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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扬帆破虚妄,意指白云上-绝品

    红霞漫天,落日熔金,两股磅礴、精纯的灵力如同蛟龙,从仪器中喷涌而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景象震慑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钟五,只可惜钟五现在没完成觉醒,还看不见自己的灵力。

    看到情景的人中,钟客和周芳心情很激动,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起码儿子未来无碍,不是最坏的结果就好。

    接着是罗芸,钟五算是她的重要投资产品,有好的结果于自己而言有利无害。

    然后是班知慧,她握紧了手中的糖葫芦,心里对于这第一次见到的“奇妙”男孩,有了深深的印象,更多了几分好奇。

    其实,这些人里心情最激动的还有一人。

    薛高!

    “祖宗,我服侍你十年,你终于有点出息了,我都要哭了,呜呜。”薛高现在如被冤屈了十年的囚犯出狱,想对着天空大哭一场。

    可是,大家兴奋的时候,稍微懂行的人看出了一个大的异常——为什么会有两道上品的灵力。

    “上品,但为什么是两道?”陈念生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

    修炼者使用灵术只能用一种灵力催动,多的一种灵力反而是负担,两道灵力互相制约,最终在等级评定的时候次于上品,也会影响到往后整体的修炼。

    这时,钟五觉醒结束了,从前看不见灵力的他,现在眼里,世界除了原本的物体外,还多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气”一般的东西。

    这些就是“灵力”,流淌在万物体内,也流转于万物间。

    载起世间,也能,摧毁世间。

    这个世界里,力量、地位和学识都由其而生,由其而灭。

    “双色,中品。”孙望反复看了仪器里的结果,艰难地念出了这几个字。

    “啊?这两道随便拿出一道都是上品啊,老师你真没看错吗?那能不能只要

    一个,另一个不要了。”

    周芳虽然起初目标是中品,但看到钟五有上品的潜质,还是不禁对结果产生了质疑,想让老师再确认下。

    “又不是买菜,说分开就分开?回去吧,结果我确定过,没有错。”孙望对没道理的荒唐话毫不客气。

    “回去吧,结果没错的,选好一种颜色好好修炼,另一种就会被掩盖,以后自然会变好的。”陈念生很理解同为父母的心情,只能劝慰同为母亲的周芳。

    “哎,命呐,那就多谢二位了。”钟客以为自己老天会恩惠儿子,作为这么多年做善事的报答,但没想到只是过眼云烟。

    “没事啦,妈妈,这说明是我太天才,机器都认不出来了。”钟五没有大人

    们的烦恼,看事情更“独特”些。

    “行吧,走吧走吧。”

    周芳明白,觉醒仪出错或操作者看错的概率都比头发丝还小,但万一呢,万一真是出错了呢,这可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薛高过来拍了下钟五的肩膀,好像说别怕,我也是中品。

    他们四人虽然都有些失望,但比起觉醒前的重担,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高兴的,而不应该是些许颓唐的。

    “哎呀,大家怎么能垂头丧气呢,来,都尝尝我做的糖葫芦。”

    钟五把手里的一支糖葫芦抽了出来,留下最后一串,然后咬了一口,把一个裹着冰糖的山楂放在嘴里,滋滋有味地品尝着,随即将剩下的递给了薛高,上面还有三个。

    “就是,喜事,老爷、夫人,干嘛这样呢?”

    薛高也咬下一个,然后递给了钟客。

    “行啊,正事做不好,这些小东西就做这么好,都比得上张老头了。”薛高品尝着糖葫芦,然后发表自己的带点味道的“高见”。

    “当然,我可是天才。”钟五选择性地过滤了薛高的不好部分。

    “也是,都是好事,为什么要沮丧,五儿,你以后可要好好修炼了,现在你可就要比大家更努力了。”

    钟客吃掉一个糖葫芦,把最后一个递给周芳,当尝到味道时,也感觉薛高说的话确实在理。

    “哎,没事了,好事,好事,这肯定是好事。”周芳把最后一个山楂吃掉了,然后,也同意了薛高的说法。

    “不过,我们几个人分一串,你手里还多的一串要用来干嘛。”薛高才发现钟五手里其实还有一串,看他递过来,还以为是最后一串。

    “这是我人生第一笔,投资!”钟五说出了自己的大计。

    “等会觉醒有人是上品的话,我就送出去,这样以后在初等灵术学院的时候就能更快熟络了。”

    钟五在念书以外的方面,确实都是有天分的,在于人际交往方面尤其如此。

    钟客听到这话很是无奈,怎么自己没教他这些,儿子自己就会这些东西了,肯定是整天和城西的摊贩学的。

    周芳听到了,直接给钟五弹了个脑瓜嘣。

    “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小心变成像那边那个女人一样。”周芳把眼神瞥向看着钟五的罗芸。

    “阿芳,别这样,太失礼了。”钟客提醒妻子。

    “让儿子知道这人的底细,未来也能注意下和她女儿的交集,只希望没被教坏。”

    “小看她确实是当年的错误,但这事未来是五儿决定的,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

    当年,钟客夫妇以为,挺着大肚子的罗芸能主动提出娃娃亲,也是类似的想要孩子陪伴的心,没考虑这么多就答应了。

    可是,谁能想到,十二年来,两家完全走向了不同的路,罗芸也是图穷匕见,吞并钟家米行的獠牙再也藏不住了。

    如今,若想单方面终止这一约定,钟家要面临巨大的因失信而付出的名誉成本,对本就账面上难看的钟氏米行无疑是沉重的。

    那么,两人能和谈取消吗,钟五和周芳实在难以保证,只希望未来的钟五在能自己决定前,不要被这些东西影响。

    四人慢慢走着,迎面撞上了班家三人,班知慧手里拿着钟五的糖葫芦,想对新结交朋友劝慰一番,但刚想说话时就被罗芸制止,并拉着远离了钟五。

    “轮到我们觉醒了,呆会再和那小子聊天。”

    罗芸对女儿这么说道,但班知慧并不知道为什么,什么时候讲话不都一样吗。

    班家三人来到了觉醒仪前,班知慧先把手放在胸口,平复了激动的心跳后,再放到了觉醒石上,开始了觉醒。

    霎时,浓稠的红色灵力从仪器喷涌,像是炼铁时高炉里的熊熊烈焰,又或者是太阳正午时炙热的阳光,咆哮着,拥有滔天的力量。

    但当灵力触碰到班知慧时,又变得如烛光般温和,似是早上的晨曦,化作了鲜红的绸缎,披挂在了她身上,柔软、华贵。

    现场非常安静,只有机器运转时的微弱声音,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想说话,大家都只想观看这,绚丽、高贵的红色。

    很快,灵力觉醒就结束了,作为觉醒人的班知慧,在觉醒前是看不到灵力的,自然也没看到刚才璀璨的一幕。

    她看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张大了嘴,发呆般傻站着,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环顾四周,也没见着有异样的东西,又看了看大家视线的方向,都是对着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师,结果是什么。”班知慧对同样吃惊了的孙望问道。

    “上,上,上品!。”

    听到这结果的时候,大家从发呆的极端,又转入了另一种极端。

    大部分人都在欢呼,罗芸第一个行动,把自己女儿饱了起来,在额头上连亲了三下,班旋跟在身后,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不远处刚接到女儿的方冰,听到消息后也很开心,毕竟自己算是全程看着班知慧长大的,算半个母亲。

    觉醒仪这边,教了这么多年书的陈念生,眼眶已然湿润了,平生的愿望,原本以为,到死前都不会见到的上品灵力,现在就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在自己操办的觉醒仪式上,她自然难以克制情绪。

    当然,人群中也有几个不开心的人,一是孙猛一家。

    “爹,班家的人好讨厌啊,出尽风头。”孙猛原本大展身手的美梦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这对他这孙家少爷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

    “别吵,你记得,以后成为同学要多跟她来往。”孙强脑子里一整套的商业计划已经浮现出来了。

    听到这话后孙猛很是委屈,但又无奈,只能憋气忍着。

    另一个不开心的人,是刚来到的方怜。

    从班府跑来的方怜,上气不接下气地“仰望”着班知慧,肺部因剧烈喘息而难受着,同时心里也难受着。

    “觉醒了上品灵力,以后就更得意,更难伺候了。”方怜嘟囔了一句。

    班知慧和方怜名义上属于主仆关系,无奈两者同龄,在日常生活中,难免会被拿来比较一番。

    如果差距很大就好办了,可谁知道,老天爷好死不死,给了方怜一张和班知慧同样精致的脸庞,加之方怜虽没读过书,但聪明伶俐、又吃苦耐劳,在班府佣人里的好感要比这带着点骄气的小姐要好。

    单单只是佣人就算了,作为班府主人的班旋,恰好又是个“多情种”,从商奸诈但待人和善,并没有看不起作为佣人的方怜,时常出现当着班知慧的面,夸方怜活干得不错的事。

    这就让两者的关系很“微妙”,也因此,方怜平日除了完成手里的活外,还要应付小主子给自己的麻烦事。

    方怜跟着自己的母亲,来到班家三人面前,低头行了个礼,故意没去看班知

    慧的眼睛,接着赶紧去排队,接在一群已经黯然失色的待觉醒者后面。

    钟五一家的心情,喜忧参半,气氛有点怪异,就单纯的钟五是纯粹的开心,

    为自己的朋友能有好的结果而喜悦。

    至于其他人,则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为钟五未来担忧,也害怕外人嚼舌根,说钟五的笑话。

    班知慧一家得意洋洋地从觉醒仪上退了下来,用睥睨众生的眼光看着所有人,尤其是罗芸,现在如果刮起一阵清风的话,她说不定都会被吹到天上去,和碧落雀抢地盘。

    “大美女,恭喜呀。”钟五看班知慧觉醒完了,想祝贺她。

    班知慧听到后,觉得终于有正当理由和这新朋友说下话了,急欲回应,但这次却被妈妈更加快速、严厉的制止了。

    “我的知慧呀,你以后千万别和这钟家的小子来往了,好好修炼就行。”

    罗芸自然能看出女儿是对钟五有些好感的,虽然目前只是朋友关系,可现在女儿觉醒了上品灵力,钟家那点资产就不足挂齿了,那么,这点好感也别再发展下去,免得滋生事端。

    “为什么呀,这人挺有意思的,当个朋友都不行吗?”班知慧毕竟还只是十二岁,那股自傲很单纯,是符合这个年龄的,而不是罗芸那种赤裸裸的鄙夷和算计,自然没法理解母亲的做法。

    “别问这么多,你相信妈妈的话,这都是为你好。”

    反正等入学了,焦头烂额的修炼会夺去班知慧的时间,渐渐地,也会明白眼前的友情什么的,与远方的芙蓉学院相比,不值一文。到时,她会认同当年自己的做法,罗芸此刻这样独自以为着,没有和班知慧商量就做出了这决定。

    “何必这样。”班旋看罗芸这么明目张胆,怕教坏自己女儿。

    “你懂什么,我看那小子年纪轻轻,就油腔滑调的,谁知道以后同班时还会有什么小动作。话说,你就不怕你女儿被拐走?”

    “行了,这种事别在女儿面前说,回到家再商量吧。”

    “哼。”

    班知慧看父母这样拌嘴好几年了,起因大多是关于自己的,父亲常常希望能温和点,但母亲总是不认同父亲的做法,因此,当能有办法缓和两者矛盾时,她总是会尝试去做。一般的做法都时顺从态度强硬的妈妈的意见,这样爸爸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我听妈妈的就是。”

    “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罗芸说完又在班知慧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钟家这边的气氛有点尴尬,钟五主动打招呼,对方却迟迟不回应,这可不像是有身份的大商人家庭。

    “哎,祖宗,你以后看来得和人家离远点喽。”薛高作为局外人,看得很是清楚。

    “啊?我才刚和她认识呢,怎么话没说两句就要离远点。”

    “啧啧,这就是人性嘛。”

    “不懂,做个朋友而已,我又不图人家什么。”

    “不需要你真的图人家什么,只要他们以为你是就行了。”

    “咳咳。”钟客打断了二人,“人前议论是非不可取。”

    “是,老爷,是我失礼了。”薛高意识到错误立马就认错了,不显得执拗。

    “没事了,她们不要我们,我们还不要他们呢,倒是件好事。”周芳觉得这倒是老天安排,觉醒的结果又不是自己能掌握的,老天给了这机会,班家也就不会和恶狼一样盯着自己家了。

    “真是不懂这些大人,她都拿了我一串糖葫芦了,怎么能不当我的朋友呢,以后上学的时候没大人在身边,再和她说话就是。”钟五没说话,只是在心里盘算着大计划。

    班家三人走到了钟家面前,罗芸头抬着对钟客说道:

    “钟大商人,明天上午可来我们班府一趟?有要事商量,是关于令朗和小女

    的事。望抽出时间。”

    “有的,明天会到。”钟客不愿和罗芸多说一个字,敬语也都不想用了,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人。

    “多谢,明日再会。”罗芸心情喜悦,态度很好,不计较钟客什么。

    她行了个礼,打算带着女儿和丈夫离开,知道自己女儿是上品,那么剩下的人觉醒结果是什么就无所谓了。

    班知慧走的时候,看了几眼钟五,握紧了手中的糖葫芦,感慨才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因为母亲的一个命令,就不要再说话了,实在可惜。

    班家三人得渐渐逃离了人群,罗芸懒得在这拥挤的、充满汗臭的地方多待一刻,虽然班知慧很想再留下来看看,毕竟每次有人觉醒时觉醒仪都会发光,五颜六色的光很好看,然后负责的老师就会宣布结果,就和抽奖一样有意思。但妈妈都说了要走,那不看了也没什么。

    觉醒仪这,只剩最后几个人了,孙望经历刚才的大喜后,表情恢复了平静,默默地操作着仪器。

    “下品,粉色,下一个。”

    “中品,青色,下一个。”

    “下品,双色,下一个。”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几次后,轮到了方怜,她是最后一个。

    看到了刚才班知慧的灵力,她现在更想要一个上品的灵力了,因为这样就可以去初等灵术学院修炼,不用待在班府受更大的气。

    “老天,求求你了,给我一个上品灵力吧,我想去修炼。我不想,不想永远当个佣人,碌碌无为地死去,求求你,求求你。”

    方怜在心里呐喊着,咆哮着,祈求着,甚至是绝望着。

    这是她作为一个佣人的女儿唯一的机会,现在情况变得比以前更不如意,只有觉醒上品灵力,让官府帮助自己脱离班府,脱离佣人的蝼蚁般微薄的命运才行。

    “手放上去,快点。”孙望见最后一个人傻站着不动,有点恼火,从早晨筹

    备到干活,一直到现在,已经累了,想回去休息,而且这人的穿着还只是个佣人,想来是为了应付掌门令才来的觉醒,未来也不会踏入修行路,语气便有些没收住。

    “别这么凶孩子,反正都最后一个了,久点也无所谓。”陈念是生倒是觉得没什么,今天看到了一个上品,疲惫全都烟消云散了,最后一个,有点仪式感,脱久点也没什么。

    “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陈念生对犹豫的方怜问道。

    “方,方怜。”

    方怜不是故意想拖久点麻烦两位老师,是很纯粹的害怕,害怕手放上去后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害怕看到未来死寂黑夜一般的人生,害怕死去时没人在意,最终用草席一卷,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可是害怕有用吗,世界无论如何,都要去面对,驻足不前,什么都不会改变。

    “抱歉,老师,麻烦您了。”

    方怜把手放到了觉醒仪前的石头上,毕竟不管结果如何,于她而言,都要前进,也只有前进。

    仪器这回很安静,像是周围的所有人一样。大家都屏息看着这最后的一个人,否则错过了就只有一年后才有得看了。

    而后,不过一息的时间,所有人的瞳孔都尽力地张大着,嘴巴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气,足以把肺都给撑爆。

    所有人都忘记了要怎么说话,甚至是怎么思考,只是观看着、欣赏着、膜拜着。

    已经走出人群的班家三人听后方的喧闹消失了,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他们三人也都静止,同样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好像停止了,连天上的太阳都忘记了移动。

    方冰是第一个人回过神来的人,现在她心里建筑的高墙,崩塌了,化为了齑粉。

    “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