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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壹章 闵芫

    “我相信赵大小姐不是蠢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知道的吧?”

    赵缳也是丝毫不肯相让,不屑地看着她:“怎么?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还好现在林时清的右肩受了伤,不然赵缳此时可能已经被打得满地找牙了。

    “胡乱造谣可不是什么好事,”林时清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可别忘了,我母亲可是承德郡王府的人,是承德郡王的女儿,蕙清郡主。”

    她这话不只是说给赵缳听的,而是说给整个贤仪堂的人,整个元京城的人听的。

    扳倒了她母亲,就想来扳倒她?还嫩了些。

    林时清走到赵缳身边,戏谑地笑着,手搭上她的肩,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下次再说,割了你的舌头。”声音仅有两人听得见。

    “你!”赵缳一时冷汗爬上脊背,身子一时僵在原地。

    林时清依旧笑着,在如画的容颜上,这个笑却显得阴森。

    赵缳还想说些什么,先生却在这时来了,想说的话立马被她咽了回去。

    许多学子都到座位上坐下,独留林时清在原地,好似是故意孤立她一般。

    林织玥朝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不过一下又收了回去,佯作没看到她。

    林时清早已料到有此情况。她正想抬脚离开原地时,有个人却主动同她说话:“坐我旁边吧。”

    她转头,见是一个与她同龄的少女,静静看着书。一身晴蓝烟罗裙,裙面绣着只清灵的仙鹿,仙气飘然。水眼山眉,清秀可人。

    少女看书的目光移向她,语气冰冷:“不坐的话,那便算了。”

    林时清冲她温和一笑,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多谢这位小姐,敢问小姐是?”林时清问。

    少女并未看她,只是冷冷说了句:“丞相府府四小姐,闵芫(yán)。”

    闵芫?林时清上一世和这个人没什么交集,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这个闵四小姐不近人情,还一直戴着“花瓶小姐”这个称号。

    没想到这个四小姐竟然会帮她,林时清有些意外,她问:“闵四小姐为何要帮我?”

    “看不惯她们欺负人罢了,也看不惯弱小的人。”闵芫的眼睛没有离开书页。

    林时清笑着颔首:“原来如此。”

    这话虽说的不怎么好听,林时清却听出来了。

    “别说话,先生看过来了。”

    这堂课来上课的先生正值古稀之年,一脸的皱纹却遮不住他满面红光。申纪,林时清记得这个人。

    正是陈芗荟收买了这个人,让申纪处处针对她,对别人宽容大度,独独对她却鸡蛋里挑骨头。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就要开始针对她了吧?

    林时清上一世就听过这些课,顿感无聊至极,托着脸,看着窗外。

    这堂课讲的是《礼记》,申纪在变慢慢念起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

    林时清半点没有听进去,她望着窗外飞花飘落,思忖着什么。

    申纪用余光瞥见了林时清的开小差,立即喊道:“林时清。”

    林时清收回视线。这么快就开始了?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神情淡定。

    林织玥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幅度。

    “你来说一下‘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的下一句是什么?”申纪严肃地问。

    林织玥当然知道林时清上课时一直在望着窗外发呆,哪有听课呢?这次真不知她要怎么答上来。

    林时清思考几秒,声音清晰道:“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见她答上来了,申纪不免有点吃惊,又问:“再下一句呢?”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林时清想也没想,就答道。

    怎么可能?林织玥疑惑,这个一字不识的“窝囊废”怎么会回答得上来?

    申纪暗叫不行,若不能让这个二小姐出丑,他回去可怎么交差?于是又问:“那第一句呢?”

    林时清弯眸轻笑,这是巴不得她出丑啊。她又流利地回答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一连好几个问题下来,林时清全都回答上了,连半点亏她也没吃到,让人大为震惊。

    最气愤的,莫过于林织玥了。她恶狠狠地盯着林时清,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偏林时清还回予她一个笑,这下林织玥险些火冒三丈,一把掀翻桌子。但此般有失仪态,她还是忍了下来。

    另一边的赵缳也不是很好,自从听林时清说了那句话后,她对林时清增了几层恨意。性子高傲的赵大小姐固然受不了这气,一个“窝囊废”怎么敢对她说种话?!

    时值午时,到了下学的时候。

    日头大得厉害,火辣辣的阳光很是刺眼,让一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受不了。

    林时清刚走出贤仪堂,远见琴雪撑着油纸伞走来。

    “你打伞做什么?麻烦。”林时清笑骂了句。

    琴雪吐吐舌头,淘气道:“还不是怕晒黑了我家姑娘,日后嫁不出去嘛!”

    林时清白了她一眼:“亏你说的出来。”

    “你跟她们说了么?”林时清问。“她们”,自然指的是林织玥了。

    “说了。”

    “说的什么?”

    “说我家姑娘想吃梅花香酥饼,晚些再回尚书府。”琴雪看着天空,佯作思考道。

    林时清:……

    林时清扶了扶额,无奈道:“罢了,走吧。”

    ……

    富丽堂皇的府邸,今日有些安静。

    院里,李月锦从外面走进来。她今日没有穿男装,倒是穿了件蓝色碎花襦裙。

    “杳蔼。”李月锦喊。

    杳蔼专心地扫着院里的落叶,听有人喊她,便立马抬起头来。“李小姐。”

    李月锦探头往屋里瞧,问:“流玉呢?”

    杳蔼笑着说:“在屋里头刺绣,她最会苏绣了。”

    李月锦点了点头。

    “对了,”杳蔼问,“小姐还没来么?”

    “信上说是这时,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耽误了。”

    “小姐,林二小姐来了。”一个丫鬟道。

    “快让她进来。”李月锦忙道。

    “久等了。”林时清走了进来。

    杳蔼一把扔掉扫帚,惊喜喊道:“小姐!”

    “你怎么这么慢才来?”李月锦问。

    林时清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上的灰,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她道:“你又不是不知贤仪堂的先生最会拖堂,而且我还又是冒着危险来御史府的,甩掉跟踪的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你…怎么甩掉的?”李月锦小心翼翼问。

    “还能怎么甩,”林时清叹气,“飞檐走壁。”

    李月锦:……

    怎么说呢,穿着裙子飞檐走壁好像不是那么的雅观。

    “好了,说正事。”林时清看向李月锦,问:“让你买的‘寒香散’买到了么?”

    李月锦从屋里拿出一包用布包着的东西,一摊开里面全是“寒香散”。

    “我买到了,没让别人发现我的身份。话说你让我买这么多‘寒香散’做什么?”李月锦一边说着,一边收起那包“寒香散”。

    林时清轻声说道:“当然是‘送’给林织玥了。”

    李月锦疑惑不已:“‘送’?你要毒死林织玥?”

    “怎么会毒死她?那太便宜她了。”林时清笑着摇摇头,否认了李月锦的猜测。

    “你想做什么?”李月锦不解。

    “过几日不是平南侯府的二公子生辰么?去平南侯府会见到谁?林织玥喜欢谁?”林时清一一说了出来。

    李月锦颔首貌似懂了些。林织玥喜欢的是谁,李月锦也还是知道的,固然是那个平南侯府的世子,叶脩(xiú)了。

    “那杳蔼和流玉,你什么时候带进尚书府?”李月锦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现在进尚书府,难免怀疑。再等些日子吧。”林时清低头道。

    片刻后,她又朝里面走去:“我去和她们说说话。”

    ……

    彼时,马车上的林织玥一把摔碎了手里的茶杯,一时一地的碎片。

    “废物!”林织玥骂道,“跟踪个人都跟丢了,一群蠢货!”

    秋艳赶紧拿出手帕,一边清理,一边道:“冷静些,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林织玥胸膛起伏,怒不可遏。方才琴雪来跟她说林时清想去吃梅花香酥饼,晚些回去,不同她一块了。可是这种鬼话谁信呢?她派侍卫去跟踪,谁知那侍卫回来告诉她人跟丢了。

    跟丢了?林时清有什么能耐,还能飞天遁地不成?真是一群废物!

    林时清尽抢她风头,前几日还让她落水失了颜面!该死的贱人,真该死!

    纵使她在心里将林时清骂了千遍万遍,也无能为力。

    林织玥一甩袖,对几个侍卫喝道:“都给我去找!没找到,便只能提着你们的头颅去见阎王了!”

    那几个侍卫一听,一时面如土色,赶紧低头道:“是!”说完,立马转身,分头去找。

    林织玥神情阴恶地坐在马车内,手紧紧抓住衣裙,嘴里喃喃道:“林时清,我会让你偿命的。”

    让她失颜面,害死秋艳,又抢她风头,她怎么能放过林时清?她要让林时清对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秋艳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正一肚子火的林织玥,心想这个林二小姐倒也真是厉害,一日让自家主子发了两次火。

    秋艳急忙给她揉揉肩,劝道:“小姐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夫人可是会担心的。”

    听说之前那个叫“秋艳”的丫鬟很忠心,那她也得“忠心”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