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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顾行悦被他说的那四个字给彻底惹火,瞪大眼睛,生气地说道:“怎么说话的?啊?我问你,怎么说话的?”

    “你看看小安,多有礼貌,再看看你,跟个混混一样,搞成什么样了啊?你还敢从福利院里面逃出来?你怎么想的?我精心为你铺的路,我的用心你是一点都体会不到。真是叛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

    气急攻心,顾行悦开始口不择言。

    而严长川却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让顾行悦像是一只猴子一样。

    她被他的态度惹恼了。

    顾行悦冷笑,开口说道:“看你也没什么用,我还以为如果你有一副好态度,我还考虑把你接回去。结果不然呢?街边杂碎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人,果然当年的那个决定就是对的,就不应该把你这个废物养在身边!”

    严长安明显被顾行悦这个样子吓到了,愣在那里不动。

    严舒然也是。

    严慕行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但是却对顾行悦的言行很认可。

    严长川拿着药瓶的手,上面的经络已经微微凸现。他的脖颈处的青筋落隐落现,脸色越来越冷。

    他不怒反笑,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省运会长跑三千米第一名,”还没说完,指着愣在那里的严长安,“比你的小安好多了。”他在最后几个字加重音,显得咬牙切齿。

    他收起手,继续说道:“鄙人不才,在国际上的某钢琴比赛业余组特等奖,你的小然和我同组,连复赛都没进。”说罢,又指着严舒然。

    “我也确确实实是个废物,废物到被三个竞赛队的教练抢,我实在是太废物了,哪像你的小安和小然,一下子就预定好人生轨迹,走向成功。”他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

    对这种人,就是要阴阳怪气。

    她自己惹上我的,我也没办法是吧?

    他闲淡地看着顾行悦气得憋红的脸色,像是在看动物园表演。

    顾行悦显然不信,嗤笑一声,继续对严长川冷嘲热讽道:“你还敢学别人撒谎?还撒这么大的一个谎,你不害臊吗?你有这个底气吗?你的脸不怕丢尽吗?啊?”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的脸。

    而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严慕行也开口说道:“严长川,跟小安和舒然道歉。”

    而旁边的严舒然则楚楚可怜,很是无辜天真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爸爸你别骂哥哥。”还拉了拉严慕行的衣袖。

    严慕行心疼,继续呵斥道:“严长川,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道歉!”

    而顾行悦也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手,很嫌弃地说道:“啧,果然就是个没教养的,真后悔生了你。”

    而严舒然却一直当和事佬。

    旁边的严长安沉默不说话。

    严长川脸上不怒反笑的神情依旧还在,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动物马戏”,差点还想鼓掌。

    真是一出好看的戏。

    这一家子到底是个什么啊?这么多奇葩?

    还好我被送出来了。

    他神色淡漠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

    “你是哑巴了吗?不会说话?你爸爸在叫你道歉!”

    “哥哥你别生气,爸爸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给我道歉!”

    “你耳聋了吗?你爸叫你道歉!”

    ……

    莫名诙谐。

    但是很烦。

    他的心里确实很烦,非常烦躁。

    他放下那个药瓶子,双手一拍,鼓了一次掌,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他语气冷淡:“吵死了。”

    他的眼睛毫无温度,烦躁之色在他脸上浮现。

    顾行悦来火了,继续骂道:“你还敢嫌吵?!你又这个脸吗?啊?你有吗?还有,你耳朵上是个什么东西,助听器?不会真的聋了吧?还是卖惨了?不会是出去鬼混然后被人打聋的吧?简直就是活该!”

    说着话,她还想上手去摘严长川左耳上的助听器。

    严长川他已经快忍受不了了,心中的野兽像是要准备把牢笼冲破了,他凭借着理智,强硬地冷静下来,但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他的眸子的全是狠戾。

    见顾行悦那只脏手伸过来,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往前。

    顾行悦惊呼一声,很惊恐的看着她手腕上突然出现的手。

    她现在才仔细看严长川的脸。

    那眼神,简直能把她穿透,如果眼神能杀人,那顾行悦大概已经死了几千回了。

    严慕行一听见顾行悦的惊呼,十分惊慌,怒骂道:“你在干什么?!”

    严长川用劲甩开顾行悦的手,可能是力气太大,顾行悦还穿着细高跟,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还磕到茶几的桌角。

    严舒然见状,马上跑过来,满脸关切地询问她的妈妈怎么样了,并一脸不可置信和失望,看着严长川,声情并茂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

    而严长安也将轮椅移动,来到顾行悦身边,严慕行也来到她身边。

    严长川用舌头顶着后槽牙,眼睛瞪大,眼白上是血丝。他的脸色第一次如此涨红,甚至呼吸有些许急促。

    他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一个限度了。

    他抓起药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含在嘴里吞下。

    镇静药,他自己一直有备着。

    而旁边的陈主任和常明强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吩咐了护士推车来,如果严长川出现不可控局面,那个盒子的里镇定剂就会很快就能注射到他体内。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严长川生气了。

    而一直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的孟清歌也听见里面的动静,微微打开门,看里面的情况。

    她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的泼妇,跌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然后泼妇的儿女在旁边出声安慰,那个女生应该踩中严长川所有的雷点——湿漉漉,娇滴滴,茶茶属性,圣母等。

    那个男生——怎么和严长川长得有点像?

    那个漂亮泼妇旁边是一个威严男子,也在出声安慰,并大声责问——严长川。

    而严长川呢?好像压着火气,还吃了颗镇静药。

    她马上站起来了,但又不敢进去。

    而休息室里面。

    “你个废物!你怎么敢把我推倒?!我就不应该找你,我还大发慈悲想把你带回家,看来是我高攀了。”顾行悦在严慕行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冷声说道。

    严长川调整呼吸,站起来,眼睛微眯,盯着面前的女人。

    他很高,即使顾行悦穿着高跟鞋,他也比她高半个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可笑的四个人,冷声说道:“我的左耳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当年,严长安车祸成植物人,顾行悦把气全部撒到严长川身上,打在他耳朵上的那一巴掌,让他的左耳听力受损,还把一杯冷水泼他一脸。而他高一的那次事故,陆远只是为此“锦上添花”罢了。

    顾行悦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甚至嗤笑几声,满脸讽刺地看着严长川:“就因为我打的那巴掌?你这么脆弱?小安可是为了你差点死了!你这点小伤小痛算什么?”

    小伤小痛?

    算什么?

    好吧,你试着被人连着骂好多年的聋子,你好受吗?跟何况你还是能听得见的。

    严长安在旁边听着,急忙上前阻拦着顾行悦:“妈,你别说了,那次都是因为我自己。”

    “小安,你就不要为你的这个哥哥说好话了!明明就是因为他!”顾行悦怒目圆睁,盯着着严长川,像是看着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用最恶毒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都是因为你!我就不应该让你管着小安和小然!要不是因为你,小安就不会这么睡六年!小然就不会因为腿上的伤,被嘲笑!你活该成聋子!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福利院里面是怎样的?我就是想你被虐待!”

    严长川恍惚,他脸上有呆愣和错愕。

    他的大脑空白,顾行悦的叫骂如弦外之音。

    这是他爆发的前兆。

    心中的野兽彻底冲破牢笼。

    他看似平静地拿起水壶倒水在玻璃杯上,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静得可怕。

    那杯水,他倒得很满。

    顾行悦见到他低头倒水,还高傲地说道:“诶哟?理智回归?算你还有点良心,倒四杯水!”

    后来,她依旧对那天的场景感到心悸。

    严长川听听话话地倒了四杯水,每一杯都倒满了,如果不是靠着水面的张力,那些水都溢出来了。

    孟清歌在门缝看着,心中存疑,但密密麻麻的恐惧开始蔓延。

    严长川正常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严长川倒好水,单手拿起一杯,走到顾行悦面前。

    顾行悦到现在脸上都是洋洋得意的胜利笑容。

    可是她没想到,就在下一秒,严长川把水全部泼在她脸上。

    她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严长川便把下一杯泼了上去。

    她再次惊呼,直接愣在那里,脑袋嗡嗡。

    而严慕行和严长安他们三个直接愣在那里了。

    前两杯水,严长川可以说是快刀斩乱麻,但是后两杯水,就像是细水长流,慢慢折磨着顾行悦。

    他时快时慢地倒着,像是在浇灌心爱的花朵。

    等全部水都倒完,他将手里的被子用力甩到墙上。

    “砰”被子碎裂,满地玻璃渣子。

    这杯子就像是严长川那维系已久一击即破的理智,彻底碎裂。

    “都是因为我是吗?”严长川声音冷到极致,但是他笑容依旧,笑意未达眼底,十分瘆人。他手里把玩着那玻璃渣子,手上流出鲜血,却依旧在把玩。

    他像是一个恶魔,死死盯着脸色惨白的顾行悦。

    “我本来也可以身心健全,我本来也能拥有美好的生活,但是这些我通通没有得到。我现在可以反过来质问你。”严长川碾碎那玻璃碎片,眼睛发红,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明显。

    “我为什么不能身心健全,我为什么没有美好的生活,不都是因为你吗?顾行悦?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是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你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你配吗?!你哪来的底气?难道不是因为你变态般的私欲和偏爱?难道不是因为你心智不成熟?任何事情,我做对做错你都会诋毁我,严长安严舒然做对做错你都会捧高他们。简直是非不分!就凭你那个破脑子,怎么考到双学位博士的?就凭你吗?”

    严长川大声地怒吼,周围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包括门外的孟清歌。

    他们都呆愣在那里。

    严长川吼着,拿起小花盆往顾行悦和严慕行那边砸,而严慕行似乎是肌肉反应,立刻挡在顾行悦面前。

    他把他心中挤压着的怒气一泻而出,四处乱砸。

    “我活该受虐?我凭什么受虐?就为了你那废物儿子?他凭什么?我凭什么?!

    你说我左耳是小伤小痛,我为了这小伤小痛,受了多少年的白眼?你知道吗?你知道个屁!

    严舒然她当然还能站起来,她的那个腿,纯粹的擦伤!轻伤!你就这么没脑子就信了她,果然你是顾行悦!

    你的小安小然是你永远至高无上不可亵渎的真理,那我呢?我算什么?!我难道是你那破真理的玩物?还是你去维护他们至高无上地位的献祭品?我凭什么是牺牲品?啊?!”

    陈主任给严长川的这副样子惊到,马上着手准备注射镇定剂,可是,顾行悦的一句话,将严长川的心理放线彻底毁坏。

    “你就该为你的恶行赎罪!要不是因为你!我们需要用这么多钱,还要低声下气地求医生去治吗?那些钱我能留着培养小安和小然!我能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都是因为你,你就是那个祸患,灾星!”

    严舒然和严长安想制止严长川的动作都停住了。

    严长川脸上变回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但是眼睛瞪得很大,里面空洞虚无。

    他麻木地绕开茶几,走到顾行悦面前,他捡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他用力抓住顾行悦的脖子,大拇指找她的静脉血管。

    孟清歌顾不得这么多了,抓住严长川拿着尖利碎片的手,阻止他下一步的行动。

    那个漂亮泼妇很可恶很该死,但是不能让严长川留案底。

    杀人偿命的啊!

    她不想严长川再受罪了,发自内心的想法。

    她在旁边听完全程,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她只管使劲抓住他。

    但是,不可控局面已经形成。

    严长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把顾行悦弄没。

    而陈主任也找准位置,找机会将镇定剂注射到严长川体内。

    顾行悦已经被他的手掐得脸色通红,她快呼不上气了。

    而在她脖颈上的手却慢慢泄力,松开。

    而那手上拿着的碎片,也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镇定剂很快奏效,严长川倒下了。

    而孟清歌那副小身板撑不住严长川的身体重量,随着惯性半瘫倒在地上。

    对于她来说,严长川实在太重了,她拖不动。

    陈主任已经去叫人了。

    严舒然和严长安在角落里躲着。

    顾行悦瘫在严慕行的怀里不敢动弹。

    严长川翻到在地上。

    那块无事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