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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闹事

    黄昏时分,萧家。

    雄伟的殿群错落耸立于巍巍苍山之上、笼罩于晚霞之间,宛如披上一层金衣,神秘的同时亦彰显着威严。

    苍山峻险,漫山奇石凹凸巨大,生动形象千姿百态。或如大鹏搏龙、或如圣人指路、或如古佛诵经,又或如妖魔乱舞。巨大的瀑布于狭险深涧处飞流而下,似银河倒挂,似大江倒悬,莽莽苍苍壮观喧腾!

    粗犷的同时亦不失柔软。于山腰处画风突变,古桥流水鸟兽啼鸣,姹紫嫣红开遍宛如人间仙境。

    楚萧背着长枪伫立在山脚,目光从苍山高处缓缓下移。

    一条石梯自山腰处曲折蜿蜒而下,在视线中渐渐由窄变宽,直至蔓延到地面,两尊六尺高、面目狰狞的妖兽雕像伫立在石梯两旁,威风慑人。

    目光一转,旁边一块丈高的大石之上,一个大大的“萧”字鲜红醒目,铁画银钩龙飞凤舞,张扬狂肆宛如要破石而出!

    这便是萧家,镇魔井地界六大家族之一。占山为王,经千年的风霜雨雪依然屹立不倒,无处不在彰显着其作为传世家族的骄傲。

    楚萧神情平淡,举步踏上石梯,而后足尖一点,身躯如同兔起凫举,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

    萧家的大殿内烛火通明,宾客满座。低语声、笑谈声、寒暄声,恭贺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萧家作为千年的传世家族,一言一动、大事小事皆有严苛礼法。

    此殿名为合欢殿,乃是取好合、欢聚之意,是萧家专门用来举办婚事的所在。

    以灰白色彩为主,意韵冷肃,暗表人生大事应当庄严肃穆;穹顶选用山中玉石打磨镶嵌而成,薄如蝉翼且清澈透明,抬眼可见天穹,寄意为人生喜事告表苍天,祈天赐福。

    身居高位,理之当然也讲门户之见。

    今日所来宾客,皆是与之身份对等、同属于六大家族的人,寻常人轻易入不得此门。

    六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明争暗斗不假,但彼此间的交际往来其实从来不曾断过。

    而理由也很简单,作为传承千年的家族,向来爱惜羽毛,彼此间即使有所嫌隙,但在人情世故、即使是虚情假意的人情世故上,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丢了涵养与风度。

    殿内上首,一对中年夫妇穿红戴花并肩而立,显然是今日之高堂,正在与人交谈。

    更确凿地说,从头到尾都是那须发灰白的中年男人在与人交际攀谈,而那妇人每次想开口时都被会被抢过话头,全然没有半分发表言论的机会,在一旁嘀嘀咕咕似乎颇为不满。

    一名身着紫袍、面容俊美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的青年笑眯眯道:“长青叔,依你所言,原来我那萧恒弟弟对那新娘子乃是一见钟情么,我还在奇怪,镇魔井地界貌美的女子也不少,何必舍近求远到望乡岭地界去讨媳妇呢。”

    正闷闷不乐的妇人似乎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喜笑颜开抢先应道:“小九说得不错,我看过那女娃子的画像,长得可水灵了,而且与我萧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最后两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因为她说到那里时,便被狠狠瞪了一眼。

    萧长青才年近五十,但已须发灰白尽显苍老,究其根由,除了要操心家族的事,其实未必没有身旁这头脑简单、口不择言的夫人的缘故在。

    妇道人家深居简出不明事理,平日里便常常将他气个半死,今日这桩婚事颇为敏感,众目睽睽之下岂敢还容她口无遮拦?

    一个狠厉的眼神将其制止后,见其还算知趣,并未如往常一般大吵大闹,这才神色缓和几分。

    转而瞧着紫袍青年叹了口气,道:“贤侄倒是不必替那混小子开脱,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瞧上了人家姑娘的美貌罢了。我被他软磨硬泡不胜其烦,寻思之下,那混小子不知上进,早日娶妻生子也没什么不好。索性便满足他,替他说下这段姻缘,也算了却了我与他母亲的一桩心事。”

    紫袍青年旁边,一名满脸褶皱拄着盘龙拐的老妪忽然咧开嘴嘿嘿讥笑起来,露出嘴里稀稀拉拉三两颗老黄牙,显得颇为阴森渗人。

    萧长青道:“卫婆婆何故发笑?”

    老妪笑容一敛,沉声道:“长青侄儿莫怪老身心直口快,据老身所知,女娃子乃是望乡岭季家的人。那季家可是不逊色于我六大家族的存在,如今你萧家与其联姻,吾等五家,往后恐怕就要寝食难安了!”

    萧长青神色大变,骇然道:“卫婆婆这话可实在诛心了!我萧家无数年来安分守己,从未有过争霸之心,今日这婚事万万没有半分利益纠葛在里面,卫婆婆可千万莫要信口开河,陷我萧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卫婆婆身侧,一直负手静立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轻笑道:“卫婆婆此言倒的确是严重了。六大家族再怎么争斗那都是自家人的事,更何况那些争端其实顶多算是小打小闹,不至于不共戴天。萧家又岂会冒着成为众矢之的风险,勾结外人破坏吾等千年情谊呢?”

    萧长青心中微凛。

    眼前三人分属三大家族,一唱一和警告之意显而易见,其余两家先前也曾表露自己的态度,大抵也相差无几……不过么,只要萧家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五大家族即使联手又能如何?土鸡瓦犬罢了。表面却不动声色,义正辞严道:“那是自然!”

    卫婆婆淡淡哼了一声,道:“如此是最好。吉时将近,入座吧。”

    不多时,主持婚事的司礼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新郎入殿——”

    众人收声,将目光投向大殿门口。

    萧恒一身绯红色长袍,满面春风昂首阔步行至大殿正中,然后转身面向大殿门口站定。衣袍楚楚衬着他颀长身形,倒也显出几分风度翩翩。

    司礼的声音再度响起:“新娘入殿——”

    少顷,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以红绸牵引着一道身披大红、头上覆盖着红盖头的窈窕身影进入大殿,行至萧恒身前,将手里的红绸交与萧恒。

    萧恒接过红绸,微微俯身,道:“有劳叔父。”

    男子沉默了一下,道:“善待兰音。”

    萧恒郑重道:“从今往后,兰音即是萧恒之命!”

    男子点点头,转身入席。萧恒则是冲着身旁的窈窕身影柔声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各执红绸一端,缓缓向殿内上首行去,鲜艳的红色服饰在殿内灰白色彩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神圣端庄。诚如这“合欢殿”之名的深意,此乃上表苍天之大事,自当庄严肃穆。

    众人却神色各异,有人追忆、有人艳羡、有人冷漠,有人眼神诡谲莫名……

    萧恒手执红绸走在前方,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喜意。不时回头瞧向身后身披大红、头上覆盖着红绸缎的窈窕身影,淡淡幽香袭来,令他忍不住便心头火热起来。

    忽而念头一转,想起午前在半途的遭遇,顿时眼角一沉。继而低下头冷笑起来:我的好弟弟,你最好还是安分一点,倘若敢来捣乱,我这成婚之日,保不齐便要成为你的忌日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到大殿上首行礼处,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冷笑且充满狂肆的声音:“是哪个王八蛋看的时辰?小爷昨日夜观星象,今日乃是大凶,不宜嫁娶!”

    萧恒回头瞧去,只见一少年面颊染血,手提滴血长枪大摇大摆走进殿内,立在门口处,神态桀骜,煞气裹身,不是楚萧还能是何人?而看其模样显然是才经历了一场厮斗。

    “楚萧?”

    “他没死?”

    “他竟然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安静肃穆的大殿内立时传来一阵嘈杂声,皆是萧家的少年人在惊愕诧异。

    而萧家老一辈的人物虽未明显失态,但眼神却同样不平静。甚至,那样的惊诧神采比之诸多少年人都是要浓重许多,而且还隐隐透出种不可思议的悚然。

    他们在先前便已从萧恒口中得知了楚萧还活着的消息,依照其离经叛道的极端性子,一致推断他会前来闹事,已于通往合欢殿的路上布下重重守卫,其中不乏四极境的高手。

    那样的阵势已是足够高估他,怎么都不该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所能撼动,没想到他竟能突破重重封锁杀到这里!

    若只是如此,或许还不至于令人太过吃惊。但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脸上身上所染血迹皆是来自旁人,而他本身经历一场厮杀拼斗竟然是连半点伤势都没有!

    这一点无疑才是最令人惊悚的。

    这岂不是说,他乃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出重围,而萧家所布置的那些人,即使是四极境,对他都没有造成半点威胁……恐怕都已化作助长他凶焰的亡魂了吧?

    那可是四极境啊,是炼灵之道第三境,是许多人耗费数十年苦修才能抵达的境界!即使是百年难遇的天骄人物,也从未听说过有谁在二十岁之前迈入此境界。

    可他才多大?十七岁,竟已能诛杀四极境了……

    至于其它五大家族的人则是满头雾水,满头雾水的同时又觉得颇为新鲜。

    镇魔井地界六大家族彼此相距颇远,不可能对其他家族的恩恩怨怨知之详尽。不过……多少年了?已有多少年无人敢挑衅六大家族的威严了?这少年是谁,竟有如此胆色?

    楚萧立在大殿门口处,众人言语被他一字不落听在耳中,更觉所谓血亲讽刺难言,哂笑一声,淡淡道:“没死当然还活着。”

    “楚萧。”

    萧恒唤道,他是知晓萧家安排的,也很骇怪楚萧竟能一路杀到这里。不过今日是他大喜之日,婚事被人搅闹,他理所当然该站出来。

    向着楚萧缓缓走近几步,而后站定。暗自心惊其身上随着这短短几步距离的缩短、而变得更为清晰强烈的凶悍威压,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愿自己让人看轻,强自镇定下来,神色凛然道:“你若是来喝喜酒的,为兄欢迎之至。但你若是来闹事的,我萧家恐怕还由不得你猖狂!”

    楚萧却是根本懒得去搭理这位装腔作势的表兄。目光自席上在座的萧家老一辈人物身上一一扫视而过,最后落到了端坐于殿内上首的萧长青身上,缓缓眯起了眼睛,沉声道:“萧家,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么?!”

    “你!”萧恒气急,他竟是被直接忽略了。

    萧长青缓缓起身,瞧着楚萧,目光幽邃。

    他记得楚萧所修炼的乃是炼体之道,那被天地遗弃、连传承都几乎断绝的一道,依据史料记载,即使是在道统传承遍地开花的繁华时期,其修炼过程的艰险,比之炼灵之道也要高出数倍。

    传承缺损之后自不必说,修炼风险之大无疑还要更甚。

    但就是在这种种苛刻的条件下,小王八蛋竟还能在十七岁之龄,将这一道走到如此骇人的地步,连四极境的高手都已不是他一合之敌!

    这种恐怖的天赋,再结合炼体一道的艰难险阻来推断,其心智毅力之顽强,亦是令人倍感惊悚!

    这样一个人对萧家怨恨深重,若是不除,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心中在刹那间闪过各种念头,萧长青表面却未显露分毫,表情显得极为平淡,语气亦是十分平和似不掺杂半点喜怒,道:“楚萧,你既从仙殁之地逃出生天便是你命不该绝,你与萧家的恩恩怨怨,当可就此罢休。”

    “就此罢休?”

    楚萧冷笑道:“好一个轻飘飘的就此罢休!好你个没皮没脸的萧长青!杀身之仇不共戴天,于你口中说来竟也能如此轻描淡写!我看尔等顽固当真是高高在上了太久,已麻木不仁全然不知人性为何物!”

    “楚萧!”

    萧长青大喝一声,朗声道:“当初你母亲背弃与洛家的婚约已使得萧家遭受极大的诟病,两家亦是因此交恶。她自知有愧,无颜面对萧家列祖列宗,决心远走他乡。却因你那来路不明的父亲患有疯病,恐狂性大发时伤及于你,无法将你带在身边,于是托付与萧家。那时的你堪堪足岁!”

    说到此处,萧长青话音一顿,神态间流露出些许追忆之色。忽而重重一叹,痛心疾首道:“萧家不计前嫌育你成人,你不知感恩戴德便罢,一再惹出祸端,最后更是大逆不道亵渎萧家祖宗牌位,萧家将你驱赶流放到仙殁之地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你捡得一条命在,不思痛改前非,又来搅闹你兄长婚事,你这混账……实在是让人失望之极!”

    “哈哈哈哈哈——”

    楚萧仰面狂笑,却是怒极而笑。笑其矫言伪行,亦笑其道貌岸然。

    忽而面色一肃,厉声讥讽道:“萧家顽固迂腐,抱残守缺,自诩高贵,不容人忤逆。翦爪断发视姻缘嫁娶为工具,泯灭人性置血脉亲情于不顾!时至今日仍不悔悟,竟还冠冕堂皇大放厥词,颠倒是非扭曲黑白,丑陋嘴脸才实在令人作呕!”

    楚萧说到此处,缓缓向前行去,语调渐渐平缓下来:“我好歹食你萧家残羹剩饭不假,始终怀有感恩之心。但这恩义却并非无穷无尽。在我一次次屈从于尔等所谓长辈、不分青红皂白而对我降下的惩处时,便已然偿还。八岁那年我脱离萧家,与你萧家更是恩断义绝。三年前亵渎你萧长青一脉的祖宗牌位,亦全都归咎于你那少条失教的儿子萧玉辱我母亲、你那老而不死的父亲萧云海护短无度……”

    “住口!”

    萧长青脸色倏然一沉,寒声道:“目无尊长离经叛道的粗野东西!我与你好说你不肯领情,反倒变本加厉一再辱我萧家千年门风,当真以为此刻众目睽睽我萧家便杀你不得么?!”

    殿内一名少年豁然起身,怒声道:“父亲,不必与他废话,杀了他!这混蛋搅闹大哥婚事,死不足惜!”

    楚萧淡淡斜睨那少年一眼,其张扬嘴脸不是萧玉还能是何人?却不屑搭理他,轻蔑道:“嘁。老辈迂腐,小辈跋扈,萧家已从根源上腐烂。千疮百孔之枯木,灰飞烟灭是迟早,还妄谈什么千年门风?!”

    他说着,忽然足尖发力向前冲去,森然笑道:“依我看,这样的家族毁便毁了,还是不要祸害了人家姑娘为好!”

    萧长青神色骤变,脑海中于电光火石间涌现出一个念头——这混账要抢亲!霎时怒火中烧,在楚萧刚刚有所动作时便也双足发力,迎面向他急速冲去,同时厉叱道:“放肆!”

    话音刚落,立时神色再变。

    只见楚萧的身影宛如化作了鬼魅,竟于视线中重重叠叠绵绵不绝,仿佛有无数个“楚萧”在奔行,动作各异,虚幻缥缈诡谲莫测。

    刹那残影消散,楚萧竟又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处。而自己那未过门的儿媳,已被他擒住肩膀,挟持于身前。

    却来不及作多想,虚空中一道红色身影正急速倒飞而来。立刻收拢心神,止住向前冲势,将其接入怀中。

    低头一瞧,萧恒模样凄惨,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印在肿胀青黑的脸庞上,眼耳口鼻皆在不断朝外渗血,已是气息奄奄。

    萧长青伫立在原地面沉如水,暗恨祸害遗千年,同时心中的杀意亦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小王八蛋可不将四极境放在眼中已足够令人惊悚,没想到他竟还掌握着如此神异的身法,连自己神脉境的修为都拿捏他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拿人!

    窥斑而知豹,怕只怕这才是他诸多诡谲手段中所展露出的冰山一角!

    一名妇人忽然双眼通红连滚带爬冲上前来,一把夺过他怀里的萧恒,然后跪坐在地上,将其平稳放置于自己的怀中,急急忙忙喂其服下疗伤丹药,接着便怆天呼地哭喊起来:“恒儿,我的恒儿,你可千万不要吓唬娘亲啊……”

    萧玉亦在此时快步上前,低下身查看了自己大哥的伤势,眼中顿时涌现出浓浓的惊骇,低呼道:“好沉重的力道!”

    萧长青神色凝重,道:“你只察觉到那力道的沉重,却不曾察觉到那力道的巧妙。那一巴掌并不致命,但已伤及你大哥神智。若是不用灵药,恰好足够你大哥在病榻上半死不活躺上三年。而且,你所谓的‘沉重’对他而言,只怕还不曾用到一分力。”

    萧玉喃喃道:“三年……”

    他喃喃着便醒悟过来,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道:“他是三年前被萧家流放到仙殁之地的,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对萧家的怨愤,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睚眦必报,他不会放过萧家,不会放过萧家的所有人!”

    萧长青深深吸了口气,道:“此子,很危险!”

    正伤心悲痛的妇人忽然一眼瞪来,咬牙切齿悲愤道:“萧长青,你还不杀了这小畜生?!”

    萧长青斜睨她一眼,却是未曾理会。杀?如今倒的确是杀不得也要杀了。

    三年前萧家顾忌颜面,不肯背负“心狠手辣斩遗孤”的骂名,险些酿成大错。此等危险人物若任由他成长下去,萧家的千年传承说不好真要毁在他手里!

    不过此刻却是鲁莽不得。

    楚萧有人质在手,那女娃撇开萧家未过门的媳妇这层关系不说,还是望乡岭季家族长之幼女,虽然并不受家族看重,可身份却摆在那里,令人不得不投鼠忌器。

    萧长青皱眉,如此一来事情倒是变得有些棘手了,也唯有试探着用言语攻心,呵斥道:“楚萧!你对萧家有怨恨大可冲着萧家来,何必殃及旁人?你堂堂男儿,修为高深,却劫持一无法修炼的弱女子为人质,如此行径未免令人不齿!你父母若是见你如此,恐怕也会极为失望!”

    楚萧瞧向擒于手中的人影,她的头上依然覆盖着大红盖头,除了在轻轻地挣扎着,竟然出奇的乖巧安静……与其说是乖巧安静,倒不如说是有点另类。

    楚萧总觉得这新娘子好像有点不太机灵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半点被劫持的觉悟。她的挣扎,似乎也仅仅是因为自己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于是五指微张稍稍松开一些,她果真便静静立在那里不动了。

    楚萧略感怔然地收回目光,瞧着萧长青淡淡道:“你现在是在谴责我么?站在道德和大义的圣光下,正气凛然地说着漂亮的风凉话。可惜啊,那无法让我弃恶从善浪子回头。我觉得你就像在放狗屁,臭不可闻。”

    萧长青眼角微缩。

    他对楚萧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他本就没指望三言两语便能让楚萧放人。

    他意外的是楚萧那平淡如水的表情,那平淡之下对于世间一切“公理道德正义”的不屑和漠视。

    这让萧长青恍惚之间觉得,自己面对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老练狠辣且心志坚定的魔头!他不遵从任何礼法、不在意任何骂名,只遵循自己内心那杆衡量善恶对错的标尺……又或者说,他甚至都已无所谓善恶对错,他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邪恶的人。

    这感觉实在怪哉!

    现在该如何是好?

    此刻其余五大家族皆在观望事态发展,隐隐约约的议论声似乎也都在幸灾乐祸。

    不仅如此,那自季家送亲而来的季二爷,亦是目露不悦在等待着萧家的举措。难道真任由此子大闹一场,然后将季家的小姐、萧家即将过门的媳妇掳走?

    那萧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而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