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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日出东方,最初的曙光乍现,天地间一片光亮。

    石洞上方挂满了亮晶晶的钟乳石,中央处石壁被凿穿,一束亮光从壁上缺口照射进来,将昏暗的石洞照得亮亮堂堂。

    天问被阳光照耀双目不由得睁开,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正置身一个石洞之中。

    他脚下一群巨耳族人正在熟睡,他们睡得正香,当中不少巨耳族人不时发出打鼾声。

    尤原便睡在当中,他被巨耳族人拥簇在中间,他嘴里的尖牙长长有九尺,天问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些巨耳族人手脚交接,紧紧抱在一起,远远望去,如同一个皮球。

    正对着天问的是一个巨大的雕像。

    那是一个身披金甲的猿猴,獠牙外凸,尖嘴缩腮,手中提着一个直溜溜的铁杆棒,凶威凛凛。那双眼睛燃烧着火焰,仿佛藐视天地一般,他傲然站立。

    天问不由发出感叹:“这雕像好生霸气。”

    尤原原本正在熟睡,耳廓微动,听见了天问的声音悠悠醒来。

    天问道:“这是谁啊?”

    那雕像神威凛凛,双目投下烈焰红光,仿佛在注视着天问。

    尤原不知何时慢慢站起来身子,巨耳族人朝两边滑落,他们却依旧紧闭着眼睛,下意识又蜷缩成一大团。

    这是巨耳族特有的堆人垛,这是睡眠方式传承自上古时期。

    那时的他们还没法建立大规模领地,只能抱团取暖,当巨兽来袭他们立刻惊醒过来团结一心,共同迎战。

    如今巨兽早已沉沦,他们早就建立了家园,猛兽们再也无法侵扰他们。

    可这种睡眠文化已经刻入了他们骨子当中,成为了传统。

    这当中有一只猴子受到惊动微微睁开眼睛,瞧了瞧周围。

    这是人垛当中的哨声猴,如果有危险他就会发出尖锐鸣叫,叫醒众人。

    这哨声猴看见首领已经醒来,与天问交谈着什么,尤原朝他微微呲牙,表示一切非常安全。

    哨声猴于是闭紧眼皮,再次沉沉睡去。

    天文指了指那高大的雕像,小声说道:“这是谁啊,好威风啊。”

    他怕惊醒这群猴子,尽量压低嗓音。

    “这是我巨耳族祖先,当年仅凭一根铁棒,便敢挑战天帝!”

    尤原心生敬意,他直挺挺站着朝着祖先雕像躬身拜了一拜。

    他单手举起来一根粗大的香柱,以烈火拳点燃,便将香火插在雕像脚下青铜鼎中,口中念念有词:“圣侯在上,庇佑我族,平安昌盛,万世长存。”

    尤原悠悠讲起来祖先的英雄事迹。

    混鹏祖师生下三子,是为天帝,人皇,神隐。

    三子的降临,标志着巨兽纪元的落幕。

    整块大陆即将易主,巨兽陨落,悲鸣响彻天地。

    三子并肩作战,三人大发神威荡平巨兽盘踞的大好河山,建立了辉煌的天庭圣院。

    人族得以站稳脚跟,他们占据着巨兽们曾经的家园,繁衍生息。

    人族发展壮大非常迅速,不过数千年已经从最初的数千人发展到了数亿人。

    巨兽们栖息地慢慢缩减,被驱逐到一些荒漠,苔原的苦寒之地。

    即便如此人族趁势不断残杀巨兽幼兽,很多巨兽因此灭种。

    人族拜天帝为尊,天帝成为了天地的主宰,统御天下。

    圣侯为了巨兽生死存亡,带领着巨兽军团,反抗天庭,叫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对天帝宣战。

    那是巨兽的最终战,巨兽的悲鸣声从东方传到西方,三月方熄。

    正说着话,尤原默默留下两行热泪,他无声中用独臂将眼泪擦去。

    “当年很多巨兽贪生怕死,自轻自贱,沦为天帝门下走狗。”

    “唯有祖先为了巨兽的未来存亡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天帝大军血战到底,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也决不投降。”

    天问微微点头,一个斗天震地的巨猴形象在他眼前浮现而出,豪气上涌。

    怪不得尤原最恨贪生怕死之辈,怪不得尤原不由分说就要跟司马延狂斗,恨不能杀了司马延。

    置身这雕像之下,天问仿佛透过漫漫迷雾看到了这圣侯的过往。

    圣侯只身一人,手拿一根铁棒。

    周遭聚拢过来千万人马,他却犹自不认输,朝着千军万马冲去的情景,慷慨就义,绝不回头!

    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誓不归还的气度让天问不禁热血沸腾,再次默默念出“魂魄炼天壶,热血铸擎天。”

    尤其听到这句话身子剧烈摇晃,喃喃道:“这是祖先常说的一句话,你怎么会知晓?”

    这句话的出处正是圣侯被天帝大军围困在天壶山之时,其率领的巨兽军团死伤早已大半。

    圣侯已无援手的情况下大笑着说出这句话,他手中拿着“擎天棒”便往大军当中厮杀,困兽犹斗,不死不休。

    天问恍然大悟道:“这句话说来便让人热血沸腾,原来出自圣侯。”

    他对巨兽并无好感,但对圣侯所做所为却感同身受。

    站在巨兽立场上,人族所做之事,乃是要让巨兽亡种。

    关乎巨兽生死存亡,圣侯不过是在捍卫巨兽最后那一丝尊严罢了。

    天问不由得想起来花之海当中的神秘人,曾有一天他与神秘人畅谈,神秘人笑哈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未解其意,只是他听到这句话后热血上涌,顿时豪气翻滚。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深深含义,神秘人是要告诉自己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花之海随着神秘人离去整个崩溃,他再也无法在睡梦当中踏入那个奇妙之地。

    往事如幻,历历在目。

    这神秘人如同玄北籍一样在他生命中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循循善诱,讲了许多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语,如今如晨钟暮鼓,警钟长鸣。

    他在哪?

    他去了哪里?

    他心绪逐渐飘远。

    阿爹现在去了哪里,我好想你啊。

    多想告诉阿爹,现在已经有一身武艺,再也不是个弱不禁风的臭小鬼了。

    多想拥抱着他,多想拥抱着他的“父亲”。

    “你想要的流金铠甲便在圣侯心脏的位置,你赶紧去拿吧,再迟一步,爷爷交待的任务可就要泡汤了。”尤其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天问咯噔一声,“当年圣侯所穿铠甲是否便是流金铠甲?”

    “正是!”尤其头颅昂然挺了起来,颇为自豪地说道。

    “你当年怎么通过这一关的呢?”

    “打是打不过的,佛教曾有个金佛与猴的故事,你若知道,通过也并不难。”

    “给我讲讲。”

    “不行,这违背爷爷试炼初衷。”

    “这一关,可属实不好过啊。”天问大笑道,已然御风而起,朝着圣侯雕像心脏所在位置飞去。

    尤原继续提醒道:“多加小心,祖上的残魂如今保存在石洞之中,你倒下黄金之后,他就会现身。”

    说罢将金斗抛出,天问稳稳接住,手中紧紧捏住金斗,感受到上面丝丝凉意,会心一笑。

    天问心下了然,人已进入雕像心脏位置,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府,他进入之后闪烁着五彩光芒,整个世界光怪陆离,似幻还真,天问瞧得久了,双目迷蒙,昏昏欲睡之下,陡然惊醒了过来,神魂爆发出一阵强烈金光,冲到他四肢百骸,他头脑变得清醒。

    他开启战斗感官,感官视界陡然横在眼前。

    他小心探查,里边一副铠甲,金光闪闪,鱼鳞片的甲胄,层层叠叠排列在一起,金气回旋,绕着铠甲不断游走,瞧来怪异无比。

    那便是流金铠甲了!

    里边除了铠甲空无一物。

    天问凝神戒备,朝着里边冲去,五光十色世界突然黑了下去,天问使出融金火焰,整个洞府陡然变得亮亮堂堂。

    盔甲之上的墙壁之上横生了许多五色石头,它们摆列组合成一个怪异的阵法,一道幻光笼罩在铠甲之上。

    幻光呈现一个漏斗状,边缘上写着几个细小的文字:

    有缘人,既来之,金水上缴,便可试炼。

    天问取出金斗,将黄金倒入漏斗当中。

    金水弥漫五色石头之上,石头耸动,随着一阵清缓的响动声,幻光光芒消退。

    天问伸手去拿盔甲,将盔甲穿在身上。

    盔甲原本宽大,随着一道流光闪烁,盔甲逐渐变得合身,紧紧贴在天问身上。

    五色符文从墙壁当中浮现了出来,它们跳跃着,拼接在一起,逐渐变作一个人形。

    他全身金黄,双目射出彩光,他与天问一般高低,一样模样,便是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墙壁之上的五色石头逐渐暗淡,变作黝黑的普通石头。

    金光人伸手双手,笑嘻嘻道:“你好,我叫心猿,请多指教。”

    说着话,金光闪烁,他身上也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铠甲。

    天问默不作声,开启感官,想要找到这金光人的缺点,却发觉视界里空无一物。

    金光人头顶水波晃动,一道金光陡然射出,贯穿入天问头颅之中。

    天问感觉到神魂一阵微微波动,神识之海当中汹涌滚动,似乎有数道光芒脱离控制,汇入金光人射出的金光当中去了。

    只不过一个呼吸之间许多碎片记忆从他脑海当中浮现出来,他看到了一片雾气弥漫的大海,熔岩肆意冲卷,一只身披战甲的巨猴拿着铁棒,一个头戴金冠精壮男子手拿一把似剑非剑的神兵将巨猴头颅削飞,周遭战士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天问猛地意识到这是关于圣侯的记忆,当圣侯的头颅飞起来之时天问感同身受仿佛也被枭首,脖颈一凉,体验了一把濒死体会。

    金光人歪着头,双目神光闪烁,观察天问,抓耳挠腮,看着天问仿佛被定住身子一动不动,微微咧嘴一笑。

    他手中金光回旋,变作一根铁棒,狂风呼啸,朝着天问当头打来!

    呼呼声中,漫天金光炸开,金光人变作千千万万,千千万万个金棒飞电横扫!