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世界从我孤独一人，到有了妈妈爸爸，兄弟姐妹。从我们的家到我们村，又有了邻村，我面前的世界逐渐扩大了，后来有一天，妈妈领我顺着村外的官道一直往南走，走了好久，道路两旁有了好多整洁的房子，摆放着各种东西，琳琅满目，让我眼花缭乱。问妈妈才知道知道这是城里，哇！我这才知道城里是是这么个样子，我还好奇这城里是谁家的呢？妈妈领我到路边的一个小摊边坐了下来休息，不知道妈妈和人家说了什么，不一会儿老板就给我们端过来一碗像面条似的东西，闻起来好香，，还有两个烧饼，实际上烧饼我也不认识，妈妈告诉我才知道那是凉粉皮，就着烧饼我大口大口的吃着，我很长时间里都以为凉粉皮就烧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旁边地上摆着整整齐齐的一片小人书，我都看傻了，太多了，如果我有这么多小人书该多好啊！书摊周围摆着一溜小凳子，好多人坐在上面看书，听妈妈说看一本二分钱。哦！钱？我朦胧中知道有钱就能吃好吃的，看小人书。吃饱饭后，妈妈又领我往东走，走了又是好远后，看到一个高大的城堡，村里可从没见过有这么高的房子，妈妈带我进了那宽阔的大门，我怯生生的四处一打量，到处是柜台，像长龙一般，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货物，糖果，瓜子，花生，别的我也不认识。柜台里有好多售货员忙忙碌碌的给顾客拿东西，柜台外乌央央到处是人，我下的赶紧抓住妈妈的手，唯恐把我挤丢了。妈妈抓紧我的手随着人群慢慢挪动着，不一会儿走到了一处楼梯口，妈妈就领我往上走，我又一次刷新了三关，房子上面还有房子？果然上去后又是一片繁华，长龙般的柜台，数不清的货物！拥挤的人群。我渐渐不害怕了，竟然有些兴奋，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上高楼，多么神奇，好像这样我就离天近了许多。妈妈挤进了一处柜台，柜台里有各种颜色的布料，原来妈妈要扯布给我们做新衣服，妈妈挑了好几块布料，给了钱，还给了布票，我这才知道买布还得有布票，当然后来我才知道不光买布有布票，买肉还要肉票，买自行车也要票呢。妈妈去哪里都带着我，家里虽然人多，可也没闲人，干活的干活去了，上学的上学去了，我就成了妈妈的小尾巴。记得有一次妈妈带我去了村子南边的一个村子，上了一个大坡后进了一片树林，树林里有好多好多小土堆，我十分好奇妈妈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我都有点瘆得慌。妈妈松开我的手，坐在一个小土堆前，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哭着还嘴里念叨着什么妈妈呀可怜的妈呀…我的汗毛刷的立了起来，一动不敢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听着妈妈哭着诉说着，好像妈妈在哭着她的妈妈。妈妈还有妈妈吗？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她住在这个小土堆里呢？妈妈哭了她为什么不出来劝劝妈妈呢？正当我的脑子里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时，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哭了，擦了眼泪鼻涕，站起来领我往回走。我这才如释重负，麻溜的跟妈妈回了家。当时的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到那里哭，长大后我慢慢理解了妈妈，我觉得我比哥哥姐姐们都了解妈妈，知道她的不易。懂事后我问过妈妈，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却啥也没有呢？从妈妈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才知道妈妈小时候家里十分富裕，有许多地，家里还有骡马，开着糖坊，也长年有工人做工。妈妈的童年无忧无虑，快乐无比，她也曾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变故是从妈妈七八岁时的一个冬天发生的，那个年代比较动荡，土匪很多，冬天河里结了厚厚的冰，土匪就从冰面上走了过来，他们不敢去城里抢，因为城里有警察。所以土匪就到妈妈村抢，妈妈家在村里是有钱人，所以经常遭到抢劫，拉走圈里的骡马，家中的细软。这次又来了土匪，村中的狗全都叫了起来，姥爷知道土匪来了，忙把家人藏进夹墙中的密室，他把大瓮移过去挡住密室口，转身爬上屋脊逃跑，可土匪已经进到了院子里，发现了屋顶上的姥爷，一阵乱枪过后，姥爷滚落地面，再也没有醒来。妈妈一大家人听到枪声知道不好却不敢出声，待得听到外面没了声音，长工推开大瓮出来，看见姥爷的尸体，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

    姥爷走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姥姥肚里还有没出生的二舅，幸亏有妈妈的爷爷身体还结实，由大姥爷撑起了这个家。姥姥领着妈妈和大舅二舅四口成了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看着别人的脸色。姥姥一个人做全家一二十口人的饭，晚上还得喂牲口，妈妈打着马灯，姥姥给骡子马添草料，全家都睡了，她还没睡，早上全家都没起她就得起来给全家做饭。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年，终于有一天在给家里推好几袋面粉后，姥姥倒下了，终年三十八岁。这时候妈妈已经结了婚，有了我大哥，由于发烧引起小儿麻痹我大哥腿瘸了，妈妈常带大哥到姥姥家伤心大哭，这下姥姥去了，没享一天福，妈妈再也没了依靠庇护，妈妈能不哭吗？妈妈一难过就去姥姥坟上哭，妈妈真可怜，我也眼眶噙满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