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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画

    “快点。”

    黑衣人面色阴沉地看向身后气喘吁吁的秃顶胖子。

    好吧,按理说他那被黑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他的周身却散发出一股气息,气息中是带着愤怒的不满。

    拓跋胜捂着腰部大口喘气,“我说墨兄啊!咱们都在这林子里兜圈子都转得有一个时辰了,你说的那地方儿到底在哪儿啊?”

    他现在只能说是有苦说不出,当初这差事是司里直接派人来找上他的,连拒绝的选择都没给。可要去哪,要干什么,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说让他跟着面前这个黑衣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没曾想着这黑衣人也是个嘴严的主,这一路上自己磨了半天嘴皮子,套里套外才说出自己的任务是来画画。这该做的事知道了,上哪做却不清楚了。

    这天杀的玩意莫不是在故意消遣自己?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自己不用喝减肥茶都能瘦下来了!……减肥茶是什么?

    “别动!!”墨清竹一把拉住双眼迷茫的秃顶胖子,只见拓跋胜连同脑袋在内的半个身子几乎都快要消失在了空气中。

    当墨清竹小心翼翼的把拓跋胜消失在空中的半边身子拉回来后,后者那如同蒙了一层雾气般的小眼睛才开始明亮起来。

    拓跋胜脱力般的瘫倒在地,冷汗从脸颊滴落,他一脸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身体,“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到了。”墨清竹在刚刚拓跋胜半边身子消失的地面上画出一条线来,看着前方的树林,谈谈说道。

    他不再理会惊慌失措的拓跋胜,伸出一只手,在他那裹着黑布条的诡异脑袋中摸了起来。

    不消片刻,墨清竹就从黑布条的缝隙中掏出两张白纸来,一张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接着他拿着另一张纸就向拓跋胜走去。

    “这是……干什么?”拓跋胜依旧是那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他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在纸上画。”墨清竹简单明了的交代完后就走到了拓跋胜的身后盘腿而坐,从脑袋上扯下一根黑布条,把拓跋胜的小眼睛严严实实的缠了起来。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再来一次的话,我很难保证能把你安然无恙的拉回来了。”

    拓跋胜一听连动都不敢动了,刚才自己只是试图思索脑海中出现的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半边身子直接就没了,若不是墨清竹及时给他拉回来,估计自己就会原地消失或是直接裂成两半。

    墨清竹伸出他那中指奇长的一双手,点在了拓跋胜的太阳穴上。轻轻一压,点点肥油就从手指边冒了出来。

    “天地无形,阴浊阳清,一炁万身,化物为灵,无目可视,神窥其名,形意根本,心冥神清,可闻不可视之物,现!”

    话音刚落,墨清竹脑袋上的白纸开始显现出大大小小的黑色弧线,而后那些黑色弧线两两聚到一起,组成如同眼睛般的轮廓。

    当那弧线末端聚合到一起后,被封闭黑线包围的白色纸面中心开始燃烧起来,一个个空洞如同黑色的眼眸般点在了黑线白纸组成的眼睛上。

    拓跋胜只感觉瞬间便起风了,四周的枯枝落叶被风裹挟着自身后飞来,仿佛前方的树林深处有什么看不见的巨兽在大张嘴巴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一些如烟雾般清凉的东西从墨清竹紧贴着太阳穴的手指中钻入拓跋胜的脑袋中,慢慢在他脑海中形成一副不停变化着的图像。

    拓跋胜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就是要把脑海中的这幅图像给画下来,可在看到这幅图像的一瞬间便感觉别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根本无法理解那些扭动的色彩是什么,像是火一般的金红色从青黑色的世界中扭转升腾到广阔寂寥的高天之上,凝聚成一颗太阳,而在那太阳的四周,是一片如海潮般涌动的黑暗。

    而那黑也不是纯黑,而是在不停变换,仿佛是一群蠕动的黑蛇,而那起伏不定黑色的鳞片中伸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触须,三四根,五六根细小的触须聚集在一起,汇成更小的图画,而在那些图画之中,又是更小的触须……

    “不要试图理解那些色彩!!”墨清竹提醒道,丝丝的冰冷从他的手指注入到拓跋胜的太阳穴中,后者这才从那如同无尽万花筒一般的诡异图像里挣脱了出来。

    拓跋胜闷哼一声,两道鼻血如蚯蚓般流了下来。而墨清竹也不好受,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而那些黑线白纸的眼睛上,代表眼瞳的黑点已经占据了小半的白色。

    “快!不要去想那些色彩代表什么,你只需把那些模糊色彩描绘出来就行!”

    拓跋胜一咬牙,从宽大的袖筒中摸出一杆开叉的羊毫笔和一块墨来。一手拿纸,一手持笔,“画仙门弟子拓跋胜,在此执笔绘青!”

    他一口咬破舌尖,把血喷到白纸上,然后他把那枚墨块塞到嘴里,用力咀嚼了起来。

    当混合着墨和血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拓跋胜直接把羊毛笔塞进嘴巴里搅拌,沾着那黑中带红的粘稠液体就开始做起画来。

    …………

    而距离此地不知多远的一座繁华京城中,一位身穿红袍的人领着一位衣衫破旧的少年行走在皇城下方错综复杂的地宫之中。

    说是地宫,倒不如说是一深不见底的巨大溶洞。下方是漆黑一片,而最上方的穹顶上隐约闪烁着一星半点的金光。

    此刻他们正行走在一坐狭窄的石桥上,上下左右的圆柱状空间中,也满是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狭窄石桥,每座石桥都连接着两个洞口,这崖壁的内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

    向上向下都看不到底,唯一的光源只有红袍人手中提着的那盏八面灯笼。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灯笼只从其中一个面发出光来,仿佛这灯笼的功能是指引方向而不是用来照明一般。更怪的是,那红袍人提着灯笼的手腕露出如同木偶一般的关节。

    走进了石桥对面的洞穴后,那灯笼的光芒由最前方变为了斜左上方,不一会又换到了正右方。

    两人跟着灯笼的光芒七拐八拐,直到一扇巨大且厚重的石门出现在眼前。石门上刻着一只九头五爪的巨龙,少年从上方的巨大金匾上能隐约看出来三个字,“龙渊殿”。

    随着红袍人把手中的灯笼靠近石门,灯笼里的光就越加强盛,与此同时,那巨龙仿佛活过来一般,石雕的鳞片上流淌着水波般的磷光。伴随着一声龙吟,石龙松开了紧抓着石门的两只龙爪。

    二人穿过石门,门内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一颗倒着生长的参天巨树映入眼帘,粗壮的树干树枝上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微光。

    而在树下,有几人早早的便等着他们了,见到他们到来,其中两个手持拂尘的太监忙迎了上去。

    “来吧。”红袍人把手中的灯笼递给迎上来的太监,对着身后的少年招了招手。少年跟着走上前去,他看到树下有三个人。

    最左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袍,他的脸隐藏在宽大的帽兜之中。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人从袖口露出的手指关节也同木偶一般。

    正中间的人须发皆白,身下坐着的却是一把龙椅,头顶上的龙形冕旒和身上九龙黄袍已然表明了他的身份。

    而右边的老者端坐在蒲团上,雪白的须发和白色袍服一起拖在地上。当少年看到那位蒲团上的老者时,脸上矜持的面具顿然破碎。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看到二人前来,竟高兴的站起身来,一旁的老太监见状赶忙上去把皇帝又按了回去。

    “陛下,这紧要关头,您要保重龙体啊!”

    龙椅上的帝王无奈的摇头叹气,像个被训斥的孩童。

    红袍人把少年领到龙椅前,自己向着左边的红袍人走去。

    “不必行礼了,快去见你师傅吧。”老皇帝笑呵呵的制止了要跪拜行礼的少年。

    “谢陛下。”少年转过头来看向那位白袍老人,等他来到老人的身前,已经涕泪满面。

    他跪在老人身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的说到,“师傅,弟子来晚了。”

    老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脸上满是慈爱。

    一旁的老皇帝看到这对久别重逢的师徒,忍不住抹起眼泪来,一旁的老太监赶忙把手帕递了过来。

    左边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刚擦完眼泪的皇帝转头看去,只见那两个红袍人面对面紧紧贴着,而后居然连身上的袍子一同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不一会,两个红袍人就合为了一个,只是身型高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