次出海的一切资料,左一刀都全部记录了下来,这条航线基本掌握在了我们手中,接下来只需要投入资金打造战船,不久之后就可以重新发挥水师战力,然后出海远行了。”

    这本就是汤昊出海的主要目的之一,掌控这条向东至琉球、济州岛和倭国的航线,重铸大明水师,然后以水师掌控海洋贸易。

    朱厚照听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海洋贸易的利润他现在也知道了,能够掌握一条财路,这对任何一个帝王而言,那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辛苦了!”朱厚照温声安抚道。

    “其三,那就是济州马场一事,想来朝鲜使臣应该抵达大明了吧?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济州马场现在已经归属于我大明,不过这朝鲜还是不太死心,派遣了使臣入明,试图抗争一二。”

    “他们早就到了!”朱厚照也笑了,“不过被朕派人给关在了会同馆里面,多次请求面圣也都被朕给拒绝了,反正现在着急的人又不是我们,先晾晾他们也无妨。”

    “朕想着等你回来之后,再彻底敲定此事,没想到过几日就召见那个成希颜吧,直接将此事落实!”

    朱厚照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提及二人之间的裂痕,而是随口宣布了对朝鲜使团的解决办法。

    汤昊闻言点了点头。

    大明确实不急,或者说没有必要急。

    反正济州马场已经握在了手里,难不成朝鲜真敢发兵去攻打?

    反倒是这李氏朝鲜,因为一场内部政变,致使平白送给了大明一个把柄。

    他们想要稳固李氏朝鲜的统治根基,就必须要让李怿得到大明宗主国的册封,如此李怿才具有合法性,否则就是个乱臣贼子。

    这时间一长了,或者说大明派遣个使臣过去搅弄一下,李氏朝鲜的统治根基就会被动摇,那些朝鲜士大夫们可是不输于大明士大夫多少。

    聊完这些事情,二人又沉默了。

    “杨一清这个人,跟刘大夏不一样!”

    “有能力也有脾气,他做兵部尚书,朕倒是不知是好是坏,京营那边恐怕会有些麻烦。”

    “不要紧。”汤昊摇了摇头,“杨一清不是李东阳,这是一个重用的贤才干吏,从他敢率大军突袭蒙古大营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将家国大义看得比权势地位还要重的人!”

    汤昊并不在意杨一清是不是湖广乡党,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人的立场如何。

    比如那刘大夏,他的立场,就是完全站在湖广乡党、站在文臣缙绅,利用手中职权大肆打压武将勋贵,恨不得将整个兵部都变成湖广乡党的自留地,这种人也就是嘴巴上面喊喊什么家国大义了。

    再比如许进,这位也是领兵打仗的狠人,亲自率军收复了哈密,不是什么只会空喊口号的酸儒腐儒,更不是刘大夏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即便许进热衷于仕途,那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他肯踏踏实实地办事,汤昊也不介意推他上位。

    想到许进,汤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许进老母究竟是怎么去世的?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估摸着就是李东阳这畜生动的手!”朱厚照叹了口气,“寻常贼人就算偷盗不成,被主人家发现之后,下意识地反应就是仓皇逃离,怎么可能还会害人性命?更何况还是一位朝堂重臣的家人!”

    “呵!朕已经让锦衣卫继续追查了,参与此事的官员一个都别想跑掉!”

    汤昊闻言一阵沉默,心中愈发加深了对李东阳的杀意。

    这大明王朝内斗不断,但基本上都保持着一定的默契,即是朝堂潜规则。

    双方政见不合而展开争斗,这确实很常见,但没必要祸及妻儿殃及家人。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会笑到最后,要是因为朝堂争斗而牵连家人,那谁还敢做这大明王朝的官儿?

    李东阳这一次可谓是坏了所有的规矩,不但勾结阉人,而且还害了许进老母性命,也难怪他对李兆蕃不甚在意了。

    聊完了这个话题,寝宫里面顿时又陷入了寂静。

    朱厚照也是发现了,这该死的野人,丝毫都没有向自己开口认错的意思!

    他终究是太过年轻,所以直接拍桌喝道:“汤昊,你难道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说什么?

    汤昊闻言一愣,满脸茫然。

    朱厚照见状更是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这混账为什么非要杀了凤儿不可?”

    “你可知这几日朕夜夜睡不好,一闭眼全都是凤儿死前的惨状,朕当真是恨不得杀了你!”

    这倒是朱厚照的心里话!

    因为凤儿当时死得太过凄惨了些。

    汤昊最后暴怒之下的那一摔,直接将人摔得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偏偏这还是在朱厚照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爱人被汤昊给暴力杀死,以致于吓得夜夜做噩梦,根本就难以入睡,每次都是恨得咬牙切齿,想要直接杀了汤昊给凤儿报仇雪恨!

    汤昊听见这个问题,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陛下,臣之所以要杀了那凤儿,是因为臣不能确定,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因为猎奇图新鲜,所以才与那凤儿厮混在一起,还是陛下本身就有这方面的癖好”

    “你这混账!”朱厚照抓起茶杯就砸了过去,但汤昊可不会惯着他,直接一扭头就躲过了。

    “若是陛下只是猎奇图新鲜,那么臣杀了凤儿,就是在陛下心中埋了一根刺,日后再有人进献,陛下就会被刺痛,不会再做出如此昏庸之举。”

    “但若是陛下当真有这方面的癖好,喜爱男人胜过女人,那臣”

    “伱他娘地才有这方面的癖好!”

    朱厚照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汤昊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骂到最后,朱厚照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凤儿是个苦命人!”

    “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呢?”

    “陛下!”汤昊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都是苦命人!”

    “他们大多都是出身贫困,所以被父母卖给了青楼牙行,接受残酷训练被培养成这种不男不女的模样,专供权贵淫虐享乐,一旦过了这如花年龄就会被抛弃,连半点重活都做不了,只能饿死街头!”

    “既然陛下知道凤儿都是苦命人,那陛下为何还要助长这等歪风邪气呢?一旦那些宦官阉人得知陛下喜爱,那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各地搜刮绝色,就算是没有也会让人立刻去买卖男孩培养陛下难道想要亲手制造出一个个凤儿吗?”

    朱厚照闻言一怔,眼角隐隐有泪水划过。

    “朕朕绝无此意啊!”

    “可是凤儿他又有何错啊!”

    汤昊听到这话,同样叹了口气。

    “臣若是不杀他,陛下迟早还会萌生旧态!”

    “陛下哪怕是好女色,臣也不会置喙什么,可是偏偏这违背了伦理道德不说,还会影响陛下开枝散叶!”

    “难道陛下忘记了景泰爷的先例吗?最后非要弄得君臣离心,孤家寡人,黯然病逝?”

    景泰皇帝的先例,清晰明确地摆在那里!

    朱厚照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因为景泰帝没有儿子,所以最终惨死宫中,他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人毒死的,哪怕是朱厚照都不知道真相。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时候的大明王朝,除了寥寥几人外,所有朝臣都希望景泰皇帝去死!

    所以,若是他朱厚照一意宠爱凤儿,最后还真可能落得个跟景泰皇帝一样的凄惨下场!

    至少人家还有个儿子,只是病逝了。

    他朱厚照现在可一个儿子都没有,要是再把全身精力发泄到凤儿身上,这辈子都别想有男人了!

    朱厚照擦掉了眼泪,目光锐利地紧盯着汤昊。

    “你当着朕的面,杀了朕的心爱之人,你让朕如何能够接受?”

    “那日后你若是对朕不满,或是心怀怨恨,是不是还要举兵作乱,闯入乾清宫直接砍了朕的脑袋?”

    汤昊听见这些话,苦涩地笑了笑。

    终于还是来了吗?

    刘瑾和李东阳的谋划,终究还是起到效果了啊!

    朱厚照因为这件事情,当真对他汤昊生出了忌惮猜疑之心,甚至可以说是怨恨之心。

    汤昊叹了口气,随后态度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陛下不再相信臣,那可以不用臣即可!”

    “但是,陛下若想要富国强兵,还请陛下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行事!”

    “开海解禁必须是大明国策,利用海贸利润带动大明发展,琉球、朝鲜、倭国这条航线必须当派遣一名心腹掌控在手中”

    “此外就是京军战兵,郭勋其人能力平庸胜在忠心,但绝不可为将统兵出战;若遇战事陛下可从九边遴选一位将领统兵,亦或是以紧急军情征召守孝的许进统兵出战,并不一定要拘泥于那些勋贵,据臣观察这些在京勋贵无一人可用!”

    “另,刘瑾此獠最大的野心,就是以王振为榜样,还请陛下吸取这两次经验教训,万万不可再给其人重新掌权的机会了,就算要打压文臣缙绅,陛下也多的是办法,没必要放出这条疯狗损伤陛下贤名!”

    说完这一切后,汤昊第一次向朱厚照叩首。

    “臣请解甲归田,离京出海,终生不回大明,以除陛下之忧!”

    朱厚照如遭雷击,心中不知为何慌乱到了极点。

    野人离京出海,终生不回大明!

    自己亲手逼走了他,为何心中会隐隐作痛呢?

    这,难道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