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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雨声中的缠斗

    调虎离山之计已经奏效,当少年回到教室时,果然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真是的,太难缠了。”毕竟对方对自己的底细有一定的知晓度,会发展成这样倒也是合情合理。至少,现在可以逃出去了。

    这么想着,少年来到之前的窗口,打开窗锁。

    而此时,何辉文却站在了顶楼中间。闭目屏息,他细细地感受着周围的玛娜。

    这个时候,雨点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下,虽然将地上的血液洗掉部分,但玛娜依然存在,而现在,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让他行动起来卡住对方移动的时机......

    开锁并不费劲,很快少年便打开了窗户。已经不能再拖了,他站在桌子上,企图以跳出窗户的方式避免染上供那人追踪的依据。但是,却激活了另一份魔法。

    “来了!”

    何辉文猛然睁眼。伴随着睁眼,高浓度的风魔法在身上缠绕着。短暂蓄力后,何辉文双脚猛蹬,朝着后门空地的方向飞去。

    “呼,终于出来了。”

    在地上踉跄几步站稳身子,现在应该已经完全脱离了追踪,现在,就趁着雨没下大,赶紧离开此地......

    没走几步,头顶上出现的危险气息让少年不禁停住了脚步。

    的确,从一开始自己就少算了一件事,那个追踪自己的人,总要留一条供自己进出的道路啊,没想到,那条路居然是楼顶。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雨点之中,一道流星朝着地面直冲而下,落在了少年的前方。

    在空中优雅地旋身,何辉文轻松地降落在少年的面前。朝四周扬起的风浪,将本来就有些杂乱的雨点吹得四处飞散。少年赶紧用手指夹住帽檐,这才使得帽子没有被风浪吹飞。

    看来正如自己想的一样,少年刚好被卡在后门空地这个位置。现在的他,转身回屋必然遭到追击,要想从正面逃,那么就要突破自己的阻拦。确认少年无处可逃,何辉文轻吁一口气。

    “我的话,是不想跟你打起来的。”见少年并没有慌乱,何辉文开始尝试沟通,“虽然晚上潜入学校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鉴于你在晚上所做的事,学生会那边可能并不会处罚,为了查明真相,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说完,何辉文的眉头微皱。前方的少年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看着他,并没有以前那种见到初次见面的人时会有的感觉?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的自己已经十分冷静地说完一大段话了。

    眼下倒是没有考虑这个的时间,过了许久,少年按了按宽边帽帽檐,无言地举起了手中的魔导铳。

    “......看来是不打算配合啊。”没办法,何辉文从手边的剑袋里拔出长剑,剑袋丢在一边,人也摆出了备战架势。

    晚上行动前,何辉文已经为剑灌注好了血液,而经过刚才的追逐,治疗药剂也已经完全生效。现在的何辉文,基本上是以最佳状态应敌的。

    而少年,眼睛瞟了瞟自己手中的魔导铳,对面的何辉文在用剑,那么远程攻击的自己应该会有相当的优势。当然,不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这一场战斗,能用上的东西可不只是手中的武器。

    铳与剑已架在最佳位置,接下来,便是等待一个进攻的最佳时机。

    雨点打在身上,阵风吹在脸上,两人心中的弦,早已死死绷紧。

    直到,一片被强风剥落的树叶,从两人中间飘过,挡在两人中间......

    砰!

    遮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这一瞬,却成为了开战的信号。少年扣动扳机,将魔法弹击发而出,而何辉文,在挥剑的同时驱动着血魔法,一道暗红色冲击波朝着少年的方向发射出去。

    啪地一声,两发魔法对撞,而刚好被夹在中间的那片树叶,被理所当然地撕成了碎片。

    暗红色的魔法啊,在夜晚可真难辨认,少年暗自思考着。思考时间并不持久,早已知晓如何应对的少年,缠绕着风魔法朝侧面滑去。何辉文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现在想要逃,后果恐怕比在教学楼里被抓住还要严重。现在的少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应战。

    一边在何辉文附近绕圈,少年一边迅速扣动着扳机。白色的魔法弹在夜空里格外耀眼。

    何辉文也是早有应对。手中的长剑随意地挥动,那些魔法弹却被尽数挡下。仔细看的话,何辉文身边,围绕着暗红色的气场。如同护盾一般,挡住几发子弹那是根本不在话下。

    对方是比秋蔓还会躲的角色,像上次一样强行逼近的话,受伤的永远只有自己。这一次,就以远程攻击为主吧,更何况,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同样是剑身中贮存的血液,何辉文现在应该会使出威力更大的攻击才是。

    挡下前几发魔法弹后,何辉文开始挥剑反攻。一道道暗红色的冲击波直逼少年,在黑夜中不好分辨何辉文的攻击,少年暗自叫苦,凭借着直觉,他一边闪避一边还击。总算是在攻击命中自己前躲掉了所有的冲击波。

    一来二去,噼噼啪啪的声响在校园内回荡。与上次不一样的是,有雨点打掩护,两人的动静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闪避,瞄准,或者甩手,开枪。直行的,拐弯的子弹,都像长了眼睛一般直奔何辉文的位置。如此场景,倒是会让何辉文想起洛茉,这种跟附魔类似的攻击方式,倒是有几分相似。

    于是,挥剑,格挡,构架护盾,斩出刀波,明明只是站在原地当靶子,何辉文却显得相当游刃有余。尤其在黑夜的加护下,好几发冲击波与少年插肩而过。

    十几发对波后,风魔法用尽的少年终于停下脚步。从教学楼开始他就一直在消耗体力,如今的他早已是气喘吁吁,但是,身体还能动,还没到投降的时候。

    重重地呼吸一口气,少年简单按了按帽檐,左手向腰间的包伸去。

    有什么新动作了?见状,何辉文也谨慎地摆出了防御架势,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在何辉文的意料之外。

    少年轻轻甩动魔导铳,竟将铳的枪管甩开了来,后膛被翻起,里面那块失去光泽的魔导石也暴露了出来。

    拿出刚才准备好的新魔导石,少年熟练地进行着换弹,其速度之快,当何辉文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攻击意图时,他已经换好了弹夹并重新摆出了瞄准姿势。

    都忘了这茬了,即使是魔导铳也是需要换弹的。错过了攻击机会,何辉文有些许后悔。不过这就意味着,少年下一次换弹,便是攻击的大好时机?只要频繁攻击阻止对方换弹,局势势必会往自己这边倒。

    确认一下剑中的血液,依然可以发动猛烈的攻击。刚才一直原地应战的何辉文终于迈出了脚步。

    看到有人手持利刃冲向自己,少年多少有点慌乱,佯攻扰乱对方节奏的同时,少年再度开始了逃亡。

    魔导铳这种击发简单,弹速极快的武器,靠得越近,危险则越大。但何辉文此时的思路却完全不在进攻上——有血魔法构成的护盾,少年的魔法弹现在能完全格挡。反而何辉文的反复紧逼,促使着少年快速倾泻着铳中的玛娜。

    一方挥剑紧追,一方开枪逃逸,少年想往其他的地方逃,却发现自己的路线一直被何辉文死死地控制着——学校朝北的方向有不少设施和拐角,但每当自己想往那边移动时,要么一发冲击波在那个方向炸开,要么何辉文挡在自己面前。没想到何辉文的移动,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追击,而是限制少年逃离的方向。又一轮对局下来,少年愣是没能离开空地半步。

    算着铳内残余的玛娜量,少年深知,下一次换弹的时候,何辉文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攻过来。那时便是自己失败的时候吗?想到这,少年抿了抿嘴,魔导铳的后膛却突然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魔法弹与冲击波对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短暂而又漫长的十几轮对轰结束,在少年以闪避的方式躲过最后一发冲击波后,他站住了脚。何辉文也停了下来,但他的剑上,此时正被极度危险的暗红色气息所包裹。

    如果打算换弹的话,下一发就会打过来,从何辉文的剑上,少年能读到这样的信息。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少年保持着随时可以闪避的姿势,没有拿任何东西的左手,则继续按了按帽檐。

    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从刚才开始没有丝毫存在感的雨声终于占领了这边区域。雨越下越大,雨点哒哒哒地打在少年的宽边帽上,既敲打着少年的帽子,也敲打着少年的心脏。

    此时此景,就像是两个西部牛仔互相对峙一般,但凡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导致其中一方命丧当场。

    “......”

    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少年轻轻咬紧了牙齿。紧接着,他迅速将手向腰间一伸——

    “!!!”

    动作比反应更快,何辉文挥出了一道强大的冲击波。那波弹开了周边的雨水,直奔少年的位置。当然,何辉文是不会下死手的,但要是吃下了这一击,少年恐怕只有当场缴械的份。

    没有了子弹,少年应该怎么面对呢?是闪避?还是直接用魔法对抗?姑且不提这些可能性,为什么他又将魔导铳举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何辉文顿感不妙,没等少年有动作,他却早一步将剑架在身前。

    砰!

    比之前更强劲的魔法弹,夹带着比之前更响亮的枪声,与冲击波撞在了一起。相比何辉文的留手,这一发魔法弹是轻而易举地将冲击波撕碎在了原地。穿过冲击波,魔法弹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何辉文。

    紧急时刻,何辉文的剑突然迸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辉,从剑中引出的血魔法如同一面盾牌,将何辉文护在了盾后。盾牌的强度与刚才的冲击波完全是两码事,当魔法弹打在盾牌上时,除了不真实的碰撞声与魔法弹的消散,何辉文这边任何状况也没发生。

    果然是假装换弹吗?何辉文收起盾牌,看向少年的眼神愈发警惕。看来这样的误导战术,对方是相当熟练,包括在刚才教学楼中的追逐里,何辉文已经吃了一亏。假装装弹让别人以为有机可乘,其实还能打出更强劲的攻击,更重要的是,就刚才何辉文的体感,一轮攻击十几发魔法弹可以说是一块魔导石的极限了。果然,这少年拥有一些可以让自己不换弹的魔法。

    还好,曾经的自己也使用过这种误导的战术,让索菲娅误以为时机一到大肆进攻。正是有着同样的经验,让何辉文对此留了个心眼,所幸,一切都在预想之内。

    虽然露出了得逞的微笑,但少年这边的情况却不怎么好。总的来说,自己的所有手牌都被别人看光了。机会最大的假装装弹战术也被何辉文反应过来并破解,少年还挺佩服何辉文的反应能力。现在要说的话何辉文的冲击波杀伤力更高,要是他不再试探而是直接带着血魔法攻过来,那么败的必定是自己。接下来怎么办呢?没了手牌,或许,还能掏一张“王牌”出来?

    少年正了正宽边帽,瞄准何辉文的手就没有放松下来过。而何辉文,也是将剑缓缓举起,随时可以挥砍下去。就像回到最开始的场景一般,两人再次陷入相互对峙的局面。

    之前的攻击已经结束,周围的环境再度陷入昏暗,有了雨水的阻碍,这次何辉文更加仔细地盯着少年,毕竟,对方的魔导铳最大的优势就是攻速极快,一旦因疏忽而被打中,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少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左手压着宽边帽,没人看得见那帽檐底下,他的眼睛在做什么。

    任凭雨点润湿两人的衣服,大战即将触发的预感越来越强。

    趁着对峙,何辉文蓄好了风魔法。而少年,扣扳机的手指也是收得愈来愈紧。

    双脚猛蹬,扳机扣动。

    啪!

    然而事实,却大大超出了何辉文的意料。

    本来,借助环绕周边的血盾,何辉文打算硬抗少年的魔法弹,然后通过风魔法更快地接近攻击。在对方没有使用风魔法的情况下,这样的战术对方根本无法逃离。在前进的那一刻,少年也确实开枪了,然而......

    从枪膛里炸出来的,是没有杀伤力的白光,但是那白光迅速膨胀,无比耀眼,光是出膛的那一瞬,便照亮了半边天。周围是黑夜,自己又死死盯着少年的何辉文,毫无疑问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眼睛短暂失明。

    “可恶!!!”

    被强光刺激,何辉文变得无法动弹,就连刚构架好的血盾,也因为这样的突发情况而变得脆弱不堪。

    适应夜晚的暗度之后,突然的光亮势必定让人感到不适,甚至造成损害。这明明是最常见的利用环境的战术,而何辉文却忘了这一点。

    砰!

    在懊恼中失去意识,枪声是何辉文晕倒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喂......文......醒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辉文被什么人的声音所刺激,开始唤醒意识。与此同时,一双手摇晃着他的身体,使得这苏醒加速了不少。

    “唔......”微微睁开眼睛,一个女人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待视线重新聚焦,何辉文这才发现,这个呼唤自己的人,居然是徐铃。

    “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见何辉文苏醒,徐铃这才坐起身,“我看雨有点大就想早点来做好准备,结果刚打开大门就看到你摆个大字躺在地上,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啊?”

    支撑着略微无力的身体,何辉文坐了起来,确认一下周边的环境,这个位置,是医务室门口?由于靠近大门,何辉文可以看到,门外已经微微发亮了,但与之同时听到的是,现在的室外已经发展成了瓢泼大雨。

    “被摆了一道啊。”

    最后那一枪打在脑袋上,还好只是将何辉文打得失去意识,何辉文摸了摸额头,只是有点钝痛,看来对方也相应地留了一手。

    “我记得我是在后门那里失去意识的来着,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着,何辉文看了看自己身边,没想到,开战前扔到一边的剑袋与长剑都被带过来了,就放在自己身边。

    “不会是,那人把你搬过来的吧?”听着何辉文的只言片语,徐铃突然意识到了何辉文昨晚所做的事,毕竟,自己就是委托的发布者。

    对于徐铃的猜测,何辉文倒是有几分赞同,毕竟,虽然不愿意配合,但那个少年并不像是喜欢赶尽杀绝的类型。

    只是,情况并没有这么简单。

    “阿嚏!”鼻腔突然一痒,何辉文朝侧面打了一个喷嚏。这下好了,虽然命没丢,但昨晚淋了这么久的雨,再加上躺了这么一晚上,这下肯定是感冒了。

    “这就是他把你带到医务室门口的原因吗?”看着何辉文的状态,徐铃突然露出了苦笑,“你姐姐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

    “我只说了我昨天晚上在学校过夜。”不知为何,何辉文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总要有个交代吧?我去联系我姐姐,让她去传达一下你的情况,至于你,今天就待在医务室别乱动了哦。”

    毕竟自入学前就认识了,徐铃倒是决定得很干脆,何辉文想逞强,但身体的略微发冷让他不得不妥协。

    看来,今天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