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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彷徨信念

    火光斜射在布满倒刺的木栅栏上,投下摇晃交错的阴影。巨大的十字架上,用生锈的铁链捆绑着奄奄一息的青年,肩胛骨上的抑魔钢钉滴着艳烈的鲜血。

    对面的十字架上捆绑着赣贡国的子爵,右手臂被魔法吞噬了一大块肌肉,露出一段白骨,左腿受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糜烂,低垂着头,鲜血从发梢上滴落下来。

    狰狞的獠渥族奴隶使劲用皮鞭抽打着青年囚犯,鲜血从破裂的皮肉里汩汩涌出,染红了大片的白军制服。黑色制服的禁卫队长商郁一把夺过皮鞭子,一脚踢开粗壮的獠渥族奴隶,皮鞭狠狠都打在绿色粗糙的肌肤上,满身长疙瘩的獠渥族人睁着铜铃般的棕色眼珠子,连滚带爬地逃在角落里,就是不敢出声。

    商郁转过身,一把抓起垂落的脑袋,皮鞭不停地敲打在满是血污的脸颊上,“违背神明的意愿,顶撞陛下,真是活腻味了吧!”

    紫翔耀勉强地半抬起眼眸,望着禁卫队长碧绿眼睛的戾气,颞颥着干裂的嘴唇。商郁冰冷一笑,捏着阿耀下巴的手一使劲,指甲扎破了细腻柔嫩的脸庞,歪斜的嘴角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就你这熊样,还在橘源村装英雄?见了母狗,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商郁丢开阿耀的脸,掌心燃起一道白色的雷电,狠狠打在皮开肉绽的胸膛上,白色的电流在血肉里肆意流窜切割。

    紫翔耀被铁链锁住的手臂上青筋狠狠地暴起来,使劲握紧掌心,殿下的眼珠子开始往脑后翻去。商郁一掌拍在紫翔耀的天灵上,一层冰冷的冰雪瞬间在颈臂上凝结起来,殿下一声尖叫,从昏死中挣扎过来。

    “好了,商郁。陛下只是要他忏悔,不要弄死他。”低沉冰冷的声音从木栅栏外传来。

    “是的,国师!”商郁赶紧丢开皮鞭,伏跪倒在地上,仰望着面无表情的国师殷喆正一步走进了禁卫天牢,乌金的魔焰遮蔽外面天空的光明。

    “阿耀你认识到错误,写下悔过书,就可以到大理寺去禁闭?”

    “杀戮已经泛滥,仇恨深入人心,我没有错,我要请陛下睁开圣明的眼睛,赶快拯救雅瑞索斯的人族吧!”紫翔耀竭尽全力用断断续续的声音。

    “无药可救!”殷喆板起脸,背转身体,“按照神明的意愿行事,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自称忠义的属国却老是违背帝国的方针,这才是挑起征战的罪魁祸首!一切违背神明意愿的都应该死,自取毁灭!”

    “劝说魔鬼?世间怎有这般愚蠢的人!欠下赣贡国的血债,一定是要用血偿还的!”一旁十字架上青年不停地吐血,棕色的眼眸尽是讥笑。

    赣贡国子爵咬牙切齿,淬口血,朝殷喆骂道,“我们被欺骗了!看来只有推翻暴君,才能平息雅瑞索斯的杀戮!”

    乌金的结界如藤蔓般骤然笼罩起整个监狱,殷喆反手一扬,墙壁上钻出无数锋利的利器,一齐射向赣贡国子爵。

    “杀死我只会挑起更大的战争,我已经将世子大人的死讯送回赣贡国了!”浑身插满利刃的青年,没能把话说完,已经断气了。

    殷喆收起魔法结界,千疮百孔的尸体只剩下一副白骨,散落一地化成了一摊黑灰。

    紫翔耀昂起头颅,凝望着殷喆朦胧虚幻的背影,脑海里满是赣贡国子爵的讥笑声,黑色的眼眸露出了绝望。阿耀叹息一声,“杀死我可以让陛下知道属国的忠心,那么现在就请杀死我吧!”

    殷喆转回身躯,俯视着紫翔耀布满血丝的眼眸,伸出手,乌金魔焰在掌心里熊熊燃烧起来,乌金结界如藤蔓般攀爬上四周坚实的墙壁。

    监狱外的六名禁卫军侍卫,喷然燃烧起各色魔焰,黑色的制服四分五裂,露出灰白色的布衣,左胸膛绘制着三星拱弯月,拔出腰刀扑向殷喆砍杀。

    “腐朽的帝国,残忍的邪教,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焕醒左刺右闪,躲避开迎面飞射过来的利刃,“笨蛋,只有毁灭暴君,才能改变他的杀戮之心!”

    “漏网之鱼,居然来送死?进入禁卫军的天牢,就等于踏入了地狱!”

    殷喆伸开双臂,蓝眸满是翻滚的风雪,宽大的星崆法袍在魔焰的鼓动下飞扬起来,黑褐色的冰珠如雾气般升腾起来,如黄蜂般密集地射向“月光骑士”。

    “阿耀,你为了我们才被魔皇关到这里,你这个兄弟我焕醒认定了!”焕醒双手执剑一侧,拉开一个弓步,燃起银色的水魔法,幻化出无数银色剑锋形成一道防御,他吹开发梢,露出一对明亮机警的眸子,将紫翔耀掩护在身后,“放心,我来解决这个杀人魔头!”

    “大战在即,陛下不会杀我,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不要作无畏的牺牲!”

    巨大的土魔法斩击和雷魔法的电球不断地爆炸,水魔法连续不断地掀起汹涌的波澜相互碰撞,产生出耀眼的焰光使得紫翔耀睁不开眼睛,时冷时热的魔焰扑面而来。

    爆炸声停息了,魔法焰光逐渐黯淡。殷喆脚边栽倒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尸骸,双手掌心对着两名“月光骑士”,他们满身是血窟窿,脸颊和胸膛插满着滴血的利刃。

    一名垂死的“月光骑士”费力地匍匐几步,满是血的手抓住了紫翔耀的脚,一把巨剑从半空斩落在他的背部。看着他求生的目光逐渐黯淡,最终熄灭,捆绑在十字架上无法动弹的阿耀哭泣起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满身是伤痕的焕醒,单脚一蹬墙壁,舞动细长的快剑刺向陛下的咽喉。浑身充满雷电魔法的褐色魔豹咬住了他的小腿,褐色魔波汩汩涌上大腿,焕醒半身开始感觉麻痹。

    殷喆的迦兰指尖飞射出逐级放大的焰圈,抵住了焕醒的剑和胸膛。细长的快剑开始发烫,逐渐溶化成滚烫的铁水,胸膛的衣衫燃烧起来,散发出皮肉焦灼的味道来。

    焕醒一抖剑芒,喷射出银色的水魔法,劈开了金色的火魔法焰圈,落下的剑锋斩碎了褐色的魔豹,失去平衡的“月光骑士”跌倒在地。焕醒连滚带爬,躲开了商郁接连不断的斩击,蹿上了屋顶的窟窿。

    “阿耀,再坚持一会!我们的大首领,马上就会来救你出去的!他拥有八柱神将一样的魔法战力,至今战无不胜!”焕醒留下诗人般的吟唱,转身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我们说过要并肩抵御狼魔,一定会实现!”

    商郁飞身蹿上屋顶,紧追而去。

    监狱外,大批星崆武士斩杀一批化装的叛匪后,冲进监狱来。黑暗角落里,殷喆从月光骑士的腹部拔出宝剑,责备的目光扫视着战战兢兢的星崆武士。

    殷喆一弹迦兰指,星崆武士被飞射的利刃钉死在大理石地上,被利刃劈开脑颅的獠渥族奴隶在墙角挣扎了会,便在火魔法中化成了一滩绿色的血水。

    国师一道命令,一批禁卫军涌出监狱,向焕醒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禁卫天牢的石门轰然炸开,碎裂成无数碎片掉落,无数剑刃旋停在空中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一人提着剑燃烧火魔焰出现在门外,身材佝偻的穆洛收起了魔焰,所有旋转在空中的剑刃消失的无影无踪,纳兰明和纳兰海冲进了禁卫天牢。

    殷喆一扬手,半空中压下的火色结界斜射出一批锋利的巨剑,围成了一圈将踏入天牢内的三人卡在地面上。

    衣袖在火色魔焰中飞扬,帝枫提起剑没有止步,踏进了乌金魔焰翻滚的结界,手臂和被再次飞来剑刃划破了数道口子,剑锋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流到了禁卫天牢的石砖上。

    “你们敢私自囚禁,属国世子!”帝枫举起剑,斜视着殷喆那双如同恶魔般的眼睛。

    殷喆一声轻蔑的冷笑,“按陛下旨意,会交给的大理寺的,艾神先让他学点礼仪而已!”

    “枫殿下和丞相来大理寺保释紫翔耀,我却在大理寺找不到他的收押记录!原来你们这些阳奉阴违的魔鬼在这里私设刑堂,折磨他!”

    “穆大人老糊涂了吗?陛下钦点的犯人,是有人可以保释的吗?”殷喆斜眼看着穆洛和帝枫,满眼的嘲讽,“哪怕是殿下和丞相!”

    “哼!你我身为臣属,自然是不能!可是别忘了,先皇御赐的打皇金鞭可以!”穆洛从怀中取出了金光熠熠的打皇鞭,高举过头,朝殷喆扬了一扬。

    “穆洛,你仗着教过陛下读书,便处处与神明作对,早晚自身难保!”商郁冷冷道。

    “我代表神明,惩戒这些抗拒新教的罪人!魔鬼怎么配拥有我新教最神圣的琊阳玄符?!”国师冰冷的眼眸,一步步逼近紫翔耀,刀锋般的手指伸向紫翔耀的头顶。

    帝枫举起剑,燃烧起火魔法,咬牙斩向殷喆的手腕。刀锋刚一接触乌金色的雷魔焰,帝枫便被弹跌出去,碎裂的额角汩汩流淌着鲜血。

    乌金色雷魔焰的手掌按在紫翔耀的颅顶,魔法从头顶顺着肩膀、手臂,灌入两手腕间,琅琊玄符激散出金色的光芒。俯视着温润的光芒,殷喆眯起蓝色的眼眸,心中一阵酸涩。

    不知何时殷喆移步到紫翔耀面前,俯下身子,冰冷的声音,“轩辕天师一定没告诉你,琅琊玄符是开启梵天圣宫的钥匙,可成为未来神的化身!”

    紫翔耀体内的魂力从双腕间的琊阳玄符里喷薄射出,发出刺眼光芒,胸腔一股血腥涌上咽喉,双眼渐渐发黑,仿佛天地有万钧之力压向心头。胸前的冰凤凰发出层层淡青色寒光,一股冰凉的魂力如利剑般射出,刺穿了殷喆的手臂,赶紧缩回了阿耀头顶燃烧着乌金色雷魔焰的手掌。殷喆一把抓向紫翔耀的胸膛,手指刚触碰到冰凤凰,便传来断指般疼痛。

    殷喆望着乌金魔焰从法袍衣袖洞口处溢出来,又不敢触碰那块光芒萦绕的淡青色玉佩,牙齿咬得嘎嘎响,“不愧是传说中神明心头血凝结成的至宝,竟然能轻易地穿透我司命境高阶的魔法屏障!”

    帝枫再次挥剑斩击向殷喆时,国师的身影已如幽灵般站在大理寺卿穆洛的身后,宽阔的星崆法袍无风飘扬。

    “今天给穆大人个面子,请太傅好好照看好他,还有星皎!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恩德!”殷喆冰冷的话语,轻蔑地凑在穆洛耳边道。

    “无需多虑!”大理寺卿穆洛见殷喆离去,收起了掌心里旋转而起的剑气,望着阿耀胸前温润的玉佩,栩栩如生的凤凰,“紫氏的冰凤凰,果然稀世珍宝,名不虚传!”

    帝枫拔取紫翔耀肩胛上的抑魔钢钉,斩断铁链,用剑指着上空,“还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吗?”

    紫翔耀望着一地的尸体,十字架上悬挂的铁链还在滴落赣贡国世子的鲜血,支离破碎的月光骑士的尸体血肉模糊。彷徨的青年颞颥着嘴角,不知道想说什么,曾经坚定如磐石的信念,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知道如何挽救那些命运如草芥般的人,难道雅瑞索斯的人族真的无法逃脱杀戮的噩运吗?”阿耀感觉自己很虚弱,低下头,深沉地叹息。

    “月匪必须剿灭,我们绝对不能姑息!星老丞相已经向陛下保证,阿耀一定会亲手斩杀叛匪的!”帝枫搀扶起紫翔耀艰难地走出禁卫天牢,额角的鲜血滴在阿耀的手背上,“阿耀,跟着我去拯救那些受苦的人吧!杀尽恶魔,建立不世功勋!”

    紫翔耀看着手背上宛若梅花般的血渍,天空的射下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仿佛被挖走心一般的青年,不敢直视身边那双深邃刚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