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测骨
楚萧也没想到，他只是想典当一支发簪，会平白无故生出许多波折。
不过秦幽姒既已对她动了杀心，楚萧也不会坐以待毙，精神与身躯都进入紧绷状态，随时准备迎接秦幽姒的雷霆之怒。
虽然他轻薄了人家自知理亏，但转念一想，全是秦幽姒挑事在先，他根本就不必有半点的愧疚。何况对于一个离经叛道的异类而言，是否遵循这世界的对错和道理，全凭他自己心意，根本就懒得在意旁人是如何想他、如何看待他——
只要他没有羞耻之心，就无惧旁人站在道德和良知的至高点上对他进行谴责诟病。
他总不能以命相抵，楚萧可没那么高风亮节。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想轻易就死在这里。
不过秦幽姒的实力倒的确是出乎楚萧意料的强大，那株银色小树散发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气息，使他感到了浓浓的威胁——神宫之境的顶级强者！此为神宫种道，这株银色小树便是由道则所凝聚而成！
但就在楚萧以为今日会是一场恶战说不准要葬身在此地的时候，秦幽姒忽然神色变幻，像是忽然收到了某种消息一般，袒露在黑色面纱之外的脸庞，脸色时而铁青、时而泛白，又由满眼的屈辱愤恨化作泄气般的无力，最终她长长吐了口气，身前那株银色小树渐渐消散。
秦幽姒狠狠瞪着楚萧，一双美眸尽是动人的水盈盈，却又被恼恨所填满，像是恨不能一口将楚萧吃掉、可又出于某种顾忌而不敢轻举妄动。忽然玉手轻轻一翻，一个沉甸甸的木盒便被她丢给楚萧，秦幽姒竟吃吃娇笑了起来，薄嗔道：“真是个色胆包天的小混蛋，呐，一千一百两金，一个铜板都不少。”
楚萧微微皱眉，他不知秦幽姒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像是不再打算追究先前之事，不过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真要打起来，他还真不是秦幽姒的对手——
虽然楚萧如今已是金血龙筋大成境的炼体者，但神宫之境的顶级强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仍是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他自是不知，就在刚刚，秦幽姒接到传音，一个苍老而令她感到厌恶的声音，只有短短七个字：秦幽姒，不要自误。
楚萧打开木盒一看，入眼一片金灿灿，极为耀眼，接着他便仔细地清点了起来。
瞧见楚萧这般认真的模样，秦幽姒微微呆滞了一下，美眸都不由得微微瞪大了一些，她只感到这家伙实在有些无耻，不说其它，只说他占了自己的便宜，杀了他都不算过分，如今她被迫服软，倒给他钱财，他竟还要清点！
秦幽姒恨得牙根痒痒，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僵硬而冷冰冰的笑容，缓缓说道：“可够数么？”
楚萧没说话，清点完毕便盖上木盒直接转身离开。
秦幽姒又一次呆住，忽然连续拍出数掌，道道凌厉劲气自她掌心窜出，店铺之内，左右两旁的木架轰然爆碎，连带着其上放置的大大小小的木盒也都尽数炸开，秦幽姒冷笑道：“这些该死的老家伙，果然派人在暗中监视我！”
秦幽姒看着满地的残碎，忽然又展颜一笑，娇声软语喃喃道：“看来只有认命了呢，呐，那个坏胚子相貌堂堂，性子果敢，要是他真的不凡，委身于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唉，谁让我倒霉呢，偏偏到了我这里，便找到了合适的圣子人选……”
……
楚萧找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客栈住下，对于银钱没什么概念的他，随手抛出两枚金锭直令掌柜的喜笑颜开、大呼阔绰，还曾隐晦地询问，是否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他们这家客栈与城中的秋月楼有所往来，可提供“上门服务”……
楚萧自然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作为炼体之道的修炼者，他的意志坚定，绝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迷惑，何况他才十八岁，不想早早坠入温柔乡。
再者，楚萧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其实有种古怪的执念，或许也不算古怪，只是不太迎合这世道的主流，他总觉得，这样的事要两情相悦才最好。
楚萧吩咐掌柜的去替他购置两身像样的行头，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接着命他端上酒肉，大快朵颐。最后又取出一枚金锭交给掌柜的，向他打听有关修炼之地的事。
客栈的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中年人，同时也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但在齐天城开了十几年的客栈，对于一些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
楚萧从他口中得知，最近一个月正是无畺古国的皇家学院招收弟子的时间，自皇家学院前来的“上仙”，在这段时间里，每日都会在齐天城中心最大的决斗场对慕名而去的少年人进行筛选、招收。
皇家学院招收弟子有年龄限制，自十二岁起始，不可超出十八岁，楚萧的年纪算是恰好在此边缘。
见楚萧出手阔绰，掌柜的便多透露了几句。
他说齐天城作为一个远离皇都的偏远之地，原本极为混乱，这混乱来自于修炼者。楚萧表示理解，出于各种缘由，修炼者之间常有争执。
在修炼者与普通人共存的情况之下，修炼者之间的打斗便往往会殃及无辜，几乎每日都会有不少的普通人遭受无妄之灾而丧命。
自无畺古国的九皇子姬雄图被封为“逍遥王”来到此地，便下达命令、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决斗场，明令禁止修炼者在决斗场之外的地方进行打斗，一旦违反，将会遭到王府的围剿。
不过也有例外，在齐天城内，有些势力是不受王府管束的。比如天下当铺、比如观潮楼，又比如奇珍阁。这些势力都是一些大势力的分部，而那些大势力本身，别说是一个王府，即使是当今皇室，都未必能招惹得起。
值得一提的是，姬雄图之所以会下令在齐天城内修建决斗场、整治齐天城的的混乱风气却并非是因为他心系苍生，实乃是为情所伤，自心爱之人惨死于妖兽之口，他便只一心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虚幻世界里，不愿被人打搅。
但不管怎么说，齐天城的确是因此而变得安稳了许多。
楚萧想起了今日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当时那些士卒都称他“王爷”，想必那就是逍遥王了。
掌柜的最后隐晦地告诫楚萧，若非是必要，最好是不要选择皇家学院。四方院自建立之后，能人辈出不假，或许是不错的修炼之地，但本身的立场极为鲜明，当今圣上姬百川自继位以来，频频发起战事，摧城灭国，那些国度所属，也有不少天资出众者拜入强大宗门。
所谓家国情怀，其中不乏感念故土生养之恩的重情重义者，曾扬言要覆灭无畺古国。
因此，无畺古国的铁蹄所至虽难逢抗手，实则早已埋下了不少仇恨的种子，有朝一日爆发出来，将会是极为致命的灾难。
楚萧向掌柜的道了谢，接着便挥手将他打发走。他决定明日去城中心看看再说，费尽艰辛才走出边荒，他懒得再耗费时间去寻找另一个修炼之所。
作为一个来自边荒的外来者，楚萧本身没什么家国的概念，当然，他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还算是有一丁点没被磨灭的良知，倘若真能拜入无畺古国的皇家学院修行炼灵之道，有朝一日无畺古国真的遭遇危机，他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相助。
一夜无话。
翌日，朝阳初升，沉睡的齐天城自寂静中缓缓复苏，自一点微弱的动静渐渐变得喧嚣沸腾。
客栈的小二端上温水，楚萧简单地清洗了一番，接着便推开窗向下看去，齐天城与他昨日所见景象别无二致，热闹非凡。
楚萧其实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人声鼎沸，自原始边荒的极静，到繁华城池的极动，这样的落差实在很大，就好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
俯视着人来人往，瞧着朝霞洒落在宽阔的街道上，迎着晨曦，好似每一个人都在极为努力地活着，楚萧不禁暗想，如这般日复一日的重复和枯燥，真不会令人感到厌倦么？
直至楚萧瞧见一些小摊贩的脸上露出疲累而无奈的笑容，他若有所悟，或许，一些人只是活着，便已用尽了全力。
这在楚萧看来其实有些可悲——但也只是有些可悲而已。
芸芸众生，岂非皆受尽命运的嘲讽？即使是修炼者，谁又能真正选择自己的命运？相较于普通人而言，修炼者大抵也只是多出了几分抗争命运的可能，仅此而已。
而现在，他就该上路了。
楚萧的行李很简单，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装着金锭和衣物。他将包袱挎在肩头，然后背上长枪，走出客栈，快步向城中心赶去。
楚萧换上了新行头，一身崭新的白色长袍，袖口还用银线绣着瑞雀云纹，极为气派。他的身形本就高大，而且相貌俊朗，快步赶路时，一头长至腰间的黑发随风而动，说不出的潇洒倜傥，直令一些春心萌动的小妮子瞧上一眼便羞红了脸，胆大些的还向他挤眉弄眼。
楚萧却是不解那许多风情，一身凛然目不斜视，只顾着快速赶路。
齐天城实在很大，楚萧脚力了得，但也足足用了六个时辰才总算赶到了掌柜的对他说的那个巨大的决斗场。
此时天色昏暗都已再度入夜，一些店铺都已零零星星开始点灯了。
前方一个方圆足有百丈的平台周围却仍是人山人海，男男女女以少年人居多，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条条长龙。
楚萧身长八尺，视野还算广阔，一眼便看到那决斗场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七八块将尽一人高的、灰扑扑的石碑。
四周的少男少女，依次走上前，将手掌按在那石碑之上，接着石碑会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光芒分为两色，分别是白色与紫色。
但楚萧向身旁一个少年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些石碑名为测骨石碑，其实有四种光芒。测骨，即是测验修炼的根骨，会依据测验者的根骨作出判定，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白色光芒为下品根骨、紫色光芒为中品根骨、红色光芒为上品根骨，黑色光芒则为极品根骨。
唯有使得测骨石碑散发出紫色光芒，也就是至少要具备中品修炼根骨，才会被四方院所招收。
每一块测骨石碑的旁边都站着一名身着白色服饰的修炼者，负责宣读测验结果。
楚萧心中了然，这些人想必就是来自于皇家学院、掌柜的口中的那些“上仙”了。
楚萧观察了许久，他发现那些上去测验根骨的少年人，大致以两千人为例，至多也就只有一到两人可以激发出紫色光芒，连白色光芒都不多，有的甚至无法让那测骨石碑有半点的动静，如这般即是毫无修炼的根骨。
粗略地算来，皇家学院招收弟子几乎是千里挑一，这门槛实在不低。
有不少的少年人在见到自己测验的结果之后，都会摇头叹息、黯然神伤——
即使是下品根骨，也说不准有朝一日会有所奇遇从而踏上修炼之路。但完全不具备修炼的根骨，也就彻底地意味着在这个浪潮滔天的大世界里，只能当一个普通人。匆匆百年，一抔黄土，至此终矣。
在几块测骨石碑更远一些的位置，一名中年男人负手而立，眼中难掩失望。
他负责齐天城此次招收弟子的事宜，今日已是第八日了，八十人的名额，加上齐天城三个世家被迫交出的三十名人选，也才堪堪凑齐六十人，眼见着前来的少年人日日渐少，显然是已将尽尾声了，照这个势头看来，直至一月期满，他也未必能凑齐这八十人之数……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齐天城作为无畺古国最贫瘠的城池，少年人总体的资质还是差了些……
正叹息着，忽然，他眼角狠狠一跳，死死地盯住一块测骨石碑的所在。
不过秦幽姒既已对她动了杀心，楚萧也不会坐以待毙，精神与身躯都进入紧绷状态，随时准备迎接秦幽姒的雷霆之怒。
虽然他轻薄了人家自知理亏，但转念一想，全是秦幽姒挑事在先，他根本就不必有半点的愧疚。何况对于一个离经叛道的异类而言，是否遵循这世界的对错和道理，全凭他自己心意，根本就懒得在意旁人是如何想他、如何看待他——
只要他没有羞耻之心，就无惧旁人站在道德和良知的至高点上对他进行谴责诟病。
他总不能以命相抵，楚萧可没那么高风亮节。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想轻易就死在这里。
不过秦幽姒的实力倒的确是出乎楚萧意料的强大，那株银色小树散发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气息，使他感到了浓浓的威胁——神宫之境的顶级强者！此为神宫种道，这株银色小树便是由道则所凝聚而成！
但就在楚萧以为今日会是一场恶战说不准要葬身在此地的时候，秦幽姒忽然神色变幻，像是忽然收到了某种消息一般，袒露在黑色面纱之外的脸庞，脸色时而铁青、时而泛白，又由满眼的屈辱愤恨化作泄气般的无力，最终她长长吐了口气，身前那株银色小树渐渐消散。
秦幽姒狠狠瞪着楚萧，一双美眸尽是动人的水盈盈，却又被恼恨所填满，像是恨不能一口将楚萧吃掉、可又出于某种顾忌而不敢轻举妄动。忽然玉手轻轻一翻，一个沉甸甸的木盒便被她丢给楚萧，秦幽姒竟吃吃娇笑了起来，薄嗔道：“真是个色胆包天的小混蛋，呐，一千一百两金，一个铜板都不少。”
楚萧微微皱眉，他不知秦幽姒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像是不再打算追究先前之事，不过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真要打起来，他还真不是秦幽姒的对手——
虽然楚萧如今已是金血龙筋大成境的炼体者，但神宫之境的顶级强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仍是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他自是不知，就在刚刚，秦幽姒接到传音，一个苍老而令她感到厌恶的声音，只有短短七个字：秦幽姒，不要自误。
楚萧打开木盒一看，入眼一片金灿灿，极为耀眼，接着他便仔细地清点了起来。
瞧见楚萧这般认真的模样，秦幽姒微微呆滞了一下，美眸都不由得微微瞪大了一些，她只感到这家伙实在有些无耻，不说其它，只说他占了自己的便宜，杀了他都不算过分，如今她被迫服软，倒给他钱财，他竟还要清点！
秦幽姒恨得牙根痒痒，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僵硬而冷冰冰的笑容，缓缓说道：“可够数么？”
楚萧没说话，清点完毕便盖上木盒直接转身离开。
秦幽姒又一次呆住，忽然连续拍出数掌，道道凌厉劲气自她掌心窜出，店铺之内，左右两旁的木架轰然爆碎，连带着其上放置的大大小小的木盒也都尽数炸开，秦幽姒冷笑道：“这些该死的老家伙，果然派人在暗中监视我！”
秦幽姒看着满地的残碎，忽然又展颜一笑，娇声软语喃喃道：“看来只有认命了呢，呐，那个坏胚子相貌堂堂，性子果敢，要是他真的不凡，委身于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唉，谁让我倒霉呢，偏偏到了我这里，便找到了合适的圣子人选……”
……
楚萧找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客栈住下，对于银钱没什么概念的他，随手抛出两枚金锭直令掌柜的喜笑颜开、大呼阔绰，还曾隐晦地询问，是否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他们这家客栈与城中的秋月楼有所往来，可提供“上门服务”……
楚萧自然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作为炼体之道的修炼者，他的意志坚定，绝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迷惑，何况他才十八岁，不想早早坠入温柔乡。
再者，楚萧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其实有种古怪的执念，或许也不算古怪，只是不太迎合这世道的主流，他总觉得，这样的事要两情相悦才最好。
楚萧吩咐掌柜的去替他购置两身像样的行头，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接着命他端上酒肉，大快朵颐。最后又取出一枚金锭交给掌柜的，向他打听有关修炼之地的事。
客栈的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中年人，同时也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但在齐天城开了十几年的客栈，对于一些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
楚萧从他口中得知，最近一个月正是无畺古国的皇家学院招收弟子的时间，自皇家学院前来的“上仙”，在这段时间里，每日都会在齐天城中心最大的决斗场对慕名而去的少年人进行筛选、招收。
皇家学院招收弟子有年龄限制，自十二岁起始，不可超出十八岁，楚萧的年纪算是恰好在此边缘。
见楚萧出手阔绰，掌柜的便多透露了几句。
他说齐天城作为一个远离皇都的偏远之地，原本极为混乱，这混乱来自于修炼者。楚萧表示理解，出于各种缘由，修炼者之间常有争执。
在修炼者与普通人共存的情况之下，修炼者之间的打斗便往往会殃及无辜，几乎每日都会有不少的普通人遭受无妄之灾而丧命。
自无畺古国的九皇子姬雄图被封为“逍遥王”来到此地，便下达命令、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决斗场，明令禁止修炼者在决斗场之外的地方进行打斗，一旦违反，将会遭到王府的围剿。
不过也有例外，在齐天城内，有些势力是不受王府管束的。比如天下当铺、比如观潮楼，又比如奇珍阁。这些势力都是一些大势力的分部，而那些大势力本身，别说是一个王府，即使是当今皇室，都未必能招惹得起。
值得一提的是，姬雄图之所以会下令在齐天城内修建决斗场、整治齐天城的的混乱风气却并非是因为他心系苍生，实乃是为情所伤，自心爱之人惨死于妖兽之口，他便只一心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虚幻世界里，不愿被人打搅。
但不管怎么说，齐天城的确是因此而变得安稳了许多。
楚萧想起了今日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当时那些士卒都称他“王爷”，想必那就是逍遥王了。
掌柜的最后隐晦地告诫楚萧，若非是必要，最好是不要选择皇家学院。四方院自建立之后，能人辈出不假，或许是不错的修炼之地，但本身的立场极为鲜明，当今圣上姬百川自继位以来，频频发起战事，摧城灭国，那些国度所属，也有不少天资出众者拜入强大宗门。
所谓家国情怀，其中不乏感念故土生养之恩的重情重义者，曾扬言要覆灭无畺古国。
因此，无畺古国的铁蹄所至虽难逢抗手，实则早已埋下了不少仇恨的种子，有朝一日爆发出来，将会是极为致命的灾难。
楚萧向掌柜的道了谢，接着便挥手将他打发走。他决定明日去城中心看看再说，费尽艰辛才走出边荒，他懒得再耗费时间去寻找另一个修炼之所。
作为一个来自边荒的外来者，楚萧本身没什么家国的概念，当然，他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还算是有一丁点没被磨灭的良知，倘若真能拜入无畺古国的皇家学院修行炼灵之道，有朝一日无畺古国真的遭遇危机，他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相助。
一夜无话。
翌日，朝阳初升，沉睡的齐天城自寂静中缓缓复苏，自一点微弱的动静渐渐变得喧嚣沸腾。
客栈的小二端上温水，楚萧简单地清洗了一番，接着便推开窗向下看去，齐天城与他昨日所见景象别无二致，热闹非凡。
楚萧其实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人声鼎沸，自原始边荒的极静，到繁华城池的极动，这样的落差实在很大，就好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
俯视着人来人往，瞧着朝霞洒落在宽阔的街道上，迎着晨曦，好似每一个人都在极为努力地活着，楚萧不禁暗想，如这般日复一日的重复和枯燥，真不会令人感到厌倦么？
直至楚萧瞧见一些小摊贩的脸上露出疲累而无奈的笑容，他若有所悟，或许，一些人只是活着，便已用尽了全力。
这在楚萧看来其实有些可悲——但也只是有些可悲而已。
芸芸众生，岂非皆受尽命运的嘲讽？即使是修炼者，谁又能真正选择自己的命运？相较于普通人而言，修炼者大抵也只是多出了几分抗争命运的可能，仅此而已。
而现在，他就该上路了。
楚萧的行李很简单，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装着金锭和衣物。他将包袱挎在肩头，然后背上长枪，走出客栈，快步向城中心赶去。
楚萧换上了新行头，一身崭新的白色长袍，袖口还用银线绣着瑞雀云纹，极为气派。他的身形本就高大，而且相貌俊朗，快步赶路时，一头长至腰间的黑发随风而动，说不出的潇洒倜傥，直令一些春心萌动的小妮子瞧上一眼便羞红了脸，胆大些的还向他挤眉弄眼。
楚萧却是不解那许多风情，一身凛然目不斜视，只顾着快速赶路。
齐天城实在很大，楚萧脚力了得，但也足足用了六个时辰才总算赶到了掌柜的对他说的那个巨大的决斗场。
此时天色昏暗都已再度入夜，一些店铺都已零零星星开始点灯了。
前方一个方圆足有百丈的平台周围却仍是人山人海，男男女女以少年人居多，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条条长龙。
楚萧身长八尺，视野还算广阔，一眼便看到那决斗场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七八块将尽一人高的、灰扑扑的石碑。
四周的少男少女，依次走上前，将手掌按在那石碑之上，接着石碑会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光芒分为两色，分别是白色与紫色。
但楚萧向身旁一个少年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些石碑名为测骨石碑，其实有四种光芒。测骨，即是测验修炼的根骨，会依据测验者的根骨作出判定，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白色光芒为下品根骨、紫色光芒为中品根骨、红色光芒为上品根骨，黑色光芒则为极品根骨。
唯有使得测骨石碑散发出紫色光芒，也就是至少要具备中品修炼根骨，才会被四方院所招收。
每一块测骨石碑的旁边都站着一名身着白色服饰的修炼者，负责宣读测验结果。
楚萧心中了然，这些人想必就是来自于皇家学院、掌柜的口中的那些“上仙”了。
楚萧观察了许久，他发现那些上去测验根骨的少年人，大致以两千人为例，至多也就只有一到两人可以激发出紫色光芒，连白色光芒都不多，有的甚至无法让那测骨石碑有半点的动静，如这般即是毫无修炼的根骨。
粗略地算来，皇家学院招收弟子几乎是千里挑一，这门槛实在不低。
有不少的少年人在见到自己测验的结果之后，都会摇头叹息、黯然神伤——
即使是下品根骨，也说不准有朝一日会有所奇遇从而踏上修炼之路。但完全不具备修炼的根骨，也就彻底地意味着在这个浪潮滔天的大世界里，只能当一个普通人。匆匆百年，一抔黄土，至此终矣。
在几块测骨石碑更远一些的位置，一名中年男人负手而立，眼中难掩失望。
他负责齐天城此次招收弟子的事宜，今日已是第八日了，八十人的名额，加上齐天城三个世家被迫交出的三十名人选，也才堪堪凑齐六十人，眼见着前来的少年人日日渐少，显然是已将尽尾声了，照这个势头看来，直至一月期满，他也未必能凑齐这八十人之数……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齐天城作为无畺古国最贫瘠的城池，少年人总体的资质还是差了些……
正叹息着，忽然，他眼角狠狠一跳，死死地盯住一块测骨石碑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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