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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测字

    “清羽你老闯祸,又要殿下陪罪,讨厌的家伙!”

    “这也赖我?!清羽大爷仪表堂堂,英俊潇洒,一看就是既斯文又内涵的帅哥,好不?!拒绝跟没文化爱打呼噜的粗人讲话!”

    “一看就是超级自恋狂,长得跟豌豆家表哥似的,真恶心!”

    “……请这位小姐,千万不要以为我们仨人是一起的!”

    正在互相瞪眼,即将掐架的清羽和皮亚,顿时两眼放凶光,捋起衣袖,狠狠地扑向紫翔耀。

    “呀!清羽,扯我的衣服干什么呀?”

    “哎呀!皮亚,居然把我的发型弄乱了!”

    “想起来,大家好像都是凤城来的嘛,何必呢?!”

    紫翔耀理理蓬乱的头发,凌乱的衣服,依旧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地站在烛台边,腼腆地抿下嘴唇,“客地遇同乡,真是热情!”

    “若非阿耀殿下搭救,已落入奸邪之手!”公主颔首而笑,粉面如云,目光盈盈。公主抛开满腔的忧伤,露出许久未有的笑容,娇艳璀璨。

    “总长真是思虑深长啊!”瞎先生背转身正色道,“大陆烽烟笼罩,邪教肆虐,倚借他国之力,恐不能如愿!”

    “狼魔入侵,人族皆有守土的责任。”紫翔耀叹息道,“可惜獠渤兵戎相逼,凤国要恳请陛下尽宗主之义。”

    “獠王邱刺瓦是国师殷喆的爱徒,陛下偏信谗言。神都彦俊云集,阿耀殿下如何能面谏,更不用说服陛下?”景云公主一缕绯红浮上清秀的脸颊,娇羞欲滴地疑问道。公主辗转柔肠,相比自己为求一身安全,竟撇下万千帝都民众,好生惭愧,眼眶渐渐湿润。

    “尽力而为!”紫翔耀一抿红唇,眉头紧皱。

    “世事皆在道,而道在心,谋尽人事,方知道化。”瞎先生随之凄凉感叹起来。

    “陛下执意南征,凤凰属国自当竭力配合!”阿耀挠挠头,轻轻地一抿嘴唇。

    紫翔耀望着少女美丽的眼睛,总让他联想起童年时雪地里见过一面的帝国陛下,“尊贵的小姐,您来自帝都吧?不知您可曾见过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你的眼神和他有些神似!”

    “虽然从小在生长帝都,却可惜无缘面见!”景云公主眼波朦胧,珠光盈动,飘逸的流海垂落下来,遮挡住眸中的那缕忧伤,最可悲父女相隔咫尺,却如隔天涯。

    “我不仅见过陛下,还见过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那时景云公主她没穿衣服!当时老朽的眼睛也没瞎,视力贼好,看得那叫清楚啊!”

    “师傅因为偷看公主,后来眼睛就被弄瞎了!”小铭假装很心疼师傅的样子,整个身体都笑得扭曲了。

    大家惊讶得张大嘴巴,疑惑地望着瞎先生。公主不禁脸庞微微涨红。

    “记得那天德闵皇后穿着紫色长裙,袖褶裙摆满是绽放的玫瑰,秋水般的眼睛,白玉般的脸颊总挂着笑容,世间最雍容、最华贵!襁褓中的景云公主还在她的怀抱里哭鼻子。”

    修铭拉扯师傅的衣袖,不经意露出手腕间两团深邃的伤疤,“师傅昨天说景云公主最美貌,今天说皇后最漂亮,怎么有两个最?”

    “娘娘漂亮,公主自然也漂亮嘛!两个最就是一个最,这叫‘基因的遗传’懂不?!”

    瞎先生把欢笑与快乐,渲染给地位尊贵的客人们。青年们倾听着衣着褴褛的长者玄乎离奇地讲述,快乐不分贵贱,只在心态。

    紫翔耀看着那他手腕上被迫害的伤疤,轻声地叹息,“总长孤注一掷,执着地抵制星崆新教是完全正确且富有远见的。毁灭人性的邪教,不知道屠害了多少异教徒。”

    “星阑教徒多少会些简单的魔法防身。”瞎先生掸去身上的灰土,整好衣袖遮盖起腕部残酷的伤疤,往昔刻骨的伤痛,瞬间黯淡在混沌的瞳眸间。“几年前,新教掀起屠杀旧教徒高潮时,我侥幸逃生,却留下了永久的伤疤。”

    “四周屋舍坍塌,神庙倾覆,田地荒废,嶙峋的尸骨挂满驿道,人间炼狱一般,为何这样萧瑟颓败?”紫翔耀问。

    “原本橘源祭坛也有镇魔碣柱,已被星崆教毁坏多年,而今一片凋零。橘源村以盛产龙檀橘,父栽龙檀,子收龙橘,龙檀木芳香质细腻,陛下为蝶淑娘娘修建弄月楼,碗口粗的龙檀橘木伐之殆尽。星崆教数次在此大批屠杀旧教徒,民生无望,都背井离乡了!”

    “墨明郡守以剿匪为名,抓丁加赋,今夜我与小徒正准备逃亡异乡,我残疾老迈客死途中也没有可惜的,可怜修铭……”

    “只道星国天朝又逢盛世名君,子民都是安居乐业,何想苛政猛虎!鄙国虽偏远,尚知民贵君轻!”紫翔耀叹口气,让清羽取出随身携带的数包干粮,资济些碎银和干粮。

    “稚徒生存有望,跪谢殿下!”瞎先生捧过透着粮食香味的包袱,撩起袖角擦着眼角的晶莹。修铭不由分说也跪倒地上使劲磕头。

    “先生快请起,举手之劳。普爱生仁善,不分人老人幼!”

    “当今星崆教假借神明争逐名利,杀戮仁德导致正义沦丧。所谓爱欲生苦,导致劫数轮回。凤国能坚行普爱,包容异族,是雅瑞索斯之幸。我无以报答殿下,愿为您卜测三字。”

    紫翔耀沉思片刻,见破屋外竹影婆娑,秋意萧瑟,缓缓道出个“竹”字。角落里的皮亚深深地叹口气,“让侍天司在星都多买点扁尖,张口都说‘竹’字了!”

    “想吃就直说嘛,到时清羽大爷请你们吃好了!”

    景云公主暗自称赞,坚韧虚怀,君子如竹,甚好!

    瞎先生掐指阴阳,“孤立挺拔,实则心血相通。一竹双‘个’,情愫暗连。”

    “狼兵汹涌,獠渤嚣张,北疆动荡。以家国为己责,何敢荒废军命!”紫翔耀微红的脸,万分窘色。“第二字,乃烛火之‘烛’!”

    “飞虫近火,暗藏凶险。慕火之虫,凶劫在火!‘虫’‘火’虽近,尚未交击,莫得罪奸邪,谨防暗算,亦无大碍!”

    公主心猛然被揪动,趋吉避凶智者所为,兴衰有道非是个人所能抵抗。隐藏在盛世繁华下的阴谋,正如匕首将所有亲情无情地戳碎。

    “托先生吉言!第三字,追逐之‘逐’!”

    “阿耀殿下,此去星都,危险矣!”瞎先生指甲掐断了,殷红的鲜血缓缓地流出,“字有戮相,所谓祸起萧墙,家无宝盖,人亡客边,魂梦相伴,恐怕深陷血光之灾。”

    “妖言蛊惑,妄图阻断我家殿下去往星都!”清羽拳头捏得咯咯的响,怒目圆睁。皮亚拔出腰刀,满脸肃杀怒气,“一定是獠渤派来的奸细!”

    “去往星都,使命所系,火海刀山也将勇往直前。我谨记先生之言,自当谨慎行事。”紫翔耀转过身躯,桃眸微嗔,将剑匣子扔到皮亚怀里。皮亚撅着嘴将剑和霁雪袍扔到清羽怀里,“你闯祸,我挨骂!”

    “年轻人,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丢给别人?”清羽望着皮亚对自己扬起的拳头,把正准备丢回去的剑匣子收了起来,作了鬼脸,“我还是适合背剑匣!”

    “好威风的剑!长四尺九分遍体清辉,正面刻清凤戏海,反面刻团凰穿云,剑柄浮雕远古铭文,盘着展翅凤凰,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不愧世之珍宝!”

    只听“哐啷”一声,清羽两手一松,长剑连同精美的剑鞘一齐掉落地上。皮亚摇摇头,“唉,平时自诩武功如何了得,连把剑都拿不住,居然掉地上了!叫殿下扣你奖金!”

    “懂个屁!他说剑长四尺九分、遍体清辉、刻有龙凤图案和远古铭文!”清羽指向一旁的瞎先生,惊慌失色。

    “对啊,没说错啊,这么紧张干嘛?”皮亚使劲点点头,不解道。清羽深吸一口气,再“咕咚”干涩地咽了几下口水,“难道剑上铭文和图案,也能掐指算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修铭拉一拉师傅的衣袖角,喃喃问道,“咦,师傅你怎么知道那刻的是凤和凰呢?”

    “传说远古神将用冰天羽剑斩杀恶魔,换得天下百年太平,我也略有耳闻!”

    “哦,我还以为斗鸡图呢!”小铭眨眨眼睛。雪蕚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把将小铭拉入怀中,“可爱的正太,差你师傅太多啦,以后要努力地学道法!”

    清羽将掉落的宝剑与剑鞘拾起,裹上冰雪法袍抱在怀里,隐约感觉这瞎子非同寻常。

    “阿耀殿下拥有这霁雪法袍,刚才运用的羽魔法纯正温和,不知与帝国薛氏有何关系?”瞎先生捋捋胡须笑问。

    “童年体弱多病在北疆军营常受欺负,薛抚军怜悯我特意亲授我羽魔法。”紫翔耀叹息一声,“鲛关临别,薛抚军赠我霁雪袍,希望能助我破解摄魂魔兵!”

    “帝氏星国离不开薛氏神将,当年延安侯薛戬琮戎马疆场,功勋显赫,可怜壮年早逝,马革裹尸。幸留一脉单传名薛融虎,镇守鲛关,魔武双秀,是赫赫八柱护国神将之首。”瞎先生黯淡了眼眸间的笑意,轻声感叹,“神域守护者终究不能逃脱恶魔的诅咒,直至鲜血干涸!”

    小铭厥起小嘴,一副不厌烦的调皮样子,“师傅,您都说过两百多遍了,当世英雄大家都知道,又要说您抱过没穿衣服的薛抚军吧!”

    “哇,大英雄也没穿衣服?小正太,到一边说与姐姐听哈!”雪蕚流露出一脸很向往的样子。

    见众人无语,景云用手扶着额头。雪蕚腼腆地解释,“我只想问一下,那天冷不冷,我的偶像冻坏没,纯属关心关怀以及崇拜和崇敬,绝没别的意思,真的!”

    “薛抚军名贯九洲,司命境魔法出神入化,当世楷模。我有幸在鲛关见他披坚执锐,所向披靡,令狼魔闻风丧胆!”紫翔耀清澈的目光透过屋顶的窟窿,深邃的夜空中繁星明亮,悲伤不禁爬上心头,那夜也是这般清冷刺骨。

    “使用魔法无非是以身体内蕴育的真气,驾御自然空间蕴藏的能量,顺导而驭,天人合一。您虽然进入须弥山神域获得法器,可是目前未到司命境界,不能炼魂铸魄、重生回路,切忌急功近利,心生欲念!”

    “嗯,总长时常教导我,仁者无敌。”紫翔耀想起父亲的教诲,更觉自己太过柔弱,烽火狼烟,边关冷月,总是萦绕心头。

    景云公主不由双眉紧皱,心头泛起忧愁,暗自感叹:身前丰功,死后英名,薛抚军不愧是帝国栋梁。无情的战争将世间一切美好与希望,都蹂躏破碎,真是名将与红颜不使人间见白头。

    浅浅的梨涡,也带悲伤。四目相视,柔肠辗转。

    瞎先生饱经人世沧桑,脸上的神情复杂古怪,变幻间隐藏着多少辛酸与快乐?是在为北疆的兵将们祈求平安,是在回想当年叱咤风云的显赫与辉煌,还是在回味曾经青春时的柔情与温馨?旁人无从体会。

    瞎先生虔诚地祈祷,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在胸前划过一个复杂的图案,露出手腕上恐怖的伤疤,“魁星坠落的尾焰,照亮了夜空,嗜血的大地布满了杀戮与仇恨,镇魔碣柱几近崩溃,光明神皇快些降世,阻止邪魔皇将冲出桎梏,阻止雅瑞索斯陷入血与火的浩劫。”

    半响紫翔耀才吐出句:“天朝旧教普渡民生,新教继承旧教,却为何杀戮众生,致使天怨人怒,匪患丛生?”

    “正邪在意念,心明则道正,意异则法邪!魔鬼与神明,相距一念!”瞎先生苦笑,即转开了话题,“阿耀殿下赠我的银包上仿佛绣着‘梨花’二字,不解何意?”

    “自幼秉性柔弱,时常哭泣,哥哥姐姐取笑我似带雨梨花。”紫翔耀挠挠头。

    “紫梨花!”景云公主轻声念了一遍,莞尔一笑。

    一轮明月,清辉之下,宁静的破烂茅屋中,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美丽的梦想与希望。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一阵紧一阵,伴随着异兽凶残的吼叫声,清晰地朝茅屋方向而来。修铭的小手紧紧抓住雪蕚的素手,害怕得闭上眼睛。

    一股高阶杀戮的戾气,仿佛海浪中潜行的袭鲨,在茫茫的黑夜中潜行而来。瞎先生哀伤地望着修铭,面露绝望,“料生难料死,我屈死僻野,奈何教义沉沦,何颜见先师与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