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道别
“唉输了好多钱啊单飞。”
“但是我们算下来可赢了一百多钱。”单飞满不在乎道，“况且如果我们不吐出一些来，那姓陈的可未必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走。”
绿萋嗯了一声道：“那家伙好烦人呐，你说他还会不会来纠缠我们？”
“他就是想也没这个机会了。”
“……”
另一边的陈执正，即便没听到两人对他的诋毁，心中也足够憋屈了。
他想着自己虽然年长了些，但还是仪表非凡得很的，不然也不会博得刘夫人的青睐，再加上自己陈家的身份，配她一个小国之公主还不绰绰有余么？
然而绿萋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竟没有丝毫相亲近的意味，反倒是对那个年轻人颇为信赖，那人不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么？这样的人他手下不说一千也有几百。
一旁的夏知新瞧见自家主子这般郁闷，便持着为其排忧解难地念头出声道：
“公子既然喜欢那丫头，何不采取些强硬的法子呢？这骆城毕竟是咱们的地盘，再说这事儿咱们又不是没做过……”
夏知新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陈执正一拍桌子怒道：
“那女人是一般人么？她是沛国的公主！”
然而夏知新闻言丝毫不觉惶恐，反而还一副略有迟疑的样子道：
“这个……其实属下一开始就想说了，那沛国不是已经亡了么？”
“什么！？”
陈执正一时间震惊不已，一把抓住夏知新的衣襟道：“你此言当真？”
其实要以夏知新的武艺，躲过陈执正的一抓实在轻而易举，但此刻他只能老老实实地任人抓住，做出一副有些惶恐的样子道：
“是一家向来与属下交好的行商告知的，他家本来要将货物运往沛都售卖，却得到了禄山军攻破沛都的消息，赔了好大一笔钱，这刚好是昨日的事情。”
陈执正将信将疑道：“此事有几分可信？”
“十有八九，那商人没必要骗我。”
陈执正这才放开夏知新，略微沉默后一拍大腿道：“早知道本公子就不费这么多虚来虚往的功夫了，你知道这件事怎么不早说？”
夏知新整理下衣襟道：“属下还以为，公子想换些清雅的玩法呢。”
“那些风花雪月的慢调调，本公子二十岁时就玩腻啦！”陈执正摆摆手道，“和那些女人谈着诗情画意，最终还不是要谈到床上？既然如此，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夏知新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刚认识陈执正时，他还觉得对方是颇为文雅的，很有贵族公子的气质，但随着一次次新奇刺激的体验后，他便察觉到对方渐渐放开了道德的枷锁。
人就是在这样的逐渐放纵中坏掉的。
记得那一天两人在城中遇上一对母女，她们自称是别处的流民，衣衫褴褛却看得出很有教养，最开始陈执正很有公子风范地，对那母女施以帮助，还将她们安置在自家宅子中。
但渐渐的情况便不一样了，陈执正开始出入那对母女的房间，夏知新也从他脸上瞧出了别的东西，那是一种被打开束缚的欲望，也就是从那天起，陈执正决定自己组建一支地下势力。
夏知新对此视若无睹，反倒还帮着陈执正私下里掳掠妇人，一开始是无人问津的流民，接着是良家女子，甚至还有一些富商的妻女。夏知新知道对方享受这种感觉，而他也正好借此攀上高位。
夏知新看着陈执正静静思索，眼中渐渐流露出妖异的光，他已猜到陈执正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陈执正低声对他吩咐道：
“你们今晚先查清那两人的落脚，明天一早便……总之我在午时前，要看到她在我的房间里。我记得她只带了一名护卫，你们记得把那小子给我顺便干掉！”
陈执正说到最后恶狠狠道。
“属下保证，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到公子面前。”夏知新立即拱手道。
“你做事我放心。”
“公子不是说……那人是公主么？”夏知新感到气氛缓和，便开起了玩笑道。
“一个亡国的公主算得了什么？”陈执正大笑起来，“你小子很不错，很会讨我欢心！”
陈执正拍了拍夏知新的肩膀道：“你放心，待到我吞并青海帮后，一定给你留一把高高在上的交椅！”
“那属下就却之不恭了！”
夏知新大喜应下，想着自己又一次压对了筹码。
夜时。
绿萋玩闹了一整天，正准备和衣睡下。两人有余钱后自然开了两间房，绿萋也终于躺到了软绵绵的榻，只是莫名觉得不那么安心。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绿萋不用多想便知那是单飞，立即重新穿好衣服，还抽空整理了番凌乱的发丝，这才有些心跳加速地打开门来。
那家伙……半夜想找自己做什么？
这么想着竟有些脸红，真是奇怪。
来人果然是单飞，只见男人先是笑了笑，便进了房内。
没有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单飞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道：
“我打算明日出发，离开骆城。”
绿萋收拾好有的没的的想法，想着明日便是来到骆城的第五日了，便对单飞点点头道：“的确应该走了，我在这儿有些……贪玩。”
“我来不是要责怪你的。”单飞摇摇头道，“事实上贪玩是好事，那证明你对美好的东西还留有期许，你以后要时常保持这种心情。”
绿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单飞有些古怪。
好像变得啰嗦了。
随后这种感觉便愈发加深起来，只见单飞开始讲起骆城的几家大行商，说着张家商队明日正好有支去中州的马队，接着是如何报名参加商队，如何用钱打点关系并得到不错的位置，去到中州后如何安居，如何找商队去兰州……
单飞说得相当仔细，几乎包揽自己所知的一切细节，烛火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似乎专注于讲述中，所以一直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面前女孩正眼神迷离，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
“接下来是遇到马匪该怎么办……咳咳。”单飞喝了口水，正要继续讲。
“单飞！”绿萋突然打断了他。
单飞抬头望了绿萋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很快能讲完呢，没想到一开口，想讲的东西便越来越多，接下来我会加快速度的。”
“单飞。”绿萋望着他，目光有些呆滞，摇摇头沉声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单飞已经很久没有心虚的感觉了。
“我想说的是。”绿萋突然捧起男人的脸，两人的目光霎时间碰撞在一起，“你为我计划了这么多，但为什么这些计划之中……”
“唯独没有你？”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许久，单飞挥手推开女孩的手掌，绿萋感觉眼前那人又变回了自己初遇时的样子，眼中不带丝毫感情的冷漠，就像会对任何人挥出手中的刀，所以她莫名有些心痛。
她不想让他变回离群的狼，即使狼王都是孤傲的。
然而单飞只是深吸一口气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会送你离开川州，剩下的路……你需要自己去走。”
“我不记得有这种话。”绿萋摇摇头道。
“我记得就行。”单飞冷漠道。
绿萋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但我们现在还在川州。”
“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走到边境。”单飞立即答道。
“那你呢？”绿萋换了个话题问道，“离开这里后要去哪儿？”
单飞略微沉默后道：“也许是凉州吧。”
“去凉州？那块连中州五大家都不愿开垦的荒芜之地？你去那儿做什么？想给自己找块破山洞安度余生么？”
绿萋闻言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然，那不是在嘲弄，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单飞发现自己渐渐看不懂她的表情了。
单飞知道她觉得自己在敷衍她，于是沉声说道：“我只是想远离人烟，我此前的一生不是被人杀，就是在不断杀人，我其实很早就厌烦了，而现在解脱的机会来了。”
绿萋没问那个机会是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计划这一天的？”
“从带你离开王宫的那一天。”单飞很快回答道，接着语气却有些迷离，“尤其是在杀掉萧让后，这个想法便愈加坚定了，但后来却又有些遗忘，不过幸好现在没有忘记。”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单飞，我不想你走。”
单飞觉得心被紧紧攥住了，他设想过对方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唯独没有准备好应对这句直白的话，此刻也只能陷入惘然，良久后才声音艰涩道：
“我……对不起。”
绿萋哦了一声道：“那你走吧。”
单飞点点头站了起来，原本灵敏的身体却有些僵硬，他掏出准备好的半数钱币道：“这些钱你好好拿着，记住财不外露。”
他开始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来道：
“你不善骑马，大笨我就带走了。”
然后他便真的走了。
绿萋关门熄灯躺在床上，似乎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忘了收拾桌上金灿灿的钱币，也忘了自己的外衣没有脱。
“但是我们算下来可赢了一百多钱。”单飞满不在乎道，“况且如果我们不吐出一些来，那姓陈的可未必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走。”
绿萋嗯了一声道：“那家伙好烦人呐，你说他还会不会来纠缠我们？”
“他就是想也没这个机会了。”
“……”
另一边的陈执正，即便没听到两人对他的诋毁，心中也足够憋屈了。
他想着自己虽然年长了些，但还是仪表非凡得很的，不然也不会博得刘夫人的青睐，再加上自己陈家的身份，配她一个小国之公主还不绰绰有余么？
然而绿萋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竟没有丝毫相亲近的意味，反倒是对那个年轻人颇为信赖，那人不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么？这样的人他手下不说一千也有几百。
一旁的夏知新瞧见自家主子这般郁闷，便持着为其排忧解难地念头出声道：
“公子既然喜欢那丫头，何不采取些强硬的法子呢？这骆城毕竟是咱们的地盘，再说这事儿咱们又不是没做过……”
夏知新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陈执正一拍桌子怒道：
“那女人是一般人么？她是沛国的公主！”
然而夏知新闻言丝毫不觉惶恐，反而还一副略有迟疑的样子道：
“这个……其实属下一开始就想说了，那沛国不是已经亡了么？”
“什么！？”
陈执正一时间震惊不已，一把抓住夏知新的衣襟道：“你此言当真？”
其实要以夏知新的武艺，躲过陈执正的一抓实在轻而易举，但此刻他只能老老实实地任人抓住，做出一副有些惶恐的样子道：
“是一家向来与属下交好的行商告知的，他家本来要将货物运往沛都售卖，却得到了禄山军攻破沛都的消息，赔了好大一笔钱，这刚好是昨日的事情。”
陈执正将信将疑道：“此事有几分可信？”
“十有八九，那商人没必要骗我。”
陈执正这才放开夏知新，略微沉默后一拍大腿道：“早知道本公子就不费这么多虚来虚往的功夫了，你知道这件事怎么不早说？”
夏知新整理下衣襟道：“属下还以为，公子想换些清雅的玩法呢。”
“那些风花雪月的慢调调，本公子二十岁时就玩腻啦！”陈执正摆摆手道，“和那些女人谈着诗情画意，最终还不是要谈到床上？既然如此，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夏知新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刚认识陈执正时，他还觉得对方是颇为文雅的，很有贵族公子的气质，但随着一次次新奇刺激的体验后，他便察觉到对方渐渐放开了道德的枷锁。
人就是在这样的逐渐放纵中坏掉的。
记得那一天两人在城中遇上一对母女，她们自称是别处的流民，衣衫褴褛却看得出很有教养，最开始陈执正很有公子风范地，对那母女施以帮助，还将她们安置在自家宅子中。
但渐渐的情况便不一样了，陈执正开始出入那对母女的房间，夏知新也从他脸上瞧出了别的东西，那是一种被打开束缚的欲望，也就是从那天起，陈执正决定自己组建一支地下势力。
夏知新对此视若无睹，反倒还帮着陈执正私下里掳掠妇人，一开始是无人问津的流民，接着是良家女子，甚至还有一些富商的妻女。夏知新知道对方享受这种感觉，而他也正好借此攀上高位。
夏知新看着陈执正静静思索，眼中渐渐流露出妖异的光，他已猜到陈执正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陈执正低声对他吩咐道：
“你们今晚先查清那两人的落脚，明天一早便……总之我在午时前，要看到她在我的房间里。我记得她只带了一名护卫，你们记得把那小子给我顺便干掉！”
陈执正说到最后恶狠狠道。
“属下保证，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到公子面前。”夏知新立即拱手道。
“你做事我放心。”
“公子不是说……那人是公主么？”夏知新感到气氛缓和，便开起了玩笑道。
“一个亡国的公主算得了什么？”陈执正大笑起来，“你小子很不错，很会讨我欢心！”
陈执正拍了拍夏知新的肩膀道：“你放心，待到我吞并青海帮后，一定给你留一把高高在上的交椅！”
“那属下就却之不恭了！”
夏知新大喜应下，想着自己又一次压对了筹码。
夜时。
绿萋玩闹了一整天，正准备和衣睡下。两人有余钱后自然开了两间房，绿萋也终于躺到了软绵绵的榻，只是莫名觉得不那么安心。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绿萋不用多想便知那是单飞，立即重新穿好衣服，还抽空整理了番凌乱的发丝，这才有些心跳加速地打开门来。
那家伙……半夜想找自己做什么？
这么想着竟有些脸红，真是奇怪。
来人果然是单飞，只见男人先是笑了笑，便进了房内。
没有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单飞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道：
“我打算明日出发，离开骆城。”
绿萋收拾好有的没的的想法，想着明日便是来到骆城的第五日了，便对单飞点点头道：“的确应该走了，我在这儿有些……贪玩。”
“我来不是要责怪你的。”单飞摇摇头道，“事实上贪玩是好事，那证明你对美好的东西还留有期许，你以后要时常保持这种心情。”
绿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单飞有些古怪。
好像变得啰嗦了。
随后这种感觉便愈发加深起来，只见单飞开始讲起骆城的几家大行商，说着张家商队明日正好有支去中州的马队，接着是如何报名参加商队，如何用钱打点关系并得到不错的位置，去到中州后如何安居，如何找商队去兰州……
单飞说得相当仔细，几乎包揽自己所知的一切细节，烛火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似乎专注于讲述中，所以一直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面前女孩正眼神迷离，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
“接下来是遇到马匪该怎么办……咳咳。”单飞喝了口水，正要继续讲。
“单飞！”绿萋突然打断了他。
单飞抬头望了绿萋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很快能讲完呢，没想到一开口，想讲的东西便越来越多，接下来我会加快速度的。”
“单飞。”绿萋望着他，目光有些呆滞，摇摇头沉声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单飞已经很久没有心虚的感觉了。
“我想说的是。”绿萋突然捧起男人的脸，两人的目光霎时间碰撞在一起，“你为我计划了这么多，但为什么这些计划之中……”
“唯独没有你？”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许久，单飞挥手推开女孩的手掌，绿萋感觉眼前那人又变回了自己初遇时的样子，眼中不带丝毫感情的冷漠，就像会对任何人挥出手中的刀，所以她莫名有些心痛。
她不想让他变回离群的狼，即使狼王都是孤傲的。
然而单飞只是深吸一口气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会送你离开川州，剩下的路……你需要自己去走。”
“我不记得有这种话。”绿萋摇摇头道。
“我记得就行。”单飞冷漠道。
绿萋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但我们现在还在川州。”
“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走到边境。”单飞立即答道。
“那你呢？”绿萋换了个话题问道，“离开这里后要去哪儿？”
单飞略微沉默后道：“也许是凉州吧。”
“去凉州？那块连中州五大家都不愿开垦的荒芜之地？你去那儿做什么？想给自己找块破山洞安度余生么？”
绿萋闻言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然，那不是在嘲弄，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单飞发现自己渐渐看不懂她的表情了。
单飞知道她觉得自己在敷衍她，于是沉声说道：“我只是想远离人烟，我此前的一生不是被人杀，就是在不断杀人，我其实很早就厌烦了，而现在解脱的机会来了。”
绿萋没问那个机会是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计划这一天的？”
“从带你离开王宫的那一天。”单飞很快回答道，接着语气却有些迷离，“尤其是在杀掉萧让后，这个想法便愈加坚定了，但后来却又有些遗忘，不过幸好现在没有忘记。”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单飞，我不想你走。”
单飞觉得心被紧紧攥住了，他设想过对方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唯独没有准备好应对这句直白的话，此刻也只能陷入惘然，良久后才声音艰涩道：
“我……对不起。”
绿萋哦了一声道：“那你走吧。”
单飞点点头站了起来，原本灵敏的身体却有些僵硬，他掏出准备好的半数钱币道：“这些钱你好好拿着，记住财不外露。”
他开始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来道：
“你不善骑马，大笨我就带走了。”
然后他便真的走了。
绿萋关门熄灯躺在床上，似乎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忘了收拾桌上金灿灿的钱币，也忘了自己的外衣没有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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