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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严长川来这住了已经两个月,而孟清歌久一点,三个多月。

    准备要跨年了,这是他们在医院过的第一个元旦。

    他们两个的生活依旧如此不变,严长川还在写他的代码,孟清歌还在看她的书。

    别人看上去枯燥无聊的生命活动,他们觉得乐此不疲。

    最近USACO举办,赵教练在比完赛拿到题目后,第一时间发给严长川。虽说这次严长川他没参加让赵教练有些遗憾,还在通讯软件上对严长川发表了一下,但是,严某某本人是毫不理会啊。

    因为USACO的级别他也不是没上过铂金,题目随便看看算了。

    为了不辜负赵教练的良苦用心,他还是写好,然后发给老赵。

    孟清歌有点抗拒接触一切和试卷有关的东西,所以才选择看书或者写东西,虽然手可能会抖,有时候也会侧着身子去看严长川写代码。

    她通常瞄几眼,看见题目是会的,就去了解严长川的解法,就当作多学一种;遇到不会的那些,就去观察他的解法。

    元旦快到了,科室里久违地热闹了那么一丁点。可能是有家里人来探望,病房的走廊里有些许吵闹,他们俩隔着门都听到对房传来的人声。

    不应该啊……这么热闹……这还是对房那伙子人吗?

    孟清歌心中暗暗说道,回想到路过对门那家的时候,里面干干净净,安安静静,比他们那伙的还安静,里面就一个阿姨在那里静静地坐着,虽说很憔悴,但还是看出她精致的样貌——一个风韵犹存的阿姨。

    单人病房,里边护理的人好好的,环境整理的好好的,出入的人也是看上去像是上流社会有涵养的,大抵是一个富贵人家。

    好吧,换一个主语,加个修饰词,一个风韵犹存的富太太。

    孟清歌在脑子里猜想着。

    严长川见旁边的女孩定在那里,眼睛盯着一处虚空,像是在想什么。

    他没有打扰,怕打断她的思路,把头别过去,继续写着。

    一串串字符在他手下敲出,熟练无比,像是对这题目相当吃透。

    孟清歌从思绪中跳出,看见旁边的人依旧以万年不变的姿势做着万年不变的事。

    孟清歌有些许好奇为什么这位好病友天天手不离键盘眼不离显示器,自从上次说他看这么久电子产品眼睛不想要了之后,每次都会戴眼镜,还有意无意地看她。

    仿佛在说:我当然要眼睛,你看见了吧?

    孟清歌心里觉得幼稚。

    这人真是ooc的buff加满,每个buff都还非常炸裂。

    纯情boy+心里幼稚……

    啧,还真就炸裂。把一加一大于二的道理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更何况这两个远远大于1

    外面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高岭之花阴郁少年呢,她当初就是这么认为的。

    藏挺深。

    孟清歌在本子上写着,专门背过身子,把自己美丽的后背面对着严长川。她把本子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这小子变异眼睛突然生长然后看见。

    上次那回心里阴影够够的。

    她可不想被他再次“不小心”看到。

    严长川又看见孟清歌那个动静,明显是针对他上次的言论而进行的行为整改。他停下正在敲键盘的手,把头转过去,第一眼就看见孟清歌留给他的那个美丽背影,心底好笑。

    他微微弯起嘴角,笑着说道:“我这是犯着您了?这么躲着我?”尾音微微拉出,孟清歌一转头就看见那个骚气十足的笑容。

    孟清歌心里疯狂猴叫:还不是你!就是因为你!天天整这死出!

    但是,她只是一脸平静地淡淡说出一句话:“下次跟我走在起的时候少点笑,我怕被你的烂桃花追杀。”

    严长川从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回答了个“行”。

    那三个好儿子看见自己的好爸爸这副不值钱的样,肯定惊讶至极。

    毕竟,这人面瘫不爱笑已经是集训队里人尽皆知的了。之前某国际知名人物想和他合照的时候,老赵老张余头三个教练轮流玩命劝,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使劲安慰,都没能让他有一丝笑容,最后留下一张一个啥表情没有,一个一脸商务假笑的照片。

    孟清歌当然不知道这些,以为这个人就是这个逼样的。

    而孙屹祝衍之于烨他们三个好儿子还有老赵老张余头他们三个当然不知道这位爷的不值钱的样,以为他生性不爱笑,是个面瘫。

    孟清歌也不是没担心过被他的桃花大军门追杀,但是这个人貌似桃花又多又不多怎么回事?

    毕竟,从住院见到他以来,从来没见过有人来探望他,当然也没人来探望她。

    真棒,全场最孤寂二人组。

    孟清歌再次将这八个字写下。

    窗帘被严长川一大早就拉开了,虽然是冬天,但太阳还是很暖和的。金色的暖阳照耀在那本白色本子上,签字笔留下的字印在阳光下有了影子。

    真是美景一副,传说中的氛围感。

    孟清歌想着,继续写着。

    她写到一半,兴致缺缺,静静地看着窗外……

    一对恩爱父母,带着腿上骨折的孩子散步。孩子脸上满是笑容,那对父母也是。

    又是和睦的一家。

    她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下床走去窗户边把窗帘拉上一半,坐回去时,把身子正回来,把许久未碰的纸质书拿出来看。

    严长川听见她的动静,也转过头看。

    当然,他也看到那和睦的一家。

    真美好,但永远不属于他。

    就算在他们家会出现,那个孩子,只会是严长安,而不是严长川。

    这就是可笑之处,明明是四口之家,但是就像三口之家。

    他想起身去拉窗帘了。

    见到孟清歌拉窗帘,他也没有阻止,因为他也不想看到窗外。

    来自同类人的默契。

    他心中感到自嘲。

    就严长安那个废物,啧,那些破作业都是自己帮忙写的,成绩都是偷换试卷打通班主任的,垃圾一个。

    垃圾享有的东西,他不稀罕。

    严长川的眼底里竟有一抹狠戾,孟清歌发现了。

    完蛋,这人又要觉醒buff了吗?这么炸裂?

    …………

    陈主任下午过来看了一眼,交代了些事项,临走之前,才发现唯独这个病房冷冷清清,没有护工,更没有亲人来探访。

    并且,还注意到那半拉着的窗帘。

    他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下,这个时段确实有不少父母带着孩子出去散步。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点同情他们两个。

    陈主任离开,把门顺便带上。

    走在病房之间的走廊,陈主任思考。

    严长川病情的切入口可能就在他的父母上,因为他貌似和孟清歌一样非常抵触。

    可是,他的孤儿证又怎么解释呢?

    他的一切资料上面,除了奖项和个人基本信息,其他都没怎么出现,包括他的父母的信息,关于这个内容的信息栏上是空白的。

    怎么才能找到他的父母?或者亲人。

    要抓紧速度了,不然病情会持续恶化下去的。

    真是个苦命娃。

    陈主任心想。

    最近在医院里面打听了,另一个科室里有位病人叫严长安。

    名字有点相像,而且人也见过,竟和严长川有些相似之处,那个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

    会是巧合吗?还是说他们之间有关系?到时候去问一下。

    可是他们科室的那位主任好像休假了啊……等跨年后去联系一下他们的主治医师。

    路上,有个小护士突然叫住他:“陈主任,你这是要去哪啊?”

    \t\t\t\t\t陈主任才从思考中抽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啊,回办公室。”

    小护士满脸疑惑:“可是走那边才是您办公室啊。”说完,还指了指和陈主任走路的相反方向。

    陈主任望了望背后,手摸了摸头上的几根毛,有些许尴尬地说道:“行,谢谢。”

    随后,他转身走回去。

    过完元旦等人家休假完再联系吧。

    ……

    元旦前一天的晚上,医院里的人明显变少了。

    不用值夜班的护士医生早早回家,准备和家人一起跨年,值夜班的护士医生从家里过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岗位上工作。

    有些病人家属把病人接走回去了,现在整个科室都是冷冷清清的。

    真是前后对比惨烈。

    前几天的热闹呢?不翼而飞?

    这是什么意思?大张旗鼓地表示会把病人接走?真.大张旗鼓。

    还是有些苦命人留在医院的,严长川和孟清歌就是其中之二。

    那天跨年夜,陈主任就是留下来值夜班的苦逼打工人,他在科室里面随便看看,路过那间病房,,见到里面两个人依旧以不变的姿势干着不变的事,严长川在写卷子,孟清歌在看大学教材。

    像两座石雕。

    他心里稍微有点惊讶。

    真是爱学习的两个好孩子。

    他轻轻敲了一下门,严长川听见,嘴上说着“请进”,但手上的事情却还是没有停下了。

    待陈主任进来,他们两个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做事。

    陈主任失笑,开着玩笑地说道:“我说两位,打工人都没你们这么勤恳啊。”

    孟清歌听完,才停下手里的活,把书合上。

    严长川也不例外,笔都放下了。

    陈主任见两人停下,继续说道:“等会西区那边有烟花秀,我们这边的小广场也能看到,你们要不出去看看?”

    他们两个很是默契的低下头,在思考着。

    “只是一个小小的提议。”陈主任说完,就走出病房。

    孟清歌事先开口:“诶,你去看吗?”

    严长川:“我没名字吗?”

    孟清歌忍下,重新说道:“严长川你去看吗?”

    “不去。”严长川十分笃定。

    好吧,但她就这么去了留着他会不会很尴尬?

    找个借口吧!

    “那个……我有点东西落在康复中心了,我过去拿一下。”孟清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大话,还准备穿鞋走了。

    “嗯。”严长川漫不经心地回道。

    见他回应,她缓缓走出去。

    外面很冷,但她没有之前穿得这么多——出来的时候太专注,忘记拿羽绒了……

    我是真的六。

    孟清歌打个冷颤,裹紧身上的棉外套,微微颤抖地走了出去。

    严长川见孟清歌走后,弯唇一笑。

    她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严长川最后一个离开康复中心的,那里根本没有漏的东西,他还检查过了。

    那个小姑娘就是想出去看烟花罢了。

    他突然看向那张被子被褥略微凌乱的床,看见那件被主人遗忘的羽绒,微微蹙起眉头。

    是太心急了?都不怕冷了呢。

    谁会帮她拿啊真的是,冻死去吧,关我什么事。

    他心里想着,结果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着。

    他下床弯过身子,将她的大羽绒揽在手里,整理好搭在右手上。

    他起身离开病房,去小广场找孟清歌。

    他本来就没想着去,他只想完善一下程序代码。

    他只是怕陈主任骂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