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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见面

    晚饭时,一家子围坐在桌旁。。。江白圭就着热菜热汤扒了两碗饭,填了腹中饿坑,心思就转到旁的事体上来了,抬眼见江雅神游太虚,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菜,皱了皱眉,也如同栀子一般,猜想她对吴尧,还是余情未了。

    吴尧看着本分稳重,倒是个好的,只是吴家众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想到吴家,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吴夫人算计熬糖作坊的事来,本就不得舒展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若此时是夏天,只怕眉间的皱纹还能夹死正巧飞过的蚊子。

    栀子吃饱喝得,看桌上另外两人,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捧着碗不动筷子,不,知心思转到哪里去了,都不像是正经吃饭的样子。轻轻摇头,催促道:“冬日饭菜凉的快,你们两个赶紧吃罢,不然冷后再热了端出来,‘色’香味就都差了。”

    江雅回过神来,再看碗中已是冷硬的米粒,实在没有食‘欲’,将碗往前推了推,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今日怎么没胃口,实在吃不下。”

    江白圭则道:“我已吃好。”

    栀子晓得江雅说的是借口,可人家说没胃口,她也不好意思只听着不搭腔,便做出关心的样子来:“我看厨房还有剩下的‘肉’泥,要不让温嫂子给雅姑‘奶’‘奶’熬一碗瘦‘肉’粥来,可好?”

    说过,又觉虚伪,在心中嘲讽自个几句。

    江白圭也知江雅是借口,但他心中还气着江雅前日想开当铺之事,便不做声,闷闷的起身回房去。

    江雅亦是觉的江白圭太过迂腐,看也不看他一眼,待他出‘门’,与栀子道:“不用麻烦,只做一碗,‘浪’费柴薪钱,再说,我房中有点心。饿了就着炭炉上的热茶吃两个垫一垫,也能撑到天亮。”

    想到房中的那盘芋头糕是那人送来的,江雅不免恨恨的,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来。

    栀子笑着说了两句“柴薪不值几个钱”之类的话,张罗让人收拾了桌上碗筷,回头看江雅还坐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走到她旁边坐下,问:“吴家大少爷这人,雅姑‘奶’‘奶’怎样看的?”

    她晚饭前还打定主意不‘插’手,顺其自然,可方才在桌上看江雅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改了主意,想先问明白江雅的想法,有了准信,江雅有意思便撮合,无意便不让吴尧上‘门’,干脆利落,免得整日见到江雅这副样子让她难受。

    江雅面‘色’变了变,望着栀子,不悦的道:“弟妹下午不是答应过。这事只当作不知?”

    栀子笑笑:“雅姑‘奶’‘奶’莫怪我多事,从江陵走时,夫人将雅姑‘奶’‘奶’的婚事‘交’给了我,我自然要问雅姑‘奶’‘奶’的意思,若雅姑‘奶’‘奶’与吴家大少爷有意,其余的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办,若是无意,我也好托人再为雅姑‘奶’‘奶’张罗。”

    倒不是她心中存不住话,只是若不抬出江夫人有意与江雅再寻夫家之事,江雅只怕还有许多顾忌,不愿说出心中想法。

    江雅听得这中间还有江夫人让她再嫁的缘由,面‘色’和缓了些,不再怪责栀子不守信,细细问起究竟来,待听完,眼中已是含泪,道:“我原以为娘亲早不待见我了……”

    栀子看她落泪,怕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再提起,又得寻许多借口,忙忙安抚她几句,追问起她的意思来。

    江雅听了栀子掏心窝子的话,不再瞒着心中想法,惨然一笑:“尧表兄恨我呢,在他看来,若不是我,姨母也不会‘逼’死他的亲娘。”

    只这一句话,栀子却已听明白,若是吴尧那边抛出绣球。再将当年的误会解释几句,江雅是愿意嫁与吴尧的。

    江雅又道:“若不是恨我,他当年也不会突然不理我,不会看着我嫁入杜家无动于衷,若不是恨我,去年也不会躲得远远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相互依靠的娘亲没了,一时哪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只怕是缓过劲来,江雅已经嫁杜家了罢。去年突然离去之事,中间有吴夫人的算计,吴尧的真实想法还真的很难猜。

    这些本是栀子的猜测,做不的准,她怕说出来江雅当真,以后嫁与了吴尧,才晓得吴尧不是这样想的,回过头来还要怪她,她便不敢拿这些话来劝江雅。

    栀子道:“恨与不恨的,都是雅姑‘奶’‘奶’的猜测,当不得真,雅姑‘奶’‘奶’若是想‘弄’清当年之事,过几日让白圭寻个由头下帖子请吴家大少爷来吃酒,雅姑‘奶’‘奶’当面问问,总好过在家胡‘乱’琢磨。”

    江雅心思被栀子说的活泛起来。这些事,存在心中,她每日能恨上许多回,日夜都让她难受,当年她也想问明白,但吴尧避而不见,从未给过她机会……

    迟疑半晌,她缓声道:“我也想问,只是,人家只怕不肯说。”

    栀子笑道:“今日巴巴的上‘门’送糕点,我看他也是有些意思的。”

    这样说着。栀子还真觉的自个有些做媒婆的天赋,两头哄着,两头说好话……

    江雅却又担心起旁的事情来:“这事……白圭也不知心中如何想。”

    栀子笑道:“你俩是嫡亲姐弟,他总是盼着雅姑‘奶’‘奶’好的。”

    江雅终是点了点头。

    栀子回房正想与江白圭商议请吴尧来家之事,秋乐在外面拍‘门’,说车老板使人送来两张图纸,问江白圭收下还是拒了。

    江白圭自是晓得车老板便是吴尧,他只好奇吴尧送图纸做甚,闻言便将房‘门’打开,接过秋乐手中的图纸,对着房中的蜡烛看了看,才知是家俱图纸,准确的说是一张雕‘花’大‘床’的详图,再看了一眼,他察觉眼熟,唤来栀子一起看。

    栀子只看了一眼,抬手指了指屏风背后的‘床’,道:“就是咱家这张‘床’的图纸。”

    江白圭恍然:“还是娘子眼睛好使,这图纸上的‘床’除过‘花’样有些许不同,式样与咱们新定做的这张完全一样,都是拿板子拼接而成的。”笑过,他突地紧张起来,高声问秋乐送图纸的人可走了,秋乐回说没走,他忙吩咐将人带到厅中去。

    又与满眼奇怪的栀子道:“娘子,吴尧怎会有咱们家大‘床’的图样?我待要问问清楚!”

    栀子略一思索,道:“这有何奇怪的,家俱铺子给咱们做家俱受启发,拿了咱们的法子做起生意来罢了。”她捡起另一张图纸来,与方才那张大同小异,只在雕‘花’上做了些文章,将图纸递与江白圭看。

    江白圭接过瞄了一眼,点头道:“娘子说的是,只是,尧表兄无缘无故送两张图纸来,我还是要问个明白才是。”

    栀子道:“咱们来成都府的第二日,就有人送‘床’上‘门’。莫不是吴家大少爷送的罢?”

    江白圭也觉的这是极可能的事情,更是想去问个究竟,抬脚便往外走。

    待江白圭出‘门’,栀子心中打起了算盘,若是开一家家具铺子,专卖这种拼接的家俱,一年能赚多少银子?越算心中越痒痒,但想到江白圭头上顶着的以清廉迂腐闻名的钟知府,她只得叹息一声,这三年只得乖乖做官夫人,开铺赚钱想都不要想。

    胡思‘乱’想一阵,江白圭回转,进‘门’就道:“娘子说的不错,那日的‘床’的确是尧表兄送的。”

    栀子并不意外,静静的听着江白圭讲下文。

    江白圭又道:“原还觉的尧表兄是个老实的,却没曾想心思竟这样细腻,他只听人说我的前任是急病而死,就猜到咱们需得换‘床’,怕咱们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这才买了让家俱铺子送来。谁知咱们不知究竟,就没有敢收,倒让他琢磨了几日。”

    第一次没收,分析原因,晓得送的太过明显,打听到出了一种可拼接的雕‘花’‘床’,可以毫不起眼就搬入家中,马上又使人送上‘门’。

    吴尧太会揣度别人的心思,这样的人,让人觉的温暖贴心,也会让人觉的太过‘精’明,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总觉处处被人看穿似的,感觉自个就是一个透明的。

    栀子此时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笑问:“你该不会收下了罢?”

    江白圭道:“只这几间房,我收下也无处摆放,便照实讲了,没要。”

    栀子道:“我方才问过雅姑‘奶’‘奶’,她想见见吴大少爷,你就借这事,明日写了帖子请吴大少爷来家吃酒罢。”

    江白圭吃惊的看着栀子:“你让他二人见面?”

    栀子很有些视礼教无无物的无畏,道:“雅姑‘奶’‘奶’说,有些话,她想问明白。”

    江白圭左右为难,一边是自个的母亲,他晓得,这事一直是江夫人一块心病,将来事成,肯定要气一场的,另一边却是自个的嫡亲姐姐,他虽还气江雅开当铺之事,但总是希望她能寻个合适的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许久,他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江白圭写了帖子让人送去首饰铺子,才去衙‘门’办差,想起吴尧改姓之事,唤来书吏问,书吏却说当初吴尧来衙‘门’上档子,持的就是车尧的路引,江白圭看问不出究竟,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栀子这边,一‘门’心思的备起晚间的待客的菜式来。

    晚间,吴尧如约而至,江白圭作陪,酒过三巡,江白圭寻了个借口出‘门’,板着脸吩咐栀子:“让姐姐端菜进去罢,你与她说,只一刻钟,让她紧着点时间。”

    栀子晓得他这是刀子嘴,并不在意,笑着走去厨房寻江雅,将一盘菜递到她手中,道:“快去罢。”

    江雅立着未动,道:“我这上赶着去问,岂不是让人看轻,罢了,我还是不去了。”

    栀子推了她一把:“你若不问,心中总有个疙瘩。”

    江雅在院中立了一阵,不想再去揣度当年的事,就拿出几分平日的利落样子,神‘色’平静的端菜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