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困局
在漫长的等待中既等不来兴平伯阅兵，又等不来朝廷解送的饷银，百般无奈下，朱贤政只能回去找他的老丈人再商资助的事情。
于是在没有朱贤政的军营里，李宗元就自然不甘落寞，就这天中午聚了一伙兵丁在那扮起了百事通，畅谈这往来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
一般情况，我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大家都很浮动，我的心里也开始长了草。
“聊什么呢？”我凑过去问道。
“京口闹械斗呢，李爷说的。”一个兵丁看出来是我，连忙说道。
“什么械斗，那叫兵变。”另一个听了大半的兵丁说道。
我找个位儿，吆喝起几个刚过来听的兵丁喊道：“从头说！从头说！”
李宗元也是好脾气，或者说他在扯淡这事上耐心十足：“话说上个月这大夏天，京口呢有这么几个边兵兵丁在闹市里买西瓜。朝廷发了饷，京口那伙鳖孙不是有的是钱嘛。结果呢，他们买了西瓜以后，那卖西瓜那店主就要敲竹杠，非要卖他们一个瓜二钱银子。那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败啊，于是乎这几个边兵就吃了一个瓜扔了一钱银子就想走。那哪能如愿啊，这店主不答应，他们本地的恶霸直接喊来了一队浙兵就把他们扔到江里去了。”
新来听的兵丁一众哗然。“付了钱了还欺负人？”“没抢都够意思了。”
我皱眉，但也没插话，因而不妨碍李宗元继续讲故事：“这几个边兵呢，就是一伙辽兵，而且还了不得，个个都是骑兵。你看现在不是闹出了人命了，是不是闹大发了？于是啊这伙边兵就先去找浙兵理论，那浙人多机灵啊，老长时间边兵愣是没占到半点便宜，还说这些边兵又是不法之徒又是祸害老百姓的。然后呢，浙兵里叫李大开的守备就毛了，直接下了令砍辽兵，估摸就杀伤了几个人的光景吧，辽兵们就逃回去自己的营地去了。”咽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那辽兵一看找你说理，你还杀人那还得了？直接全副武装一百多个骑兵啊，就冲进李大开的军营里杀得人仰马翻，李大开都被斩了。”
听故事的众人向我侧目，而几个跟着我练骑术的人趾高气昂：“骑兵就是牛。”
我一阵腹议，啥都没学会呢就在这显摆上了。
李宗元继续说道：“接下来梁子是不是就结下了，索性这伙骑兵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开手脚开抢，据说是抢了百万财物，这下好了直接从械斗变成了兵变。”
我终于忍不住了：“这也太不像话了。还抢自家老百姓？”
“瞧你这话说的，当兵不为了发财当啥兵啊？再说了，你看那兴平兵，不是也在我们这往死里抢吗？”朱贤政手下的一个老兵满不在乎的回答。
“天下坏成这样，保家卫国都来不及，成天想着鱼肉百姓，这天下还能好吗？”一个今年招募进来的新兵蛋子回答。倒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省省吧你，北边那么多人又是剿匪又是打鞑子的，这天下好起来了吗？崇祯都吊死在北京了。”老兵蔑视的回答道。
这时候李宗元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把刀拔了出来，众人还以为他要立威，却没想到突然威风凛凛说道“说个屁，那都是因为他们无能。等小爷我建功立业了，别说什么李贼鞑子，小爷我北上灭了那些蒙古大汗，往西再重建奴儿干都司。”
阳光撒在他身上，看起来真像是个大英雄模样，新兵蛋子都开始为他叫好。
随后他转头问我：“畏行哥你也和大伙说说，咱们出来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
他看着我，我到底是忍不住看这厮耍帅，还是违心嘲弄了一番李宗元：“我说李爷，能找个地方让兄弟们抢一把好好过好下半辈子就谢天谢地了。别做您那春秋大梦了行吗？”看到他露出失落的表情，我继续说：“赶紧继续说，接下来怎么了？”
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用三两句话就把这个泄了气的故事说完了：“朝廷派人来镇压，在江上用大炮打死了好几百个辽兵，这些辽兵辽将逃到仪真府去了。”
---
京口之变后，巡视四镇的史可法也因需要处置驻扎在京口的刘肇基、陈可立、张应梦、于永绶几人也慌张的赶回了扬州，而渡江会见苏松巡抚祁彪佳的高杰也在‘公在吴一日，杰一日遵守公约’的约定后匆匆返回了扬州，一前一后，就在督府中见了面。
双方都是一言难尽，高杰还是先说道“真是一地鸡毛，黄得功在仪真，祁彪佳在江对岸，如芒在背，我安排的家眷我都不放心。”
史可法紧接着说道：“兴平伯我已经检阅了刘泽清刘良佐两部，确实不堪一战。如今时节真值用兵之际，朝廷派来的饷银火器及新造弓矢却迟迟没有解送过来...”
高杰接过话来说：“我今番渡江已经了解清楚了，不是京口的总兵贪墨的。而是全都扣在黄得功手上。”
作为史可法的部将刘肇基更显无奈：“京口兵变，全是于永绶部在作祟。你说朝廷让督师严格处置，这黄得功还上疏说仅削永绶职之镇，请功偿明日，随后就把于永绶包庇在仪真府。这不是分明在和督师为难吗？你说他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高杰摇了摇头：“这黄得功本就是孩童脾气，我到凤阳府后他就一直不服我，和我部下杨承祖等多有龃龉，非要争个高下。你说他存了什么心思我看未必，估计又是犯浑了想和我比较谁强谁弱了。”
督府内一众武官更加无奈，如果这时候高杰和黄得功两镇真要兵马相见，那别说北伐了，真是贻笑大方了。
高杰随后表示“我高杰已经下定决心北伐，就不会和黄得功做这些。我这几日也传信给了刘泽清相约他一起北伐，不知他作何回应。”
府间也有一位位居左都督的总兵官，名叫邱磊，也站出来说刘泽清其人不可信，其部不可战。又惹得府上一片死寂。
这没兵没钱没粮还没火器军械，北伐的事情畅想得再如意又有什么用处？
史可法还是站出来表态：“为今之计，一则我发令箭往仪真勒令其解送军器饷银，一则我上疏朝廷继续请饷扩军，一则不妨先款虏邀约一起攻灭李贼。诸位以为如何？”
也只好如此了。众人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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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关门总兵西平伯吴三桂为蓟国公，给诰券、禄米；发银五万两、漕米十万石，差官赍送。——《南渡录》
于是在没有朱贤政的军营里，李宗元就自然不甘落寞，就这天中午聚了一伙兵丁在那扮起了百事通，畅谈这往来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
一般情况，我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大家都很浮动，我的心里也开始长了草。
“聊什么呢？”我凑过去问道。
“京口闹械斗呢，李爷说的。”一个兵丁看出来是我，连忙说道。
“什么械斗，那叫兵变。”另一个听了大半的兵丁说道。
我找个位儿，吆喝起几个刚过来听的兵丁喊道：“从头说！从头说！”
李宗元也是好脾气，或者说他在扯淡这事上耐心十足：“话说上个月这大夏天，京口呢有这么几个边兵兵丁在闹市里买西瓜。朝廷发了饷，京口那伙鳖孙不是有的是钱嘛。结果呢，他们买了西瓜以后，那卖西瓜那店主就要敲竹杠，非要卖他们一个瓜二钱银子。那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败啊，于是乎这几个边兵就吃了一个瓜扔了一钱银子就想走。那哪能如愿啊，这店主不答应，他们本地的恶霸直接喊来了一队浙兵就把他们扔到江里去了。”
新来听的兵丁一众哗然。“付了钱了还欺负人？”“没抢都够意思了。”
我皱眉，但也没插话，因而不妨碍李宗元继续讲故事：“这几个边兵呢，就是一伙辽兵，而且还了不得，个个都是骑兵。你看现在不是闹出了人命了，是不是闹大发了？于是啊这伙边兵就先去找浙兵理论，那浙人多机灵啊，老长时间边兵愣是没占到半点便宜，还说这些边兵又是不法之徒又是祸害老百姓的。然后呢，浙兵里叫李大开的守备就毛了，直接下了令砍辽兵，估摸就杀伤了几个人的光景吧，辽兵们就逃回去自己的营地去了。”咽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那辽兵一看找你说理，你还杀人那还得了？直接全副武装一百多个骑兵啊，就冲进李大开的军营里杀得人仰马翻，李大开都被斩了。”
听故事的众人向我侧目，而几个跟着我练骑术的人趾高气昂：“骑兵就是牛。”
我一阵腹议，啥都没学会呢就在这显摆上了。
李宗元继续说道：“接下来梁子是不是就结下了，索性这伙骑兵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开手脚开抢，据说是抢了百万财物，这下好了直接从械斗变成了兵变。”
我终于忍不住了：“这也太不像话了。还抢自家老百姓？”
“瞧你这话说的，当兵不为了发财当啥兵啊？再说了，你看那兴平兵，不是也在我们这往死里抢吗？”朱贤政手下的一个老兵满不在乎的回答。
“天下坏成这样，保家卫国都来不及，成天想着鱼肉百姓，这天下还能好吗？”一个今年招募进来的新兵蛋子回答。倒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省省吧你，北边那么多人又是剿匪又是打鞑子的，这天下好起来了吗？崇祯都吊死在北京了。”老兵蔑视的回答道。
这时候李宗元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把刀拔了出来，众人还以为他要立威，却没想到突然威风凛凛说道“说个屁，那都是因为他们无能。等小爷我建功立业了，别说什么李贼鞑子，小爷我北上灭了那些蒙古大汗，往西再重建奴儿干都司。”
阳光撒在他身上，看起来真像是个大英雄模样，新兵蛋子都开始为他叫好。
随后他转头问我：“畏行哥你也和大伙说说，咱们出来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
他看着我，我到底是忍不住看这厮耍帅，还是违心嘲弄了一番李宗元：“我说李爷，能找个地方让兄弟们抢一把好好过好下半辈子就谢天谢地了。别做您那春秋大梦了行吗？”看到他露出失落的表情，我继续说：“赶紧继续说，接下来怎么了？”
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用三两句话就把这个泄了气的故事说完了：“朝廷派人来镇压，在江上用大炮打死了好几百个辽兵，这些辽兵辽将逃到仪真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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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之变后，巡视四镇的史可法也因需要处置驻扎在京口的刘肇基、陈可立、张应梦、于永绶几人也慌张的赶回了扬州，而渡江会见苏松巡抚祁彪佳的高杰也在‘公在吴一日，杰一日遵守公约’的约定后匆匆返回了扬州，一前一后，就在督府中见了面。
双方都是一言难尽，高杰还是先说道“真是一地鸡毛，黄得功在仪真，祁彪佳在江对岸，如芒在背，我安排的家眷我都不放心。”
史可法紧接着说道：“兴平伯我已经检阅了刘泽清刘良佐两部，确实不堪一战。如今时节真值用兵之际，朝廷派来的饷银火器及新造弓矢却迟迟没有解送过来...”
高杰接过话来说：“我今番渡江已经了解清楚了，不是京口的总兵贪墨的。而是全都扣在黄得功手上。”
作为史可法的部将刘肇基更显无奈：“京口兵变，全是于永绶部在作祟。你说朝廷让督师严格处置，这黄得功还上疏说仅削永绶职之镇，请功偿明日，随后就把于永绶包庇在仪真府。这不是分明在和督师为难吗？你说他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高杰摇了摇头：“这黄得功本就是孩童脾气，我到凤阳府后他就一直不服我，和我部下杨承祖等多有龃龉，非要争个高下。你说他存了什么心思我看未必，估计又是犯浑了想和我比较谁强谁弱了。”
督府内一众武官更加无奈，如果这时候高杰和黄得功两镇真要兵马相见，那别说北伐了，真是贻笑大方了。
高杰随后表示“我高杰已经下定决心北伐，就不会和黄得功做这些。我这几日也传信给了刘泽清相约他一起北伐，不知他作何回应。”
府间也有一位位居左都督的总兵官，名叫邱磊，也站出来说刘泽清其人不可信，其部不可战。又惹得府上一片死寂。
这没兵没钱没粮还没火器军械，北伐的事情畅想得再如意又有什么用处？
史可法还是站出来表态：“为今之计，一则我发令箭往仪真勒令其解送军器饷银，一则我上疏朝廷继续请饷扩军，一则不妨先款虏邀约一起攻灭李贼。诸位以为如何？”
也只好如此了。众人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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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关门总兵西平伯吴三桂为蓟国公，给诰券、禄米；发银五万两、漕米十万石，差官赍送。——《南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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