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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零丁洋里叹零丁

    我们回到黄河南岸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毕竟鞑子也退走了,邳州之围也解了。在老百姓们对我们的好感没有消失之前,尽快回到徐州才是中庸之道。

    从邳州渡了河,沿着河岸回到了徐州倒真有一副人间变换的沧桑模样。

    眼前看到的全是山堡林立,河墙成群。以至于像张老六这样没见过世面的,都止不住得对我说:“这架势是要在黄河边建长城吗?”

    我虽然嘴上调侃着‘他没见过世面,长城比这雄伟多了。’,心下却想着这局势变化的也太快了。

    按照这样的布置,我们如果真的待在沛县,那就真是置大局于不顾了。

    在贺总兵的安排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大营盘当了汛地。

    只是还没等我们安顿下来,贺总兵就传了令,让朱贤政带着我去徐州的兴平伯府上去做汇报。

    命令到我们跟前,我就感觉不妙了。因为这次居然还点名带上了我,我只能马上去找朱贤政商量。

    我和朱贤政自然是两个没头苍蝇,都快能把河墙撞得头破血流了。只能最后商议出个参拜之后立马请罪的言辞,再静观其变了。

    进入徐州城后,眼前所见徐州府地界荒凉实在是难以言说,我沉默,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很快就到了徐州的兴平伯府,也就是徐州的知府衙门,很快我们也见到了高杰,不在衙门正堂,而是在更宽敞的后院。

    我都快使出五体投地的架势了。高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不用行礼,随后从他的杂乱的书桌上拿了一封信给朱贤政,“看看吧。”

    信总共就只有两页,朱贤政还在瞄着第一页内容,为免耽误时间,我就凑上去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逆闯犯阙,危及君父,痛愤于心。

    大仇未复,山州俱蒙羞色,岂独臣子义不共天!

    关东大兵能复我神州、葬我先帝、雪我深怨、救我黎民,

    前有朝使谨齎金币,稍抒微忱;独念区区一介,未足答高厚万一...’

    谄媚之词让我都快生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就绕过这些词藻往下面跳着看去,突然就看到一个杰字,所谓:

    杰猥以菲劣,奉旨堵河。

    不揣绵力,急欲会合劲旅,

    分道入秦,歼逆成之首,哭奠先帝...

    我疑惑得抬起了头,瞄了一眼高杰。此时的高杰倒是没有第一次相见时意气风发,闭着眼睛,仿佛被烦心事束缚住了手脚一般。

    随后再低头看去,总算是和朱贤政一起把这封信看了个干净。

    只是看完后,高杰还是杵在那一副养神的模样。

    朱贤政只好顶着压力问道:“大帅,这信也太...谦辞太多了,会让鞑子有图我之心的。”

    老天开眼,还好他没把谄媚等词汇说出来。

    我现在都反应了过来,估计是高杰想拿这书信来考验我们吧,我已经在想着怎么改措辞了。

    随后高杰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去答话,随后又抽了一封金镶边的信递给我们。

    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是信封上赫然写着《肃王致书高大将军》

    还没等我们看完,高杰不急不缓得又说着:“高某一生未曾和鞑子交战过,平素也只和淮安刘镇通过书信。据他所言,百人足以破两千鞑子,虽有吹嘘之嫌,但或有可借鉴之处。高某也听贺大成说了,朱游击御敌于邳州、冯千总血战不退,高某还想听听二位的意见。”

    朱贤政听完立刻把书信放在座椅边的桌案上,答起了话,我乘着他答话的空隙继续偷瞄着书信:

    ‘钦差官远来,知有投诚之意,正首建功之日也。

    果能弃暗投明,择主而事,决意躬来,过河面会,将军功名不在寻常中矣。

    若第欲合兵剿闯,其事不与予言。

    或差官北来,予令人引奏我皇上,予不自主。’

    等到我看完信上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再抬头看的时候,居然看到高杰开始点头了。

    只是我一门心思就想看信上的内容,根本没注意朱贤政回答了些什么玩意,只能凭借记忆仿佛好像听到了‘上下一心’‘守卫国土’等等字眼。

    在我还在摸索记忆试图把朱贤政说的话拼凑成一整段的时候,高杰也说起了话:“那依二位之见,高某应如何行事?”

    我赶忙抢过话茬,真怕朱贤政又说出什么东西:“标下不敢置喙,还请大帅示下。”

    高杰又点了点头,从几案上抽出了一张地图:“要保江南必先保江北,保江北者则应依黄河为凭据。本帅欲讨李逆于潼关,以全大河之南。不知二位是什么见解?”

    朱贤政这时抢着说道:“大帅,那才收复的丰沛诸县不是又将得而复失吗?况且眼下潼关尚在李逆手中,兵马甚众。我军既需防河,又需讨虏,难免捉襟见肘。末将以为,不如先全徐州之境,不可示弱于虏。而后再全归德、开封等府,以示天下我军恢复之心。”

    我止不住的去踩朱贤政的脚,朱贤政仿佛视若无睹,还真就把他所谓的全徐州全归德全开封这么一个胡说八道的战略报了出来。

    我都不敢抬眼去看高杰了。

    耳边就听得高杰说着‘那小朱将军以为鞑子如若派遣大军攻略黄河以北的州县,本帅应该如何防备?’

    朱贤政继续答道“如若鞑子真敢犯我疆土,末将请赴前线冒矢石与民共进退。”

    高杰的语气似乎变了一变:“朱贤政听了,邳州一战你部血战不退,御虏于野,这是一功。但是你在沛县不听调度,举措烦扰,这是一过。功过相抵,便无赏无罚,由此需全听标营总兵官差遣,不可再犯。”

    随后摆手说道:“你们回去操持军务吧。”

    出徐州府的路上我都忍不住爆发了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全归德就算了,开封和徐州都有在黄河以北的州县,怎么守啊?”

    朱贤政回答起来毫不示弱:“怎么不能守?鞑子若来,我们率军渡河即可...”

    这次是我真的火大,直接打断了他:“怎么渡河?你是没看到那个叫肃王的鞑子王爷给大帅的书信吗?鞑子剿李逆的另有其人,这个鞑王是专门在河对岸对付大帅的。到时候几万鞑子占了州县,你不会还以为能和这次一样吧?”

    他倒懵了:“什么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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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副将唐起龙,其父唐虞时致书高杰,劝其早断速行,有‘大者王、小者侯,不失如带如砺,世世茅土’之语。杰皆不听,身先士卒,沿河筑墙,端力备御。——《小腆纪年》

    时凤阳内监奏皇陵灾,松柏皆烬。

    时凤阳里民遥见陵中二人,一衣朱、一衣青,殴击甚苦。寻闻号泣不辍。乃率数十人持杖入,惟一犬踉跄走;识者以为不祥。——《南渡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