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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外来者

    长空如洗,风轻云淡。

    阳光洒落在河面,滚动的河水闪耀着灿灿波光,如碎金跳动,璀璨炫目。

    阳光亦洒遍群山,巍巍绵绵一片青苍皆宛如披上一层朦胧纱衣,更显出几分苍劲的神秘感。

    哗啦——

    楚萧从奔涌的大河里冒出头来,随手将披散到肩头的黑发拢在脑后,然后缓缓走上岸。

    凶猛的山风吹起满河的波澜,群山间草木亦尽皆俯首,楚萧袒露着上半身伫立在岸边却不觉得有丝毫的凉意,站如青松,任由狂风扑面——

    对于如今已算在炼体之道登堂入室的楚萧而言,寻常的严寒酷暑,的确已很难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炼体第三阶金血龙筋之境,已是脱离了“肉体凡胎”这个范畴,熔浆雷池都难伤他躯体,区区一阵山风又何足道哉?

    楚萧伫立片刻,然后升起火堆,在地上铺上一层枯槁便坐了下去,开始烘烤湿透了的下半身。

    炼体之道与炼灵之道截然不同。

    炼灵之道的修炼者开辟气海,体内可藏纳“气”,可以气来沟通人体秘境,从而获得并控御强大的力量,衍生出各种奇诡神通。

    炼体之道的修炼者则不然。这一道专注于修炼肉身,信奉将肉身修炼到极致、以肉身作为杀伐之器,虽以“气”来洗涤肉身,却并不会将“气”留在体内。

    所以就眼下而言,楚萧虽是炼体之道第三阶金血龙筋之境的高手,却无法如炼灵之道的修炼者那般,可直接调动体内的“气”来衍变为灼热的能量,从而将满身的湿漉漉瞬间蒸发,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火堆旁慢慢烘烤。

    火堆旁有一块青石,上面晾晒着一块斑斓兽皮、一根骨针,一团藤丝。都是楚萧这几日在山中寻来制作衣衫的材料。

    细细算来,自那日萧家之行,已是五日时光匆匆而过了。

    楚萧感到颇为奇怪。他并未离开萧家所属的势力范围,按理说萧家想找到他并非是一件难事。但五日来楚萧都过得很宁静,萧家仿佛已将他彻底遗忘。

    这很奇怪,相当奇怪。

    并非是楚萧自大。以他如今所展露出的潜力来看,已是足够令得萧家那伫立千年的庞然大物感到紧张惶恐。

    萧家作为千年的传世家族,极为注重香火传承,不可能放任一颗足以覆灭萧家的火种恣意地成长蔓延、直至有朝一日无法遏制,星火燎原!

    楚萧隐隐有所猜测,萧家应当是被更为重要且迫在眉睫的事束缚了手脚,所以才无暇他顾。

    不过,萧家不找楚萧的麻烦,楚萧却并未打算就此罢休。他对萧家的满腔怒血,怎么可能只因为破坏他们一桩婚事便就此平复?

    当初一脚踏出仙殁之地的时候,楚萧便已在心中立誓,他只要一息尚存,便势必要以颠覆那个高高在上的予取予夺者为己任!

    即使他如今受实力局限,无法将其彻底覆灭,甚至未必就能令其伤筋动骨,但也决意要与其作对一番,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亦在所不惜!

    心事未竞而慷慨赴死,这想法看似矛盾,其实并不矛盾。诚如他对老瞎子说的话:不愿死,也不愿屈辱地活!

    他要让萧家知道,这世间仍有不畏强大的叛逆者,胆敢撼动那巍然伫立的高山巨岳!匹夫之怒,亦有狰狞!

    这五日来楚萧并非无所事事。他已是将精神与肉身的状态都调整到巅峰,同时也思考出真正令萧家视之如命的东西,或者应该说,那是各大家族都视之如命的东西——矿山。

    矿山之中天生地长的奇异矿石,开采出来是适合炼灵之道的修炼者修炼的资源。

    可以说各大家族所掌控的每一座矿山,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战略之地。

    边荒是一座巨大的宝库不假。仅在人类赖以生存的外围地域,便有天材地宝无数。

    但那并非唾手可得。

    天材地宝通常都有强大的妖类守护在侧,人类若是想夺食,不说难如登天,但必定要付出惨痛代价毋庸置疑。

    至于边荒深处,顶级妖类的汇聚之地,谁敢深入?

    别说边荒深处,即使是边荒外围,也没人敢说全部摸透。比如仙殁之地,又比如镇魔井,从来都是恐怖的象征、生命的禁地。

    矿山的珍贵之处便体现出来。

    大多数妖类都只对天材地宝感兴趣,并不会与人类争夺矿山,自然也就避免了冲突和争斗。

    修炼资源是各大家族生存延续的命脉不假,但人丁香火亦是家族传承的重要一环。

    而矿山的存在可以使得各大家族极大程度地保留有生力量、获得修炼资源,当然就显得弥足珍贵。

    楚萧下一步的打算便是针对萧家的矿山下手,想来随便一点破坏便已足够他们暴跳如雷、心痛肉痛了!

    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楚萧向一旁的青石探出手。细细抚摸,兽皮经过数日的风干晾晒,已完全干燥。

    他捏起骨针穿上藤丝,然后便开始缝制起了衣衫。

    所谓衣食住行,该有的讲究却是不能少。只不过一针一线歪歪扭扭,手艺粗陋没什么好说,他实在不精通此道。

    楚萧仔细地缝制着,忽然“唳”的一道禽鸣声自远处传来,悠长凄厉,由远而近,似透着无穷的怒意与痛苦。

    楚萧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远空飞来,在眼中渐渐放大,却是一头巨大的禽鸟,双翼展开足有十余丈宽,遮天蔽日,通体都覆盖着宛如暗夜般深沉的黑色羽毛。遍体伤痕,于飞行途中,血洒长空。

    但那飘洒的血液并不猩红,而是暗金色,有种难言的高贵感——那黑色禽鸟面相威严,似乎本身便是一种极为高贵的种族。

    顷刻,数道长虹破空而来,显出身形男男女女六人,四男两女,皆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男俊女俏且衣着皆颇为华贵。

    楚萧第一眼便感觉这几人皆是外来者,与边荒显得有些格不相入。

    他们踏风而行,在黑色禽鸟身后紧追不舍,不时施展神通术法,幻出道道璀璨光华向那黑色禽鸟袭杀而去。

    那黑色禽鸟显然伤重到极点,躲避的动作显得十分的僵硬笨拙,不时被击中,洒落大片血雨。渐渐飞得歪歪扭扭,而且越飞越低,仿佛随时都会从空中栽落下来。

    楚萧看了几眼便又低头缝制起了衣衫。

    所谓勿管闲事,这是生存之道。不过楚萧缝制着衣衫,那行人的话语却是不加丝毫遮掩地落到了他的耳中。

    “黑瞳黑羽、红喙金血,再加上那恐怖的黑焰,全然符合吞天雀的描述,是吞天雀已确凿无疑了!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头吞天雀已趋近成年,按理说应当无比凶悍,怎会变得这般虚弱?”

    “那有什么重要?既然教我们撞见,那便是我们的机缘!”

    “灵曦妹妹说得不错。它若在全盛时期,吐一口黑焰便赤地千里,绝非是先前所见那小小一簇,我们见它恐怕唯有落荒而逃的份。”

    “诸位也不必再藏私了,吾等既已盟誓,待将其捕获降服便由其择主,灵道誓言不可违逆,已无后顾之忧。但千万莫要功亏一篑,教其逃走。吾等自诩同辈人中翘楚,入世历练更代表各大古国圣地,联手之下若还教其逃脱,那才让人笑掉大牙!”

    “我们的护道者皆已被那妖道设计引走,如今月绾师妹一马当先,恐怕会有闪失,快些解决此事去与月绾师妹会合,此行铲除那妖道才是首要大事!”

    “圣女所言极是。那妖道丧尽天良邪气冲天,挖人祖坟盗取棺椁,三大古国四大圣地皆深受其害!待将其擒住,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咻!咻!咻!

    几人速度暴增,攻势亦更加猛烈。长空之上,剑光纵横,神通璀璨,不停击中那黑色禽鸟。

    那黑色禽鸟在发出道道凄厉的长鸣之后,终于是不堪重创,直直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砰”的一声,却是恰好落到了楚萧身旁已不足半丈之处,轻轻地颤动呜咽着,忽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黑光,巨大的躯体竟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已不足巴掌大的黑色雀儿。

    而与此同时,一道显然并未来得及收势的凌厉剑光直奔楚萧而来。楚萧侧头避开,但手中眼看将要缝制完成的兽皮衣衫却被那道剑光斩成了两半。

    楚萧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冷冷瞧向半空中一名手提长剑的女子。

    那四男两女自空中降落到地面,然后缓缓走到楚萧身前停住了脚步。

    一名身着白袍的青年微微眯着眼睛、瞧着楚萧道:“烦请小兄弟离开此地。”

    其余几人也都在打量楚萧。

    他们在先前便注意到了楚萧的存在,不过见他年纪不大便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一行六人,而且皆是同辈人中的翘楚人物,的确也不必担忧他会觊觎吞天雀、从而横插一脚。想来他即使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一名白衣女子瞧了楚萧片刻,忽然意识到楚萧袒露着躯体,忍不住脸色一红,微微转开明媚动人的脸庞,垂下了眼眸。而那名手提长剑的女子却是没什么顾忌地将楚萧打量了个遍,蹙眉道:“臭小子,快让开!”

    楚萧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女子身着黄色锦衣,肌肤雪白,容貌俏美。身材颇为娇小,胸脯却极为高耸挺拔,宽大的锦衣亦难掩其风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极为灵动,但隐隐透出几分盛气凌人的刁蛮。

    楚萧冷着脸道:“你知不知道,我辛苦缝制了半天的衣衫,被你一剑便斩成了两半?”

    女子撇了撇嘴,手掌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莹白如玉的石头,丢到楚萧脚边,傲慢道:“赔你就是了,快让开,不然姑奶奶可就不客气了!”

    楚萧低头瞧了一眼,他认得此物。这便是自矿石之中开采出的奇异矿石,蕴藏着精纯的灵气,名为灵石,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货币。

    此女看似刁蛮,但似乎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只不过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却令楚萧感到不满。

    楚萧将手中的兽皮与针线丢到她脚边,冷冷说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给我重新缝好。”

    女子怔了怔,接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被气笑的。她指着脚边的兽皮,用怪异的目光瞧着楚萧,难以置信地道:“你,让我给你缝这破烂?”

    她身为圣月古国的公主,万金之躯,谁敢这般命令她?即使是他那威震八方的父皇,对她都是百依百顺。现在,一个山野小子,竟让她给他缝补衣衫,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可惜她却不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从来离经叛道不知畏惧为何物,哪会管她是什么身份?既不在乎,也懒得开口问。

    楚萧闻言也只是面无表情道:“既是你闯的祸,当然要由你来收场。”

    女子还未开口,她身旁一名青年脸色已倏然沉下,一步跨出,寒声道:“边陲土著不知天高地厚,卑贱之身竟敢以下犯上,杀之何惜?!”然后一掌拍向楚萧,已是带着滚滚杀机!

    楚萧猛然怒目,两人无冤无仇、甚至没有半点纠葛,此人竟要直接击杀他!

    他一拳击出,却是后发而先制,击中那青年胸膛,“砰”的一声,那青年的胸膛瞬间便是凹陷了下去,喷出一口血水,然后急速倒飞出五六丈,轰然落到地上,身躯颤动几下便没了声息。

    五人皆围拢过去,最初开口那名白袍青年蹲下身一番探查,眼中露出惊容,震骇道:“心脉尽碎,气息已绝!”

    众人皆骇然!

    堂堂太鼎古国的皇子,四极境圆满,潜龙榜上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竟被一个山野少年给一拳轰杀!这太恐怖了,传回去必将引发惊涛骇浪!

    这意味着沧澜域内年轻一辈固有的局面已被打破。而那令无数人争破头颅以之为荣的潜龙榜,仿佛就是一个笑料。在毗邻沧澜域的边陲之地出了一个妖孽般的少年,他现在就立在五六丈外,气势骇人宛如一尊魔神!

    几人目光交汇,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悚然。

    他们的修为相差无几,皆在四极境圆满之列。那少年既可一拳轰杀太鼎皇子,而他们若是与之对上,岂非也是同样的结局么?

    良久,一名青年深深吸了口气,道:“以拳攻伐,但并无灵气波动,是极致纯粹的炼体之道。难怪,难怪直到他出手之前都无法感知他身上的气息强弱。”

    身着白衣的女子回头瞧了一眼,少年身躯挺拔,目如沉渊,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男子魅力。

    她觉得自己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恐怕都很难忘记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道:“师尊常常告诫我,世界很大,绝不止一个沧澜域、不止一个南方界,直到今日我才有所体会。”

    白袍青年怅然道:“我们联手也未必敌他。退吧,各选一个方向。”

    众人默然,皆有些颓丧,也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至于那眼看着已是唾手可得的吞天雀,却是无人再提。

    但他们正欲退走时,却忽觉身后涌来一股凶悍气息,还未来得及动作,那气息又迅速退散。只听到一道熟悉却带着几分惊恐的声音传来:“啊……放开我!”

    几人齐齐转身,眼中骇然之色更浓。

    这刹那间,那少年竟已将圣月古国的小公主给擒了回去。

    那个受尽恩宠在八岁便被册封为“昭月公主”、刁蛮任性的小魔女姜灵曦,被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到地上,满脸害怕哭哭唧唧。

    白袍青年皱眉道:“兄台这是何意?”

    他实在摸不清楚萧的意图,还曾担忧楚萧会杀人灭口,因此提议分散退去。可现在看来,这少年似乎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打算。

    他若是想杀人灭口,不该只擒拿一人便罢休。

    而他若是贪图美色,月鹿圣地白衣飘飘的圣女,容貌身段与气质,无疑都要胜过那年纪虽不算小、却仍残留着几分童颜而略显青涩的姜灵曦一筹,除了某个部位的规模或许要逊色几分……难不成,他是有着某种较为特殊的喜好么?

    其余两名青年神色也都显得有些怪异。

    倒是那名白衣女子,凝注着楚萧,美眸之中渐渐有了些明悟,喃喃道:“偏执的叛逆者么?”

    楚萧对白袍青年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指着地上的兽皮,对身前正哭哭啼啼的女子说道:“闯了祸竟还想一走了之,给我好好缝上。”

    姜灵曦觉得无比委屈。

    她在八岁那年便被册封为“昭月公主”,昭月,即冰雪聪明,钟灵毓秀。深得她父皇喜爱。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疼爱关怀,没吃过半点苦头,甚至都没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便遭遇了这样一个少年,满身煞气如嗜血恶兽,蛮不讲理地擒住她,欺负她。

    是的。在她看来,她就算犯了错,但明明都已经赔偿了,这件事便应该了结了。谁知道这可恶的家伙竟还不肯罢休,非要她给他缝补衣衫,这不是蛮不讲理是什么?

    而且,她贵为一国之公主,哪里会做这种女工?她抽噎着,忽然觉得这世界无比险恶,一点也不好玩。

    楚萧见她只顾着坐在那里委屈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不由得冷冷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姜灵曦身子一颤,又恼又怕,慢吞吞拾起兽皮针线,紧紧咬着嘴唇开始缝制起来。

    她对此根本一窍不通,只是出于害怕地胡乱鼓捣着,东一针西一针,歪歪扭扭如同蛇虫乱爬。

    她越看越觉得丑陋,越想越觉得委屈,最终将手中的兽皮针线往地上一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又羞又恼地骂道:“混蛋,混蛋,我根本就不会……”

    楚萧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忽然一道高挑人影走了过来,带着一阵诱人的香气。

    抬眼一看,却是一行人中那名白衣女子。她蹲下身拾起兽皮针线,平静道:“我来吧。”

    姜灵曦哭声顿止,神色呆呆,呐呐道:“照心姐姐……”

    被她唤作“照心姐姐”的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学过。”

    她并拢双腿坐到青石上,将兽皮摊在双腿之上,将原本缝制在上面的藤丝拆除,然后重新穿针引线,白皙玉指捏着骨针,动作熟练地缝制起来。

    不远处三名青年看得心里不是滋味,都莫名有种被人抢走了某样珍贵东西的憋屈感觉。一阵郁闷的沉默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低声地交谈了起来。

    “那可是清央圣地的照心圣女啊,多少人心中女神一样的存在,现在竟如同小媳妇一般给他缝补衣衫……可真令人嫉妒眼红啊。”

    “或许换个角度想想,便不至于太过无法接受了。”

    “换个角度?”

    “红颜祸水,聂奇那蠢货不就是极好的例子么?视灵曦那丫头为禁脔,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现在倒好,杀人不成反倒将自己交代在这里。可悲的是灵曦那丫头心性单纯,恐怕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聂奇对她的爱慕,是因她而死。”

    “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了……”

    “今日所经历引人忧思啊……被天地遗弃的炼体一道,以强横姿态再现世间,不及弱冠之少年竟一拳轰杀四极境圆满,这已是直追老一辈的实力。或许我们该收起那出自圣地古国的高傲与自负、重新认知这个世界了。”

    三人交谈着,照心圣女带着姜灵曦走了过来。一行人默然无语,飞上高天,迅速退走。至于那太鼎皇子的尸体则依旧摆在那里,无人提及,甚至没人多看一眼。

    他们虽是联袂而来,但属于不同的势力,没有替他收尸的义务。

    当然,最主要的缘故还是有所忌惮。那少年还立在那里,有种极强的威慑力,他们不愿再横生枝节。也只能由得那个倒霉的家伙曝尸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