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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滁州城生存

    通往滁州城的官道上出现一位落魄少年,少年双脚裹着破布,身上挂着一件皱巴巴的棉长衫,头发随意的用一根树枝固定在头顶,松散的头发随着步伐移动朝右侧耷拉下来,凌乱的如同顶着鸡窝一般。他手中提着两条鱼,神情愉悦的朝滁州城走来,路上行人看此人像是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纷纷避让躲闪。守城门的衙役如临大敌般的朝“疯子”索要城门费意图驱赶他,少年留下一条鱼作为进城费用。

    闵信行事实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他的父亲和母亲成亲后,祖父母没多久就气死了。父亲闵有为曾回家参加葬礼,可是兄弟姐妹们连门都没让进,随后二十多年,闵家人就是迎面遇到也不认这个败类,闵氏家族更是彻底这一支血脉从族谱中抹除。

    没有亲人投靠,没有谋生手段,难道真去要饭!闵信行从来不相信穿越人士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古代愉悦的生活,这些人连古文都看不懂,古话也不会说,能活多好?文盲在哪个朝代都很难成为精英人士!念两句后人成名诗作就自诩读书人,或者放下身段依靠后世技术发财致富,这些想都不要想,古代是一个士农工商等级十分森严的社会,阶层是不怎么流动的。底层老百姓只是卑微的活着,手里有了好东西早就被官绅和恶霸抢走,老百姓甚至连自己漂亮的女人都保不住。

    穿越到了明代,还是一个活不下去的少年身上,怎样才能改变命运,能在这一世活的精彩。闵信行细数了一下自身条件,他还不算太差,父亲是秀才出身,本人三岁就启蒙,虽然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可至少还有些底子,今年才十五岁,很年轻嘛!更何况是穿越人士。闵信行一直认为除了极少数变态,人与人之间智力相差不大,但由于家庭教育和经历不同,才有了见识和胆略的差距,他不差见识和胆略,就缺运气,运气看来要靠读书考取功名来实现。可现在就是谁来供养他读书,这可是很败家的行为!

    读书改变命运,寒门子弟很少有出路,三代小康之家才有能力能供养一位读书人,这种家庭能是寒门!真成了寒门早就乖乖卖力气找食吃去了,哪有闲钱和精力读书。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脑海,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忙达成目标,他准备将这人当作靠山活下去,这个靠山就是曾经的岳父曹士庆,虽说两家一个月前才解除婚约关系,但如今的“闵信行”已经穷途末路,他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位老丈人将日子继续过下去。

    曹士庆原名叫曹彪,混混出身,为人很仗义,在衙门做过一段时间帮闲,帮闲相当于现在的政府部门临时工,两家曾是隔街邻居。闵有为在自家巷子口摆摊赚钱养家,有时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刁难,曹彪见了会仗义相救,一来二去两人熟识。闵有为给曹彪测字算命,认为彪这个字是老虎身上插了三把刀很不吉利,给他改名叫曹士庆,还借给他五两银子做生意,曹士庆用这些银子开了一个小澡堂子,生意做起来后,为了感谢闵有为的知遇之恩,两家定了儿女亲家。

    曹士庆发达后,有了悔婚的意思,但他和闵有为关系一直不错就没好意思当面提及。闵有为死了,曹士庆数次找闵信行母亲解除婚约,奈何闵信行母亲就是不答应,曹士庆也不好逼迫太甚。后来闵信行为了给母亲治病就找曹士庆借钱,曹士庆乘人之危用十两银子将婚书买回,两家彻底断绝关系。

    两家是世交,闵信行对曹家很了解,曹士庆娶妻刘氏,育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曹成十八岁,已经娶妻,十二岁的小儿子曹全还在念书,女儿曹悦是曹家掌上明珠,年芳十五岁,和他同龄,人长的花容月貌,这么个美人说什么也不能只值十两银子呀!

    现在的“闵信行”认为不能轻易放过曹士庆,也只有曹士庆才能帮他脱困,一纸婚书只值十两银子太便宜他了。古人讲究忠孝节义,明代更是一个道德至上的社会,悔婚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告到官府,滁州知府一定会严惩曹士庆。

    想到就行动,时间耽误不得,要不然忍饥挨饿不说,晚上又要去抱烧饼炉子取暖!闵信行前往曹士庆家的路上看到一家书店,心里有了计较,抬脚就往里面闯。滁州城的店铺大多是前店后宅的结构,一般都是本地人经营,“集贤斋”书店也不例外,书店里卖一些经史子集和笔墨纸砚。店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矮小精瘦、长圆脸、衣衫得体、留着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正陪着一位书生在挑选书籍。

    闵信行冒然进了书店,店里唯一的顾客见到闵信行这副尊容下意识惊叫一声躲到店主人身后。店主人这才察觉有“疯子”进来了,立刻右手拿起一块砚台当板砖,左手拿起一本线装书当盾牌,厉声喝道:“哪来的疯子,滚出去!”

    \ufeff“等等,我不是疯子。”闵信行感到生命受到威胁赶紧退出书店,在滁州城打死一个发疯的疯子应该不是什么大罪,他赶紧举起手里的鱼,道:“鱼给你,我就想换一张纸。”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是“疯子”的想法很难理解,店主人看到这条大草鱼还算新鲜,鱼肚子鼓鼓的,里面应该都是鱼籽,好好烹煮一番绝对美味就同意了,道:“草鱼给我。”

    店主随意拿起一张纸打发这个疯子,同时猜测这人应该是文疯子。疯子分文武,文疯子不伤人,喜欢胡言乱语;武疯子动辄打人,店主放下砚台和书本伸手就要拿鱼。闵信行提了要求,道:“我要一张发黄的旧纸,你再给写些字。”\ufeff

    店主又看了闵信行一眼确认不是武疯子,道:“等着!”书店不缺各类纸张,他按照闵信行的意思写了。闵信行接过来细看了一遍,小心的揣在内衣兜里,满面笑容朝目的地走去。

    滁州城依水而建,城内地势南高北低,南北各有一湖,分别叫南湖和北湖。南湖是内湖,小巧精致,周边景色很优美,是滁州人游玩的好去处,这里也是滁州城最好的地段,曹士庆发达后搬家住在南湖附近。曹家大门修的高大气派,门廊上挑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曹宅”二字,闵信行看到曹宅大门紧闭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守株待兔等男主人,他可不敢主动招惹这家女主人,闵信行深深的知道曾今的丈母娘是什么德行。

    这个时候,曹士庆还在澡堂子干活,他是一位很能吃苦的人,也很有手段,有钱了也保持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每天早出晚归经营自家生意。澡堂子是季节性生意,干半年、歇半年,人们穿单衣的时候就歇业,等到人们穿厚衣服时接着开业。曹士庆现在培养大儿子曹成继承家业能力,小儿子曹全还在读书,以后要走仕途。

    闵信行一路走过来也累了,正好坐在曹家门前台阶上休息,这一天过的惊心动魄,终于有时间将心中所想细细梳理一番,又考虑一下接下来面对曹士庆该如何下套,让曹士庆心甘情愿的供养自己读书,不知不觉间感到有些发困,眼皮不由自主耷拉下来。

    古代的澡堂子不像现代的澡堂子(也叫洗浴中心),没那么多附加功能,说是澡堂子就是洗澡的地方。天气转冷,澡堂子里洗澡的人多了许多,曹氏父子从早忙到晚,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小县城没有什么夜生活,到了酋时(十七时至十九时),官府宵禁,城里街面上乱窜的不是小偷、就是歹人,巡街捕快见到了绝对抓到府衙关进牢房。

    太阳西斜,曹氏父子回来了,远远的看见一人蹲坐在自家门口,像是一个流落至此的讨饭人。曹成上前几步,用脚踢了踢流浪汉,骂道:“你谁呀,坐我家门口干什么。”\ufeff

    闵信行被踢醒了,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这位大舅哥是他最怕的人。曹成性子粗鲁,蛮横不讲理,家里有钱后就不同意自家妹子和闵信行的婚约,表现在只要有机会一定痛揍穷小子。闵信行赶紧猫腰躲开,几步窜到曹士庆面前弯腰作揖,态度十分诚恳,道:“岳父大人好,小婿这厢有礼了。”

    \ufeff曹士庆身材魁梧,有五尺半高(一米七左右),国字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三十七岁年纪,人到中年身体有些发福,他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位形同乞丐的少年,仔细看过才确认是故人之子,骂道:“谁是你岳父,我们两家早已解除婚约,退婚银子你都收了。”

    眼前少年哪有以前的俊朗的样子,面黄肌瘦、衣衫凌乱的皱皱巴巴挂在单薄的身子上、头发就用一根树杈子固定,更过分的是连双鞋子都没有,用两块破布包裹着,就比叫花子强一些。

    \ufeff“滚!”曹成用力推了闵信行一把,闵信行差点摔倒在地。

    “可是我们两家是有婚约的,这事不少人都知道。”闵信行稳住身子,靠近曹士庆身边小声提醒。

    “婚书我不是十两银子买回来了,怎么,你想赖账。”\ufeff曹士庆怒瞪双眼道。

    “我给你的是假的,真的婚书还在我这。”闵信行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字据,故意在曹士庆眼前晃动一下,又快速收回,这张纸就是在书店用一条大草鱼换来的。

    “放屁!婚书真的假的我会弄错。”曹士庆骂道,见闵信行毫不心虚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转身对曹成道:“你回屋找你母亲将那份婚书取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样。”

    曹士庆原本对悔婚还有一丝歉意,现在看着闵信行的穷酸相,很庆幸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将宝贝闺女嫁给这小子,那不等于将女儿推进火坑!

    “岳父大人,进门说,有人看着呢。”闵信行好意提醒。

    “嗯。”曹士庆看到门口有邻居注意这边动向就让闵信行进门,毕竟毁婚这件事做的不地道,能私下解决最好,他准备再给闵信行三瓜两枣,彻底解决此事。

    曹成去取婚书,曹士庆老婆刘氏跟了过来,见到闵信行的样子不耐烦道:“让他进门干什么,赶紧赶走。”她将婚书递给曹士庆,接着道:“你听他骗你,曹全看过了,是真的。”

    刘氏现年三十五岁,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椭圆形的脸蛋、声音清脆。她穿着棉布做的襦裙、青色织锦缎子面背甲,敞口衣袖、发簪盘在脑后,一根金步摇发簪固定头发,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位美人。曹士庆将婚书又看了一遍,其实他不认识多少字,但婚书上的名姓是认识的,他将婚书在闵信行眼前晃晃,道:“你看看,跟我玩这套。”

    \ufeff“你也看看,到底哪份是真的。”闵信行将手里的“婚书”塞给曹士庆,乘着他不备抢过真婚书,迅速握成一团吞进肚里,无赖道:“是真的又咋样,我不同意你悔婚,曹悦是我媳妇,我现在就要带她回家洞房。”\ufeff

    “啊!你敢戏耍我!”曹士庆没想道闵信行会使这招,这孩子一直老实本分,也叫呆傻。他气的一个巴掌打过去,闵信行转了一圈才稳住身形,白净的脸上显出巴掌印子,

    “曹成,快让他把婚书吐出来。”刘氏急忙喊道,曹成上前一步卡住闵信行喉咙,又朝他肚子打了两拳想将婚书弄出来。婚书已经进肚子,吐不出来了,曹氏父子恼羞成怒对闵信行拳打脚踢。闵信行倒地护住要害,任由这对父子施暴,毫不反抗的接受这顿毒打。

    打人也是一份力气活,曹士庆年龄大了又长期养尊处优,早已不复当年神勇,打了一会累的站在一旁喘粗气,刘氏见了卷起袖子不顾形象参与殴打,一连踢了无赖子好几脚也没解气。

    \ufeff“好了,别打了,人打坏了就麻烦了。”曹士庆道,曹家母子才恹恹住手。

    “不打了。”闵信行从地上晃晃悠悠爬起来,口中一股咸腥味,吐出血水道:“我现在就去衙门告状,你们悔婚,抢了婚书还毒打我。”

    “妈的,找死。”曹成一脚踹上去,闵信行倒退十多步跌坐在地上。

    “你胡说。”刘氏叫嚷道。

    “岳父大人,我这惨样只要在街上转一圈,你认为谁会信你。”闵信行说完,艰难的再次站起来掉头就走,心里默数着一、二、三,料定曹士庆绝不会让他出门将这件丑事传播出去。古代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滁州城很多人都知道曹、闵两家的婚约,闵信行要是执意告到府衙,依着滁州知府温有道的性子,曹家是要倒霉的。

    闵信行不想将事情弄僵,勉强娶了曹悦,两人婚后也不会幸福,更何况还把丈母娘和老丈人彻底得罪,得罪丈母娘的下场可是大大的不妙,他准备另辟蹊径让曹士庆心甘情愿的掏钱供他读书。

    \ufeff“回来,我们有话好说。”曹士庆这才醒悟中计了,中了苦肉计!如今这个情况,婚书有没有都没有关系,这小子的目的就是挨一顿揍,以惨样博取世人同情,曹家这步走错就得向他低头。

    “不回。”闵信行十分高傲的抬脚出门。

    “你到底想干嘛,我告诉你,想让我把女儿嫁给你,门也没有!”曹士庆快步走到闵信行面前拦住去路。

    “没有就没有吧,我现在穷困潦倒,家也没了,我知道岳父大人扶危济困,见我无依无靠好意收留我。”闵信行开出条件,开的价码不能太高,要不达不到目的。

    “收留你,门都别想!”刘氏急道,她已经知道闵家已经不存在了,才不会自找麻烦。

    “好了,别闹了。”曹士庆劝住妻儿后,盯着闵信行眼睛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养伤,伤好了就到我澡堂当搓澡工。”

    曹士庆终于低头,此子太过无赖,今天这件事处置稍有不当,曹家就面临祸事,滁州人的吐沫星子能将曹家人淹没。刘氏和曹成还有些不依不饶,但家主发话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一言为定!”闵信行咬牙道。

    印象中从小到大父母从来没舍得打过他一巴掌,曹家人真狠呀!十五岁羸弱的少年被两名成年壮汉痛殴,刘氏踢人也是十分豪放,闵信行就靠着一口气支撑着,要不是护住要害,今天非给打死不可,目的达到了,这口气也泄了,他感到浑身疼痛不堪,眼一翻昏过去了。

    曹士庆将闵信行安置在家中一间偏房,请来郎中给他治伤,还让一个名叫狗子的小厮伺候,其实就是看管他不许离开偏房一步,闵信行喝了药,躺了一晚才感到好了一些。第二天早上挣扎着下了床,他不顾狗子拦阻顽强的来到偏房门口,要亲自表达对曹家人收留的感激之情。

    “老爷不许你出门。”狗子拦阻道,他是曹家买来的小仆人,今年才十二岁,长的有些寒碜,高额头、尖下巴、鼻子有些大、不规则的长圆脸、一副欠揍的表情。小仆人在家里什么活都干,但主要职责是接送曹全上下学,现在要寸步不离看管闵信行,连上茅房解手都要跟着。

    “知道,知道,我就在门口站一会,不算违规。”闵信行推开小仆人。

    曹家是一个两进的院落,东院住着曹士庆和刘氏,西院住着曹成和妻子吴氏,两人成婚一年多还没有子嗣。内院东西两侧房间,分别住着曹全和曹悦。闵信行所在的偏房是下人狗子的住所,偏房不大,靠近大门口。闵信行住进来挤占了狗子的地方,这让狗子十分不爽。

    闵信行对曹家人日常起居有了一个大致了解,这个时候,曹士庆和曹成已经去经营澡堂子,以往都是狗子送小少爷读书,现在他要看管闵信行,刘氏就亲自送十二岁的小儿子曹全去学堂读书。曹全是曹家兴旺发达的希望,曹士庆还是有一番见识的,知道读书人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集全家财力培养他。曹全也不负父母的希望,书念的不错,今年参加童生试过了第一轮,但没考进第二轮,没成为童生,这一点比闵信行强多了,他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考试。

    果然,没一会,刘氏拉着曹全过来,曹全长的中规中矩,不像曹成一副凶样,这孩子不大喜欢说话,显出一副少年老成样子,书读的还不错,是一家人的希望,也是刘氏的心尖子。

    “岳母好,送我小舅子上学去呀。”\ufeff闵信行热情的打招呼,为了表示亲切还挥舞着双手,样子真的很恶心人。

    “谁是你岳母,你叫谁岳母,给我滚。”刘氏骂道。

    “是吗,狗子,你听到了。”闵信行转头对狗子道,接着眉飞色舞对刘氏叫喊:“那告辞了。”他头也不回的要离曹家出走。

    “快给我拦住。”刘氏醒悟过来。狗子立刻拽着闵信行不让他出门,接触中碰到伤口,闵信行疼的大喊:“放我出去!”

    曹家住在城中心,周边住的都是滁州城有头脸的人物,闵信行这么不管不顾的大声嚷嚷是会败坏曹家名声的,刘氏走到他面前抬手一巴掌扇过去,道:“快住口,你这个无赖。”

    “不住口,是你要我走的,我出门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要让曹家名扬滁州城。”闵信行威胁道。

    “你想咋样。”刘氏咬着牙道。

    “昨天差点把我打死,说什么也得给些赔偿银子吧!”闵信行顶着一张青肿脸笑道。

    一番挣扎和歇斯底里终于得偿所愿,刘氏气的朝地上丢了二两碎银子带着儿子出门,曹全自始自终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流露出蔑视和讥讽很伤人,闵信行拿着银子乖乖回房休息。刘氏走后,闵信行故技重施再次来到房门口,这次轮到曹成妻子吴氏和曹悦中招了,闵信行的恶劣表现已经传到曹悦耳中,她没有想到人会变成这样,出门就遭遇不测。\ufeff

    “大嫂好,出门呀。曹悦妹妹越来越好看,为夫这厢有礼了。”闵信行做出一副轻挑样,鼻青脸肿的样子特别显眼。

    “闭嘴,滚回去。”曹悦不多话,从左手退下一个银镯子狠狠的摔在青石地面上,镯子变了形,扭曲的不像样,只能做碎银子用了,闵信行用手掂量一下,不下三两重。

    “好,我听银子的。”闵信行欢快的回屋,吴氏憋住笑没吭声,她在曹家没地位。嫂子和小姑子天生不对付,两人只是表面上处的不错,曹悦气的脸都白了,逛街的好心情都没了,气的回房间砸东西泄愤。

    曹家人临晚聚到了一起诉说无赖子行径,曹士庆听到直皱眉头,半天时间就讹诈五两银子,这样下去可是家无宁日,这就是一条癞皮狗呀!

    “立刻赶到乡下去,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他。”刘氏咬牙道,但无赖子可不是那么好赶走的。

    “我死也不要嫁给他!”曹悦跺脚哭道。

    “我恨不能打死他。”曹成握着拳头道。

    “我不要这个姐夫。”曹全冷言道。

    “再忍忍,这事传出去曹悦名声就坏了,我曹家也不能在滁州城呆了。”曹士庆将悔婚可能带来的后果说给家人听,其实刘氏早料到后果才没将闵信行赶出去。

    曹家人都知道,这门婚事不是那么好退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还定了婚书。虽说婚书已经毁掉了,但滁城很多人都知道曹、闵两家结亲,有些人还夸曹士庆仗义。如今,曹士庆悔婚,这是令人不齿的小人行径,闵信行要是告到滁州官府,曹家这场官司必败,曹悦必须嫁给闵信行,曹士庆还要倒贴嫁妆。曹家现在要做的是一定、千万要将闵信行哄住!!!

    “当年就不应该结这门亲事。”刘氏后悔道。

    “吃饭,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交由我处理,记住!一定先稳住他。”曹士庆叹口气道。

    “你怎么处理,这个无赖要是赖上我家,曹悦就必须嫁给他,我还要养着他。”刘氏拍着桌子道。

    “我就是搅了头发当尼姑去,也不嫁给她。”曹悦咬牙道。

    “事情没到那一步,这小子恐怕另有所图,待会我去看看。”曹士庆皱眉道。

    曹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对付无赖的法子,闵信行正在屋里吃晚饭,狗子拎来一个食盒,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装满糙米饭的饭钵,一碗豆腐烧青菜,一盘烧鱼,一小碟咸菜,还取出两个馒头,这是两人饭食。狗子拿碗给闵信行盛饭,不管怎么说闵信行都是客人,他是仆人。

    闵信行看到狗子坐到他对面意识到这是两人的饭食,他抢过烧鱼放在自己面前护住,将两个馒头全抓过来,飞速夹起青菜和豆腐吃起来,一碗豆腐和青菜迅速见底才专心吃鱼,这让狗子不满,一盘烧鱼就两条小草鱼,每人一条才对。闵信行看到狗子目光不善快速吃鱼,他只吃鱼肚子和鱼背肉,好鱼肉吃完才吃两个馒头。狗子气的不给闵信行盛饭了,直接抱着饭钵吃饭,这不影响他的好胃口,半大的小子能吃着呢!他将剩下的鱼端过来就着咸菜将饭菜一扫而光,吃完幸福的打个饱嗝,这才将碗筷收拾进食盒端走。

    曹家没有厨娘,饭菜都是吴氏烧的,曹悦给她当帮手,作为家中唯一的仆人,狗子本来有很多活要做,但现在有看人的重任就能偷懒不干活了。曹士庆进门看到闵信行穿着一条底裤,踩着一双破布鞋,后背上有大面积淤青,前胸也是青紫一片,光着上身让狗子给他涂抹膏药。

    闵信行嘴里咬着一节短木棍,面目狰狞的强忍疼痛一言不发。曹士庆点点头,他做混混时也曾被人打的重伤垂死,也这样咬着牙忍受疼痛!以前总认为这孩子娇生惯养,现在看来此子的毅力和忍耐力也很惊人。

    “老爷好。”狗子看到家主立刻停下手中动作。

    闵信行这才扭头看到以前的老丈人,赶紧吐出嘴里木棍,站起来拿起衣服穿上,刚要作揖行礼就被曹士庆拦住,曹士庆语气不善道:“你今天在家里很不老实呀。”

    “没有呀,我一直听你话,呆在偏房没出去,狗子可以给我作证。”闵信行龇牙咧嘴道,狗子这小子存心报复,乘着涂抹膏药机会有意下重手黑他。

    “少跟我玩花花肠子,伤好了就到我家澡堂干活,等你大一些,我再给你娶房媳妇,你爹地下有灵也会感激我的,我也算对得起老友了。”曹士庆狡黠道,搓澡工还兼顾打杂,闵信行绝对干不下来,这小子要是跑了,名声也就毁了,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和他撇清关系,也没人会说曹家什么了。

    \ufeff“岳父大人开玩笑了,我这副小身板经不住折腾,我要读书考功名,要参加明年二月份的童生试。”闵信行低声的试探道。\ufeff

    “不要叫我岳父大人!”曹士庆忍住打人的冲动,劝道:“你还在孝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这就有劳岳父大人费心了,您一定有办法。”闵信行道。

    “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岳父大人!”曹士庆恼怒的喊道。

    “好的,有事咱商量这办。一定能找到双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前提是我要读书。”闵信行不妥协。

    “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明年要是考不中童生,就到我澡堂当搓澡工。”曹士庆退一步道。

    “好。”闵信行显示诚意拍了一下曹士庆胳膊。

    “好个屁,再反悔,老子揍死你!”曹士庆冲着猪头就是一巴掌,闵信行灵活的躲开。

    父母死了是要守孝三年,闵信行情况特殊,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就住在曾经的岳父家,一面躲债,一面等着科考改变命运。明朝妓女儿子是不能参加科考的,但闵信行母亲早已从良,应该不影响他求取功名。

    童生试也叫小考,是明朝取得生员(秀才)资格的入学考试,分为县试、府试二级考试,通过率还是挺高的。曹士庆答应到时候帮闵信行参加童生考试是包藏祸心的,童生那么好考吗?不好考,要知道闵信行三岁启蒙,从来没有参加过童生考试,曹全十岁参加考试,至今也就勉强通过第一轮考试。

    曹士庆给闵信行买来科考需要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对他说花了不下三两银子,闵信行达到目的就不再折腾曹家人,开始从《论语》学起,以前的他讨厌读书,确切的说根本就念不下去,同时对父亲的管教也很抵触,行为上有些不能自控,按照现代医学解释就是少儿多动症!幸好只是轻微的症状,否则就是一场人祸灾难!

    闵信行终于明白为什么读书多年没有参加童生资格考试,因为根本就考不取!如今重新为人,轻微的少儿多动症已经不治自愈,他急需一个功名护身,哪怕是个童生也好。

    整个科考书籍估计也就三十万字左右,搁在现代也就是一部长篇小说的字数,但科考书籍十分晦涩难懂!没有一定功底是看不懂的,这意味不能自学,可是曹家是不会交钱让他去私塾读书的。

    闵信行就先专攻《论语》,《论语》不好学,通篇繁体字,还不断句子,很多繁体字不认识,现代人的灵魂读古代书籍确实十分吃力,这不影响闵信行读书的积极性。看不懂的地方,他会找曹全讨教,曹全这个少年秉性纯良,和落水前的闵信行几分相似,虽然很看不起他的品行,可还是愿意教授学问的。

    闵信行住进曹家这段时间,曹家给他请医买药,置办读书花销,还有被讹诈的银子,前后就损失了不下十两,刘氏想想就心痛。她一心痛,闵信行的伙食就下降,饭菜再也见不到荤腥,每顿都是野菜粗粮稀饭,连咸菜都定量。

    闵信行吃了两天野菜稀饭终于坚持不住,他才十五岁,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十分瘦弱,小身板挑着一个脑袋,看起来就如同豆芽菜一样,这张脸被打肿胀后是面目全非,直接由细小的“绿豆芽”变成粗大的“黄豆芽”。读书是一件很费心血的事情,没有营养不行,闵信行再次大闹曹家,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于达成协议:早晚饭不讲究,但要吃饱,但中饭一定要丰盛,至少要一荤两素,每天早上还要吃一个鸡蛋补身体。

    吃着争取来的烧排骨,一盘小青菜,汤是黄豆芽鸭子汤,闵信行很满意,狗子对他的态度也和善多了,伙食改善受益最大的就是狗子,闵信行饭量并不大,剩下的油水全进狗子的肚子。

    生活稳定了,闵信行开始过着有规律的生活,每天吃过早饭后将琐事处理了就坐在凳子上安心读书,看不懂的地方用纸笔记下找机会向曹全讨教。午饭后在前院走动消食,接着睡个午觉。下午,接着看书,太阳西斜,闵信行放下书本等着吃晚饭。晚上吃的简单,一碗稀饭,包子或馒头随便。天黑透了,上床打坐沉思,从沉思状态醒过来才安心睡觉。

    曹士庆听了狗子的详述闵信行一天时间作息规律后皱眉,他也不确认闵信行究竟能不能考中童生,进而考取秀才,要是走眼可就亏大了!这个少年可是从他从看着长大的。闵信行相貌不错,品行也不错,虽然近期行为失常,那是父母双亡悲伤过度引起的。闵有为当年就有才子美名,他的儿子按道理不会太差,以前读书不行主要是努力不够,现在知道用功了,这样的好女婿要是失去,他还不后悔死了。

    “能中个屁,装样子骗人,这和街上无赖差不多。”刘氏骂道,一语惊动梦中人,曹士庆醒悟,差点又被此子骗了。

    \ufeff“等他脸上的伤好一些,能出去见人了,我就在外面租间小房子给他住,帮他报考童生试,这样就算仁至义尽了。”\ufeff曹士庆说出打算。

    “爹,干嘛要帮他,他连《论语》都看不懂,字也认不全,还要讨教曹全,这水平还要参加科举,不是白花钱吗?”\ufeff曹悦疑惑问道。

    \ufeff“这样才好呀,到时候考不取,再来找我,我就让他光着屁股当搓澡工去,吃不了苦自己滚蛋,看谁还会说三道四。”曹士庆老谋深算道。

    “这样好。”曹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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